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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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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

丹虎和小惟的婚禮是在春天舉行的。

這對分別了兩年的戀人再度重逢時,完全不像別的男女那樣需要時間整理心情、再度相愛,他倆就像坐上了火箭般迅疾,冬天見面,春天結婚,就像再也沒有明天似的,什麽都等不起了。

丹虎甚至還對斯昭真心誠意地說,謝謝你沒有癱瘓也沒有去世,否則為了你,我還不知道要再耽擱多久。

不客氣,斯昭冷冷說道。

珠玉以為這對新人是洋派人,說不定不會辦傳統婚禮,怎知他們在城裏的粵菜樓裏辦了熱熱鬧鬧的酒席。男方那裏親戚不多,唯有哥哥一家,女方那裏來了一大群人,加上新人的朋友們,有二十來桌了。

等好酒好菜吃完了,更晚一些的After party才是重點。一輪彎月掛在天邊,小夜燈環繞草坪,這對年輕的男女把婚紗西服脫下,分別換上了黑色長裙和印花襯衫,兩個人手拉手跳起了阿根廷探戈,女孩動作舒緩優雅,男人個子很高,舉止卻絲毫不笨拙,風度十分的瀟灑。客人們坐在臺下,四周放著自助食物和酒,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此夜涼爽宜人,繁星點點,空氣中漂浮著陣陣花香,所有人心情都十分閑適愉快。

一曲畢,這對情侶第一次拿起話筒對著朋友們說了一些致謝的話,感謝大家今夜到來,吃好喝好。一句沒提倆人的相知相戀過程,一滴眼淚水都沒掉。雖然白天辦了傳統婚禮酒席,但兩個人的言辭表達堪稱吝嗇,能不說廢話就不說廢話,秉著來的就是客、坐下就開吃的原則,悄咪咪就把酒宴給糊弄過去了。

丹虎的話剛說完,就有年輕的男孩們在底下嚷嚷:“姐夫你是怎麽認識我們姐姐的啊?”那些是孟惟的親弟和表弟,十幾歲的年齡,最是鬧騰。

接著旁邊又冒出一嗓子,不過這聲兒是一個長發青年喊出來的,他看起來跟丹虎孟惟一般大,模仿著那些小男孩的語氣,“姐夫你是怎麽認識我們姐姐的!”喊完他就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他旁邊的高個子女人也在笑。他們倆是孟惟上學時候的至交好友,高橋武和程家瑜。

“在圖書館認識的,我們都是學習特別努力的學生,一起覆習功課,一起寫論文,相互幫助,共同進步........”話還沒說完下面的人就噓他了。

就屬侯子誠的噓聲最大,他站在椅子上沖周圍人說:“丹虎上學十幾年,私底下從來不看書,我能作證!”

孟惟接過話筒,“嗯,確實不是在圖書館第一次見面啊,實際上呢,我們是在勤工儉學的時候認識的。”

“也不是,他倆是在我家第一次見面的,那時候丹虎正在猛打德州撲克,大把贏別人的錢,還威逼輸掉的人必須給現金,沒有現金就去外面找atm機。”侯子誠頗為得意地轉述給身邊的人聽。

“對,就是那天,那天也是我和孟惟第一次見,我找她給我做論文槍手,我倆在你家碰的面。雖然她最後沒給我寫啊,但是不得不說,這倆人真是很般配,同一天在同一個地點盤活一些不法活動。”邢文茜扭頭和侯子誠交流起來。

邢文茜和孟惟上學時候關系一般,反倒是畢業後才好起來,孟惟在英國的劇院工作,邢文茜拿家裏的錢創業,在英國弄了一個服裝品牌。周末兩個人約出來一起吃吃飯,逛逛街,關系慢慢從有疙瘩的熟人變成了朋友。

孟惟忘了話筒還在她手上,“那不是你求我的嗎?!”

得,這下做實了她確實在搞不法活動。

“厲害啊,看不出這對竟然還是鴛鴦大盜。”珠玉對旁邊的斯昭說。

斯昭搖搖頭,很了然地說這倆人確實都不是好東西,兩年前他就跟他們接觸過了,當時他想帶弟弟回國,孟惟竟然拿著一張b超單來找他,告訴他,她懷孕了,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他不能把她的男朋友給帶走。全是假的!

“啊!?”珠玉瞪大了眼睛,這招實在太牛逼了,屬實佩服。

丹虎和孟惟對視一眼,心裏升起了同一個念頭,早知道就一句話都別說,一說話這些王八羔子就來拆臺。可若不是這倆人上學時的事跡太過“精彩”,讓人難以忘懷,現在也不會有人還想得起來。

放音樂的大哥收到指令,及時地放出了合適的音樂——《你要跳舞嗎》。在場的年輕人們聽到喜歡的歌曲立刻來了勁兒,被熱烈的曲調帶動著,一個個起身躍動起來。那對新婚燕爾呼出一口氣,總算逃過一劫。

“哥哥你也來嗎!”丹虎悠哉悠哉向斯昭揮手。

傷筋動骨一百天,斯昭腿傷還沒好,他到現在還坐著輪椅。能氣好大哥的時候,丹虎使勁氣,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他被自己的新娘照著肩膀捶了一下,“煩不煩人啊你。”孟惟拉著丹虎加入人群,人們手搭在前一個人的肩上,隨著音樂開起火車。

下面的坐席一下就空了,唯獨剩下兩個人。

“你也去。”斯昭對珠玉說。

她搖了搖頭。

今晚珠玉穿了一件胭脂色的連衣裙,她喝了些香檳,臉頰微醺,“好啦,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去。”

他們走到花園裏一片人少的地方,墻角的迎春花茂盛極了,瀑布一樣傾斜下來,將墻壁蓋得嚴嚴實實,只需一點點月光,都能燦爛輝煌得令人目眩。

珠玉在石階上坐下,將腦袋枕在斯昭的膝蓋上,坐在輪椅上的斯昭輕輕撫摸戀人絲綢一樣柔順的長發。

這半年間他們好像完成了人生中一些原本最最重要的大事,像是常年扛著十字架行走的人,終於把十字架給放下了,現在他們能夠長長舒一口氣,這平靜而無憂慮的時刻,甚至讓人感覺有些陌生。

“哈哈,好吧,告訴你就告訴你,是陳家太奶奶非得讓我騎馬上山,我在山上沒有頭緒地轉呢,轉的時候,心想應該提前拍一張,讓你醒來看看我的cosplay,一定很好笑,你肯定會笑的。”

這是斯昭追著問了她好久的問題,他問她,一月的時候,她上沒上山,是怎麽上山的,上山做什麽去了。

“然後呢?”

“太奶奶還要我帶上朱紅色的面具,她告訴我,天下最威武的將軍打仗時候必須要戴面具,好把敵人嚇得屁滾尿流。戴面具就像將軍穿上了鎧甲,你的對手就知道你準備好了。”

“啊?”

“還有梅花,梅花是從你們家院子裏摘的,我打算如果遇見山神,就把梅花送給他。呵,陳太奶奶就蒙我呢,我什麽都沒看見,最後就把梅花放地上了。”

“哦......”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嗯......那你上山的時候,哭沒哭,有沒有對我說什麽深情款款的話?”

“一句都沒有!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自戀啊。”

“不敢不敢。”

斯昭忍著笑,看著這個柳眉倒豎的姑娘,“是我,我愛你愛得特別深,都是我追著你跑。想著你要是先回加拿大去了,我飯都吃不下,夜裏也睡不著,恨不得把你回程的飛機藏起來,藏到閣樓的抽屜裏,這樣你就飛不走了。”

他用冷冷靜靜的語氣說這種只適合十八歲男孩說的話,毫無意外地讓珠玉認為他在陰陽怪氣,於是她憋足了勁兒想要說點更犀利的話去對抗他。

“哦,不不不,是我哦,是我,我想到你要是醒不來,我一輩子不嫁人了,就留在你身邊陪你。”這句話裏,至少有一大半是真的,但她絕對不會以深情纏綿的語氣說出口,非得是這樣陰陽怪氣才行。

斯昭慢慢收斂了笑容,認真道:“你對我,很重要,是真的。

我在那個時候,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甚至現在會試著去做一個更好的人,都是因為你在我的身邊。

別人的評價和看法我都不在乎,很奇怪,我非常在意你的。而你恰恰是最苛刻的一類人,你總是在懷疑我、審視我,畢竟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你見過我所有未經矯飾的言行,因此我對你隱瞞不得。

現在我總算不再擔心了,我做了一些膽子非常大的事。是的,相當危險。但你後半生都沒辦法給我打負分了,我已經證明過了自己。”

珠玉扭頭看著他,為著他這番話,感覺很訝異,她有什麽了不得的,值得他這樣揣摩。

“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一句假話都沒有,我會因為你的離開而惴惴不安。你知道嗎?你啊,就像錨,讓我感覺心安,也許這樣說會顯得我有些膽怯卑劣,但我知道,你一定會陪伴我到最後,想到這一點,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感覺很安定。”

“什麽錨?”

“把船給定在海裏的錨,你既堅韌,又很重情意。一開始,我甚至覺得有些配不上你,你肯定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還好,咱們發展得很好。”

珠玉扶著他慢慢站起來,他們在花園裏漫步。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那麽好,沒準兒是你看走眼了呢,”她嘟嘟囔囔起來,“可別太愛我,也許等到你五十歲,我會卷走你所有錢,跑到國外過日子。我媽就是這麽神操作的。”

“那咱們就來試一試,說不定你過得很幸福,不想上演卷包會,本來打算做女賊的女人,在我身邊朝夕相處,一眨眼,已經八十歲了。好啦,折騰不動了,就跟這個男人過到老好了。”

“哼,你好自信啊!

不過,試試就試試。”

短篇,寫完啦。

接下來會寫《愚人之夏》,23年發,這是一個關於美術館失竊案的故事,藏有秘密的男人vs尋找答案的女人,應該六十章左右。想到要寫這個故事,我就很想打滾,一定很有意思。希望大家收藏一下,預收高了好上榜。謝謝~

今年會把一個hp的坑給填了,22年能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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