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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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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第十七章

整座城市都在看雨

我猶豫手中的傘要不要給你

要用什麽言語

接近你的心

才有理可循

——《城市看雨》

這場噩夢讓季空鈴久久不能回神,她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走下床,推開房間的門往外走。

難得明天就是周末了,她卻被自己嚇醒了。

季空鈴知道她怕的不是張弋凡這個人,而是他背後代表著家和溫暖的季空遠。

她怕的是被季空遠拋棄。

季空鈴想要抓住名為季空遠的救命稻草,可越用力,她的手便越血肉模糊。

久而久之,季空遠成了她的執念。

她不肯放手,可季空遠又不願把手遞給她,只會在高處冷漠的註視著她。

就算感到失落和難過,季空鈴也無法責怪季空遠。

因為她知道,季空遠天生淡漠冷情,像一個沒有心也不會愛的怪物。

他能給她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季空鈴明知自己不該再奢求些什麽,可她的心底又有一道聲音在不斷地問——

她為什麽不能再奢求更多呢?

身為季空遠的妹妹,她偏生的心思敏感細膩,習慣性的揣摩和推測他人的心思。

生怕被任何人討厭和孤立。

尤其害怕被季空遠討厭。

死寂的夜色下,季空鈴在一片黑暗中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拉起的窗簾露出一絲縫隙,引得月光落了進來,在墻上刻下光與影的紋絡來。

忽然間,一道黑影踏進那片月光當中,填滿了那條縫隙。

季空鈴還來不及喝水,警覺的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轉過身向後一看,卻撞見張弋凡拘謹的站在原地,像一個仿徨的過路人,不敢靠近她,也沒有退回去。

“我……嚇到你了?”他輕聲問道。

“沒有。”她在黑夜中回看他,慢慢的把那杯水喝下去,莫名又重申了一遍,“你沒有嚇到我。”

他的腳步很輕,她根本就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如果不是僅存的一道光消失不見,她甚至察覺不到他的出現。

張弋凡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思忖了下,腳步微微一偏,把光的位置留了出來。

他沒有選擇開燈。

“睡不著嗎?”他語氣溫柔。

“做了個噩夢,有些不敢睡了。”她放下手中的水杯,平靜的望著站在黑暗中的張弋凡,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也許他臉上根本就沒有表情,她這樣想。

“那要不要在床頭開一個小燈,這樣能睡得安穩些。”他的聲音裏也聽不出一絲的情緒起伏。

“我睡覺的時候不習慣有光,會睡不著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她朝他走了過去。

“張弋凡,你能陪我待一會兒嗎?”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指了指客廳沙發的方向,“陪我說說話也好。”

張弋凡眸光一偏,落在被她拽起的衣袖上。

“還看得見路嗎。”他體貼的問她。

“看不太清。”她低垂著頭,“但我不想開燈。”

此時此刻,她的雙眼已經適應了黑暗中的畫面,現在開燈,她的眼睛會感到不適應。

還有就是,她不希望張弋凡看清她臉上的表情。

“那你抓穩我,我帶你過去。”說完,張弋凡緩慢的邁出一步,小心翼翼的帶她往前走。

季空鈴乖巧的跟在他身後,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竟然覺得安心。

不到一分鐘,兩人就在沙發上坐下了。

張弋凡和季空鈴隔著一小段距離,她的手還輕拽著他的袖子,不肯放開。

“我哥哥……有和你說什麽嗎。”她偏過眼眸,心中載著期許,神情又有點悲傷。

張弋凡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就迫切的追問他:“他有說什麽時候會回來嗎。”

季空鈴聯系不上季空遠,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張弋凡身上。

張弋凡聞聲頓了頓,目視著前方,聲音輕悠似山谷中的笛音。

“他之前曾和我說過,從下周開始,你和我要住校一段時間,他都安排好了。”

“理由是什麽。”季空鈴落寞的低下眼睫,語氣平平,“我為什麽不可以在家裏待著,哥哥他要趕我走嗎。”

“不是趕你走。”張弋凡轉過頭回看她,目光柔和,“他認為你待在學校會比在家安全一些,等他辦完手頭的事情,就會接你回家。”

“他總是這麽說。”她低聲呢喃了一句,一瞬被回憶占據了腦海,“我覺得在家裏待著很安全,就……非要住校不可嗎。”

她想要為自己爭辯幾句,可話到了嘴邊,語氣又軟了下來。

張弋凡也和她一樣,只能聽季空遠的話,沒辦法改變什麽。

這個家裏有她和季空遠的回憶,她怕她一走,就回不來了。

“只有你住校,你哥才會放心。”她聽見他這樣說,“他很擔心你。”

如果哥哥真的擔心她的話,他就會回家了。

才不是像現在這樣,把她甩給其他人。

“我知道了。”季空鈴擰起眉,果決的放開了手,起身往回走的時候,小腿不小心撞到了矮桌的桌角。

她踉蹌了一下,身體失去了平衡,直接往地上倒去。

張弋凡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卻被她躲開了。

皎潔的月光橫貫在兩個人中間,依稀照出了彼此的模樣。

她整個人狼狽的摔在地上,見他想要扶她,又無措的往後退了一步。

“別過來。”她忽地出聲制止他。

張弋凡身體一僵,伸過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腿上的疼痛傳了過來。

“我現在心情不太好,可是我不想對你發脾氣。”季空鈴捂著腿起身,聽起來像是要哭了,“拜托你不要跟過來。”

不知為何,夢中恐懼的情緒頃刻間席卷了季空鈴的心頭。

她突然間感到有些委屈。

不管季空遠做什麽決定,從來都不會聽她的想法,更不會顧及她的感受。

她這麽懇切的想要見他一面,他卻還是視而不見。

她也想視而不見。

可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了。

她做不到和他一樣絕情。

如果能夠斬斷親情,她也不必如此的痛苦了。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又成了一個不被任何人需要的存在。

她的存在,是錯的。

想到這裏,她倉皇的轉身往回走,又撞到了鋼琴上,無意中踢翻了一旁的茶幾。

一道道破碎的聲音隨即傳了過來。

她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了步伐。

等回到房間後,她的身體靠在禁閉的身上,雙眼輕闔著,眼淚忽然間掉了下來。

她明明沒有受傷流血,可是此刻,卻像是已經遍體鱗傷。

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後,張弋凡才挪開了臉,輕嘆了口氣。

地上的碎片,明天再收拾也來得及吧。

半晌,他走回到自己的房間,輕手鎖上了門,撥打了季空遠的手機號碼。

寂靜的夜空上沒有一片雲彩,月和星掛在高高的天幕之上,泛著冷光。

“什麽事。”很快,對面傳來了一道清冷無情的聲音。

“你什麽時候可以回一趟家。”張弋凡話間一頓,又長嘆了一口氣,“她好像……很難過。”

“你只需要做我讓你做的事情,其他的事,不要去管。”季空遠的口吻忽然間嚴厲起來,一字一句都鋒利無比,“張弋凡,不要試圖成為一個對我毫無用處的人。”

季空遠要求張弋凡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如果張弋凡不去這麽做,他就會收回給予張弋凡的一切。

張弋凡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直到今夜,聽到她離開時雜亂無章的聲響,他的心卻意外的開始動搖。

不知為何,他好像可以理解季空鈴的心情。

他已經沒有家人了。

就算不是為了季空鈴,他也想幫她一次。

因為她的家人還活著,她還有機會抓住。

深夜,雨下個不停。

張弋凡站在路邊,看著朝自己揮舞著刀子的紅衣男人,閃身向後一躲。

雨幕之下,男人的模樣模糊不清,可說的話語卻十分的清楚。

“張弋凡,你這樣子事事都出頭,會給你自己帶來災難的,你的確很聰明,可你無法算到所有的事。”

那一瞬,張弋凡想要出手,身體卻動彈不得。

紅衣男人突然間來到他面前,一刀捅進了他的身體裏。

“你以為自己是在救人,可惜啊,你救了他們,可誰來救你呢?”

他的身體向下一栽,很快就失去了力氣,倒在了雨中。

漸漸的,他的意識也模糊了起來。

可那個男人的聲音刺耳又清晰撞了過來,一句又一句,像雨水一樣將他淹沒。

“記住了,你的父母是因為你才死的。”

“這都是你的錯。”

“是你害死了他們。”

張弋凡猛地驚醒了過來。

他急促的喘著氣,手撐在床上,不覺已是一身的冷汗。

原來是夢。

他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夢到過去了。

可只要一夢到那天的場景,他還是會心痛到無法呼吸。

驚醒之餘,他轉眸望向窗外。

今日又是一個雨天。

下一瞬,他出於本能的走下床,走出房間的那刻,看見——

季空鈴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她不在家。

與此同時。

季空鈴按照葉見卿給的地址準時赴約,她一個人行走在降著冷雨的黑夜中,時不時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才走到一個巷口,身後就傳來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你就是季空遠的妹妹,長得真好看。”

刺骨的風一瞬刮進骨子裏,季空鈴迅速轉過身去,一手打著傘,另一只手從衣兜裏拿出了電擊棒,指著站在巷口的三個人。

一個高,一個矮,一個胖。

“你們別過來。”她面色未變,臨危不亂的看著那幾個成年男人,“我的朋友很快就會找到我。”

其中一人點了點頭,往後退了半步,笑著道:“我們是來請你做客的,只要你乖乖和我們走,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

“我不會和你們走的。”她瞬間收了圓傘,用力朝他們揮了一下。

高個子沒有防備,被一下正中,打到了頭。

“該死。”那人捂了下被打疼的頭,對其他兩個人說,“還廢什麽話,直接拖走。”

兩人聞聲上前。

季空鈴擰眉後退一步,更加努力的揮動手中的傘,傘尖劃到了左邊的人的胳膊。

右邊的人看準時機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就要帶她出去。

她的力氣不夠,掙紮的時候,手中的電擊棍也跟著滑落到地上。

雨慕越下越大,無情的打在她的身上,淋的她睜不開眼睛。

兩名成年男人一人按著她一邊的肩膀,直接就將她拽出了巷口。

她想要用力掙脫,卻一腳踏進水坑中,腳底一滑,摔在了地上。

要趕緊逃走。

如果被他們抓走了,她就會成為被用來要挾哥哥的籌碼。

她不奢求任何人來救她。

只願自己不要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想到這裏,她將傘重新打開,丟到那兩個人的身上,從水坑中艱難的爬起來,趕緊往回跑。

然而,就在那兩個人重新靠近季空鈴的時候——

她撞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他們竟然還有同夥?

她下意識擡手去推那人的,對方卻將她輕輕攬進懷裏。

“是我。”在這雨夜之下,對方的聲音似是也變得更加的冰冷。

沒等季空鈴的身體做出反應,那人手中的傘微微向下一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和我走。”他微微握住她的手腕,轉身帶她離開。

在兩人離開的那一刻,一名戴著黑帽和黑色口罩的少年快步走了過來。

“快追!”高個子想要上前,忽然間,就被面前的一道黑影推進了巷子裏面。

本來打算跟過去的兩個人動作一緩,跟著跑進了巷子當中。

“你們兩個快去追,這個小子我來收拾!”高個子話音剛落,就被電擊棍擊倒在地。

另外兩個人見狀,扭頭就朝他撲了過來。

在扭打的過程中,矮個子扯掉了少年臉上的口罩,聲音忽然一變:“我記得他,他就是上次護著季空鈴的人,他也是季空遠的人。”

胖子聞言一笑:“好啊,那我們就抓了他,用他交差。”

“想抓我。”張弋凡遽然擡起黑色雙眸,聲音冷沈如冰刃,“你們兩個可辦不到。”

在一道慘叫聲中,他冷漠的看著面前的人,話裏帶著一股狠勁。

“你也知道疼啊。”他眼裏帶著不屑,輕飄飄落下一句話來,“所以,誰叫你剛才弄疼她了。”

十五分鐘後,張弋凡手中握著季空鈴帶出來的電擊棍,踉蹌著走出巷口。

在他身後,躺著被電擊棍弄暈的三人。

他拖著受傷的身體緩慢的往外走,沒走出多遠,又掉頭走了回來。

靜默片刻,他彎下.身,收起了季空鈴落下的傘。

與此同時。

在看到厲久寒出現的那一刻,季空鈴難掩心中的失落。

不是張弋凡。

到了這一刻,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內心裏,原來是期待張弋凡來救她的。

沒過多久,季空鈴被厲久寒安全的送回了家。

到了家門口,她才尋到機會同厲久寒說上一句話。

“謝謝你剛才救了我。”她臉上的雨水還沒有幹,眸中似是含了水光,語氣淡然,“不過……你怎麽會剛好出現在那裏。”

“因為我就住在那附近。”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多餘的話語。

“……這樣啊。”她一時無話,低下頭去對他說:“還是謝謝你了。”

“不用。”他的態度冷漠疏離,倒顯得是她多此一舉。

說完,他轉身離去,傘身上的雨水一滴一滴下墜。

季空鈴盯著地上的水漬,眼前忽地閃過下雨時的情景。

剛才經歷過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輕而易舉挑起了她心中的恐慌。

她頓覺身上一冷,趕緊退回到門內,將大門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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