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凝眸無限意（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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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凝眸無限意（十四）
采珠閣頂樓。
段仙桃胸膛微微起伏，從上來時她就開始記樓層，一直到這裏，這座樓一共有六十六層。
六十六層高的樓閣，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蘊意？
面前的門與段仙桃在第一層見到的門沒什麽兩樣，但這次不同，門自己緩緩打開了。
段仙桃不動聲色地看著門完全敞開。
門內是一片很大的空間，裏面連一把椅子和一面桌子都沒有，窗子被打開，朦朧的月色灑落進來。
原來已經入夜了。
“既然到了，怎麽不進來？”熟悉的聲音響起。
段仙桃抿了抿唇隨後邁步進來，“你知道我為什麽上來。”她說。
魔神笑了笑，“為了你的師尊還是……”他語氣停頓，慢悠悠拖長語調說道：“父親？”
“不止，”段仙桃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還有其他人呢？”
“什麽其他人？”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人，那些被你們即將用來獻祭的修士，他們人呢，都在哪裏？”
黑暗中，魔神的身影逐漸顯現，先是露出衣袂下的一角，月光照在他的衣角上，仿佛照在了湖泊之上，明亮而清澈，碧波淺蕩。
段仙桃瞳孔縮了縮，除卻先前在香海城時通過漁女的回溯幻境看到的魔神，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
須臾，他整個人便從陰影處走出，完全露在月光之下。
他頭發烏黑蜷曲如同海藻，用了玄色的發冠高高束在腦後，鼻梁高挺如同白玉，唇色紅艷如同飲血的珊瑚，不過最讓人註意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絕稱不上良善的眼，眼若桃花，眼尾挑起，裏面滿是算計與陰狠。
這就是魔神的真實樣貌。
段仙桃很快恢覆鎮定，她看著魔神一點點走近自己卻沒有絲毫的後腿。
魔神在距離段仙桃一尺的距離停下，他唇角銜笑，語氣森森，“你一個人，是來送死的嗎？”
段仙桃此刻無比鎮定，這座樓中絕不會死人，而且，她與他對視，說道：“我不會死在這裏，不過，你卻有可能死期將至。”
她聲音不高，可是足夠魔神聽清了，室內似乎一瞬間地安靜下來，段仙桃看見魔神的目光一點點變得幽深，仿佛下一瞬就能直接上來掐斷她的脖子。
半晌，魔神突然大笑，他向後走去，後背倚靠著窗欞，六十六層高的樓閣看月亮時月亮似乎觸手可得，段仙桃聽見他問：“為什麽說我死期將至？”
他語氣好奇，沒半點被觸怒後的氣憤，反而摻雜了絲期待，“你知道我會怎麽死去嗎？”
段仙桃皺了皺眉，從漁女的記憶中她就得知面前的這個魔神似乎精神不太正常，或許是被在海底被關了太久的緣故，總之喜怒異常，讓人難以捉摸。
她說道：“被天道抹殺。”
她這句話不是毫無根據，體內的系統沒有半點反應，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根本就是聽見了卻置之不理。
魔神低低一笑，“又是天道啊……”
他笑完，饒有興致地擡起頭看向段仙桃，或者說是看向她的背後，他說道：“那個人上來了。”
段仙桃一楞，那個人。
在第十七層的時候魔神就與她說了有人來了，那個人正是妖王與他說過的天道，就是宋歧玉。
如今，宋岐玉已經上來了。
不過幾息，宋岐玉的聲音先至，他喊道：“仙桃。”
段仙桃後背一僵，不知是要作何反應。
魔神興致更濃，看著宋岐玉踏著最後幾層階梯上來，問：“你們是什麽關系？”
自然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他也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沒有半分魔神該有的架子。
宋岐玉先是打量了下段仙桃，確認她身上沒有受傷痕跡後才將視線落在窗欞前的魔神身上。
他開口：“是你想出屠滅天覺宗的修士去獻祭天魔之隙的？”
“天覺宗？你說的是那群穿黃衣服的修士？那或許是我吧。”魔神落落大方地回答道。
宋岐玉向前走了幾步，眉宇平靜，“你是故意的。”
“是啊，”魔神承認：“但你不也是想讓我……”他想了想，找到了個恰當的詞，道：“想讓我做個沖鋒陷陣的無名小卒嗎？”
沖鋒陷陣、無名小卒。無論哪個用在這裏都不恰當，但是宋岐玉與段仙桃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本就不是個循規蹈矩，言聽計從的人，怎麽可能就真的聽了妖王帶給他的話，去廢一半的修為打開天魔之隙？
宋岐玉沒說話，他已經知曉段仙桃來這裏的原因，看了一眼四周，空蕩蕩地一覽無餘，那些人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裏。
魔神笑盈盈地看著對面兩人。
驀地，宋岐玉開口，“我說過我知道你的願望，你是想要覆活一個人，對嗎？”
魔神臉上的笑像是被人按住了，立馬僵硬下來，先前妖王給他帶話說的只是滿足他的一個心願，但是如今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竟然真的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知道些什麽？”魔神問。
宋岐玉表情未變，“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已經實現不了這個願望了。”
段仙桃側過臉，看向宋岐玉。魔神的目光也盯著他，不同的是他的視線陰狠毒辣，似乎下一瞬就會毫不猶豫地取下面前人的腦袋。
不過宋岐玉驀地笑了下，他瞳仁黝黑，清晰地映出魔神此時有些猙獰的模樣，“但是我可以給你換一個心願，讓你重新來過，如何？”
段仙桃與魔神齊齊一怔。
重新來過。
段仙桃睜大眼睛看向宋岐玉，喉口發緊：“宋岐玉，你想要做什麽？”
而魔神聽清了那幾個字，也忽然開口，他臉上無笑，同樣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宋岐玉先看了眼段仙桃，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卻什麽也沒說，而是對著魔神說道：“我要你放了被你抓來的修士。”
“好。”
“天魔之隙現在被打開多少了？”
魔神笑笑，“約莫一具屍體那樣長的縫隙了。”
段仙桃一凜，竟然已經被打開這麽大了。
宋岐玉察覺到了段仙桃的神情，他頓了頓，須臾，他說道：“我要你，再闔上它。”
魔神有些意外，他視線落在段仙桃的身上最後又移到宋岐玉的臉上，“好。”他答應道。
“還有呢？”他反問，又恢覆了先前一派怡然的神情，甚至還背過身看向月亮，問道：“只有這兩條嗎？”
宋岐玉沈默兩息，而後他答道：“是，只有這兩條。”
魔神沒轉身，聲音仿佛融化在了這月色中，語氣莫名低沈，“那你做的這個買賣也太虧了。”
“不虧。”
宋岐玉道：“事成之後，我便滿足你的心願。”
魔神忽然仰頭，頭頂的月亮明亮皎潔，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它，但在手伸出了一半時又驀地停住，然後非常自然地碰上了飛檐翹角下懸掛的一盞暗燈。
段仙桃這才註意到那裏的一盞燈，一盞沒被點燃的燈。
上面隱隱還有些什麽花紋樣式，她瞇起眼想要看清楚。
月色流動中，一尾靈動的魚突然躍出那盞燈，淺藍色的魚沒有實體，繞著魔神的指尖親昵地蹭了蹭，隨即很快地消失在空中。
“好啊。”魔神說道，“三日後吧，三日後我將天魔之隙關上，人也都還給你們。”
他指尖地空中撈了撈，卻什麽也沒碰到。
段仙桃看了看他，道：“今日，現在就先放人。”
魔神仍舊沒回頭，手臂仍是那個動作，視線不知是在看頭頂的月亮還是燈籠，他說道：“隨你。”
“人就在天魔之隙旁邊，要救就去救吧。”
話罷，段仙桃毫不遲疑地轉身，而宋岐玉向魔神看了最後一眼，接著也沒有猶豫，踏下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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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仙桃胸膛微微起伏，從上來時她就開始記樓層，一直到這裏，這座樓一共有六十六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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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門與段仙桃在第一層見到的門沒什麽兩樣，但這次不同，門自己緩緩打開了。
段仙桃不動聲色地看著門完全敞開。
門內是一片很大的空間，裏面連一把椅子和一面桌子都沒有，窗子被打開，朦朧的月色灑落進來。
原來已經入夜了。
“既然到了，怎麽不進來？”熟悉的聲音響起。
段仙桃抿了抿唇隨後邁步進來，“你知道我為什麽上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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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段仙桃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還有其他人呢？”
“什麽其他人？”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人，那些被你們即將用來獻祭的修士，他們人呢，都在哪裏？”
黑暗中，魔神的身影逐漸顯現，先是露出衣袂下的一角，月光照在他的衣角上，仿佛照在了湖泊之上，明亮而清澈，碧波淺蕩。
段仙桃瞳孔縮了縮，除卻先前在香海城時通過漁女的回溯幻境看到的魔神，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
須臾，他整個人便從陰影處走出，完全露在月光之下。
他頭發烏黑蜷曲如同海藻，用了玄色的發冠高高束在腦後，鼻梁高挺如同白玉，唇色紅艷如同飲血的珊瑚，不過最讓人註意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絕稱不上良善的眼，眼若桃花，眼尾挑起，裏面滿是算計與陰狠。
這就是魔神的真實樣貌。
段仙桃很快恢覆鎮定，她看著魔神一點點走近自己卻沒有絲毫的後腿。
魔神在距離段仙桃一尺的距離停下，他唇角銜笑，語氣森森，“你一個人，是來送死的嗎？”
段仙桃此刻無比鎮定，這座樓中絕不會死人，而且，她與他對視，說道：“我不會死在這裏，不過，你卻有可能死期將至。”
她聲音不高，可是足夠魔神聽清了，室內似乎一瞬間地安靜下來，段仙桃看見魔神的目光一點點變得幽深，仿佛下一瞬就能直接上來掐斷她的脖子。
半晌，魔神突然大笑，他向後走去，後背倚靠著窗欞，六十六層高的樓閣看月亮時月亮似乎觸手可得，段仙桃聽見他問：“為什麽說我死期將至？”
他語氣好奇，沒半點被觸怒後的氣憤，反而摻雜了絲期待，“你知道我會怎麽死去嗎？”
段仙桃皺了皺眉，從漁女的記憶中她就得知面前的這個魔神似乎精神不太正常，或許是被在海底被關了太久的緣故，總之喜怒異常，讓人難以捉摸。
她說道：“被天道抹殺。”
她這句話不是毫無根據，體內的系統沒有半點反應，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根本就是聽見了卻置之不理。
魔神低低一笑，“又是天道啊……”
他笑完，饒有興致地擡起頭看向段仙桃，或者說是看向她的背後，他說道：“那個人上來了。”
段仙桃一楞，那個人。
在第十七層的時候魔神就與她說了有人來了，那個人正是妖王與他說過的天道，就是宋歧玉。
如今，宋岐玉已經上來了。
不過幾息，宋岐玉的聲音先至，他喊道：“仙桃。”
段仙桃後背一僵，不知是要作何反應。
魔神興致更濃，看著宋岐玉踏著最後幾層階梯上來，問：“你們是什麽關系？”
自然沒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他也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沒有半分魔神該有的架子。
宋岐玉先是打量了下段仙桃，確認她身上沒有受傷痕跡後才將視線落在窗欞前的魔神身上。
他開口：“是你想出屠滅天覺宗的修士去獻祭天魔之隙的？”
“天覺宗？你說的是那群穿黃衣服的修士？那或許是我吧。”魔神落落大方地回答道。
宋岐玉向前走了幾步，眉宇平靜，“你是故意的。”
“是啊，”魔神承認：“但你不也是想讓我……”他想了想，找到了個恰當的詞，道：“想讓我做個沖鋒陷陣的無名小卒嗎？”
沖鋒陷陣、無名小卒。無論哪個用在這裏都不恰當，但是宋岐玉與段仙桃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本就不是個循規蹈矩，言聽計從的人，怎麽可能就真的聽了妖王帶給他的話，去廢一半的修為打開天魔之隙？
宋岐玉沒說話，他已經知曉段仙桃來這裏的原因，看了一眼四周，空蕩蕩地一覽無餘，那些人從一開始就不在這裏。
魔神笑盈盈地看著對面兩人。
驀地，宋岐玉開口，“我說過我知道你的願望，你是想要覆活一個人，對嗎？”
魔神臉上的笑像是被人按住了，立馬僵硬下來，先前妖王給他帶話說的只是滿足他的一個心願，但是如今這個人站在自己面前，竟然真的知道他心中所想。
“你知道些什麽？”魔神問。
宋岐玉表情未變，“我什麽都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已經實現不了這個願望了。”
段仙桃側過臉，看向宋岐玉。魔神的目光也盯著他，不同的是他的視線陰狠毒辣，似乎下一瞬就會毫不猶豫地取下面前人的腦袋。
不過宋岐玉驀地笑了下，他瞳仁黝黑，清晰地映出魔神此時有些猙獰的模樣，“但是我可以給你換一個心願，讓你重新來過，如何？”
段仙桃與魔神齊齊一怔。
重新來過。
段仙桃睜大眼睛看向宋岐玉，喉口發緊：“宋岐玉，你想要做什麽？”
而魔神聽清了那幾個字，也忽然開口，他臉上無笑，同樣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麽？”
宋岐玉先看了眼段仙桃，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卻什麽也沒說，而是對著魔神說道：“我要你放了被你抓來的修士。”
“好。”
“天魔之隙現在被打開多少了？”
魔神笑笑，“約莫一具屍體那樣長的縫隙了。”
段仙桃一凜，竟然已經被打開這麽大了。
宋岐玉察覺到了段仙桃的神情，他頓了頓，須臾，他說道：“我要你，再闔上它。”
魔神有些意外，他視線落在段仙桃的身上最後又移到宋岐玉的臉上，“好。”他答應道。
“還有呢？”他反問，又恢覆了先前一派怡然的神情，甚至還背過身看向月亮，問道：“只有這兩條嗎？”
宋岐玉沈默兩息，而後他答道：“是，只有這兩條。”
魔神沒轉身，聲音仿佛融化在了這月色中，語氣莫名低沈，“那你做的這個買賣也太虧了。”
“不虧。”
宋岐玉道：“事成之後，我便滿足你的心願。”
魔神忽然仰頭，頭頂的月亮明亮皎潔，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它，但在手伸出了一半時又驀地停住，然後非常自然地碰上了飛檐翹角下懸掛的一盞暗燈。
段仙桃這才註意到那裏的一盞燈，一盞沒被點燃的燈。
上面隱隱還有些什麽花紋樣式，她瞇起眼想要看清楚。
月色流動中，一尾靈動的魚突然躍出那盞燈，淺藍色的魚沒有實體，繞著魔神的指尖親昵地蹭了蹭，隨即很快地消失在空中。
“好啊。”魔神說道，“三日後吧，三日後我將天魔之隙關上，人也都還給你們。”
他指尖地空中撈了撈，卻什麽也沒碰到。
段仙桃看了看他，道：“今日，現在就先放人。”
魔神仍舊沒回頭，手臂仍是那個動作，視線不知是在看頭頂的月亮還是燈籠，他說道：“隨你。”
“人就在天魔之隙旁邊，要救就去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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