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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海城與天沐城(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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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海城與天沐城(七)

謝渙之在廟內走了幾步便將整座廟的構造收入眼中,廟中間一尊神像,龕臺,還有地上兩個草垛子做的蒲團,四周墻壁斑駁,角落裏還有些雜物。

整座廟的結構沒什麽怪異之處,也沒留下什麽妖鬼的氣息,但這裏是香海城,人人敬仰供奉海女娘娘的地方,那這座廟就不正常。

“走吧,”謝渙之說,“去問問那些漁民。”

岸邊的漁民又少了些,現在僅有三四個在疊漁網。

而下意識地,找當地人聊天的事就交付給了陸渭,陸渭撩了下額前的發,“放心,保證給你們問出個所以然來。”

容音和鶴寧跟著前去。

見他們已經和其中一個漁民聊起來,謝渙之和剩餘的三人說道:“明日的纖雲節,必定會有事發生,屆時我們或許不會在一處,但一定要保持聯系。”

話罷,他塞了一疊聯絡符給段仙桃,又給了一小疊給宋岐玉,“宋道友,這是我們白鸞宗獨有的聯絡符,將靈力匯聚在符上,以指代字,便可傳達信息。這些便給你和陸道友用。”

謝渙之還覺得不放心,於是又塞了一疊給段仙桃,“師妹,你再拿些,免得不夠,”可還沒等段仙桃接過那一疊,謝渙之又突的收回手,像是在猶豫,“要不,師妹你明日待在客棧?”

不過這句話剛說出口又被他否決掉,“不行,唉……”他長嘆一口氣,還是將那疊聯絡符給了段仙桃,“師妹,明日纖雲節盡量待在我們身邊,一定要註意安全,性命為重。”

段仙桃點頭如搗蒜,“我知道了,師兄。”

她眼睛亮晶晶,說著知道的話一看就給人乖巧的感覺,可謝渙之仍然不敢放心,但畢竟是歷練,事態往往千變萬化,他是真的害怕顧及不上小師妹。

秦千朔抱劍環胸站在一旁,離他們兩步遠,看著謝渙之就像個老母親,而段仙桃則是即將遠行的游子,母親在對游子擔憂不已,諄諄教誨。

他唇角勾起略帶些嘲諷的笑。

但下一瞬他右手手指驀地觸到了什麽,他沒低頭,動作不自覺地就輕輕轉動了食指上的玉戒。

那是段仙桃給他的碧玉絳做成的玉戒。

他嘴角那抹笑又落下去,眼神犀利地望著她。

段仙桃自然感受到了秦千朔的視線,但她恍若未覺,自顧自地將兩疊聯絡符收入自己腰間的儲物盒中,然後才慢慢擡頭假裝才註意到了秦千朔的模樣。

“師兄,怎麽了,你也是擔心我嗎?”她笑嘻嘻地問。

秦千朔怎麽可能是擔心她,他剛想反駁刺過去,宋岐玉卻突然開口,“段道友,明日我與你一道吧。”

他聲音不輕不重,但偏偏壓下了秦千朔開口的第一個字,段仙桃也被這句話轉移,她面露驚訝。

秦千朔咬牙吞下了自己剛剛要說的話,改口道:“宋道友,看來上次在秋水村和我們段師妹相處的還不錯啊,不過這次可不同了,你確定還要和她一起?”

段仙桃面上的驚訝神色已然褪去,微笑看向秦千朔,這句話總覺得像是一下子罵了兩個人。

宋岐玉倒是也微微一笑,“段道友機智聰慧,箭術高深,和段道友在一起並無不好。”

秦千朔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蒼蠅。

機智聰慧,箭術高深,這兩個詞他想不出哪一個可以來形容段仙桃,而段仙桃本人也是這麽想的。

謝渙之對氣氛很敏感,只不過這次不是師妹與師弟,而是宋道友與自家師弟的氣氛不太對,他趕忙打圓場,“宋道友的確穩重,且修為是我們在場最高的,若是宋道友明日能多看顧些小師妹,那我們就真是感激不盡了。”

“秦師弟,小師妹最近的確勤奮努力,她即將結丹,且箭術突飛猛進,已經不是當初的師妹了,你也不能總是用從前的眼光去看待師妹,同門之間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相互友愛。”

秦千朔“嗯”了聲,但一看就還是沒把這句話聽進去。

謝渙之嘆了口氣,知道自家師弟的脾氣,轉頭看向師妹。

段仙桃自覺地低下頭,顯然是習慣了每次師兄對她的教誨。

她頭頂的發被海風吹得毛躁地翹起一撮,兩邊的小辮用彩繩編著落在肩側,謝渙之還能看見她在撥弄著自己腰間的香囊。頓時謝渙之就不知道從哪兒說自己師妹了,師妹多好,多乖巧,昨日還惦記著他,給他帶了香囊呢。

他喉結滾了滾,語氣也溫柔,“師妹呀,最近要註意多休息,結丹重要,但身體更重要,明日你要多註意,盡量不與我們分散,知道嗎?”

段仙桃仰起頭,臉頰兩邊的軟肉原本還鼓著的,瑩潤白皙,聽到這話一下子松開,笑得明朗,“知道了,師兄!”

謝渙之欣慰地點點頭,好像有些理解先前陸渭對他們的羨慕了,有個師妹的確很好。

接下來就是宋岐玉了,每次調解謝渙之的習慣就是每個人都和他們說上一句,這次宋岐玉也不例外。

只不過剛和師妹說完,他的語氣還柔和著,“宋道友待人良善,明日還需宋道友多多看顧師妹。”

一圈話說下來,也就對秦千朔說的話最多,秦千朔表情更加不友好了,他抱著劍直接又退後了兩步,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好在這時候容音他們已經回來了。

容音看看秦千朔的臭臉,又看看笑得明媚的師妹,心下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知道是他們兩個又相互刺起來,然後謝渙之出來調解。

她太熟悉這樣的狀態了,她開口說正事,就是剛剛他們去問的事情。

“這廟的確與城內那些海女娘娘廟不同。”

她慢聲道:“城中的那些廟多是女子參拜,保佑美貌常駐,而望津海邊只有這一座廟,參拜的是為了保佑出海平安。”

“至於為何隱蔽的原因,是有一次這香海城的城主下令拆除的,說是敬神不能太貪,只能許一個願望,於是便將海邊的海女廟給拆掉了,後來的這座還是悄悄建的,城主不常來,其他人便也當做不知道。”

陸渭在她說完後接道:“這理由也真是夠扯的。”

鶴寧也連連點頭。

段仙桃收斂了笑,“那這城主什麽意思,將海女娘娘原本的功績蓋過,那長此以往豈不是再沒人記得她?”

秦千朔斜了她一眼,淡淡道:“香海城也是棠國的重要城鎮,若這是棠國的國主有意為之呢,哪一位皇帝不想要萬民只敬仰自己一個天子。”

其餘人靜默。

謝渙之對此皺皺眉,“既然這廟沒有其他可疑之處了,那我們便先回去吧,再商討一下明日纖雲節的事宜。”

“好。”

臨走前,宋岐玉回望了那座廟。

靜悄悄、孤零零的一座小廟,仿佛海底一塊沈默不語的石子,但或許也會成為撬動海底暴動的一粒塵埃。

-

回去路上,街道上的行人似乎比來時多了許多,他們眼尖,看出不少就是有靈力的修士。

沒想到僅一夜過去,香海城就來了這麽多的修士。

趁著人多,路邊叫賣的攤販也多,段仙桃順手給鶴寧買了根糖葫蘆。

“師姐,你要嗎?”段仙桃問。

容音搖搖頭,段仙桃自動忽略了謝渙之和秦千朔,轉頭看向陸渭和宋岐玉,“陸道友,宋道友,你們呢?”

陸渭笑著搖搖頭,宋岐玉也輕聲說了句“不用”。

最後也只有段仙桃與鶴寧兩人手上各一根糖葫蘆吃得不亦樂乎。

鶴寧頭一次吃這種紅彤彤又甜滋滋的東西,嘴角都掛了點紅色的糖色,他邊舔邊說道:“師兄,為什麽我們不直接去城主府,只要說明理由,他們應該會配合我們的吧?”

謝渙之搖了搖頭,“不行,香海城存在秘密,先前我與你師姐談過,我們懷疑香海城或者說整個棠國之中,存在與鬼域和妖魔兩界合作的人。”

陸渭挑挑眉頭,“謝道友也有這種感覺?”

兩人對視一眼,看來雙方都有這種想法但是卻沒一個人先說出來,不過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直接登門拜訪城主府的打算。

段仙桃哢嚓咬下一顆酸溜溜的山楂,心中默默感慨,真是人均八百個心眼子,估計在場就她和鶴寧兩個還在狀況外了。

秦千朔朝她這裏投了一眼,眼中意味清清楚楚寫道“我就猜到你不知道”,然後與陸渭道:“香海城的城主我們查探過,今年是他最後一年治期,明年他就可以去天沐城了,在這最後一年他應該不會希望自己管理下出岔子的。”

“是啊,”陸渭道:“我們最想知道的就是城主府中的海女殿,但它附近存在禁制根本進不去,除了歷任城主或者天子登門,沒有人能夠被允許進入,唯一的例外就只有這每年的纖雲節被選中的女子了。”

容音也接道:“所以我們的機會就只有明天的纖雲節。”

段仙桃又是一口咬下了顆山楂,湊近一直沒說話的宋岐玉,她小聲問:“宋道友,這些你也知道?”

宋岐玉微怔,隨後他說道:“是。”

段仙桃悠悠嘆了口氣,摸了摸鶴寧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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