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0章

關燈
第50章

想到這兒,項晚晚慌忙低頭看向自己的身子,還好還好,穿戴整齊。

嚇了一身冷汗和熱汗的項晚晚,頓時覺得易長行這人,好端端的一個軍營中人,看上去坐有坐樣兒,用膳也有用膳的規矩樣兒,怎麽睡姿竟然是這番人模狗樣兒的?!

比自己的睡姿還要離譜?!

想到這兒,項晚晚惡狠狠地推搡了他一番。

雙手抵著他結實的胸口,軟綿有韌勁的觸感,頓時讓她微微地怔住了。

他本是傷痕累累的身子,現在已經褪去了一身的血痕,許是恢覆得極好,不仔細去瞧,竟是很難在那白皙光澤的肌膚上,看到刀劍留下的印記。

這麽一番用力推搡,他竟然沒醒,反而更是用力地將她給摟緊了!

窗外的陽光,順著軒窗縫兒,一點點地移到床榻上,也一點點地將項晚晚那顆防備了一整晚的身心,給暖化了幾分。

她在他的側臉邊,感受著他綿軟的呼吸,感受著不知是誰的,慌亂的心跳。

她不由得笑了。

哎,從現在開始,也只能在他恢覆行走前,偷偷地在清晨早間,與他相依相擁了。

想到這兒,項晚晚將那只不知所措的手,環抱住他的後脊,任由自己的心思綿延在他的胸前。

不大一會兒,她便沈浸在幸福的回籠覺中。

此時此刻,易長行那個抵著她臉頰的雙唇,不經意間,微微地向上揚起。

大鄴的戰旗看上去造型簡單,圖案似乎並不繁雜,但項晚晚將戰旗冊子上的圖案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番,方才發現那些圖案是在細處需要過高的繡工技巧,方可制成。這其中,不僅需要江南蘇州這邊特有的夾錦針法,還要在其中加入繁雜的散錯針。而且單針還不行,必須要有輔助針。

其中,在戰旗圖騰的最中間部分,還要用上變體繡法。

這還不算什麽。

最傷腦筋的是,如此繡完之後,這只是單面。戰旗是需要雙面的。而雙面的圖騰,必須是一正一反兩種不同的針絡。簡而言之,就是在繡了正面之後,一切得用反針,來繡得另一面。

如此繁雜的技巧,怪不得需要從官坊之外,找人來繡。

其實,昨兒去官坊看采樣時,項晚晚瞄了幾眼官坊裏的繡女,看了看她們繡戰旗時的針法。當時,她見他們用的是最為簡單的直繡和盤針,便以為這戰旗應是最為簡單來著。

誰曾想,其中竟然還有這麽繁雜的一面。

可從這戰旗圖騰上來看,直繡和盤針這種最為簡單的繡法,也只有在圖騰的最外圍做勾針時,方才用到。可昨兒那官坊裏的繡女,分明是用最簡單的針法,來繡著圖騰裏的最重要環節。

想來,也是因為戰事緊張,戰旗緊缺,能稍稍將戰旗的圖騰做個樣子,也就做個樣子罷了。故而論不得繡法到底是否合乎規矩了。

想到這兒,項晚晚長嘆了一口氣,哀聲道:“我昨兒跟趙主事誇下海口了。”

“怎麽了?”此時,易長行正雕琢了妝匣的匣面兒,這是最後一道工序,完工之後,便可拿去上漆了。

項晚晚放下手中的小冊子,擰眉看向他,愁眉苦臉道:“原先趙主事說,給我五天的時間讓我試一試。我當時沒太仔細瞧,就對趙主事說,讓他三天來取戰旗。可是,我剛這麽一琢磨,發現就算是五天的時間,都有點兒緊巴巴的。”

“無妨。”易長行手握一把小刻刀,將匣面兒雕了朵花兒,隨著花瓣的弧度,他微微轉動匣面,卻是一點兒都不得分神的。

項晚晚趕緊將大包袱裏的戰旗布面,還有官坊所配備的全套針線都拿出來,放在桌案上。她駁了他的話,說:“怎能無妨?現在外頭的戰事這樣緊,若是戰旗的補給跟不上,到時候在戰場上,讓兵將們亂了陣營,那可怎麽行?往大了說,這戰旗可是關乎大鄴生死存亡之事。”

易長行微怔,旋而又淡淡道:“保護大鄴江山,應是大鄴皇帝的決策,應是萬千兵將的忠勇,應是上下萬眾一心的抗爭。保護百姓,更應是皇上的義務。”

項晚晚一楞,忽而腦海裏想起她父皇的仁慈,想起她母後的善良。

也想起了那天,兵臨城下後的血流成河。

更想起了,她的政哥哥。

正出神間,她的餘光一頓,卻見易長行的指尖突然湧現出一股子血來。

她嚇得大驚失色,趕緊奔上前去:“哎呀,出了好多血!”

易長行看著指尖劃破的那一抹血漬,他笑了笑,不以為然道:“這點兒血算不了什麽,戰場上灑下的,比這多了去了。”

項晚晚趕緊拿出先前為他診治傷口時,剩餘的那些幹凈的布條,先幫他小心地清洗了,方才仔細地包紮起來:“戰場上灑下的,能和這會兒比嗎?那是保護大鄴百姓!你這會兒只是在做個匣子,不能等同的。”

易長行想著昨兒她有點反常的冷漠模樣,再看著這會兒她這般關心的小臉兒,心底不由得一陣開心。可嘴上卻並未表示什麽,他只淡淡道:“只是可惜了這妝匣……”

“可惜什麽?”

“剛才的血有點兒滴到匣面那朵花瓣上了。”

項晚晚瞄了匣面一眼,反而笑著將包紮的布條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她開心地說:“那正好,這妝匣反正你是送我了,你的那滴血也正好可以送我了。今後,這些我都是要帶走的,你可不能反悔了!”

易長行並未深想她的這番話意,而是反手將她的雙手輕輕一握,正視著她,他認真道:“晚晚,我的心意,自是絕不反悔。”

項晚晚大震。

他這般猝不及防的表露心意,一下子讓她的心臟狂跳,並慌亂了起來。

她就這麽站在他的身邊,被他牽進手心裏,更甚是被他捏住了靈魂一般,動彈不得分毫。

他就這麽望著她,似乎是想要更進一步發展的渴望。

他在等她。

等她的回答。

可項晚晚在大震了一瞬之後,慌亂的身心一下子平穩了下來。

因為,她透過他的雙眸,恍惚間,似是看到了擁有相似眉眼的政小王爺。

更是透著他的雙眸,仿若看到了過去這一年痛苦的,掙紮的,卑微的日日夜夜。

甚是仿若看到了高舉著大鄴戰旗的兵馬,在將帥的帶領下,在大鄴皇子的旨意下,攻打衛國,破我山河的畫面!

項晚晚明白,易長行只是一個小兵,因立場的不同,這怨不得他什麽。

他只是個跟著將帥打仗的,是個不該讓她自己的所有仇恨,全數傾瀉和償還的人。

可是……山月引既然對他的身子沒有太大的影響。

那她就不必再對他有過多的愧疚,更不能讓他未來璀璨的人生,堵在自己沒有未來的姻緣上。

想到這兒,項晚晚冷下了身心,偏過了雙眸,將她的雙手用力地抽出,並笑了笑說:“我知道啊,這妝匣是你的心意嘛!這個匣子,就權當這段時間,我照顧你,你給我的報酬好啦!”

易長行怔住了,他是萬萬沒想到項晚晚竟然是這番回答。他也從未對一個姑娘袒露過這番心意,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卻只能辯解道:“晚晚,我明明不是那個意思。”

項晚晚轉過身去,坐到旁邊的小凳上,開始準備繡戰旗了。她凝神看著手中那一塊空空的旗面,沈聲道:“易長行,你先前可曾與其他姑娘定過親?”

易長行脫口而出:“我原先……”

話未全然說出,卻被他硬生生地給截斷了。

項晚晚一楞,覺察出了什麽,心中一股子難言的酸澀瞬間蔓延了心頭,可她的臉上卻是笑得更歡了:“哦吼?!被我發現啦?你原先……是定過親的?”

“所以,你這兩天是在介意這個?”易長行反問道。

項晚晚不依不饒道:“那你就直說嘛!你是不是定過親了?”

“是。”易長行一咬牙,坦誠道:“但是後來,出現了一場變故,那場親事可權當不作數的。”

這麽一說,項晚晚頓時不悅了:“怎的不作數?跟你定親的姑娘也許還在心心念念地等著你回家呢!你這下可好,受傷這麽多天也不跟人家說,可別讓人家姑娘給等急了。”

“不會的。”易長行想了想,決定坦白:“變故之大,又遇著這場戰役。顛沛流離間,那姑娘後來到底去了哪兒,我都不知道了。”

項晚晚怔了怔,口中卻喃喃道:“原來,她也逃難去了……”

“嗯。”易長行想了想,打算再坦白一些:“事實上,這場定親也只是父母之命罷了。而我和那個姑娘,也只是在幼時見過一面,後來直到我們定親後,也不曾再見過一次。所以,我對她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唯一的印象,也只是幼時模糊的模樣。”

“啊?”項晚晚驚住了:“那她的其他情況你知道嗎?那她知道你後來進了禁軍嗎?”

易長行回想了一會兒,方才道:“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這個,我說不清。”

“哎,那她怎麽不等你來呢?”項晚晚想了想,忽而又嘆息一聲:“恐怕,就算是她等到你的出現,也認不出你了吧?”

易長行抿緊了唇線,眉頭微蹙,沒有回答。

這麽說開了,項晚晚反而輕松了起來。

她對他笑著說:“你不必如此緊張,其實,我原先也定過親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