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東淩正在想到底用什麽辦法能把鐘籬糊弄回家時, 鐘籬手機響了。

鐘籬沒動，紀東淩只得自己伸手去摸兜。

一看，鐘博。

鐘籬依舊蹲在那不動, 只是眼珠子跟著紀東淩轉。

紀東淩估摸鐘籬這會也沒辦法跟鐘博好好打電話, 便叮囑：“我來接這個電話, 你在這乖乖的好不好？”

鐘籬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紀東淩摸了摸鐘籬的頭, 起身去接電話。

“伯父……嗯, 阿籬跟我在一起……她, 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不回去了……”

掛了電話, 紀東淩蹲回到鐘籬面前, 把手機還給她。

鐘籬不接，反問：“是我爸嗎？”

“嗯，是你爸爸。”

“我就知道，除了我爸就不會有人打電話找我了……”鐘籬委屈巴巴的說。

紀東淩皺眉：“我不是人啊？”

剛說出來，紀東淩就反應過來：“對，我是人渣。”

鐘籬沒說話, 在這蹲了這麽久，好像終於正常了點。

“好了, 我們回去了好不好？”紀東淩伸手扶住了鐘籬的手臂, 嘗試把她扶起來。

鐘籬沒有反抗, 站起身後，整個人往前一倒靠在了紀東淩懷裏：“你愛不愛我啊。”

“我愛你。”紀東淩說。

“那你是誰啊？”鐘籬又問。

“我是人渣。”紀東淩圈住了鐘籬的腰，耐心的回答。

其實他很累, 現在的工作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麽的游刃有餘，每天都耗費了他的大多數精力。

而且，他也不想，每次鐘籬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都一副疲倦之態。

就好比現在，明明困得要死，眼睛都睜不開了，也還在陪著鐘籬玩這種沒有意義的問答游戲。

好在，他還有耐心。

這兩個問題，鐘籬來來回回問了十幾遍，紀東淩也回答了十幾遍。

偶爾紀東淩會換個回答，把“人渣”換成“紀東淩”。

而這個時候，鐘籬就會跺腳：“你是人渣！”

紀東淩忍住笑：“好好好，我是人渣。”

但在回答“愛不愛”這個問題上，紀東淩始終堅定幹脆的只回答一個字“愛”。

好在，叫來的車鐘籬沒有再排斥。

但是那車不太好，汽油味很重。

鐘籬一上車臉就皺成一團很難受的樣子。

紀東淩怕鐘籬吐，問司機要了個塑料袋。

大概是天意吧。

這車不僅不好，司機的車技也不怎麽樣。

快到家樓下時，不知道這司機怎麽開的，整個車身往上跑了一下。

這仿佛直接把鐘籬卡在胸口的那些東西直接頂到了嗓子眼，扯過塑料袋就開始吐。

頓時車裏彌漫著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紀東淩從鐘籬包裏翻出紙巾，擦著她的嘴角，輕輕拍著鐘籬的背。

下了車，鐘籬還是很難受。

總是犯惡心，要吐不吐。

一進紀東淩的家門，鐘籬就躺在了那張小小的沙發上。

原本紀東淩這沒有這沙發的，還是鐘籬逛街覺得不錯，給買了搬過來的。

自從和鐘籬來一起後，這個空蕩蕩的客廳，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

紀東淩去了浴室，拿了條幹凈的毛巾打濕，回到客廳給鐘籬擦臉。

鐘籬依舊皺著小臉，精致的妝容早就被汗水和眼淚花的不能看。

紀東淩又去拿來了卸妝棉倒上卸妝水，仔細給鐘籬卸妝。

忙活完這些，鐘籬哼哼了幾聲，睜開了眼睛：“紀東淩……”

困過了的紀東淩眼底一片清明，聽到鐘籬終於認對了人染上了笑意：“不罵我人渣了？”

鐘籬嘟嘴：“你本來就是人渣。”

紀東淩挑眉：“原來不是醉話啊。”

“紀東淩，你愛我嗎？”鐘籬又問回了這個問題。

“我愛你。”紀東淩溫柔的說。

“可我感受不到你的愛……”鐘籬這話說的，眼角又開始濕潤。

紀東淩看的心疼：“那你說說，我怎樣做你才覺得，我愛你？”

鐘籬枕在手背上的頭往沙發裏縮了縮，沈默了好久，才問：“紀東淩，我重要還是工作重要啊。”

問的同時，鐘籬眼淚流了出來。

就算喝醉了，鐘籬也清楚記得，她以前不在意這個的。

她一直以為，這是只有小女孩才會問的問題。

“你。”紀東淩說，並且擡手伸出手指，擦掉了鐘籬的眼淚：“沒有工作，我還有你。沒有你，我就什麽都沒了。”

鐘籬眼淚掉的更厲害了，不斷地劃過臉頰掉到沙發上：“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啊……總是纏著你……我只是想讓你多陪陪我。”

“不會，我只會愛你，和更愛你。”紀東淩說。

鐘籬止住了眼淚，看著紀東淩不說話。呼吸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急重，她忽然覺得好困，覺得這樣待著就很好。

“對不起。”紀東淩說。

鐘籬已經閉上了眼睛，輕聲問：“你道歉幹什麽？”

“我當然要道歉，沒有給到你要的安全感，是我的錯。阿籬，對不起。”紀東淩再一次道歉。

鐘籬睜開了眼，她真的困得不行了。她從來沒覺得，紀東淩的聲音原來這麽好聽，這麽催眠。

“沒關系，我原諒你。”鐘籬說完，又閉上了眼睛：“我好困啊……”

“那睡吧……”

鐘籬睡著了。

紀東淩毫無睡意，坐在地上撐著下巴盯著鐘籬的臉看了很久。

他知道，鐘籬今晚一遍又一遍的唾罵，以及反覆的提問，都是鐘籬藏在心底裏一直沒對他說的話。

讓自己的女人，因為自己哭成這樣。

他確實是個人渣。

早上，鐘籬摸著額頭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

她身上穿的，是大了好幾個號的男士襯衫。

不用想，肯定是紀東淩。

她的衣服已經洗幹凈掛陽臺了，但她不穿。

從衣櫃裏翻出紀東淩的T恤，去了浴室。

收拾幹凈出來，鐘籬就註意到了從廚房傳來的米香。

是粥。

鐘籬剛好餓了，盛了一碗轉身就看到冰箱上的便利貼。

“醒了給我電話。”

簡單六個字，寫的龍飛鳳舞。

鐘籬在房裏溜了半天，才找到手機，打過去：“早啊。”

“你醒了？”紀東淩問。

“嗯~”鐘籬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麽餓過，暫時不想和紀東淩聊天，只想喝粥。

“我煮了粥。”

“知道啊，吃著呢。”鐘籬說。

電話安靜了片刻，紀東淩又開始報備現在在幹嘛，等會又要幹嘛。

鐘籬漫不經心的聽著，等紀東淩報備完，就一句“你忙吧”然後掛了電話，喝粥。

原本鐘籬還不太在意，直到她發現，紀東淩每天都會打兩三個電話說著這些事的時候，鐘籬有點搞不懂了：“紀東淩，你跟我說這些幹嘛啊？”

電話那邊，紀東淩停頓了片刻，說：“我沒辦法陪你，那就讓你知道我在幹什麽。”

鐘籬心臟跳亂了一拍，她忽然聽不到周身的所有聲音，耳邊，只有紀東淩那徐徐溫柔的嗓音，帶著一點沙啞，說：“阿籬，我愛你，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鐘籬瞬間紅了眼眶，睜大眼睛沒讓眼淚酸出來，夾著鼻音說：“我也愛你。”

此後，報備電話不再是紀東淩單方面打給鐘籬。

鐘籬也會打給紀東淩。

以前只會有事才打的電話，現在想到對方了就打。

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今早不想吃早飯，比如大壯的貓糧吃完了又在網上下了單……

有時電話短到只有一兩句，短到在羅樂看來根本沒有打電話的必要。

但通常這個時候，鐘籬都是白羅樂一眼，繼續打電話。

羅樂只得嘆氣搖頭：“愛情使人面目全非。”

雖然和紀東淩的持續聯系，讓鐘籬心情大好。但該逛街吃飯的時候找不到人陪，依舊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

借著失戀的由頭，羅樂是終於把鐘籬給約出來了。

一見面，鐘籬就很詫異：“你什麽時候戀愛的啊？”

“就上次那個啊，酒吧那位。”紀東淩說。

鐘籬皺眉，想了好久，問：“哪次啊？”

“你和紀東淩確定關系那次！”羅樂提醒。

“哦……那天好像是有去酒吧……”

羅樂無語。

也正是因為羅樂在鐘籬這賴了一下午，才發現了這對小情侶是如此的膩歪。

羅樂想想自己，忍不住八卦：“你們還沒過熱戀期呢？都快過去半年了吧。”

鐘籬才不會說，前幾天自己還因為這個又哭又鬧的事，於是哼了下鼻子：“關你什麽事！”

難得能有人陪吃飯，所以鐘籬特意選了個稍微遠一點的地。

剛點完菜，鐘籬就習慣性的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紀東淩。

說自己在哪在哪吃飯，跟誰，點了什麽菜。

全部說完後，鐘籬才想起來問：“你呢？你要去吃飯了嗎？”

“我已經陪客戶吃過了，等下要回公司這個報告，今天應該能早點下班。”

又聊了兩句，直到前菜上桌了，鐘籬才掛了電話。

羅樂仰天長嘆：“我的媽啊，這哪是談戀愛啊，你們這是互相給對方安了個監視器吧。沒點隱私了！”

鐘籬無所謂：“反正我不要隱私。”

羅樂冷笑。

這頓飯吃的有點飽，好在這樓下就能逛街，羅樂理所當然做了苦力。

鐘籬正挑著包，肩膀就被羅樂敲了敲。

“幹嘛？”鐘籬問。

羅樂惋惜的搖頭說：“你不需要隱私，但某人看上去需要隱私。”

然後一聲口哨，朝外面某個方向點了點下巴。

鐘籬順著看過去，發現對面的女裝店裏，外套搭在臂彎悠哉悠哉的站在收銀臺旁邊的人，正是紀東淩。

他手上提著一大袋衣服，顯然是剛買的。右手玩著手機，鐘籬看不清具體的神情。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兩秒後，從試衣間出來了一個女人，開心的走到紀東淩面前，轉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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