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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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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金枝便被沈優召進了宮,不過到底是沈優的意思, 還是其他人的意思, 還不可知。

昨晚金枝心裏既激動又感動,跟李瑾銘鬧得有些沒了分寸, 直到後半夜才得以入睡,這天早上得知沈優要見她後, 遲鈍的大腦半晌沒反應過來, 若不是下人瞧著時間又來叫了她一次,她怕是要睡過頭去。

直到入了坤寧宮, 她才算徹底清醒過來。

不過坤寧宮裏的情形卻跟想象中的不同, 並不是沈優一個人, 金枝的幾位妯娌, 宮裏排得上號的妃嬪也都來了。

金枝雖然沒有來晚,但卻是最遲的一個,與眾人告了饒, 才在沈優的招呼下坐到了她的右下首。

沈優待她與往日並沒有多少不同,這讓金枝稍微松了口氣。

但沈優對她溫柔,卻不代表著其他人不會找事,比如那位向來閑不住的劉麗妃娘娘, 什麽事不論好的歹的都愛插一腳, 原本大家話說得好好的,她楞是能把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事牽扯到金枝身上:“我瞧著,這世上論起好運啊, 還當屬我們譽王妃!”

然後,便說起了昨日李瑾銘在朝堂上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

她言語生動而詼諧,但被她提及的金枝,卻絲毫沒有被她逗笑,心裏怒火燃燒,面上卻得保持一個尷尬的笑容。

她不理劉麗妃的話,劉麗妃卻不覺冷場,轉而又拉扯上了沈優:“要我說,金枝你能有如今的幸運,還要好好感謝感謝我們的皇後娘娘!若不是遇見娘娘這麽和善仁慈的婆母,其他人便是能接受你低賤的身份,也接受不了你這五年都無法孕育的身子。皇後娘娘對你可真真是好啊,竟能眼睜睜瞧著自己兒子都要絕……”

“麗妃,還請慎言!”沈優出聲打斷了她,目光掃過劉麗妃,對方頓時不說話了。

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眾人的註意力都被引到了金枝身上,或明或暗的盯著她的肚子。

金枝被看得渾身發毛,她簡直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劉麗妃這樣的人,明明於她無益的事,她卻願意主動攪合進去,大是大非的錯誤她從來不會犯,但就是能惡心人,仿佛能給其他人找麻煩,就是她人生的全部意義。

劉麗妃起了頭,其他人說起話來便方便了許多,不用再那麽顧忌了。

於是,蘇賢妃很快便接過了話頭:“說起來金枝你嫁給譽王也有五年了吧?我家諾兒只比你早成婚了一年,如今孩子都三個了,你也確實該註意了。找太醫看過了嗎?”

她以一個長輩的身份關心問候金枝,金枝便是想不理會都不行,只能生硬的點了點頭,心裏憋屈至極。

“那太醫怎麽說?”蘇賢妃繼續問。

金枝言簡意賅:“太醫只說慢慢調理身子便可,緣分到了,孩子自然就來了。”

蘇賢妃點點頭:“是這個理。女人家的身子多麽嬌貴,便是片刻也馬虎不得。”

“說起孩子的事,我們好像忘了一個人吧。”劉麗妃又一次插話進來,只是這次她將矛頭對準了紀香,“我記得良王妃好像嫁到良王府也有兩年了吧,可有好消息啊?”

紀香此刻正站在淑妃身後,兩年過去,她與眾人的關系也沒得到任何緩和。淑妃這個婆母對她雖然不曾刁難,但不喜歡卻是有目共睹,她的處境依舊尷尬,但她的面上卻絲毫不顯。

被明顯找事的劉麗妃提及,她依舊心態平穩,面不改色回道:“回麗妃娘娘,暫時沒有。”

金枝聞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些年她從不去打聽紀香的消息,倒是不知道紀香到如今都不曾懷孕,明明記憶中,她挺能生的啊。

而比起對金枝,劉麗妃對紀香可就沒那麽客氣了,半是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只是暫時沒有嗎?”

“麗妃妹妹,你這話什麽意思?”一直作壁上觀的淑妃替紀香答了話,但她的面子顯然沒有沈優來得大。

劉麗妃對她絲毫不懼,見她也下場後反倒越發囂張:“我這不是替淑妃姐姐你擔憂嗎?煜兒這孩子先前可與前王妃生下了晏兒,可見身體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紀香,據我所知,也為她的前夫孕育過一子一女,身體也沒問題;這身體都沒問題的人,怎麽湊到一起反而生不出孩子了呢?”

她話裏不懷好意,任哪一個人都能輕易聽出,所以沒有人去接她的話,連向來與她一唱一和的蘇賢妃這時都收斂了。

劉麗妃自說自話,卻絲毫不覺尷尬,楞是一個人將這出獨角戲給唱了下去。

“依我所見,這是因為那人啊,缺德事幹多了損了陰德,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降下懲罰,讓他們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劉麗妃笑意盈盈地看向紀香,與那陰毒的話形成來鮮明的對比,“良王妃,你丟了裏子面子拼了命要往上爬,現在卻生不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那好生生的爵位只能瞧著,永遠也輪不到你,是不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麗妃娘娘,你說笑了。”紀香卻一臉淡然,仿佛並未受她那話的影響。

金枝註意看她捏著繡帕的雙手,果然已經緊緊握在了一起,怕是心裏並不如表面上那麽不在意吧?但能夠這麽端得住,倒真的很令人敬佩。

“說笑,我的樣子看起來像在說笑的樣子嗎?”劉麗妃收回了臉上的笑意。

別說,她這見人便笑的人驟然板起了面孔還真有那麽幾分唬人。

不過在場之人,哪個都不是那麽天真可欺,並沒有被她嚇到。

劉麗妃也是見好就收,說完了想說的話,將紀香奚落了一番後,只覺得身心暢快,於是主動將主場交還給了沈優:“皇後娘娘,你給我評評理,我剛剛說的話哪句不是大實話?良王妃這麽冤枉我,我可不依!”

沈優好整以暇看完一出鬧劇,先是斥責了劉麗妃兩句:“麗妃,你還是留點兒口德吧。”

而後又轉向淑妃與紀香:“淑妃妹妹你也別把她的話放在心裏,麗妃說話向來這般口無遮攔,若真與她計較,最後氣得還是你自己。”

這事便這麽翻篇了。

金枝看得雲裏霧裏,還沒看明白這次召集她們這些人聚在一起到底是何目的,沈優便宣布可以散場了。

坤寧宮外傳來一陣動靜,是幾位下了早朝來接自家王妃的王爺們。

除卻已被革職的良王,其餘三位王爺向沈優行了禮問了安,而後各自奔向自己的生母,李瑾銘則來到了沈優和金枝中間。

“巧了!”沈優笑了笑,“我們這邊才結束,你們就到了。”

她也不多留這些人,各自見了禮後,依舊讓人散了。

金枝和李瑾銘卻暫時沒走。

紀香扶著淑妃走在最後,走出房門時不由自主轉頭望了望,看到這兩人正說著話,不知道李瑾銘說了什麽,金枝笑得開懷,是那種仿佛毫無負擔單純幸福至極的笑容。

以金枝如今的處境,能有這樣的笑簡直難得。

為了能做到這一步,李瑾銘為此而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紀香仔細打量了這個如今令京城不少少女芳心暗許的男子,發現他待金枝的態度,竟然與十年前幾乎一樣,依舊那麽耐心十足,若定要說有什麽變化,那便是這個人如今成長了,變得成熟,更加的包容,也懂得溫柔。

難怪那麽多人羨慕金枝,有這麽一個人寵愛著,她的確有令人嫉妒的資本。

反觀自己呢?

紀香想了想現在的處境,心裏無奈至極,原本以為拋棄一切為愛奔向的一定是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但事實證明,以傷害別人為代價做下的事,總會一天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她現在這樣無法生育,便是前良王妃對她與李瑾煜的懲罰。

紀香還記得那日齊家蓉與她見面時的情形,這個堅毅果敢的女子,即便被搶了丈夫也依舊平靜從容,從始至終,她不曾有過歇斯底裏,也沒有說過半分過分嘲諷的話,她只直視著紀香,非常坦然地說:“你已經贏了。雖然我還可以做出許多事,增加你嫁入良王府的困難,但是我不準備這麽做。那個人的心已經沒在我的身上了,我也不想去做些無用功傷了我們曾經的情分。他想要的,我便成全他,如此他或許會念我幾分好。紀小姐,你我同為女人,當今這世道對女人已經夠艱難了,何苦我們女人還要為難女人呢?我不為難你,我把他讓你給了,只把他讓給你,希望你記住了。”

紀香那時候因為對齊家蓉的寬容大度羞愧難當,並沒有深思過她的話,如今結合自己的處境細細思索,才意識到,那句“只把他讓給你”是什麽意思了。

齊家蓉沒有對她做什麽,但她臨走之前狠狠懲罰了背叛她的丈夫,令他再也無法孕育,同時也絕了紀香憑借孩子翻身的機會。

他們所有人都小瞧了這位看似柔弱的女人!

坤寧宮裏,沈優與金枝、李瑾銘說了會兒話後,終於轉到了正事上,她憂心忡忡地看著金枝,問道:“調養了這麽些年,太醫怎麽說?還不行嗎?”

金枝也很無奈,她已經積極配合就醫了,但是調養至今,太醫都說不上她身體還有什麽問題了,她卻是依舊無法懷孕。

李瑾銘在兩人間和稀泥:“金枝的身體已經好了,只是孩子的事也要看緣分。母後,你別擔心,兒子現在不過二十二歲,那些四十歲生孩子的人都大有人在,我們還有的是時間。”

“你還想等到四十歲?”沈優只聽著就頭疼了,“你父皇那兒,娘可為你頂不了多久了。”

李瑾銘認定了金枝一個人,而金枝也是沈優當半個女兒照看了這麽些年的兒媳,沈優自己不想為難兩個孩子,但時風如此,那些等著看兩人笑話的人可不少,為了不落皇家的臉面,皇上和宗室裏的其他人可等不及了。

盡管知道這事催兩人也沒用,她卻不得不來做這惡人了。

“你父皇可是下了最後的通牒,若是三年後,你還沒有子嗣,便要讓娘給你挑選側妃了,到時候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人是要塞進你院子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這個消息打得兩人有些懵,李瑾銘頻頻望向金枝,見她面色如常,也猜不透她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直到出了皇宮,金枝還是沒有半句話語表明態度,李瑾銘不由有些著急,開口向她保證道:“金枝,你放心,我不會讓父皇那麽做的……”

金枝卻突然擡起了頭,打斷了他的話:“還有三年時間,我們一起努力,一定在三年裏生出孩子就好了!”

“啊?”李瑾銘被金枝這覺悟驚到了,“你確定?”

“太醫不是說我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嗎?”金枝說,“既然已經沒問題了,那我不信三年時間,我還生不出孩子。”

金枝這麽告誡自己,並懷有莫大信心。

但直到兩年半過去,選秀時間臨近,她的肚子依舊毫無動靜。

李瑾銘擔心她會多想,每晚都會花時間安撫她。

金枝雖然急,卻並不恐慌。

而這個時候,紀香卻找上門來了,以她可以為金枝治療身體為理由。

金枝不論是前輩子還是這輩子,都不曾知曉這個人還有這等技術,也不太想欠紀香人情,原本是不想答應的,但是李瑾銘卻在單獨校考了一番紀香後,單方面替金枝同意了。

一番治療下,金枝發現,這位紀小姐雖然有些法子奇奇怪怪,但是卻表現得十分專業。

金枝越發納悶,問紀香:“你什麽時候會的?”

紀香卻不正面回答:“你不用管我是什麽時候學的,你只要知道我確實能夠治你不就行了?”

“你真的很奇怪。”金枝說出了自己多年的疑惑,“好多東西,我從來沒見你接觸過,但你仿佛生來便會。”

“是呀。”

“你這麽簡單就承認了?”金枝覺得更加看不穿紀香這個人了,這樣的事在她看來難道是正常的。

紀香突然換了話題:“金枝你一直都很善良呢。”

“你在奉承我?”金枝覺得不可思議,“那也說些實在的,這樣一聽就很假的話還是不要說了。”

“你應該很早便發現了我的不同尋常,卻一直都替我保密……”

金枝覺得這樣任紀香誤會下去不好,於是打斷了她:“其實我跟別人透露過,之前在青葉鎮為沈家獻藥的時候,我就向他們側面表露過,但是紀小姐你運氣好,他們都不是愛管閑事的人,所以也沒有來找你麻煩。”

“是嗎?”紀香半晌沒回過神來,而後卻釋然了,“以前,我一直都說要報答你們,以為只有這樣才對得起你們金家對我十四年的養育之恩,但最近我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己似乎想左了,你們要的從始至終都不是我的回報,我沒有珍惜你們曾對我付出的感情……”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金枝不耐煩聽這些。

紀香笑了笑:“之前回到紀家時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我想對你說一次。”

金枝看向她,紀香露出前所未有認真的表情:“謝謝你!”

“你謝我?”

“金伯父和金大哥那裏我已經謝過了,如今就差你了。”

“你謝我爹和我哥是應該的,但是我就不必了。”金枝說,“我沒為你做過什麽,添堵的事倒幹了不少。”

紀香接過下人遞來的藥碗,看了看分量與顏色後,才放心拿給金枝,她也不反駁金枝的話,反而對她說:“金枝,我會把你治好的。你和譽王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未來。”

金枝徹底看不清紀香這個人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出於何種原由,寧願暴露自己,也要來替她治病。

金枝不想欠紀香人情,想來想去也沒想出要怎麽回報她。

對此,李瑾銘卻早有安排。

金枝才對他提出疑惑,他便答道:“若到時候她真的能把你治好,我就向父皇求情,讓五哥回到朝堂上。”

“只能這樣嗎?”金枝覺得這樣不太妥,想到李瑾煜對齊家蓉的背叛,現在竟然還要讓李瑾銘冒著若怒皇上的風險去求情,總覺得他們虧了。

李瑾銘卻不在意:“其實也不全是為了回報紀香,五哥他有那樣的才華,若是就這麽讓他荒廢下去,實在太可惜了。”

金枝這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李瑾銘安慰她:“你也不用為以前的五嫂不值,五哥現在的情況,他發憤圖強,掙的臉面最後還不是要留個晏兒,相信五嫂便是知道我從中斡旋,也不會怪我們。”

金枝這才被說服了。

半年後,正在秀女選拔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成婚八年的譽親王妃懷孕的消息突然傳出。

一時間,京城內所有的盛事都被這則消息壓制,便是最後的秀女選拔也被徹底掩蓋,無波無瀾的結束了。

秀女宮內,無數少女掩面痛哭,她們全都是因為想要進入譽王府做側室才參與選拔得到秀女們,哪想到鉚足全力入選後,卻被告知,譽親王妃懷孕了,她們再也沒有機會進入譽王府。

命運向她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但她們已經無力回轉,至於她們今後將會怎麽樣,也沒有多少人會在意。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轉移到了金枝的肚子上。

九個月後,金枝在進入產房痛苦半日後,終於誕下了一雙龍鳳胎,從此地位穩固,譽親王李瑾銘終此一生獨守她一人,榮寵她一世,令她成為諸多婦女憧憬的對象,即便兩人逝世,大家談起她來,依舊羨慕不已。

同年,聖上李嚴禪位於太子李瑾承,新帝繼位特赦天下,離開權力中心五年已久的良王李瑾煜得以重回朝堂,從此兢兢業業輔助新帝,一生未再行差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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