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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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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

趙霧不會說最高級, 他對她的愛無法封頂,沒有上限。

趙霧也不會說“永遠”,永遠太像一個虛幻的flag, 總是倒下。

所以他說,我每分鐘都比過去愛你。

可林惜嵐覺得很不真實, 她沈默良久, 像是嘆氣:“怎麽辦。”

她把枕頭往自己腦袋上壓, 一倒躺在了床上, 眼睛不肯睜開了。

趙霧都快要習慣她的糾結和逃避, 索性和她一起並排躺下,他要玩林惜嵐的手指,她也癱軟著任他揉捏。

趙霧支著手肘看她, 頗為不解:“我以為公開後你會更有安全感一點。”

林惜嵐用枕頭捂著臉, 不看他——一看到他那張叫人有壓力的臉,她就說不出話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這個。”她被迫調動起今晚篝火前的回憶,臉皮發燙, “我都不想見人了。”

趙霧伸手扯掉了她的枕頭,臉湊近, “你不相信我嗎?”

林惜嵐和他對視上了,她不想掃興,於是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她能裝下的感情只有那麽多,再多就要溢出來了, 情深不壽, 她不雖不求細水長流,但總歸還是希望這段感情能稍微長久一點。

林惜嵐知道趙霧不會懂得這種感覺, 他天生就是濃墨重彩的人,而她寡淡無味, 時間長了再濃厚的感情也會稀釋,到那時候,趙霧也就成了和她一樣的俗人。

可他本該意氣風發,和同樣濃墨重彩的人碰撞出華彩篇章。

她安安靜靜地望著身上的人,他的骨相特別好,發際到眼眶,到鼻梁和嘴唇,林惜嵐忍不住伸手撫摸著,最後去摸他的下頜,有點青茬了,親吻的時候有一點紮人。

林惜嵐去親他,溫柔得有些想哭,趙霧總是很忙,她之前是賭氣才那麽對他的,她住在山裏,比誰都清楚他多辛苦。

趙霧扣著她後腦勺,很深地回吻,林惜嵐希望他不要生氣,她控制著自己顫抖的呼吸,喃喃喊道:“趙霧……”

他進來了,由緩到重地吻她,她摸他的臉,貼著耳朵呼氣,被他一頂刺激得抓住他的背,撓出痕跡來,她的叫聲發軟,似喘似泣地喊:“趙霧、趙霧。”

趙霧不斷地回應著,箍著她的手臂青筋僨張,不讓她躲,他問她想不想要更多的愛,林惜嵐眼淚直掉,發不出聲來,被他懟得直點頭,蹭得他頸窩裏一片濕漉。

趙霧滿意地親她額頭,用熱騰騰的濕毛巾重新給她擦拭,她被淚水浸濕的雙眸清亮,趙霧又去親她的眼皮,林惜嵐眼睫毛振顫著,他用指腹觸摸她發紅的下眼瞼,握住她去環自己的腰腹,像是教她:“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你就抓緊我。”

他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給她信心,用一個公開的承諾賦予她對自己的特權,天地山川為鑒,友朋佳賓為媒,他親手把軟肋交給她,從此篝火前的一吻成為他自甘踏入的樊籠。

而世間所有海誓山盟,都抵不過此間歷久彌新的責任與擔當。

趙霧強勢地破開她心扉,林惜嵐抓緊了他,內心仿佛有一萬次的博弈,他難-纏地吻上從未有人觸及的柔嫩,她仰頭驚喘,現實的一切在眼前乍然破碎,她瀕臨崩潰地抓他的頭發,缺氧般無力地推他的腦袋,眼尾不知何時全濕了,她再聽不到其他聲音,趙霧附上她的耳朵,她閉著眼睛喘-息,任他說什麽都只哭著點頭。

他問她愛不愛他,問她想不想要他,他不準她做他的過客,要她永遠記住他。

林惜嵐不知道他們胡鬧到多晚,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昨晚地上亂扔的安全套和紙巾全部被收拾幹凈了,甚至連身下的床單也換了一輪——她沒喝酒,當然記得昨晚說了幹了什麽。

趙霧不在,她一眼掃到昨晚不知道被扔到哪的手機,剛打開就看到他的留言,是一條語音,叫她醒來給他打電話。

林惜嵐試著出聲,不出意料嗓子有些沙了,床頭櫃擺了趙霧的保溫杯,裏頭灌滿了水溫正好的淡鹽水,顯然是給她潤喉的。

她肚子餓得咕咕叫,隨手套了件衣服,裹著大衣準備去廚房覓食,然而剛一伸進兜裏,就摸出幾包小熊餅幹和巧克力,林惜嵐不禁一笑,這還是她好早以前送趙霧的,專門用來墊肚子。

柴房裏在燒開水,沒人看著,她就坐在一旁一邊烤火一邊就著熱水吃餅幹,趙霧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心酸樣,從陶罐裏舀出滾燙的熱粥來,問:“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林惜嵐哼了一聲不說話,趙霧便知道她嗓子不jsg舒服,又擔憂她真的風寒感冒,把她脖頸用新圍巾圍了起來。

羊毛絨的圍巾柔軟光滑,林惜嵐放低聲音:“你什麽時候買的?”

趙霧耿直回:“讓葉穗帶過來的,不是過年麽,給你挑了一箱新衣服。”

林惜嵐看過來,他問:“你不喜歡?”

“挺貴的吧。”她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脫口而出問,“這個多少錢呀?”

原諒她總是這麽庸俗,林惜嵐反應過來後也覺得有點丟人,哪有當面問的,她可以之後自己悄悄查嘛。

可趙霧不介意,反而笑了:“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問問她嗎?”

林惜嵐智商重新上線了,又問:“是葉小姐付的錢嗎?”

“對。”趙霧氣定神閑,“她欠了我不少錢,你盡管拿她當服裝顧問用。”

葉穗如今也算小有成就的時裝設計師,工作室在國內外頗有盛名,林惜嵐笑著瞪他,沒有對那一箱衣服表現出太高的興致——趙霧知道她對這些不關心,索性直接讓葉穗置辦了。

林惜嵐顯然也對葉穗的品味很信任,趙霧的圈子確實都是靠譜的人,那一箱新衣服質感高級,版型絕佳,沒有任何奢侈品牌標識,全是低調含蓄的定制成衣。

林惜嵐不在意不代表眼拙,誇讚起葉穗也毫不吝嗇,趙霧好笑,瞥她一眼:“她今天還問你昨天那套苗衣呢。”

那套苗衣後來去了哪?林惜嵐耳朵發燙,不禁有些心疼,昨晚那條百褶裙被他們蹂-躪得不堪入目,她都不敢再穿了。

但缺了裙子蘭家人肯定要問,林惜嵐硬著頭皮問出口,趙霧含笑:“給你手洗完了晾著呢。”

林惜嵐尷尬不已,幽怨地責備他:“本來就是你弄的呀。”

“是我沖動,本來就該我負責。”趙霧深谙退讓的藝術,真誠且不讓人堵心,他早就吃準了,林惜嵐吃軟不吃硬,只要依著她的話來,沒什麽不能轉圜的。

林惜嵐果然放松了,小口喝粥問:“葉小姐問這件衣服幹什麽?”

趙霧沒打算做傳話筒,只給了個猜測,“下午她和張亦澄就該來了。”

他猜得倒是很準,林惜嵐見到葉穗時,得到的內容八九不離十,葉穗是服裝設計師,自然是看中了困雀寨裏的苗繡,尤其是她外婆給她繡的這套覆古嫁衣,紋路神秘,葉穗想借來細觀,如果有靈感的話,說不準就要和當地合作一二。

毫無疑問,這是個助力當地苗繡文化傳承的好機會,林惜嵐答應幫她聯系繡娘,至於昨天那套,她頓了一下:“我之後發照片給你可以嗎?”

葉穗輕笑點頭,尾音上翹:“當然可以。”

林惜嵐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她總覺得對方看出點什麽,但又實在找不出理由來。

最後還是葉穗主動揭曉,笑吟吟道:“看來老趙來這兒可真是春風得意啊,京裏都說趙少是去邊陲為人民服務了,現在看,這服務的誰可不好說。”

她話語輕佻,林惜嵐眼皮一跳,竟顧不上那薄臉皮,為他辯駁道:“趙隊長為山裏付出了多少,當地人們心裏都是有數的。”

她還有話說,生生忍住了,在對方笑瞇眼的神情裏落荒而逃。

林惜嵐扭頭說給趙霧聽,趙霧反笑:“怎麽還不許我心情好了?”

又說:“她說話就這個德性,習慣就好”

林惜嵐和葉穗接觸很少,大多是聽來的各種傳聞,當下問起來,趙霧便笑:“所以說她不適合走這條路。”

這倒不是說葉穗有什麽大問題,就是她那張嘴太不饒人了,好惡全在臉上,肆無忌憚從不遮掩,只適合老老實實去搞她的藝術和創作。

趙霧手裏敲著鍵盤,林惜嵐後知後覺沒有澄清最重要的部分,盯著他琢磨道:“……你說她會怎麽想?”

趙霧眼皮都沒擡:“管她怎麽想,她又不是我領導。”

他反駁有理有據,一時把林惜嵐噎住了。

“而且,”他擡頭了,把手機新收到的消息轉到她面前,“她能怎麽想,當然是——”

葉穗:[你們天生一對(呲牙)]

林惜嵐撲哧笑出來,趙霧捏她的臉,作勢要親她,兩人在椅子上又折騰好一會兒才松開。

下午張亦澄被司機老郭帶上了山,她沒坐車,是自己一路走上來的,周圍還跟了幾個新認識的朋友,金晶、孟晴晴都在,一見到林惜嵐就驚喜地撲上去,“林老師今天也回來了!”

寒假後,她已經有陣子不住村小宿舍了,孟晴晴率先圍著她轉,林惜嵐一一和她們打了招呼,笑著不摻和小孩子們的社交。

張亦澄趴在村小教室窗口看裏面的黑板,沒有多媒體沒有白板,連課桌都不是統一的,外面的煤灰操場更是超出她的想象,她少有地扭捏:“你們就在這上體育課嗎?這怎麽能踢球呢。”

金晶知道足球:“我們不踢足球。”

張亦澄是京大附小校足球隊的主力,聞言有些遺憾:“踢足球很好玩的,還可以鍛煉身體。”

她當然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孟晴晴也不覺得:“那我們下次去超市買足球吧,我們也可以踢。”

張亦澄開心笑起來,“我可以把我的足球送你們!”

她還去看了村小新裝修的圖書館,張亦澄小朋友拍手一笑,雀躍:“我們看的書是一樣的,裏面好多我都看完了!”

林惜嵐路過聽到不由失笑,對山裏來說,書籍確實是成本最低的增長見識方式了,至少在閱讀上,他們能獲取到的資源和城裏還沒拉開太遠。

天色晚一點的時候,金晶和晴晴都回家了,張亦澄眉飛色舞地告訴趙霧自己今天的收獲,見到了好些種從沒見過的鳥兒,作為交換,她告訴新朋友們京城動物園有哪些動物。

她還認識了許多植物,這完全是她的盲區,雖然她去過植物園,但張亦澄只認識綠化帶裏的那幾種灌木。

她喋喋不休,話嘮得一如既往,林惜嵐好久沒聽到她的消息,不免懷念,聽得比趙霧耐心得多。

張亦澄悄悄問她:“林老師,你會做我的舅母嗎?”

林惜嵐眉心一跳,努力保持笑容:“……你從哪聽來的?”

“我猜的呀。”她像個小大人,眨巴眼,“我舅舅一看你就笑呢。”

京城圈內消息靈通,雖然流言不少,但也不會流到小學生耳朵裏,張亦澄還真是憑借自己的觀察能力推理出來的。

林惜嵐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趙隊長見誰都笑呀。”

“笑得根本不一樣啊!”張亦澄睜大眼睛,“他對外人都超級敷衍。”

在京城時,趙霧貫常都是這種表情,可看出敷衍了又怎樣,不冷著臉就是給你面子了。

林惜嵐當然知道,但她不想和張亦澄解釋,她年紀小根本藏不住話,一回去就得抖得全家都知道了。

她不依不饒地問回起初的問題,林惜嵐了解她的脾氣,不問出個結果不會罷休,只好道:“舅舅舅母這種關系呢,是要結婚領證才能叫的,我和趙隊長不會結婚,懂了嗎?”

“為什麽?”張亦澄的眼神忽地變得嚴肅。

林惜嵐:“……不為什麽,不合適——你懂嗎?回去後不要和人提這些好不好?”

張亦澄已經快成大姑娘了,青春八卦沒少聽,圈裏棒打鴛鴦的爛俗故事也耳熟能詳,她鄭重點頭,“我懂,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趙霧從外頭回來了,把這祖宗和林惜嵐一起送回了縣裏,一路上張亦澄欲言又止,林惜嵐朝她眨一下眼睛,她就點點頭,努力縫住嘴巴。

下了山縣道就好走多了,趙霧開著車,後視鏡裏見兩人怪模怪樣,失笑:“瞞著我玩什麽呢?”

張亦澄忍得可辛苦了,趙霧讓她自己從抽屜裏拿巧克力,一開始吃東西,她的話就封不住了,“林老師說,你們不能結婚,因為姥姥知道了會棒打鴛鴦。”

“……”林惜嵐沈默良久,面無表情地偏頭看他,“我什麽都沒說你信嗎?”

趙霧樂不可支,“我信,我信。”

他對外甥女進行批評教育:“你最近看的什麽書?狗血劇都編排到自己家裏了。”

張亦澄心裏委屈,想要辯白,但一想到他們無法結婚的愛情,她又努力忍住了。

把小祖宗送回酒店,林惜嵐也回了家,小姨笑著地問起昨天寨裏的篝火晚會,“聽說熱鬧得很呢!唱歌跳舞的,還有人現場表白——現在的年輕人啊,都等不到花山節了麽?”

她語氣含笑,顯然是當熱鬧聽的,等著向林惜嵐jsg求證,至於花山節,這是苗族傳統的男女定情民俗節日,就在不久後的正月裏。

林惜嵐沒忍住清了一下嗓子,蘭曉英看過來,她在困雀山認識的人比妹妹多,消息當然也靈通,顯然,她這是在等著女兒自己主動交代呢。

“是有這麽一回事。”她莫名心虛,“我和趙隊長在一起了。”

她連趙霧的名字都不敢說,但出乎意料的,蘭曉英輕拿輕放,並不多問,反倒是小姨好奇心大漲,追問得林惜嵐躲進了路馳房間,借口教這個準高考生做題。

除夕快到了,高考生的心思也飄遠了,剛剛耳朵就差沒貼門上,林惜嵐給了他腦袋一錘子,拿起他的試卷就開始點評。

寨裏苗年節活動走向平穩,林惜嵐這下子也沒有去鎮上山裏的借口,在家專心陪起母親,散散步看看電視,化療的情況趨於穩定,頭發全剪了,之前讓人看著揪心的掉發煩惱也沒了,林惜嵐便開始給她織帽子。

蘭曉英還記得關心她的視頻賬號和專欄,現在家裏還訂閱了雲浮日報,就等著林惜嵐正式入職後看到她的名字和文章,“我就怕你之後去省會了,和趙隊長見不著面,又生分了呢。”

母親考慮的比她還要周到細致,這也是林惜嵐之前不想告訴她的原因,她和趙霧的距離何止這一點呢,她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成日操心得掉稱?

林惜嵐安慰她順其自然,蘭曉英笑了:“你都不擔心我還擔心什麽呢?”

“再擔心日子還是要過呀。”她竟也學會了趙霧的那一套坦然,盡管她是假裝的。

算算日子,她已經在家蹲了好幾天了,不能說無聊,但確實沒什麽意思,縣城裏的日子就是這樣,每天發生的變化微乎其微,如一潭死水。

她有點想見趙霧了。

夜裏寒意重,她靠在陽臺邊欄上出神,外面華燈初上,忽然間,她看到有一輛車停在了樓下。

電話接通,她飛快下樓,趙霧靠在那輛不知從哪來的越野車前,沖她笑道:“林小姐,願意賞臉和我私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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