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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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月五中
樓月五中。
隨著上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走進教室，學生們卻還沒安靜下來，嘻嘻哈哈地轉過身跟同桌或是後桌打鬧。
“都沒聽見上課鈴聲嗎！”看起來溫溫和和的語文老師突然發怒，將手上的課本狠拍在最近的同學頭上。
原本笑著和同桌做鬼臉的他一下子呆住，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教室裏忽然就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語文老師緩緩地掃視一圈，被她視線瞟過的同學一個個低下頭，沒有人敢和她對視。
在這壓抑到極致的沈默中，語文老師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現在開始上課。”
淩汛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靠窗位，像是剛打了個盹，記憶想不起來，但他同樣閉口不言，在語文老師帶來的壓迫感中，非常熟練地低下腦袋，像是早就完成過千百遍般熟悉。
語文老師喜歡提問，被點到的同學如果回答不出來，或是支支吾吾地不知所雲，她同樣會大發雷霆。
“我剛才不是講過嗎！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課！”
“上節課的內容都忘光了？那你昨天的作業是怎麽做出來的！”
“看看你自己的課本，筆記呢！我剛剛講的東西都不知道記下來的嗎！”
“你們就是用這種態度讀書的？！”
講到最後，語文老師氣得把自己的課本扔在講臺上，冷冷地看向沒有正確回答問題，只能站在座位上的那幾個同學。
“這節課我是上不下去了，讓你們班主任自己來上！”
說完，語文老師大踏步地走出了教室，用力地將門板摔在身後。
教室裏先是被震住了一瞬，緊張的氣氛忽然就悄悄松動了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開始出現。
淩汛一手撐住側臉，歪著腦袋打了個哈欠，老師在的時候他才不敢這麽做，絕對會被她拎起來罵。
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同桌：“你說她一天天這麽大火氣圖什麽？”
霍亂翻了個白眼：“鬼知道。”
淩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提起另一件事：“你有沒有看到第一排的那個人消失了？”
詭異的消失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問，好像這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霍亂往那個空座位瞟了一眼：“看到了。”
淩汛：“你不覺得奇怪嗎？”
霍亂：“誰知道。”
不等淩汛繼續問，霍亂突然懟了他一下：“別說話。”
只見教室後門站著一個男老師，正靜靜看著教室裏的交頭接耳。
終於有同學看見了班主任出現，教室再一次恢覆死寂。
班主任這才走進教室，點起之前吵得最響的幾人，讓他們和站起的人一並離開教室。
過了一會兒，語文老師又走進教室，表情不善地重新開始講課，這回班裏安靜得連翻書聲都聽得清楚。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一個同學下意識拿起水杯喝水，杯子直接被語文老師掀翻了。
“我說下課了嗎！”
“老師都還沒離開教室就這麽沒樣子！”
那名同學身體一僵，眨眼間又是消失不見。
包括先前離開的同學在內，班裏已經消失了一小半人。
淩汛靜靜地註視發生在眼前的這些事情，這好像既正常又平淡，又好像詭異得可怕。
等到語文老師走出教室，班裏才又一次活躍起來。
接下來一整天都是這樣。
教室吃零食，消失。
上課傳紙條，消失。
背不出課文，消失。
自習課講話，消失。
一直到放學，全班就只剩下十幾個人。
剩下的人很是興奮地背起書包走出教室，淩汛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抱著一疊作業本走去教師辦公室。
“要幫忙嗎？”霍亂問他。
淩汛分了他一半作業本，兩人邊走邊聊。
“感覺今天的作業又要寫到十二點。”淩汛吐槽起黑板上的各科作業。
“那都算快的了，”霍亂淡淡道，“等會兒不還得去補課嗎。”
“然後明天早自習又要默寫，”淩汛說著又打了個哈欠，“中午還有英語考試，下午又有作文訓練。”
“知足吧，你要是搞競賽，寫作業到一兩點都是常態。”霍亂瞥了他一眼。
沈默又一次出現。
淩汛忽然就停在了樓梯的拐角處，雙手捧著作業本，眼神黯淡得看不出情緒。
輕輕嘆了口氣：“好累啊。”
霍亂沒有回應，只是彎腰把作業本放到腳邊，從書包裏拿出個什麽東西。
“你頭湊過來點。”
那是一枚墨綠色耳釘。
夕陽的暖暉把天空浸染成金黃，透過樓梯口的窗戶，落下片片溫柔的剪影。
黃昏時的校園格外寧靜，橙紅色的晚霞撇過淩汛的側臉，他靜靜看了那枚耳釘一眼。
無人經過的教學樓裏，淩汛往前邁了小步，右耳遮在碎發中，被霍亂手指撚開。
耳釘穿過耳孔，霍亂捏著淩汛的耳垂，動作很是小心，看起來竟有幾分莊重。
和浪漫。
記憶一層層激蕩開來，丟失的片段重新回到淩汛的腦海，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霍亂，突然就吻了上去。
綿長柔軟。
屬於霍亂的那份記憶被覆制過去，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
“原來這就是最後一個站點啊，”淩汛舔了下嘴唇，“幸虧我們倆是學生，否則沒有記憶的情況下，這一天下來遲早消失。”
這個站點的本質同樣是怪談向站點，只要沒有遵守學校裏默認的學生規矩，就會被直接抹除。
“所以現在怎麽辦？”霍亂重新抱起那疊作業本，往樓上辦公室走去。
淩汛跟在他的身後：“就和之前計劃的一樣，把魔方樂園這個站點弄出來，然後完成時間的循環。”
“具體怎麽做？”
“嗯，”淩汛想了想，“首先我們需要一個魔方。”
教室後排。
兩個手殘正小心翼翼地往一個魔方上貼著什麽。
“你那個摩天輪放歪了，往左一點！”、
“海盜船的任務拿英語聽力湊合一下。”
“這種任務說明拿一張便利貼就得了，再補一句道具必須歸回原位......”
兩個人忙忙碌碌了許久，總算是搞定了一個縮小版的魔方樂園。
“接下來怎麽辦？”霍亂問淩汛。
淩汛摩挲了一下下巴：“你還記不記得世界意志這個概念？”
霍亂點頭：“那又怎樣？你要造神啊？”
淩汛好像來了點興趣：“你覺得什麽才叫作神？”
“幫人實現願望。”霍亂隨口回答他。
“那我們就這麽幹。”淩汛打了個響指。
第二天。
“我的願望？唔，我希望作業少布置點。”
“我想上體育課。”
“學校的飯好難吃，能不能在教室吃泡面啊？”
“我想考進班裏前十。”
“我希望老師不要拖堂。”
......
種種願望如小溪匯入大海，像閃爍的點點星辰，跨越茫茫人海，勾勒出一條浩渺星河。
“我的願望？希望不要再下班後開會了哈哈”
“希望我的學生可以身心健康吧。”
“不要抄答案？”
“唉，希望家長能對孩子負好責任......”
......
各種各樣的心願被說出口，淩汛和霍亂忙碌著，看著學校裏的怨念一點點消失，一點點恢覆成本該有的模樣。
當最後一名學生笑著和他們告別後，淩汛長長地出了口氣，癱在座位上。
“還好這裏是學校。”
霍亂無比讚同地點頭：“還好他們是學生。”
安靜的校園像是隔絕塵世喧囂的世外，情不自禁讓人內心寧和，靜謐輕掠心間，篩過浮躁和無力，留下壓力下的最後機會。
“說起來，我們兩個好像還沒約會過。”
淩汛伸手在霍亂的掌心隨意地點了點。
“每次坐公交車回校都有路過城中樂園，”霍亂也笑了下，“我們兩個一次也沒單獨去過。”
“所以就到公交車怪談裏約會了。”淩汛笑著搖搖頭。
淩汛抓緊霍亂的手掌，蔚藍色的數據流包裹住桌上的魔方，不斷放大，樓月五中的站點漸漸虛幻，坍縮後的13路線自發地留出了新站點的位置。
兩人一步踏過規則的設限，在所有怨念的默許下離開。
13路公交車。
清晨的風泛著涼意，後門位置的男生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手上抓了下鄰座的手腕。
融著暖意的陽光從窗戶折射進來，映在兩人的臉龐上，撫過柔和的清風。
繁忙的城市又一次被喚醒，無數人在高樓林立中穿梭，沒有盡頭的公交車註視著往來的一切，目睹人類永不停歇的奔波在各個角落。
那一個個站臺上來往過形形色色的乘客，他們帶著不同的故事走下站點，走向他們的生活，走向他們的恣意和失意。
然後又一次開始他們的未來和遠方。
“城中樂園，到了！”
“請您攜帶好隨身物品，從後門下車。”
“歡迎下次乘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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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上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走進教室，學生們卻還沒安靜下來，嘻嘻哈哈地轉過身跟同桌或是後桌打鬧。
“都沒聽見上課鈴聲嗎！”看起來溫溫和和的語文老師突然發怒，將手上的課本狠拍在最近的同學頭上。
原本笑著和同桌做鬼臉的他一下子呆住，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教室裏忽然就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語文老師緩緩地掃視一圈，被她視線瞟過的同學一個個低下頭，沒有人敢和她對視。
在這壓抑到極致的沈默中，語文老師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現在開始上課。”
淩汛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靠窗位，像是剛打了個盹，記憶想不起來，但他同樣閉口不言，在語文老師帶來的壓迫感中，非常熟練地低下腦袋，像是早就完成過千百遍般熟悉。
語文老師喜歡提問，被點到的同學如果回答不出來，或是支支吾吾地不知所雲，她同樣會大發雷霆。
“我剛才不是講過嗎！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課！”
“上節課的內容都忘光了？那你昨天的作業是怎麽做出來的！”
“看看你自己的課本，筆記呢！我剛剛講的東西都不知道記下來的嗎！”
“你們就是用這種態度讀書的？！”
講到最後，語文老師氣得把自己的課本扔在講臺上，冷冷地看向沒有正確回答問題，只能站在座位上的那幾個同學。
“這節課我是上不下去了，讓你們班主任自己來上！”
說完，語文老師大踏步地走出了教室，用力地將門板摔在身後。
教室裏先是被震住了一瞬，緊張的氣氛忽然就悄悄松動了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開始出現。
淩汛一手撐住側臉，歪著腦袋打了個哈欠，老師在的時候他才不敢這麽做，絕對會被她拎起來罵。
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同桌：“你說她一天天這麽大火氣圖什麽？”
霍亂翻了個白眼：“鬼知道。”
淩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提起另一件事：“你有沒有看到第一排的那個人消失了？”
詭異的消失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疑問，好像這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霍亂往那個空座位瞟了一眼：“看到了。”
淩汛：“你不覺得奇怪嗎？”
霍亂：“誰知道。”
不等淩汛繼續問，霍亂突然懟了他一下：“別說話。”
只見教室後門站著一個男老師，正靜靜看著教室裏的交頭接耳。
終於有同學看見了班主任出現，教室再一次恢覆死寂。
班主任這才走進教室，點起之前吵得最響的幾人，讓他們和站起的人一並離開教室。
過了一會兒，語文老師又走進教室，表情不善地重新開始講課，這回班裏安靜得連翻書聲都聽得清楚。
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一個同學下意識拿起水杯喝水，杯子直接被語文老師掀翻了。
“我說下課了嗎！”
“老師都還沒離開教室就這麽沒樣子！”
那名同學身體一僵，眨眼間又是消失不見。
包括先前離開的同學在內，班裏已經消失了一小半人。
淩汛靜靜地註視發生在眼前的這些事情，這好像既正常又平淡，又好像詭異得可怕。
等到語文老師走出教室，班裏才又一次活躍起來。
接下來一整天都是這樣。
教室吃零食，消失。
上課傳紙條，消失。
背不出課文，消失。
自習課講話，消失。
一直到放學，全班就只剩下十幾個人。
剩下的人很是興奮地背起書包走出教室，淩汛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抱著一疊作業本走去教師辦公室。
“要幫忙嗎？”霍亂問他。
淩汛分了他一半作業本，兩人邊走邊聊。
“感覺今天的作業又要寫到十二點。”淩汛吐槽起黑板上的各科作業。
“那都算快的了，”霍亂淡淡道，“等會兒不還得去補課嗎。”
“然後明天早自習又要默寫，”淩汛說著又打了個哈欠，“中午還有英語考試，下午又有作文訓練。”
“知足吧，你要是搞競賽，寫作業到一兩點都是常態。”霍亂瞥了他一眼。
沈默又一次出現。
淩汛忽然就停在了樓梯的拐角處，雙手捧著作業本，眼神黯淡得看不出情緒。
輕輕嘆了口氣：“好累啊。”
霍亂沒有回應，只是彎腰把作業本放到腳邊，從書包裏拿出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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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枚墨綠色耳釘。
夕陽的暖暉把天空浸染成金黃，透過樓梯口的窗戶，落下片片溫柔的剪影。
黃昏時的校園格外寧靜，橙紅色的晚霞撇過淩汛的側臉，他靜靜看了那枚耳釘一眼。
無人經過的教學樓裏，淩汛往前邁了小步，右耳遮在碎發中，被霍亂手指撚開。
耳釘穿過耳孔，霍亂捏著淩汛的耳垂，動作很是小心，看起來竟有幾分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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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一層層激蕩開來，丟失的片段重新回到淩汛的腦海，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霍亂，突然就吻了上去。
綿長柔軟。
屬於霍亂的那份記憶被覆制過去，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
“原來這就是最後一個站點啊，”淩汛舔了下嘴唇，“幸虧我們倆是學生，否則沒有記憶的情況下，這一天下來遲早消失。”
這個站點的本質同樣是怪談向站點，只要沒有遵守學校裏默認的學生規矩，就會被直接抹除。
“所以現在怎麽辦？”霍亂重新抱起那疊作業本，往樓上辦公室走去。
淩汛跟在他的身後：“就和之前計劃的一樣，把魔方樂園這個站點弄出來，然後完成時間的循環。”
“具體怎麽做？”
“嗯，”淩汛想了想，“首先我們需要一個魔方。”
教室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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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摩天輪放歪了，往左一點！”、
“海盜船的任務拿英語聽力湊合一下。”
“這種任務說明拿一張便利貼就得了，再補一句道具必須歸回原位......”
兩個人忙忙碌碌了許久，總算是搞定了一個縮小版的魔方樂園。
“接下來怎麽辦？”霍亂問淩汛。
淩汛摩挲了一下下巴：“你還記不記得世界意志這個概念？”
霍亂點頭：“那又怎樣？你要造神啊？”
淩汛好像來了點興趣：“你覺得什麽才叫作神？”
“幫人實現願望。”霍亂隨口回答他。
“那我們就這麽幹。”淩汛打了個響指。
第二天。
“我的願望？唔，我希望作業少布置點。”
“我想上體育課。”
“學校的飯好難吃，能不能在教室吃泡面啊？”
“我想考進班裏前十。”
“我希望老師不要拖堂。”
......
種種願望如小溪匯入大海，像閃爍的點點星辰，跨越茫茫人海，勾勒出一條浩渺星河。
“我的願望？希望不要再下班後開會了哈哈”
“希望我的學生可以身心健康吧。”
“不要抄答案？”
“唉，希望家長能對孩子負好責任......”
......
各種各樣的心願被說出口，淩汛和霍亂忙碌著，看著學校裏的怨念一點點消失，一點點恢覆成本該有的模樣。
當最後一名學生笑著和他們告別後，淩汛長長地出了口氣，癱在座位上。
“還好這裏是學校。”
霍亂無比讚同地點頭：“還好他們是學生。”
安靜的校園像是隔絕塵世喧囂的世外，情不自禁讓人內心寧和，靜謐輕掠心間，篩過浮躁和無力，留下壓力下的最後機會。
“說起來，我們兩個好像還沒約會過。”
淩汛伸手在霍亂的掌心隨意地點了點。
“每次坐公交車回校都有路過城中樂園，”霍亂也笑了下，“我們兩個一次也沒單獨去過。”
“所以就到公交車怪談裏約會了。”淩汛笑著搖搖頭。
淩汛抓緊霍亂的手掌，蔚藍色的數據流包裹住桌上的魔方，不斷放大，樓月五中的站點漸漸虛幻，坍縮後的13路線自發地留出了新站點的位置。
兩人一步踏過規則的設限，在所有怨念的默許下離開。
13路公交車。
清晨的風泛著涼意，後門位置的男生下意識揉了揉眼睛，手上抓了下鄰座的手腕。
融著暖意的陽光從窗戶折射進來，映在兩人的臉龐上，撫過柔和的清風。
繁忙的城市又一次被喚醒，無數人在高樓林立中穿梭，沒有盡頭的公交車註視著往來的一切，目睹人類永不停歇的奔波在各個角落。
那一個個站臺上來往過形形色色的乘客，他們帶著不同的故事走下站點，走向他們的生活，走向他們的恣意和失意。
然後又一次開始他們的未來和遠方。
“城中樂園，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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