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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春酒店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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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春酒店8

任務很快就布置好了,站點裏除了他們13路,還有另外三輛公交車的隊伍,由代禦、何晨西和湯群去提醒。

霍亂和淩汛則是去收集怨念。

淩汛看向還被數據包裹在其中的路寞,問程啟:“路寞怎麽辦?”

程啟頭都沒擡,淡漠道:“隨便他,反正他不可能公然使用數據的能力違抗規則。”

“只是稍微限制他的行動,畢竟身為公交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等明天你們過來投票,可以帶他一塊走。”

淩汛和霍亂是最後離開的,霍亂看了一眼依然平靜的林子妍,貓面上的顏料緩緩移動,露出一個陰毒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會化身貓妖,撲殺而上。

想了想,霍亂擡眼問程啟:“你是早就計算出這個結果的嗎?”

這一切都太順利了,無論是劇本的設定還是身份卡的分配都巧合得嚴絲合縫,缺少其中一環都沒法達成這個結果。

“一半一半吧,”程啟從光幕前擡起頭,扯了下嘴角,恍若自嘲,“再怎麽升維,我也不是真正的數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高中生,擡了一下手:

“活著出去。”

和12路的三人不同,雖然是一樣的四個字,但這已不是乘客間的鼓勵。

而是遺留的未完願景。

淩汛和霍亂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此時房間裏只剩下路寞,程啟和林子妍。

“子妍,把面具摘下吧。”

那是剛走的13路眾人不曾聽過的溫和聲音,林子妍聽話地將面具置於長桌,笑著看向程啟。

“剛才我們吵得太兇,有嚇到你嗎?”

小心翼翼的關心和詢問,就像是害怕吹散一朵雲。

即使知道雲本身就是散的。

只是固執的人在描摹雲的形狀。

“沒有啊,”林子妍的聲音清脆好聽,眉眼彎起,幹凈清澈,“我只知道程哥很快就能幫我完成願望,我很開心。”

程啟笑嘆一口氣,目光溫柔:“對,很快就能實現了。”

21樓,周佳雲一手叉腰,煩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審視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為,周佳雲確定自己並沒有做錯任何一個選擇。

這古怪的違和感到底從何而來?

忽然,細細小小的“吱吱”聲幻聽般落在耳畔處,層層疊疊虛幻,分不明晰。

周佳雲警惕地環顧四周,剩下的幾人同樣聽到了聲音,皆是戒備地站起身,拿出各自的道具準備防禦。

“小權,戴上道具,看下外面是什麽情況。”

權宣裊拿出墨鏡,剛一戴上,就發出了短促的驚叫:“周姐,外面是老鼠!很多很多!”

鼠?怎麽會是鼠來攻擊他們?

電光火石間,周佳雲顧不上別的,立刻指揮起身邊四人開始攻擊和防禦,在技能卡和道具的使用中,怨念猶如潮水湧進了這個房間,滲透了四面墻壁,露出一張張鼠臉。

赤紅的眼睛閃動著憤怒和哀鳴,怨念的陰冷氣息刺入骨髓,幾乎讓人喪失逃生的本能。

怨念越來越多,周佳雲拼命思考為什麽會引來鼠的攻擊,是哪個環節有問題。

鼠目寸光、鼠目寸光......

突然,周佳雲楞了一刻,旋即咬牙低吼:“靠!被那小子耍了!”

在蛇和龍平票的情況下,這些怨念怎麽可能去攻擊身為公交車的路寞,肯定是全都來攻擊周佳雲。

她轉向高銳超,語速飛快:“老高!使用技能。”

懸崖勒馬,可以修改一次投票。

高銳超不解道:“可是我已經投了龍,還要怎麽修改——”

“你的技能沒有規定過主語!”

“不光是你的投票,你可以修改任何一個人的投票!”

周佳雲厲聲打斷了高銳超的話,她想了想,又罵了一句:“該死,我們還得回去!”

因為高銳超的技能是現場修改投票,他們必須要重新回到劇本殺房間。

周佳雲一邊安排攻擊順序和技能使用,一邊暗自想到,就算等到他們回去修改票數,讓龍被最終集票,但這依然不是正確答案。

所以他們肯定會待在劇本殺房間,等到明天的投票時間,避免中途有意外發生。

這同樣起到對他們的保護作用,並在無形中規定了集合場所,最大程度防止人員失聯的情況出現。

怪不得當時淩汛就那麽放他們離開,半句話都沒說,她還真以為這就代表了團隊的徹底分裂。

沒想到是因為他們還得回去。

這些也都是你的算計嗎?

周佳雲無聲嘆氣,她是真的玩不過這些高中生的腦子。

她大概能猜到一點他們這麽做的原因,一方面是轉移自己註意力,不讓自己有時間靜心思考正確答案,另一方面估計和程啟林子妍的奇怪舉動有關。

如果那兩個高中生真要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她周佳雲肯定是第一個反對的,也不怪他們壓根就沒打算告訴自己。

在這被怨念圍困的情況下,周佳雲等人的脫身和離開異常艱難,要不是道具充足,恐怕現在已經有人傷亡了。

時間一點點膠著而過,周佳雲等人邊打邊走,可速度依然慢得很,估計得好幾個小時才能順利回到劇本殺房間。

周佳雲忽然福至心靈,嘴角抽搐了一下。

很好,她又明白了什麽。

修改票數投龍之後,路寞肯定會使用技能,而他的技能可能會讓這場投票直接失效,導致怨念暴走失控。

......所以自己果然是被安排過來拖延時間的!

一樓大廳,淩汛和霍亂放置了一圈微型炸彈,隨後就走到外面的園林裏,開始準備吸引怨念。

霍亂順手撕了幾張技能卡,同時用了幾段粉筆,問淩汛:“你說程啟這麽搞,會不會有公交車進來阻止他?”

“應該會。”淩汛戴好面具,靈魂體的延展帶來意念相連,好像只要自己一個念頭,就能觸碰到那玄之又玄的規則。

折疊式棋盤的拿出,絲絲縷縷的陰冷微風開始旋轉、凝集,在一陣陣淒苦的嚎叫聲中,酒店的每個角落都隱隱呼嘯出不同的猙獰鬼魂。

夜晚本就昏暗,仿佛烏雲滾過,霎時狂風夾雜著腥血的汙泥,猛烈地刮過整個站點,血紅的粘稠從酒店的墻壁、地板滲透至外墻,詭異而妖艷,潑上一片血雨,順著房檐滴滴答答流下。

連成一條線,匯成一條溪流,在迷蒙蒙的黑幕中,腥氣漫天,蜿蜒著吃人的綾緞直沖淩汛而來。

潑天的怨念用恐懼組成的詛咒,洶湧澎湃地轟鳴著,像原本安穩的高山猝然崩裂,飛躍上雲層的巨蟒砸下震響,讓所有人驚懼逃遁。

但淩汛沒有,霍亂沒有,他們冷眼看著怨念獰笑著放肆撕扯脆弱不堪的酒店,讓滿地的瓦礫順著狂風盤旋而上。

一個個技能有條不紊地放出,鬼影幢幢,窺伺在暗處的陰魂被強橫拽出,在掙紮中沒入越發鮮艷的狐面,好似羅剎。

毛骨悚然的尖嘯沒有讓霍亂和淩汛有半分動搖,眉宇平靜,就連呼吸都沒有多少慌亂,仿佛絲毫不受外界的幹擾。

當然也不是每一次怨念的攻擊都能躲過去,怨念攻擊到身上時,泛黑的青紫傷口也會流下骯臟的膿血,但兩人並沒有因此放棄攻擊,依舊在怨念的包圍中不斷對抗、防禦。

每一個動作都那麽精準,配合之默契仿佛生死相交的多年老友,沒有任何猶豫就將自己的後背和弱點全盤交出,在殺戮和兇殘中嗜血般瘋狂,因為性命在生死線上徘徊而笑容病態張揚。

疼痛喚不醒理智,或者是理智已然泯滅,哀鴻遍野,怨鬼哭泣,錯亂的心海在顫抖中享受最極致的癲狂。

這可能是一場發洩,也可能是一次挑釁。

或者是崩潰的乘客對自己的催眠。

很久很久,時間都恍若停滯,斑駁泛塵,霍亂的神經早已麻木,連站點裏的晨曦劃破天際都不曾註意。紛紛揚揚的技能卡幾乎在他周圍連成一片數據墻,眼前看不見底的幽深怨念終於變得淺淡。

曾經的他們面對火海裏的怨念只能狼狽逃竄,如今的他們總算能直面怨念而沒有一步退縮。

“差不多了。”淩汛收起折疊式棋盤,摘下狐面,面具上的色彩濃郁到紮人,好像下一刻就能滴落點點鮮血。

兩人沒再強撐,立刻使用技能卡傳送到了標記過的劇本殺房間。

周佳雲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推開房門,看到傷痕累累的兩人皆是一楞,對方竟是比自己還要狼狽幾倍。

“你們幹了什麽?!”

周佳雲驚呼出聲,高銳超連忙用毛筆道具來了一次群體恢覆治療。

淩汛清了清嗓子,只覺喉嚨裏全是鐵銹味,艱難道:“去收集了一些怨念。”

跟在周佳雲他們身後的還有鍥而不舍的鼠的怨念,林子妍沖這些怨念揮了揮貓妖面具,鼠的怨念停頓了一瞬,不過還是“吱吱”躲在在房間角落,想找機會攻擊他們。

“貓的怨念威懾不了太久,”林子妍放下面具,“你們要現在就修改投票嗎?”

周佳雲本想說“當然”,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問林子妍:“如果路寞現在使用技能,你那個面具上的怨念會有什麽變化?”

林子妍笑了笑:“不是我的面具會有什麽變化,是我會直接化成怨念,和貓一起攻擊你們。”

“龍的技能是取消投票,這意味著劇本殺規則對我的限制會有短暫消失,我無法保持理智。”

“不過正確投票之後,你們的劇本殺會提前結束,可以直接回去公交車。”

周佳雲抿了下嘴唇,又看了眼房間裏癱倒疲憊的眾人,嘆了口氣:“算了,再等一等吧。”

又過了一會兒,湯群他們三人回到房間,剛一進門,代禦就沖到淩汛和霍亂面前,吼道:“你們倆他媽的犯什麽病?!”

“單槍匹馬面對大半個站點的怨念是覺得自己很威風嗎?!”

代禦簡直想一拳揍向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小崽子,他當時聯系上酒店裏另外的公交車時,本著幫人幫到底的想法,和他們一塊來到了酒店一樓,卻見到了幾乎讓他心梗的一幕。

兩個毛都沒長齊的高中生在那裏收集源源不斷的怨念,被鋪天蓋地的無數怨念攻擊,各個角度的陰險偷襲幾次讓他們陷入瀕死的局面,楞是一次又一次從怨念的吞噬中掙紮脫出。

代禦在大廳裏看得渾身發冷,不是嚇的,而是氣的!

在這種危險的怪談裏還敢做這種不知死活的瘋狂舉動,這兩個高中生是真的找死!

唐鳴道死在眼前的那幕還縈繞在腦海中,任何一個隊友的死亡都足以讓剩下的人被絕望更深地包裹下墜。

他站立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被怨念圈在中間的兩人,連雙腿發麻都沒有感覺,不止一次冷汗涔涔,被陰風吹幹,隨後再次滲濕後背,循環往覆。

假如霍亂和淩汛被攻擊致死,代禦懷疑自己可能會瘋。

幸好,他們倆成功離開,而怨念消散回到原位之後,被困在一樓大廳的其他公交車乘客也趁機離開站點。

不光是代禦,邊上同樣目睹了全程的何晨西和唐群也是一樣嚴肅,玩命不是這麽玩的,這簡直是把自己的性命拱手送到死神面前。

他倆能有多少準備?仗著技能卡多就這麽肆無忌憚,知道站點裏有多少怨念嗎,知道怨念爆發會有什麽連鎖反應嗎,確定自己不會被怨念嚇得動彈不得嗎?

什麽都不知道就敢這麽莽,這兩個人就是瘋了!

淩汛眨了眨眼,猶如實質的怒火燒到自己身上時,他是茫然的。

自己安排好一切,自己拿自己的命去賭,用自己的道具去拼命,這有什麽問題嗎?

何晨西拍了拍代禦的肩膀,讓他冷靜些,隨後看向淩汛和霍亂,鄭重道:“我知道你們很厲害,你們願意拿我們當隊友,在之前的站點裏一次次幫我們,我們都很感謝。”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也拿你們當隊友。”

她微微俯下身,目光誠懇:“我不是要阻止你們,只是,如果有下一次,你們能不能告訴我們一聲。”

“給你們道具支持也好,在邊上幫你們看守外圍也好。”

“我不想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面對兩具冰冷的屍體。”

“我會瘋的。”

淩汛勾了下嘴角,無奈道:“何姐,你這算在咒我們嗎?”

“沒跟你開玩笑!”何晨西氣得腮幫子都鼓了一下,“玩命誰不會,進了怪談都得玩命。”

“就一句輕飄飄的收集怨念,我怎麽知道你是要做那麽危險的事情!”

湯群同樣是不讚同的表情,但他的語氣要平和得多:“倒也不是說你們做錯什麽,這種事情沒有辦法分對錯。”

“你們不願意告訴我們也能理解,但就像第二次投票時,我們也不清楚你們到底要做什麽,不還是決定和你們一起投蛇嗎?”

湯群嘆了口氣:“總之,別讓自己獨自陷入危險,我們想救都沒法救。”

看著他們的眼神,霍亂忽然就感覺眼前有些模糊,在遮蔽房間的藍色光幕中,霍亂恍惚間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女聲。

“我知道你和小汛很厲害,”那個聲音好像在生氣,又好像很無奈,“但下次不要再偷偷報信給我了。”

“為什麽?”一個很稚嫩的聲音不理解地問道。

仿佛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那個聲音低低地說:“因為你們會遇到危險,會被人發現。”

“不會的!”另一個稚嫩的聲音搶著回答。

清淺的聲音揉散在風中,苻旱蹲下身看著面前的兩個小男孩,輕聲道:“可我會擔心啊。”

“就像你們擔心我一樣,我也很擔心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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