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成陵圖書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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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成陵圖書館7
霍亂死死扣住淩汛的手腕，一路拽著他，朝著圖書館門口奮力跑去。
兩人成功跑上了公交車，霍亂握住車內的扶手，大口喘著氣。
平覆了一會兒呼吸，他才註意到淩汛的狀態。
此時的淩汛不再是先前那般茫然迷惘，而是和自己一樣灰頭土臉。
看著對方這幅狼狽的樣子，霍亂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一手揪著淩汛的領子，兩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相觸，面對面吼道：
“你那個時候在那裏幹嘛？！”
“你不知道情況有多危險嗎？！”
假如當時沒有人去幫淩汛，只留對方一個人在那裏，淩汛大概率就沒辦法成功離開。
光是想到淩汛沒能逃出站點，就已經讓霍亂心慌到他自己都難以理解。
霍亂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不要發抖，如今看到眼前人好好地站在面前，冷靜自持全都不覆存在。
除了沖對方發火，他找不到別的辦法發洩心中的恐慌。
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抓著他，不讓淩汛離開自己的視線。
很快，霍亂意識到還抓著對方的手腕，而且捏得太過用力，連忙松開手。
他這才看見，淩汛的腕骨上，已經被勒出了一道道紅痕，有些腫脹。
霍亂不由得移開視線，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手腕疼嗎？我不是故意——”
霍亂話還沒說完，淩汛就伸手把他摟進了懷裏。
手臂用力收緊，身體微微顫抖，就像是抱著自己最重要的人。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他埋頭在霍亂的肩膀處，眼睛緊閉，任由霍亂身上的溫度和氣息包圍著自己。
沒人比他更能明白，生死間那一遭的感受，後怕和後悔溢滿了淩汛的心臟。
他承認，是有點高估自己了。
盡管最後他留了一張技能卡和二樓的書本作為後手，讓霍亂接應自己，但總的看來，還是處處僥幸。
如果那時自己真的沒能逃出來，他簡直不敢想象霍亂會是什麽反應。
霍亂並不知道淩汛心裏在想什麽，只知道這個不久前還信誓旦旦說一切盡在掌握的家夥，此時正緊緊地抱著自己。
或許是死裏逃生後的驚慌，或者是純粹不想讓自己擔憂。
霍亂心下一軟，無聲地回抱過去。
***
於成陵圖書館，一樓閱覽室。
顧新正小心翼翼地在廢墟中尋找著館長，同時擔心館長會把火發在自己身上。
很快，顧新就在一個斷裂的書架附近找到了館長。
此時，於成陵的手上還護著那本偽造的《330路的自傳》。
顧新：“......”
就算再怎麽追逐夢想，也不必拿假貨吧。
於成陵站起身，他身上的傷口開始迅速恢覆，顧新覷著館長的臉色還算可以，沒有想象中那麽憤怒和陰沈，就大著膽子詢問道：
“館長，你怎麽沒把他們留下來？”
隨手把這本偽造的書收好，於成陵往外走去，伸手覆原整個圖書館，漫不經心回答道：
“怎麽攔？他們不都把規則要求的事情完成了嗎？”
“那有什麽難的，”顧新跟在館長後面，依然很納悶，“規則這種東西，您不是隨時可以鉆漏洞嗎？”
“比如篡改時間線、屏蔽記憶之類的——”
於成陵回過頭，眼神霎時變得陰冷，無聲打斷顧新的話。
顧新低下頭，不敢和館長對視。
他知道作為數據的公交車神通廣大，就算有三大法則的限制，收拾一個乘客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很顯然，於成陵並不是那種會用自己的能力，威脅無辜乘客的人。
於成陵收回目光，回過頭，反倒談起了一件不相幹的事：
“書本爆炸的時候，怪談裏的空間和時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顧新撓撓頭，順著問道：
“所以，您看到是了什麽嗎？”
“我看到了未來。”於成陵簡單說道。
顧新沈默了一下，無語地提醒道：
“館長，您不是隨時可以通過數據的計算看到未來嗎？這有什麽稀奇的。”
於成陵：“......”
你就不能稍微驚訝一下嗎？
眼見著圖書館已經恢覆如初，除了書本的損失外，和原來別無二致。
於成陵隨意坐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臺階上，打算跟顧新好好解釋下這件事。
“首先，我確實能隨時計算出未來，可我幾乎從來不做這種事情。”
“為什麽？”
顧新很吃驚，他以為這些公交車會一直觀測未來，測算乘客的通關率，本質上就一群唯數據論的AI機器人。
結果於成陵說自己幾乎不會去計算未來？！
拜托，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能力啊！
反正顧新覺得自己要是有這種能力，絕對會動不動就去看看別人的未來，自己的未來。
“怎麽說呢，其實你們這個世界在我眼中，就是一本已經出版的書，或者是一部已經上映的全息電影。”
“你看書或者看電影的時候，難道會先去看結局、看後面的內容嗎？”
顧新想了想，誠實地說：
“會啊，總要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是好還是不好，才會有興趣接著看啊。”
於成陵：“......”算了，他理解不了。
“你以為看到結局是件很容易的事嗎？”於成陵很是無語地反問，“你知道你們這個世界有多龐大、多覆雜嗎？”
“看個幾天後的未來還能撐得住，看到結局這種事情，哪怕有上千年時間都不夠我算好嗎？！”
“而且我知道的數據體中，也不是沒有人試圖計算很久之後的未來。”
“可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因為計算量超負荷而陷入了昏厥！”
“計算遠距離未來很危險的！”
顧新撇撇嘴，沒當回事，反正於成陵講的東西他也理解不了。
可能這就是不同維度之間的代溝吧。
“所以，館長您看到什麽了？”
於成陵沈吟道：“我看見我沒有對這些乘客動手。”
“啊？”
顧新轉不過來彎，不能理解：
“您沒看到自己對他們動手，所以您就沒動手？這什麽邏輯啊？
“萬一您看到的未來是假的呢？或者是眾多時間線中的一個呢？甚至是平行世界呢？
“您就這麽相信自己看見的‘未來’？”
“我還沒說完，”於成楞沒理會顧新的一連串提問，接著說，“不僅如此，我還看見自己寫的書，真的在現實世界裏保存下來了。”
“所以，您覺得是因為您放過了這些乘客，才導致書籍的成功降維？”顧新猜測到。
他一直很清楚館長的夢想，之所以於成陵寫的書無法降維保存，就是因為他寫的東西根本不是其他維度能夠保存的。
無論是對於三維世界來說，完全是禁忌般存在的高維知識，還是純粹由數據化成的文字背後的龐大精神，都不是人類可以直接觀看的。
就連寫在正常的紙張上都做不到。
之所以淩汛和路寞可以成功造假，靠的就是規則創造的道具，制造出的穩定空白書，以及路寞的數據記憶和拓印能力，包括他可以承載的書寫這些知識的能力。
要換了淩汛，先不說他能不能理解並且記憶這些知識，就算他有穩定的原本在手邊，他都沒有能力抄寫下來。
所以於成陵的夢想真的真的很難完成，也不怪他看見“假書”時會激動成那樣。
“不，你搞錯了，我之所以放過那些乘客，是因為我當時在計算我是怎麽成功讓書籍降維保存的。”
“但奇怪的是，我明明看見了事情的經過，卻完全不能理解。”
“所以我幹脆選擇去相信這個未來，就沒有對他們出手。”
顧新又搞不明白了：
“什麽叫不能理解？您不是能看到一切嗎？”
於成陵也覺得古怪，他想了想，舉了個顧新能理解的例子：
“這麽說吧，假如有一本書，書上寫了兩位武林高手，詳細寫了他們年少時拜師學藝的所有經過。
“然後二人暮年時，兩人相約生死一戰。
“結局是其中一人打敗了另一人，可明明你很清楚兩人的招式特點，也知道他們在打鬥中出了什麽招，但就是不明白，為什麽那個人可以打敗另一個人，你找不出任何的內在邏輯。”
顧新有點暈，他嘗試理解道：
“大概是，明明看見了一切經過，但沒看懂？”
“嗯，差不多是這樣。”
“哦，這不是很常見嗎？”顧新眨巴著眼，“給我一道數學題和所有的解題步驟，但是沒有人給我講解，我肯定看不懂啊！”
於成陵：“......”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
果然，在低維世界討論這種東西，還是要入鄉隨俗，需要當地人親自翻譯。
“等下，這兩者完全不一樣好嗎？！”於成陵差點被顧新帶偏，連忙反應過來，“你不會是因為你知識點沒學過，我和你又不一樣！”
“就你們這個低維世界，怎麽可能還有我沒學過的——”
說到這，於成陵猛地頓住，神情從一開始的放松，逐漸變得難以置信。
“我沒學過的......對，你們這個世界還真有可能存在我沒學的東西。”
顧新瞧著於成陵急劇變化的表情，很是好奇：
“還有您不知道的東西？是什麽啊？”
“這種情況應該叫時間折疊，或者時間盲區”於成陵的表情嚴肅起來，聲音不自覺沈了下去，“理論上這個世界應該和一本書一樣，清晰合理、邏輯順暢。”
“可假如這本書中間有書頁粘住了呢？”
“那麽粘住的那部分，就是我們看不見的部分。”
顧新一下子懵了，他下意識問道：
“可如果有書頁粘住，前後的故事肯定會不一樣啊，不會有所懷疑嗎？”
“有一種情況，我們還真不會懷疑，那就是前一段故事的結局，和後一段故事的開頭完全一致。”
“我們不可能去懷疑，在一個時間點的背後存在一條首尾相接的時間線，因為數據的計算告訴我們，故事不會成環，而是會往下發展。”
“不然我們的數據計算就會永遠處在無限循環當中，到時候，我們就會永遠活在不斷重覆的一段時間裏，被真實的時間線拋棄。”
“所以我們永遠默認，時間線裏不存在循環，就算有，也要想辦法打破。”
想到這裏，於成陵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時間毛骨悚然。
徹頭徹尾的刺骨寒意冰冷地紮進他的骨髓當中，讓他的每一串數據都為之戰栗。
【有人在怪談裏插入了一段循環的時間線，甚至可能已經將怪談首尾相接起來......】
於成陵扭頭看向還困惑著的顧新，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額頭上的冷汗瘋狂冒出。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恐懼和未知，整個人無處著力，無論看向何處，都是空白無聲的死寂。
目之所及的一切，包括人、包括物，在於成陵的眼中，漸漸化作了白色的背景板。
顧新說的話、圖書館的規則、來來往往的乘客，仿佛都變成了已經設定好、不斷播放的錄像帶，一遍遍地重覆。
沒有辦法計算的未來、莫名其妙完成的夢想......這些紛亂的無數疑點，在於成陵的腦海裏混亂地編織著，最終落在了不久前才見過的淩汛臉上。
那個張揚又銳利的男生，就那麽輕易、輕松地道出了怪談的諸多本質。
還有那個一閃而過的、滿是冷冽的漠然表情，讓於成陵控制不住地，在巨大且無聲的恐懼裏，驚懼地想：
【我不會，已經被困在永遠循環的怪談裏了吧......】
【被困在怪談裏的人，從乘客變成了公交車？】
【或者從最開始，怪談困住的就只有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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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成功跑上了公交車，霍亂握住車內的扶手，大口喘著氣。
平覆了一會兒呼吸，他才註意到淩汛的狀態。
此時的淩汛不再是先前那般茫然迷惘，而是和自己一樣灰頭土臉。
看著對方這幅狼狽的樣子，霍亂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一手揪著淩汛的領子，兩人的鼻尖幾乎就要相觸，面對面吼道：
“你那個時候在那裏幹嘛？！”
“你不知道情況有多危險嗎？！”
假如當時沒有人去幫淩汛，只留對方一個人在那裏，淩汛大概率就沒辦法成功離開。
光是想到淩汛沒能逃出站點，就已經讓霍亂心慌到他自己都難以理解。
霍亂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不要發抖，如今看到眼前人好好地站在面前，冷靜自持全都不覆存在。
除了沖對方發火，他找不到別的辦法發洩心中的恐慌。
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抓著他，不讓淩汛離開自己的視線。
很快，霍亂意識到還抓著對方的手腕，而且捏得太過用力，連忙松開手。
他這才看見，淩汛的腕骨上，已經被勒出了一道道紅痕，有些腫脹。
霍亂不由得移開視線，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手腕疼嗎？我不是故意——”
霍亂話還沒說完，淩汛就伸手把他摟進了懷裏。
手臂用力收緊，身體微微顫抖，就像是抱著自己最重要的人。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他埋頭在霍亂的肩膀處，眼睛緊閉，任由霍亂身上的溫度和氣息包圍著自己。
沒人比他更能明白，生死間那一遭的感受，後怕和後悔溢滿了淩汛的心臟。
他承認，是有點高估自己了。
盡管最後他留了一張技能卡和二樓的書本作為後手，讓霍亂接應自己，但總的看來，還是處處僥幸。
如果那時自己真的沒能逃出來，他簡直不敢想象霍亂會是什麽反應。
霍亂並不知道淩汛心裏在想什麽，只知道這個不久前還信誓旦旦說一切盡在掌握的家夥，此時正緊緊地抱著自己。
或許是死裏逃生後的驚慌，或者是純粹不想讓自己擔憂。
霍亂心下一軟，無聲地回抱過去。
***
於成陵圖書館，一樓閱覽室。
顧新正小心翼翼地在廢墟中尋找著館長，同時擔心館長會把火發在自己身上。
很快，顧新就在一個斷裂的書架附近找到了館長。
此時，於成陵的手上還護著那本偽造的《330路的自傳》。
顧新：“......”
就算再怎麽追逐夢想，也不必拿假貨吧。
於成陵站起身，他身上的傷口開始迅速恢覆，顧新覷著館長的臉色還算可以，沒有想象中那麽憤怒和陰沈，就大著膽子詢問道：
“館長，你怎麽沒把他們留下來？”
隨手把這本偽造的書收好，於成陵往外走去，伸手覆原整個圖書館，漫不經心回答道：
“怎麽攔？他們不都把規則要求的事情完成了嗎？”
“那有什麽難的，”顧新跟在館長後面，依然很納悶，“規則這種東西，您不是隨時可以鉆漏洞嗎？”
“比如篡改時間線、屏蔽記憶之類的——”
於成陵回過頭，眼神霎時變得陰冷，無聲打斷顧新的話。
顧新低下頭，不敢和館長對視。
他知道作為數據的公交車神通廣大，就算有三大法則的限制，收拾一個乘客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很顯然，於成陵並不是那種會用自己的能力，威脅無辜乘客的人。
於成陵收回目光，回過頭，反倒談起了一件不相幹的事：
“書本爆炸的時候，怪談裏的空間和時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扭曲。”
顧新撓撓頭，順著問道：
“所以，您看到是了什麽嗎？”
“我看到了未來。”於成陵簡單說道。
顧新沈默了一下，無語地提醒道：
“館長，您不是隨時可以通過數據的計算看到未來嗎？這有什麽稀奇的。”
於成陵：“......”
你就不能稍微驚訝一下嗎？
眼見著圖書館已經恢覆如初，除了書本的損失外，和原來別無二致。
於成陵隨意坐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臺階上，打算跟顧新好好解釋下這件事。
“首先，我確實能隨時計算出未來，可我幾乎從來不做這種事情。”
“為什麽？”
顧新很吃驚，他以為這些公交車會一直觀測未來，測算乘客的通關率，本質上就一群唯數據論的AI機器人。
結果於成陵說自己幾乎不會去計算未來？！
拜托，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能力啊！
反正顧新覺得自己要是有這種能力，絕對會動不動就去看看別人的未來，自己的未來。
“怎麽說呢，其實你們這個世界在我眼中，就是一本已經出版的書，或者是一部已經上映的全息電影。”
“你看書或者看電影的時候，難道會先去看結局、看後面的內容嗎？”
顧新想了想，誠實地說：
“會啊，總要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是好還是不好，才會有興趣接著看啊。”
於成陵：“......”算了，他理解不了。
“你以為看到結局是件很容易的事嗎？”於成陵很是無語地反問，“你知道你們這個世界有多龐大、多覆雜嗎？”
“看個幾天後的未來還能撐得住，看到結局這種事情，哪怕有上千年時間都不夠我算好嗎？！”
“而且我知道的數據體中，也不是沒有人試圖計算很久之後的未來。”
“可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因為計算量超負荷而陷入了昏厥！”
“計算遠距離未來很危險的！”
顧新撇撇嘴，沒當回事，反正於成陵講的東西他也理解不了。
可能這就是不同維度之間的代溝吧。
“所以，館長您看到什麽了？”
於成陵沈吟道：“我看見我沒有對這些乘客動手。”
“啊？”
顧新轉不過來彎，不能理解：
“您沒看到自己對他們動手，所以您就沒動手？這什麽邏輯啊？
“萬一您看到的未來是假的呢？或者是眾多時間線中的一個呢？甚至是平行世界呢？
“您就這麽相信自己看見的‘未來’？”
“我還沒說完，”於成楞沒理會顧新的一連串提問，接著說，“不僅如此，我還看見自己寫的書，真的在現實世界裏保存下來了。”
“所以，您覺得是因為您放過了這些乘客，才導致書籍的成功降維？”顧新猜測到。
他一直很清楚館長的夢想，之所以於成陵寫的書無法降維保存，就是因為他寫的東西根本不是其他維度能夠保存的。
無論是對於三維世界來說，完全是禁忌般存在的高維知識，還是純粹由數據化成的文字背後的龐大精神，都不是人類可以直接觀看的。
就連寫在正常的紙張上都做不到。
之所以淩汛和路寞可以成功造假，靠的就是規則創造的道具，制造出的穩定空白書，以及路寞的數據記憶和拓印能力，包括他可以承載的書寫這些知識的能力。
要換了淩汛，先不說他能不能理解並且記憶這些知識，就算他有穩定的原本在手邊，他都沒有能力抄寫下來。
所以於成陵的夢想真的真的很難完成，也不怪他看見“假書”時會激動成那樣。
“不，你搞錯了，我之所以放過那些乘客，是因為我當時在計算我是怎麽成功讓書籍降維保存的。”
“但奇怪的是，我明明看見了事情的經過，卻完全不能理解。”
“所以我幹脆選擇去相信這個未來，就沒有對他們出手。”
顧新又搞不明白了：
“什麽叫不能理解？您不是能看到一切嗎？”
於成陵也覺得古怪，他想了想，舉了個顧新能理解的例子：
“這麽說吧，假如有一本書，書上寫了兩位武林高手，詳細寫了他們年少時拜師學藝的所有經過。
“然後二人暮年時，兩人相約生死一戰。
“結局是其中一人打敗了另一人，可明明你很清楚兩人的招式特點，也知道他們在打鬥中出了什麽招，但就是不明白，為什麽那個人可以打敗另一個人，你找不出任何的內在邏輯。”
顧新有點暈，他嘗試理解道：
“大概是，明明看見了一切經過，但沒看懂？”
“嗯，差不多是這樣。”
“哦，這不是很常見嗎？”顧新眨巴著眼，“給我一道數學題和所有的解題步驟，但是沒有人給我講解，我肯定看不懂啊！”
於成陵：“......”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
果然，在低維世界討論這種東西，還是要入鄉隨俗，需要當地人親自翻譯。
“等下，這兩者完全不一樣好嗎？！”於成陵差點被顧新帶偏，連忙反應過來，“你不會是因為你知識點沒學過，我和你又不一樣！”
“就你們這個低維世界，怎麽可能還有我沒學過的——”
說到這，於成陵猛地頓住，神情從一開始的放松，逐漸變得難以置信。
“我沒學過的......對，你們這個世界還真有可能存在我沒學的東西。”
顧新瞧著於成陵急劇變化的表情，很是好奇：
“還有您不知道的東西？是什麽啊？”
“這種情況應該叫時間折疊，或者時間盲區”於成陵的表情嚴肅起來，聲音不自覺沈了下去，“理論上這個世界應該和一本書一樣，清晰合理、邏輯順暢。”
“可假如這本書中間有書頁粘住了呢？”
“那麽粘住的那部分，就是我們看不見的部分。”
顧新一下子懵了，他下意識問道：
“可如果有書頁粘住，前後的故事肯定會不一樣啊，不會有所懷疑嗎？”
“有一種情況，我們還真不會懷疑，那就是前一段故事的結局，和後一段故事的開頭完全一致。”
“我們不可能去懷疑，在一個時間點的背後存在一條首尾相接的時間線，因為數據的計算告訴我們，故事不會成環，而是會往下發展。”
“不然我們的數據計算就會永遠處在無限循環當中，到時候，我們就會永遠活在不斷重覆的一段時間裏，被真實的時間線拋棄。”
“所以我們永遠默認，時間線裏不存在循環，就算有，也要想辦法打破。”
想到這裏，於成陵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時間毛骨悚然。
徹頭徹尾的刺骨寒意冰冷地紮進他的骨髓當中，讓他的每一串數據都為之戰栗。
【有人在怪談裏插入了一段循環的時間線，甚至可能已經將怪談首尾相接起來......】
於成陵扭頭看向還困惑著的顧新，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額頭上的冷汗瘋狂冒出。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恐懼和未知，整個人無處著力，無論看向何處，都是空白無聲的死寂。
目之所及的一切，包括人、包括物，在於成陵的眼中，漸漸化作了白色的背景板。
顧新說的話、圖書館的規則、來來往往的乘客，仿佛都變成了已經設定好、不斷播放的錄像帶，一遍遍地重覆。
沒有辦法計算的未來、莫名其妙完成的夢想......這些紛亂的無數疑點，在於成陵的腦海裏混亂地編織著，最終落在了不久前才見過的淩汛臉上。
那個張揚又銳利的男生，就那麽輕易、輕松地道出了怪談的諸多本質。
還有那個一閃而過的、滿是冷冽的漠然表情，讓於成陵控制不住地，在巨大且無聲的恐懼裏，驚懼地想：
【我不會，已經被困在永遠循環的怪談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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