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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我被你辱了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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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我被你辱了清白……

扶宛聽到他的坦白,原本臉上淡淡的神色消去,多了一絲凝重。

淮四郎看到立刻慌了,心裏後悔不疊,暗道自己嘴皮子也太快了,居然一順溜就把這秘密說出了口:“那個,其實我剛才是開玩笑的,殿下千萬別當真……”

“淮五郎,現可在西山?”

扶宛薄如雪的眼簾微垂,掩住了裏面的若有所思。

“……在的。”淮四郎腦子糊塗了一下,緊跟著又清醒過來:

他剛才……到底是在害怕個啥呀,這誤會左右不過是孩時的玩笑,殿下瞧著那麽寬容大度,理應不會過分當真的。

把事情想通,淮四郎就恢覆了正常,臉色也逐漸陽光,露出一口白牙,輕輕松松就把弟弟給賣了:“五郎剛回來,現在宮殿之中歇息,我帶殿下進去吧。”

“勞煩了。”扶宛跟在他身後。

西山宮殿裏依舊張燈結彩,四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氣氛。

宮內下仙也捧著造型精致的瓜果點心盤,排成規整綿長的一列又一列隊伍,從扶宛眼前悠悠地離開。

淮四郎對宮內極為熟悉,直接帶著扶宛抄了近路,不花多少工夫,二人就來到了一方略顯清冷的殿宇之內。

兩人一進來,院中青樹之後便滾出來一團灰撲撲的毛絨圓球。

一眨眼,這圓球化作相貌清秀的半大小廝,走過來對二人拱手作揖,面帶恭敬地詢問道:“淮拙神君與這位女客可是來找主人的?”

淮四郎名為淮拙,他對神君的稱呼還有些不適應,因為覺得自己沒什麽功績,很名不副實,所以只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嗯,這位是扶宛殿下,你快些通稟五弟,讓他出來見客吧。”

聽聞是久久不曾出現的扶宛殿下,小廝不由自主驚訝地看向了扶宛:

扶宛神態一如方才的舒和,氣質仿若蒙輝之月,濃艷似牡丹的一張臉被覆上這樣的清冷淡漠,便少了幾分原有的高調之感。

“哦、哦。”小廝只匆匆瞧了一眼,便面紅耳赤,立馬扭頭回殿了。

這裏雖然是五弟的宮殿,但到底是自家的地方,淮拙象征性地通報一聲,就領著扶宛進入了外殿等候。

二人在偌大的廳堂裏才將坐下,由內就來了一人。

此人五官俊美,面冷如冰,一雙狹長鳳眼黑白分明,睫羽濃密,瞧著甚為矚目。

他也著一身玄衣,且寬肩窄腰,長身玉立,身量竟比淮拙還要再高挑上一截。

許是來時匆忙,他衣著有些不整,雪白的內衫略顯松散,半露形狀精致的鎖骨,這樣乍一看來,竟顯得有些風流了。

扶宛視線微落,面不改色地看向了別處。

淮夜小憩方醒,漆黑的眸子裏蒙了微不可查的淡霧,直到看見扶宛那淡漠的神色,他才神智方醒,語氣覆雜地道:“……扶宛殿下。”

“五弟,那個,咱們小時的事情,你先與殿下說個清楚吧……”淮拙說著,給弟弟使了個坦白從寬的眼色。

“不用。”扶宛擡眼,輕飄飄地掠過淮夜的那張臉,語氣涼涼地道:“我已明白了。”

“那太好了,不過殿下可別生氣呀,大姐那時候也是無心之失,她就是隨便逗咱們玩兒的。”

淮拙耳根子還紅著,他怕扶宛不高興,便由心哄了她幾句。

“我自不會那麽小氣。”

扶宛瞧見淮拙的緊張,莞爾一笑,終於沒有再緊繃神色,只是眼中有悵然與懷念,更多的則是釋然:“既然此間事了,我也不必再牽掛這裏了。”

“啊……那殿下要去哪裏?”淮拙緊張出聲,臉上忍不住蹦出了挽留之意,“不在西山多住幾日嗎?”

“不了,我即將渡心劫,會在凡間停留百年,此次回來,只是想見上六妹一面而已。”

扶宛說到此處,面上又多了柔悅,“此行我帶了不少人間的書籍樂典,還有其他的一些物品,本是想一一贈與你們的,現在六妹既然不在,那就把她的那一份送給陌默吧。”

聽到有禮物可以收,淮拙立馬很高興,就差把尾巴都放出來搖了,他簡直開心的不得了:“好啊好啊,陌默知道一定很高興的,不過她去了東海探親,暫時不在宮內,殿下要不要多等一些功夫,等她回來再親自送呢?”

“不了,日後亦會有再相見的時候,也不急於這一刻。”

提到陌默,扶宛的臉上雖有懷念,但遠不如方才對六妹的情感深厚。

淮夜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看著四哥與扶宛相談甚歡,神色緩緩變化,蒙上了一層不明的暗色。

淮拙心大,收到扶宛的禮物,更是樂不可支,恨不得抱著不放手了,完全沒註意到淮夜逐漸陰沈的臉色。

不過他是賣弟弟賣的很快樂,恨不得此刻扶宛眼中只有自己一人才好,就是註意到了也未必會搭理。

弟弟什麽的,根本不重要,就暫時丟在一邊叭~

扶宛沒坐一會客便走了。

淮拙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她居然都沒跟淮夜說上一句話。

“四哥,這書為何名,我仿佛在哪裏瞧過?”

不鹹不淡的問候從淮拙耳邊響起,那寒冷的語氣瞬間就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噫,這句話裏透出來的怨氣都快實質化了。

淮拙的狼鼻子還是蠻靈的,他立刻就察覺出淮夜的嫉妒,反應也極快,唰地藏起了自己的寶貝小書。

對於淮夜這種實屬弟弟的行為,淮拙終於拿出了作哥哥的威嚴,教訓他道:“趕緊整理整理衣服,待會大典開始,你要是還這幅樣子,可不得在眾仙面前丟人了?”

“桐生,去跟著扶宛殿下。”淮夜垂眸,對哥哥的教訓不作理會,語氣淡淡地吩咐了小童子一句。

“嗯!”桐生偷偷捧了捧發紅的小圓臉,還沈浸在剛才扶宛的美顏中,有些無法自拔。

此時有主人發令,他便忙不疊滾成一團灰撲撲的小狼球,顛顛又歡快地跟上了扶宛離去的腳步。

“你想跟著去凡間?”

淮拙一眼瞧出了他的目的,不過想法很單純,還以為他是要找扶宛殿下要禮物:“你若是非想要書,那跟陌默求上一本不就得了嗎?”

“……”淮夜不說話,薄唇抿緊,神色變得不悅。

淮拙見他如此不高興,又往深處想了一點,然後頓時恍然大悟了:方才扶宛殿下明明就是生氣了嘛!

不過她生氣的對象是淮夜,對他人倒是沒有波及。

想到此處,淮拙感到慶幸,然後又覺得弟弟好活該_(:з」∠)_,瞧瞧,讓你小時候騙人,現在倒黴了吧?

而且看扶宛殿下單單落了淮夜一個人的禮物沒給,又連目光都不想給他的態度,她肯定是很討厭自己的五弟了。

唉,淮拙不禁又有點同情弟弟。

淮夜見到四哥對他又是憋笑又是同情,心中湧上難以言喻的一絲情緒,眉頭重重壓下,轉身就走回了內殿。

此時扶宛已經走上了回人境的路途。

她和淮夜一樣,亦是心緒不寧,不過這都是因為心劫將至的緣故,並未讓她多加在意。

趕了幾日的路,扶宛漸漸常覺疲勞,她心有所感,便在一個名為雲朝的地域停留了下來。

傳過紙鳥與爹娘,先報了平安,兩三日之後,她便徹底消失了蹤跡。

雲朝地域甚廣,疆域之內國泰民安,疆域之外則常有外敵侵擾,所幸朝內善戰者多,連年戰亂下來,也能保得邊疆安穩。

近年來,雖有青黃不接之象,但天佑雲朝,在沈大將軍府人脈雕零之際,又夜降一嬰兒,因他是夜來,則被取名為沈夜。

沈夜自幼修習兵法武學,十四上陣殺敵,如今不過兩年便兇名在外,將邊疆暫且平定。

他返回京都覆命,一時風頭無兩,得了京中許多世家小姐的青眼。

與他風頭不相上下的還有一人,那就是雲朝唯一的長公主扶宛。

扶宛之母乃是當今太後,其弟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若說風頭,以往是沒什麽人能蓋過她的,現在雖有沈夜,但是沈夜父母尚在,倒不如長公主的身世更叫人有興趣談論。

太後是開國女皇,有一名不見經傳的丈夫,二子皆是與他所生,但丈夫自二子生下就不知所蹤,至今下落不明。

這奇聞讓人一論便是十幾年,本應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但是偏偏近日,那女皇失蹤的丈夫兼長公主的爹居然又有了消息。

有人說是在破廟裏瞧見了他,又有人說他在街邊乞討,形容淒慘,暈倒半日都不見得人來管。

各種消息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讓京中之人重新有了可談的八卦,相比之下,沈夜的風頭倒顯得稍遜了一籌。

此刻,扶宛殿下正在長公主府裏,因被外面的小道消息不甚煩擾,心緒難寧,便想回屋小憩一番,未曾想這大中午的,竟也有一個匆匆來客。

來者是從無交集的沈夜,他先前並無送來拜帖,此刻貿然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扶宛帶著侍女去了前廳,第一個見到的不是沈夜,而是渾身臟汙的一個老乞丐。

“大膽!”侍女秋令神色慍怒,連禮儀都不顧了,對著空氣喝聲道:“無恥小人,怎敢如此羞辱公主!”

沈夜著玄衣,身長如玉,寬肩窄腰,容色俊美,此時恰好走進廳內。

面對秋令的斥怒,他面不改色,反勾起一絲淡笑,越過秋令對扶宛道:“臣下見過公主。”

說時,他低身半屈膝,給扶宛行了個不卑不亢的禮。

“那是何人?”

扶宛見到沈夜周身氣度,便知他不是那種聽風謠言的人,於是沒有多追究,目光緩緩越過他,落在了那個老乞丐的身上。

“他自稱公主失蹤多年的爹,臣下巡街之時遇見了他,因被糾纏,便幹脆送到了這府上來。”

沈夜瞧了一眼老乞丐,語氣不明地道。

“宛宛,是爹啊。”

老乞丐聞言擡頭,露出一張老的不成樣子的臉,眼眶唰地發紅,流下兩行熱淚道:“你不記得爹了嗎?”

扶宛的目光瞬時頓住,停留在了他的臉上。

老乞丐雖老,五官卻是一等一的好,連侍女秋令都瞧得出他不是平庸之人,於是收起了臉上的怒色,面帶疑惑,攙著扶宛走近了老乞丐。

未免有詐,秋令給周圍的仆從使了眼色,讓他們隨時註意,自己還擋在了扶宛的身前,以備不時之患。

扶宛憑著小時對爹爹的印象,對老乞丐仔細地打量了幾番。

許是血脈相連,心有靈犀,即便眼前老乞丐成了這般狼狽的模樣,她也依然有所觸動,眼睛不自覺地開始酸痛,心裏也跟著淌過一股暖流。

等到她回過神來之際,眼眶已經微微發熱,幾欲含淚了。

“……爹。”扶宛仿佛叫過許多次,一張口便叫出了聲。

“哎。”

老乞丐聞言渾身抖了一下,渾濁的眼珠子裏溢出酸楚與喜悅,又是兩行熱淚流下來,把他一張老臉糊的更加難以直視了。

父女相認,如此溫情感人的場面,旁人理應識趣退讓,給初見面的一老一小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但沈夜他不,他非得坐下,悠悠地沏上一杯茶,瞧著老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扶宛哭訴。

扶宛本就心地善良,又渴望爹爹歸來,給自己一個溫暖幸福的家,此刻便越加無言地心疼,等不及便著人送信去皇宮,想帶著爹爹一起回去探親。

這些還不算最重要的,眼下需得著人把府內打掃幹凈,給爹爹一個舒適的住所,於是扶宛顧不上沈夜,匆匆之中便先行離開了。

一時之間,廳堂裏只剩下沈夜與老乞丐兩個人。

老乞丐坐在圓桌前,一手抓著肥油滋滋的雞腿大口啃食,一手捏著精致的糕點往嘴裏硬塞,絲毫不顧及形象,更加不怕一直盯著自己的沈夜。

等他吃飽喝足了,才端起一杯茶,恢覆正經高冷的形象,上來就給了沈夜一個嘲諷的冷臉:“小子,你又想乘人之危?”

老乞丐正是鳳溪假扮而成的,此次他過來當宛宛的爹,當然是想修覆父女感情了,於是才變成了這幅又老又殘的樣子。

而這個沈夜,呵呵:),鳳溪是裝老眼暈花,又不是真的眼瞎,他怎麽可能看不出這個勞什子的沈夜,就是淮家的那個狗崽子?!

他以為安個金狗圈放在身上,就能作障眼法了?

呵呵,道行這麽淺也敢出來顯擺,看他不錘爆這臭不要臉的狗頭!

鳳溪吃飽喝足,擼起袖子就要揍人,沈夜不懼地一笑:“太子殿下蠻不講理,與後輩大打出手,若這事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哦?你以為我何時怕過被人笑了?”鬼才吃他這一套,鳳溪嘲諷道:“誰要是敢發笑,我便挨個揍過去就是了。”

“那如果,我將太子殿下的所作所為立刻告訴宛宛呢?”沈夜鎮定自若,繼續微笑。

“你敢……等等,誰讓你叫我女兒小名了?!”

鳳溪很暴躁,後果很嚴重,這回他是真的要打人了,誰成想沈夜居然不再糾纏,立刻就請辭告退,與他和和氣氣地道:“太子殿下,來日再會。”

“……!!!”這個心懷不軌之徒!

太後琳瑯的丈夫失蹤多年,如今一朝歸來,頓時引起了整個京都的震驚。

鳳溪被梳洗幹凈,先被送到了皇宮裏覲見太後,不過走之前他跟女兒扶宛說了,必須在府中留一間房,他會隨時回來探望她的~

父女初見,情感雖被觸發,但也需要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鳳溪老謀深算,深谙其中道理,於是便取了這折中的法子。

而且遠香近臭,多離開寶貝女兒兩天,說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鳳溪美滋滋地去了皇宮見娘子,走時不忘防備淮家那個狗崽子,把長公主府上上下下都用道法圈禁之術給封了起來。

這樣嚴密的保護,連只成了精的蚊子都進不了,更別提狗崽子了。

扶宛對此毫不知情,她忙碌折騰了一天,回到閨房,因為連日來堵著心口的石頭落下,渾身也跟著舒暢了許多。

侍女秋令服侍公主睡下,室內燈火微弱,氣氛逐漸沈靜,是讓人好眠的征兆。

然而扶宛只睡了一會,便睜開了眼。

睜開眼時,她周圍一片模糊朦朧,只有一只黑漆漆的狗崽子端坐於自己面前,叫人瞧的清晰。

這狗崽子瞧著分外眼熟,無論是圓絨絨的小腦袋,亮晶晶水汪汪的圓眼睛,還是可愛稚嫩的小爪子,亦或毛蓬蓬又順滑的尾巴,都讓扶宛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狗崽子坐在原地,怯怯地瞧著她,眼中有細碎的光芒在閃爍,明明是滿臉期待,卻不敢走過來。

扶宛也不知是怎麽了,鬼使神差就對它伸出了手。

還嫻熟地捏住了它的小耳朵。

狗崽子嬌嬌地嚶叫一聲,立刻癱倒在地,對她露出了軟乎乎的肚皮。

扶宛繼續熟練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肚子,還有腦袋,尾巴,和粉撲撲軟綿綿的小爪子。

摸著摸著,狗崽子突然長大了一些,扶宛此時壓根沒有察覺,還繼續幸福地擼著狗。

夢本迷幻,奇怪的事開始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

狗崽子緊接著又長大了一些,再長大了一些,等到扶宛後知後覺地發現時,她整個人已經被包裹在了順滑的黑色絨毛裏。

她身邊正趴坐著一條巨大無比的黑狼,它毛發順滑如黑緞,又軟絨絨的,摸著很暖和舒服。

狼的耳朵完全不同於狗崽子,此時正高高地立著,瞧著莫名的倨傲。

黑狼本是瘦長矯健的體型,但因為毛發旺盛,臉頰處一旦發毛,就很蓬松柔軟,看起來就像個好捏的團子。

不過扶宛有點不敢上手了,因為它的獸瞳是懾人的金色,稍稍對她一瞥,就把她嚇得渾身是汗。

扶宛原本膚如凝雪,容色嬌艷,此時臉被嚇白,不由虛憊可憐,更添了幾分柔弱之感。

但黑狼瞧著很不悅,也不管她柔不柔弱,便冷聲質問道:“你怎麽不摸了?”

“……”扶宛還以為它的目光那麽危險,是要咬死自己,但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她的表情就呆住了,還滿臉不解地看向他。

“若是摸夠了,就請把我的尾巴松開。”

黑狼面上看著很生氣,態度措辭卻不那麽生氣,讓人聽著不禁覺得很是奇怪。

扶宛琢磨著,沒找到頭緒,低頭一看,自己居然還抓著人家毛蓬蓬的尾巴不放……!

“對不起。”她小聲飛快地說了一句,面色驚慌地松開手,臉紅的不行。

“你以為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

黑狼變得很不講理,偏偏態度又逐漸轉好,語氣也循循善誘的,一點都不兇:“如果對不起有用的話,那世間要禮法律例做什麽?”

“那你想怎麽樣……?”

扶宛被他弄亂了腦子,滿臉迷茫地被牽著走:“我府中有金銀珠寶,綢緞玉帛,你想要什麽,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用來補償你。”

“這些俗世之物,於我都無用。”

黑狼說到此處,不自然地拍打了一下油光水滑的尾巴,繼續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不知你可否答應。”

“……你說吧。”扶宛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向來大方,對於能用允諾解決的事,自不會多加在意,加上那漂亮柔軟的尾巴又在她眼前晃來晃去,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的,總之就是無法讓她集中精神去關註別的事情。

黑狼頓了一下,道:“我於凡間有一化身,他名為沈夜,是孤苦伶仃之命格,若你答應要補償我,便去滿足他的一個願望吧。”

“不行。”扶宛憑著直覺,當即就拒絕了,她不知為何滿臉的不悅:“我不喜他。”

“他救了你的爹爹,是個好人。”黑狼尾巴一僵,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搖了起來。

“換一個吧。”扶宛很堅定,死活就是不肯同意親近沈夜。

“……你可知,你方才辱了我的清白。”黑狼的聲音越發變得縹緲,卻隨口就把扶宛給嚇醒了。

扶宛不再分神,被他一句話嚇得滿臉通紅:“你信口胡言!”

“我是頭公狼。”

黑狼表明身份,還低下高傲的頭顱,讓她驗明正身,奇特的金色獸瞳裏同時流露出一閃而過的溫馴:“我沒有騙你。”

扶宛依照黑狼的指引,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果然,看著蓬松,摸著也很柔軟。

“母狼比公狼瘦削,臉也天生小上一些,你要是不信,可回去仔細查閱野獸典籍。”黑狼說完,又不悅地制止扶宛:“好了,你已經摸過了。”

“哦。”扶宛失落地收回手。

“你不承認輕薄我,不如將我想作人間的男子。”

“如今我的年歲已經不小,換算起來,與人間十五六歲的少年應是差不多大的。”

“我聽聞這種年紀的男子,早一些的已經成家立業,晚一些的也已經訂下了婚約,可你卻對我做了這種事,我還知道他們成婚之前都是清白之身,可我卻……”

黑狼說到此處,威嚴的語氣中居然多了一絲莫名的委屈,這讓善良單純的扶宛不忍心了,也因此產生了濃濃的愧疚感:“對不起,是我魯莽冒犯了你,這都是我的錯。”

男婚女嫁,本是人生大事,扶宛竟不知對成了精的狼來說也是一樣,她真是太孤陋寡聞,以至於鑄成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黑狼依舊不肯接受她的致歉,金色的獸瞳淡淡地俯視她,散發出冷漠的氣息。

“我明日……就去找沈夜。”

扶宛的猶豫不是想退縮,而是她覺得自己犯的錯太大了。

她越想越不對,如果順著黑狼的話來看,那她豈不是辱了一個十六歲少男的清白?

想起自己方才摸肚子摸耳朵,還摸小爪子的冒犯舉動,她的腦海中就不禁浮現出沈夜的臉,天哪,她居然還摸了他的腳……

此時的扶宛已經羞愧的不行了,她知道女子是最不能露腳給人看的,就算被人看上一眼,那也是清白受辱的事,若是烈性一點的,恐怕就要投河自盡以證清白了。

現在換位思考,扶宛簡直覺得自己比那流連煙花柳巷的浪蕩子還要過分。

“嗯。”

黑狼眨了眨眼,眼中重新浮現出溫馴,態度開始轉暖,口頭也微松:“既然你有悔過之心,那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左右我不是凡人,以凡人的規矩來斥責你,到底站不住腳。”

“你要……實在是想摸我,那就只摸腦袋吧,其他地方不可以再碰。”

黑狼一進三/退,把原諒她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同時又悄無聲息地與她親近了一步。

它小主意打的精妙,但是沒料到扶宛長期在禮教甚嚴的凡俗中成長,早就變化了許多。

“這怎麽可以,你既是公的,又懂凡人禮法,就不能再隨便讓我碰你。”

扶宛十分正人君子,而且她正在懺悔自己犯下的錯,怎麽可以又跟著犯同樣的錯誤,那樣豈不是死不悔改了?

再說了,自己隨便摸一個十六歲少男是錯,但他反過來也應該對自己有所防備,怎麽能放任自己接近,再讓自己冒失地對他下手呢?

這凡間的禮法,狼即便成了精,想必還是不能精通的。

扶宛覺得黑狼還是太單純,為了讓它對旁人有所警惕,便自覺往旁邊走了幾步,隔了他好遠才將將地停下來。

不懂得保護自己的黑狼:“……”此刻的心情一言難盡。

“總之,你一定要完成沈夜的願望,否則,我還會來夢裏找你討個說法的。”

黑狼說了這句話,還沒等說出道別,就聽扶宛承諾道:“我會的,不過要是我完成了他的願望,你就不要隨便與我來見面了,這樣不好。”

黑狼:“……”目光瞬間幽怨,接著有點失落地磨起了爪爪。

“好。”黑狼沈默片刻,這下終於轉身欲走了,沒成想扶宛突然叫住了他:“……你等等。”

黑狼聞言頓住腳步,停下轉身,重新蹲下來,慣常垂落的尾巴在身後悄悄地開始搖擺。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你來這裏是要做什麽的?”扶宛倒是忘了這一茬,到最後才突然想起來。

她還想起來這黑狼一開始好像是個小狗崽子,而且對自己很有好感,直到後來才突然翻臉……她越想謎團越多,還一頭霧水,於是忍不住滿臉迷茫地攔住了他。

“睡吧。”黑狼突然俯身,整個巨大的身體壓下來,把她籠罩在了一片溫暖的暗色之中。

扶宛一夜睡得安穩。

第二天醒來時,秋令並春談、夏蟬,冬雪四個侍女來服侍她起床穿衣。

扶宛思及昨夜的夢境,臉上有些恍惚遲疑之色。

當她正準備開口,想讓秋令著人準備進皇宮探望爹爹時,耳邊忽然傳來縹緲之聲:“約定尚在,不可悔改。”

這微冷的聲音一經消失,就沒了蹤跡可循,卻讓扶宛立刻改變了主意。

“秋令,給沈大將軍府下請帖,就說我要見沈夜……感謝他對爹爹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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