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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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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簡窈無知無覺,渾渾噩噩,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不知時間過去多久,虛無的世界中只有她自己,沈寂得連呼吸都聽不到。

這一切確實如景老三說的那樣,很寂寞,能將人逼瘋,任何語言都無法形容的寂寞。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簡窈的腦子還能動,她可以去回憶去想象,發生過的,或者沒有發生過的。

不過讓她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滿腦子之前在幻境中記憶,還有...延伸。

簡窈懷疑自己或許真的有了欺師滅祖的心思!

幸好祖師爺不能扒開她腦袋看看她在想什麽,否則,一定會劈了她這個不肖子孫吧。

正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簡窈發現自己突然有了觸覺,她能感受身下是堅硬冰涼的地面,還能感覺到有人把她扶著坐了起來,還在她臉上塗塗抹抹什麽東西,清清涼涼的,還挺舒服。

簡窈憑感覺朝那人的方向看去,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看什麽看?老子這是可惜你這張好看的臉。”

簡窈:誰這麽好心?

“小瞎子,什麽也看不到還瞪那麽大眼珠子亂看什麽!”來人被她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點兒惱,擡手蓋住了她的眼,“少勾引老子,老子可是發過誓的!”

簡窈:...他不知道我看不見?或許是個好心人?

簡窈朝他善意地笑了笑。

“嘶...笑什麽笑,都不知道是誰還笑這麽開心,真蠢!”

他佯怒,隔了點距離在她身旁坐,見她發了會兒呆又閉上眼,他想了想,屁股輕輕挪了挪,與她肩膀挨在一起。

簡窈楞了一下,又睜開眼,旋即便感覺自己手被人拉了過去,攤開掌心向上。

這個人想幹什麽?

不會要...打手板吧?

難道是魔宗的刑訊手段?

那剛剛在她臉上抹的不會是毀容的藥吧。

簡窈除了觸覺外只剩下了呼吸和腦子能動,許是有得有失,所以她腦子裏的想法天馬行空,特別活泛。

突然,她感覺有人用手指在自己掌心輕輕劃動。

有點癢。

簡窈想縮回手,卻動不了,只能懊惱地忍著癢意。

終於橫七豎八劃了一通後,那人停了下來。

簡窈疑惑蹙眉。

那人啪得一聲打了她的手心一下,疼倒是不疼,主要是她被嚇了一跳。

簡窈面露慍色: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真蠢!老子再寫一遍!”

簡窈怒氣未消,發燙的掌心又被人描描畫畫。

她蹙眉感受了一下,好像在寫字。

我、叫、景、致。

他在自我介紹啊。

特意陪她聊天嗎?

姓景,不會是景老三吧?

簡窈唬了一下,旋即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景老三哪兒有這麽好心,而且他哪兒配得上景致這個名字,他那種不三不四的男人,叫景色還差不多。

簡窈覺得不能因為他姓景就把人一棍子打死,萬一呢,萬一他真是個好人呢?

終於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的簡窈心情好了不少,笑著眨眨眼,做了一個口型,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那人撓了撓她的掌心算是回應,然後,繼續寫。

兩人一個寫,一個猜,倒也聊得頗為高興。

此時,魔君殿中,夢淵巫醫和光離正站在聚魂鼎前緊張地看著裏面的殘魂凝聚。

“夢淵巫醫,那名吞了靈汁的女修已經抓回來關在地牢裏了,您什麽時候方便過去看看。”

“人還活著,修為也沒廢?”

“自然,怎麽了?”

“萬年石鐘乳凝出的靈汁,靈氣濃郁,至陽至剛,若不經煉化直接吞食,會直接沖破丹田,撕裂經脈,輕則修為盡毀,與修道一事徹底無緣,重則爆體而亡,她還活著,只能說明一點。”夢淵巫醫雙目清亮,帶著幾分癲狂的熱切,與他外表的蒼老幹瘦截然相反,“那個女修將靈汁煉化了,融入了血脈中。”

光離擰眉,目光落到聚魂鼎中,語氣莫名:“她還挺有能耐。”

夢淵巫醫沈吟片刻:“你之前和我說她是築基修為。”

“是。”

“那她單憑自己絕對不可能將其煉化,而能幫她之人必然修為非常,便是如右護法您這般,怕是也做不到。”

光離目光一凜:“您的意思是...”

“此事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詳細情況還需右護法自行查證,但是我能保證的一點就是那個女修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將靈汁煉化。”

“多謝夢淵巫醫提醒。”

“右護法如何查證,我管不著,不過,眼下不能讓她過度損傷,尤其是她的血很珍貴,不能浪費絲毫。”

光離強按下心頭翻湧的恨意,沈默瞬息,問道:“君上的殘魂何時才能重聚?”

談到這些,夢淵巫醫也忍不住面露微笑:“就在這兩日了。”

光離點點頭:“有勞巫醫。”

退出殿外後,光離對著守在殿外的雷蛟吩咐道:“聽說老三這次除了吞了靈汁的女修外還帶回了一名玉穹宮的男弟子?”

雷蛟恭敬應答:“是。”

“去旁敲側擊一下,樓明瀟...”光離目光陰沈,眼底閃過一抹殺意,“他是否已經活過來了?”

“是,屬下這就去。”雷蛟應下後,稍稍頓了一下,“那女修該如何處置?左護法那怕是...”

“她的用處很大,夢淵巫醫給配了些靈藥,你著人日日煎好了送過去看著她吃下,君上覆活前絕對不能讓她出事。”

“是,屬下已經讓老三過去看著了,定會保護好她。”

雷蛟退下後,光離的目光緩緩投向前方的天魔殿,又是一夜未眠,然而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中卻不見疲憊,反而因為某種夙願即將大成而顯得興奮異常。

君上,六百年了,您終於要回來了。

這兩日,簡窈雖然五感中四感被封,但是有景致陪她聊天,她的恐懼感明顯減輕許多。

只是每日總被人餵著喝下幾碗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湯湯水水。

簡窈起初十分抗拒,緊閉著嘴不肯喝,那人就強行掰開她的嘴往裏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碗似乎打翻了,後來餵她的人換成了景致。

他在她手心裏寫道:是補藥,別怕。

簡窈遲疑了,這兩日,她發現這個素昧謀面的景致確實對她沒有惡意,可她依舊沒有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嘴唇動了動,無聲詢問原因。

景致卻並沒有再寫字,只是將湯水餵到她嘴邊。

簡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乖乖喝了,左右以她如今的情形非要擰巴也不過是自討苦吃,她還有用,那些人也不會毒死她。

湯水進口,她也嘗不出任何味道。

簡窈樂觀地想,不管什麽藥,苦澀總是難免,眼下也挺好,什麽也嘗不出來。

喝完所謂的補藥後,嘴裏又被人塞進了一塊硬硬滑滑的東西,簡窈下意識想吐,卻被景致按住了唇。

糖。

景致在她手心裏寫下。

簡窈有些哭笑不得,眼睛動了動,下意識去捕捉他的身影,雖然眼前依舊一片虛無,簡窈還是憑感覺看向他,做了一個“謝謝”的口型。

景致撓撓她的手心,示意她自己知道了。

簡窈嘖嘖吃著糖,努力想象糖的滋味,可惜了,什麽都沒嘗出來。

不過,她覺得這糖肯定很甜。

很難想象,一個人在最無力的時候,連自幼長大的師門都不肯施以援手,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給了她一絲溫暖。

這事兒說起來有點兒諷刺,雖在意料之中,卻又難免有點兒失落。

就在被人灌了六碗補藥的這天,睡夢中的簡窈突然感覺到周遭的溫度熱得有些異常,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難。

憑感覺,應該是失火了。

令人絕望的是她動不了,看不見,喊不出聲。

人在生命危急關頭總是下意識去尋找救命稻草,此時此刻的簡窈也不例外,她下意識轉動著眼睛去找尋景致。

可是找了許久,她依舊沒有感受到景致的位置,這讓簡窈越發心慌。

她感覺呼吸越來越艱難,濃煙嗆得她咽喉發疼,她開始劇烈咳嗽,咳得眼淚都下來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這輩子的結局已定時,突然感覺有人將自己拽了起來,抱進懷裏。

她分辨不出來人,只能感覺到掌心下的衣料濕濕黏黏的,她的臉貼著來人的胸口,能聽到來自他心臟的劇烈跳動,一下一下地傳進她耳中。

景致?

簡窈無聲詢問。

手心被人撓了兩下。

熟悉的“暗號”讓簡窈無端心安。

一陣劇烈的顛簸過後,空氣不嗆了,周遭的溫度也沒有那麽熱了。

簡窈正要為自己的劫後餘生松口氣,突然感覺一陣失重感傳來,回神後整個人似乎摔在了一個硬墊子上。

簡窈楞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去抓什麽,結果,兩條胳膊被人強行鉗制住拽了起來,隨後就不知道被帶到了哪兒。

待到一切安定後,她感覺自己似乎又被人關了起來,身下依舊冰冰涼涼的,與先前一樣的是,她對自己的從處境還是一無所知。

簡窈忍不住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掌心的濕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緊繃感,所以...是血?

景致受傷了?

那她最後是砸在了他身上嗎?

那他...

地牢外,人進人出。

雷蛟看了一會兒,對著手下吩咐了兩句便走了。

一路朝著東側走去,來到一座兩進的宅子,對著守門的修士擺擺手,直接走了進去。

宅子沒什麽特別的地方,紅墻琉璃瓦,沿著回廊穿過拱門進入二進院卻有大片各色的水仙花,花開正盛,香氣濃郁。

雷蛟步履匆匆,根本無心觀賞那些水仙花,徑直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尚未進門便聽見裏面傳來的爭執聲。

“大人,您傷得很重,不能下床。”

“少管閑事,我有重要的事兒不能耽誤。”

“不行啊,您這是被青蝕焰灼傷的,不能捂,穿了衣服容易讓傷口潰爛。”

“老子心裏有數,不用你管。”

雷蛟聽得火氣蹭蹭往上竄,嘭得一聲推開門,正好撞上衣衫不整,一瘸一拐往外跑的景老三,身上裹著橫七豎八的紗布,肩頭一大片血肉模糊的燒傷,因為不能包紮,就這麽晾著。

景老三楞了一下,連忙去系腰帶:“大哥?您怎麽來了?”

雷蛟黑著臉,訓斥道:“傷成這樣,不好好養傷,瞎跑什麽!”

“我沒事,已經上過藥了,這不是得趕緊去保護...”

“保護個屁,那麽些人,也不差你一個。”

景老三反駁:“那怎麽能一樣,許流風的人放火燒地牢的時候他們哪個頂用了,差點兒讓她被人燒死!”

雷蛟被他氣得肝疼:“右護法已經讓人把她被帶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去了,許流風的人找不到她。”

景老三三兩步跨到雷蛟跟前,緊張地看著他,連聲追問:“很安全的地方?魔宗還有安全的地方?哪兒啊?”

雷蛟氣得差點兒爆發,不過看著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到底強壓下怒氣:“和你沒關系,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景老三卻不管,固執道:“那怎麽行,她現在對外界沒有感覺,你放她一個人在那兒她肯定會害怕。”

這下子是真把雷蛟的火氣徹底點著了,大手一伸,揪住景老三的後脖頸強行把人押回了裏屋。

景老三“嘶”了一聲:“大哥,輕點,疼疼疼...”

雷蛟手勁絲毫沒有放松,直接將他甩在了床上,指著疼得直冒冷汗的景老三,扯著嗓子罵道:“景老三,老子再說最後一次,她是死是活都和你沒關系,把你心裏那些小九九趁早給老子打消了,不然老子一巴掌扇死你!”

景老三一邊大口喘息著忍過疼痛,一邊解釋:“我、沒什麽小九九,我就是...”

“就是個屁,給老子老實待著!”雷蛟罵完後,對著一旁的醫修道,“讓人看好他,如果跑出去了,我拿你們是問。”

雷蛟走了,景老三又想往外躥,卻被人抱住了大腿。

“景大人啊,求你了,別為難屬下了,您如果跑了,雷大人會弄死屬下的。”

“滾一邊去。”

“嗚嗚...求您心疼心疼屬下吧。”

“你又不是個女人,老子心疼你個屁,欸欸...別把鼻涕擦到老子身上!”

“景大人,您不能走,屬下、屬下...”

“放開!簡窈那兒不能沒有老子。”

景老三的人身自由受限了,但是也沒限制多久。

因為出了一件大喜事,雖然鮮少有人知道,但是作為右護法一派的忠心下屬,魔君玄煜的擁護者,景老三還是在第一時間被雷蛟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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