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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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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夜行

沈鹮先帶淩星河遠離人群, 繞過半邊後山,直面東海,確定周圍安全了才道明自己的來意。

“你想讓我將他們都放了?”淩星河蹙眉道:“的確,我當時沒殺了他們, 回來蘭嶼後事多, 暫且也沒管他們,也不知這幾個人有無病死的或者害怕自戕的……可這不代表我有多善心, 他們破壞了蘭嶼的規矩, 就該受死。”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 是誰在背後妄圖控制東孚?”沈鹮道:“你若將這些禦師都殺了, 那可就真的找不出幕後黑手了。”

淩星河卻不以為意:“我嘗試過放走其中個別, 讓他去找背後之人, 可只要那人想要離開東孚境便會被自己的妖反噬而亡,就是你將他們都放了,又能如何?”

沈鹮不意外蘭嶼曾有過引出海龍王背後之人的舉動, 但今夕不同往日, 待到沈鹮的消息傳出東孚, 那站在蘭嶼背後的就不止有鮫人族強撐著,還有東方皇室在。

只是現在要淩星河相信東方銀玥,也有些困難罷了。

她不是個好的說客, 若想讓淩星河動搖,必要讓他看清眼下局勢。

“你既然冒險帶我去見安王妃, 何不再冒險一次, 賭這一次,我們能找到操縱東孚背後的真相。”沈鹮朝前走幾步, 踏上接近懸崖的石階,從這裏往下看, 正好能看見瘋狂打上島嶼石壁的浪花。

驚濤駭浪之下,潛藏著的危機是肉眼看不見的,正如雲川現狀,瘴毒浮於表面,可飼養海龍王,意圖殺死所有妖靈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淩星河看向沈鹮沈下去的臉色,問:“你還知道些什麽?若想要我幫你,至少得信息對等才行。”

沈鹮瞥他,道:“十一年前隆京之禍,想必即便你那時年幼,從未出過蘭嶼,也一定聽說過此動蕩。”

淩星河點頭:“我知道,是皇室暴虐,逼得妖群反噬,這是他們咎由自取。”

“對外而言一直如此,可事實上,我所見的皇室並不如你們所想的那樣殘暴。”沈鹮道:“我從小在隆京長大,深知妖之所以在隆京地位低微,與世族紈絝,商賈交易,王侯將相的權勢象征脫不開關系。那是老一輩殘留下來的惡習,劣根,而我所見的皇室,已在盡力彌補與修改了。”

她所知道的先皇,雖有手段,卻算不上心狠,也曾在大婚立後之日,解放了隆京上萬只妖。

她所知道的明王,是個整日食素,連殺生也不敢看,被人讚揚的謙謙君子。

她認識的東方銀玥,為皇權心力交瘁,卻從未迫害過任何一只妖,還立下了瘴毒禁令,他們都想讓天穹國,讓雲川變得更好。

“十一年前的隆京禍亂,並不完全是因為妖要反抗皇權,更多是有人在背後操縱,那些瘋魔了的妖皆吸食了瘴毒,迷失本性,只知殺戮!”沈鹮道:“彼時致使隆京險些覆滅的瘴毒來自於銀地林家,林家擁有的瘴毒,皆出自於你東孚蘭嶼,即便你們不知情,可還是成為了摧殘生靈的重要一環。”

淩星河聞言楞怔,十一年前他的確年輕,卻也不是毫不知事的年齡,如若當年真是因為瘴毒才害死了隆京那麽多條人命與妖命,此事傳揚,東孚安王府就毀了。

“淩星河,你見過我的契妖,你知道他是我的夫君,也知道我對妖報以善念,期望兩族和平。”沈鹮拂過被風吹亂的發絲,慎重道:“你既能相信我一次,便請信我第二次,我不會做出對妖不利之舉,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他們共同希望消滅所有瘴毒,還世間太平清凈。

“我可以幫你。”淩星河盯著她:“幾十個人命罷了,死在我手上與死在旁人手上也無多大區別,但我幫你,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帶我去殺海龍王。”

淩星河要沈鹮帶他去殺海龍王,並未限定她時間,他信沈鹮的能力,因為他親眼看過安王妃跪在沈鹮的契妖面前,稱其為大人。

如若有個人能改變蘭嶼現狀,淩星河隱約覺得,那個人就是沈鹮。

那日被帶上蘭嶼船只的禦師都被統一押在了蘭嶼群島之一,那座小島嶼上本就沒什麽人,只有安王府的禦師守著,連海生妖都不太靠近周圍。

淩星河說,那處是海龍王被陣法引來蘭嶼的必經之處,所以居民早已撤離。這一形式便代表昨夜蘭嶼的異動,那些禦師也都聽見了,雖不知情況,可也能琢磨一二。

這對沈鹮的計劃更有利。

沈鹮與淩星河站在一艘小舟上,海浪濤濤,越過船面,打濕人的衣衫。

她在外勘察了那座島嶼的情形,不算多大的島嶼,且遠離主島。淩星河說那處本就是用來關押東孚犯人之所,只是近些年安王府對東孚之事越發難以掌控,島嶼也荒蕪了許久。

這座島外島內都設有陣法禁制,漂浮的旗幟上繪滿了符文,輕易不得破開。

沈鹮問:“下一次你們引海龍王來是什麽時候?”

淩星河道:“七日為一期,不過這一次它沒吃上食物,想來會在海中發怒,引來蘭嶼恐有不妥,按照以往,十五日後才能再引它來。”

“太遲了。”沈鹮道:“與其等它怒氣過去,倒不如在它怒氣未升時引來,倒是可以制造成它怒氣滔天的假象。”

她指著島嶼上的禁制道:“破開一些禁制,讓你們看守的人散播一些話,再對那些禦師下幾分狠手,明日引海龍王前來。倒無需進入蘭嶼範圍,只需在這座島的周圍現身,讓人能瞧見它,再找個機會制造混亂,讓他們自己從混亂中逃跑。”

“計劃一般。”淩星河道。

沈鹮瞥他:“你有何高招啊?”

淩星河朝沈鹮微微彎眼,似笑非笑,他道:“不如引海龍王前來,直接掀翻這座島,只有他們拼死求生靠自己的本事游上岸活下來,或可有能力在旁人下手殺他們之前躲過一劫。”

“……”沈鹮朝淩星河拱手:“你家的島,你自己做主吧。”

乘著夜風歸去,沈鹮心想那群人中曾有個人說,他父親帶他拜訪蘭嶼想要投靠安王府,彼時安王世子坐在輪椅上碾壓了他父親的手,想來碾人手的那位,應當是淩星河,而非淩鏡軒了。

淩星河的速度很快,安王妃尚在傷心中無法自拔,淩星河便在蘭嶼某島處安排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事涉洛音的父親,得由洛音前去。

洛音本還想帶著沈鹮去海邊散步,叫她認識一些海生妖,誰知尚未離開安王府便被人叫走,得知情況後洛音只能向沈鹮致歉,讓她自己轉轉。

淩鏡軒珍愛妻子,又知自己老丈人遇上麻煩,自然得跟著一起去。白日引走了這二人,那所關押七十多禦師的島嶼守衛,便被淩星河的一道暗令撤了大半。

入夜,淩鏡軒與洛音都沒回來,據說是被人帶去了岸上,倒是避開了引海龍王而來可能發生的危險,這一點淩星河也算做得不錯。

沈鹮白天去了海邊,坐在海岸上,一直到天黑也沒回去。

她繞過了大半蘭嶼,面朝關押禦師的小島,從這個方向看去,那座島偶爾隨海浪波濤起伏消失又出現。天黑下來時,海平面上閃爍幾點紫色的光,蘭嶼附近的海生妖尚未休息,散發著妖氣游過水面,粼粼的波光下像是紫色星河隨浪花流動,寧靜許久,再被腥臭的妖氣打破。

風中的瘴毒氣息濃了些,浪花似乎也變劇烈了。

來了。

沈鹮縱身一躍跳上了岸旁的礁石,再順著礁石往山上而去,等她站得足夠高了,便能遠遠瞧見黑海之中閃爍的紫色光芒。從海龍王靠近蘭嶼附近,那些在水中游玩的海生妖悉數消失,僅有關押禦師的那一座島前有一點光,游來的速度奇快,一瞬消失在島嶼前方。

沈鹮眉頭緊蹙,立刻察覺到引來海龍王的是誰。

還不等她想辦法靠近島嶼去接應對方,便見一條巨大的布滿黑鱗的身軀如蛇般卷曲,從島嶼周圍環繞成一圈,幾乎不費力氣便將那座小島打斷,從中裂開。

浪濤聲依舊,沈鹮隱約看見了海龍王的腦袋,頂破島嶼的剎那,玄黑色的犄角越過海面,腐爛的氣息在風中擴散,妖氣漸濃,海水亂成一團,似是卷起漩渦。

漩渦之中,除卻無法逃離的禦師之外,還有一點紫色的光,那絲妖氣似乎要往深海中去,再將這海龍王引走。

只有他一個。

她想起上一次海龍王前來時,蘭嶼中傳來的聲音,如鶴唳,其實是鮫人的鳴叫。

蘭嶼化陣,吸走海龍王身上的瘴毒,可一直以來真的能吸引海龍王前來的是足夠強大的海生妖,它想吞噬海生妖,才會被帶來蘭嶼。

或許之前吸引海龍王的一直都是安王妃,安王妃若精神狀況不好,便是淩星河。

他們將自己當成海龍王口前的誘餌,用命去掙一片幹凈的海洋。

沈鹮緊張抿嘴,看向逐漸往深海而去的海龍王,再朝海中往岸上拼命掙紮游去的禦師們看去。

白日不算無用功,沈鹮在海岸邊待了一整日,早已畫下水符。那些水符在混亂中化作了金色的水線,順著水的波紋纏繞在那些禦師的身上,他們是死是活,去往何處,沈鹮都能知曉。

人在生死之前,顧不得觀察周圍,自也不會發現沈鹮動的手腳。等他們上岸即便察覺到不對,水符也已融入血液,他們會以為是海龍王與游過海面帶來的損傷,只急於逃命,不敢停留,快速離開。

與幕後之人無關者,逃出東孚不會再回來。

與幕後之人有關者,必然會將他在蘭嶼的所聞帶回其主面前。

沈鹮昨日便與淩星河說好了,讓他吩咐島嶼上的守衛傳一些訊息,被有心人聽見,那有心人就會帶著沈鹮的水符,找到她要找的人。

確定水符生效,海龍王已不見身影,只有海上留下一條破水而去的線,分開的浪花往兩側翻蕩,深深海水中,尚無一條紫尾的鮫人再度游回來。

“不會出事了吧?”沈鹮將鬢角吹亂的發絲撥去耳後,本想再等一等。

淩星河敢只身去引海龍王,必然不是第一次,甩脫對方應當也有經驗才是。

可這世上畢竟沒有什麽事是萬無一失。

沈鹮嘖了聲,她看了一眼因關押禦師的島嶼沈水後警戒起來的蘭嶼禦師們,也不好直接告訴他們淩星河還在海裏。畢竟在這些人的眼中,淩鏡軒才是世子,安王府也只有一個世子,那位世子陪著世子妃尚未歸島,又怎會於深海中與海龍王鬥智鬥勇。

掏出面具,沈鹮將其丟出。

烏隼面具入海之前,一道颶風破開了海水,濺起浪花。

沈鹮縱身跳下斷崖,又被巨大的獅虎鷹接住,牢牢地坐在了它的背上。

獅虎鷹展開雙翼側飛劃破海面,踏火雲而去。

沈鹮撫摸著獅虎鷹的腦袋道:“小花,幫我在水裏找一條大尾巴魚,紫色的,還會發光。”

獅虎鷹,本質也有貓的一部分,一聽有條會發光的紫色大尾巴魚在海裏,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飛躍海面,直奔海龍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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