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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驚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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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驚蟄

男妖上了樓, 樓下便只有上官茹與齊家的人糾纏。

沈鹮會來醉風樓本就為了瘴毒一事,方才見了上官茹在才沒有貿然上前,便是離得這麽近她也沒察覺到瘴毒藏在何處,卻在下一瞬親眼看見了瘴毒。

上官家的禦師為了保護上官茹, 將那瘴毒灑在了齊家人的身上。

很淡, 微微一絲瘴毒在夜色中根本不起眼,猶如兩點墨跡般落在了齊家人的鞋面上。齊家人不會受瘴毒影響, 但若他們等會兒上樓去找男妖, 只怕那男妖會出事。

沈鹮只是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上官家竟然還有瘴毒。

青雲寺搜了上官府許久沒查到上官家的瘴毒所在, 正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所以林閱才能將他們救出來, 此刻看來, 上官清清的說法竟是對的。

她臨行前與沈鹮深交了一番,說上官家在十一年前隆京之禍上似有先知,提前便做好了躲避的準備。如若當時數百萬只妖一同反抗瘋魔當真是瘴毒所為, 那上官家就必然與瘴毒有所關聯, 那林家在其中又充當著什麽樣的角色?

十一年前便撇不開瘴毒的上官家, 又怎會輕易便讓人查出他們藏匿瘴毒之所?

上官茹在自家酒樓大鬧之事很快就傳到了上官靖的耳裏。

沈鹮親眼看見上官靖大步走來,也不顧上官茹的顏面,當著眾人的面揮了她一記耳光, 猶如當初在旖屏樓揮上官清清一樣。

上官茹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靖,眼淚奪眶而出:“爹!你打我?!”

“打你還算輕的, 你可知齊家此番來京是為什麽?馬上便是公主殿下的生辰, 你我如今能在家中安生度日也有殿下從中調節之功,你居然調戲齊家帶來的貴人, 還要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

上官靖這段時間老了不止十歲, 兩鬢斑白,想來生意也不好做,衣裳穿得都沒以往華麗了。

上官茹氣得沖過去朝上官靖的心口捶了好幾拳:“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娘你欺負我!”

以往上官茹被上官靖寵上了天,上官府內還有上官清清給她們貓妖娘倆撒氣,而今上官靖度過了一個人生大坎,心愛的女兒又異變成妖卻還不知收斂,四處招惹是非,怎能叫他不頭疼?

她們還當如今的上官家,依舊是過去的上官家嗎?

便是他們被關青雲寺的那段時間,不知多少同行落井下石。對於上官家在玉中天鬧的醜聞是人盡皆知,也只有這些外來的人尚肯給上官家幾分薄面,要是換成了隆京本地其他商賈,怕是早與上官茹撕扯了。

上官靖唉聲嘆氣送走了女兒,還得去給齊家人賠不是。

不過從他方才那一席話中可以聽出,沈鹮的猜測沒錯,那相貌驚為天人的男妖果真是蒼珠海地要送給東方銀玥的生辰禮。

就在他們方才那一場父女反目的鬧劇開始時,沈鹮便已經畫了紙人符從齊家人的腳下跑過,擦掉了他們鞋面上的瘴毒,又紛紛收回了袖中。

瘴毒不多,但足以給上官家定罪,只是未找到上官家瘴毒的來源不好貿然動手。

沈鹮正欲回去,轉身卻見方才站在巷子裏高瘦的男人居然還在。那張純白的面具上兩個黑漆漆的洞孔內,耐人尋味的目光正落在沈鹮的身上來回打量。

“紫星閣的禦師?”對方問。

沈鹮一怔,訥訥點頭,被對方無聲的打量,她不自覺地握緊霍引的手。

那男人的目光又從她身上轉到了霍引的身上,有些驚訝:“方才沒細看,小姑娘你的契妖竟是棵樹,要知植物化妖極難,你的契妖從何而來?”

“與你何幹?”沈鹮又問:“你鬼鬼祟祟的來隆京做什麽?可有通關文牒?該不會是偷入玉中天的吧?”

這一問倒是叫男人啞口無言。

他還真不是從正經官道走入玉中天的。

只是他沒回答沈鹮的話,還不等沈鹮反應那人轉身就隱入了巷子裏,沈鹮立刻去追已不見對方蹤影。

“他身上可有瘴毒?”沈鹮轉身去問霍引。

一見霍引的臉,沈鹮頓時噤聲,頗為尷尬地眨巴眨巴眼,伸手戳了戳他微皺的眉心問:“怎麽一臉不高興?”

霍引抿嘴,猶猶豫豫開口:“你誇別人好看。”

沈鹮:“……”

她覺得有些無辜,便道:“我誇了嗎?”

“誇了。”霍引認真道:“你說白容比我好看,還說他比白容好看。”

沈鹮咬了咬舌尖:“可我也說……我的眼裏和心裏都只有相公一個呀。”

不行,霍引的眉頭還是皺著的,根本沒被這句話安撫。

沈鹮捧起他的臉,盯著他的眼道:“這世間的美醜如何定義?在我眼裏,相公必數第一。況且白容再好看,他那狗脾氣也不會有人喜歡他的,至於方才那男妖……妖妖嬈嬈,哪兒有相公男子氣概。”

很好,霍引稍微被哄好了一點兒。

沈鹮再接再厲,踮起腳尖親了一下霍引的唇,摟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身體道:“何況我相公有一點絕無僅有的好,便是永遠最體貼我,最喜歡我,最聽我的話,從不與我生氣了,換做旁的什麽人,誰能做得到?”

霍引聞言,點頭道:“我自然對夫人好,絕不生夫人的氣。”

“那我們回家吧?”沈鹮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好困,不想走,相公抱我?”

霍引將對夫人好貫徹到底,沈鹮才伸手他便將人攔腰抱起,輕輕松松摟入懷中,溫溫柔柔地看向她:“夫人睡。”

沈鹮將臉埋入霍引的胸膛,心中讚嘆。

真好哄。

果然大妖最好了。

經醉風樓一事,沈鹮接連幾日離開了紫星閣,沒事兒便往上官府周圍轉,或盯著上官家的禦師,想看他們平日都是到哪兒練法術的。

跟了幾日沒跟出個所以然來,卻逢一場春雨,徹底洗去了冬日最後一絲雪跡。

那日從月華齋裏出來後,沈鹮便沒去打擾過白容,但她也沒再於夜裏聞到白容的妖氣或血腥味,至少表明他好了許多。

陸續有禦師從外歸來,古念念著她與沈鹮都是風聲境的人,竟還帶了風聲境的特產榕花糕,一咬開香得掉牙。

小姑娘坐在東二苑的院子裏,眼神時不時往修剪花枝的霍引身上看去,再暧昧地瞥了沈鹮一眼,壓低聲音道:“還是姐姐好福氣。”

沈鹮:“……”

心裏多謝,但不好言明。

古念道:“我也想養個好看的契妖,不過師兄不讓。”

沈鹮還能怎麽說?古春舍也是為她好。

“我想起來一事。”古念道:“來隆京的路上,我碰見了青雲寺的人了。”

沈鹮微怔,見古念輕松的神情便知曉青雲寺大約沒查出什麽來。

果然她道:“師兄前去套話才知道他們去了靈谷調查你的身份,青雲寺的人真過分,長公主都還你清白了,他們還非要揪著你不放。師兄說,這是容太尉與公主府在鬥我們看不見的法,青雲寺的人蠢笨,卻不知其實我們古家早就查過你的身世……”

說到這兒,古念停下了話語。

沈鹮瞇起雙眼盯著她:“何時查的?”

“沈姐姐別生氣。”古念還小,什麽話都往外說:“其實都是我的錯,當時朝天會我見你用偏門贏了師兄心裏氣不過。經過你打敗錢禦師,我知曉你原是風聲境人,可風聲境的禦師有你這般能耐的我們古家必然聽過,我便想著調查你的底細,給師兄出氣來著……”

古春舍怎麽也算古家年輕一輩的翹楚,總不能輸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後來便查到你是靈谷一個古老村落裏出來的,那地方珍稀妖獸很多,你會這些馭妖之術也不足為奇。”古念抓了抓臉,笑著道:“你不會怪我多事吧?”

“不會。”沈鹮心下納罕,自己的身世何時真就被改了?

能有此本事的,只有東方銀玥一人。

可在她參加朝天會時古念便盯上了她,便說明東方銀玥認出她的時間更早。

莫非就是朝天會初開,她去公主府給白容看病的那一日?那一日東方銀玥說,希望她能留在隆京,原來彼時她戴著面具,就已經被長公主認出來了。

而長公主……也早就為她鋪好了留在隆京的路與身份。

薄雨未消,紫星閣的大會照例舉行。

時隔幾日,沈鹮終於看見了白容。他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從來都板著一張臉,若非仔細看也瞧不出與過去有多大的改變。

大會期間白容沒說話,或許這幾日他也沒回公主府。

總得將身體徹底養好了,他才好去見東方銀玥。

大會後期各殿將年前考核的結果放出,因沈鹮彼時躺在公主府裏養傷,並未參加考核,沒有成績,便成了實打實的蓬萊殿墊底,名字成明晃晃的赤字。

若她來年再是赤字,便不能留在紫星閣了。

與她同樣是赤字的人中,還有一個人的名字眼熟。

沈鹮在明雲殿的人群中搜尋魏千嶼的身影,魏千嶼不在,不過從各方消息聽來他的身體已經好了,又回了皇宮去。

這一次不是被迫回去,卻是他主動提出要回的。

大會散了,古念與古春舍都來安慰沈鹮,讓她放寬心。

古春舍甚至道:“實在不行,我便向李大人提讓你來明雲殿吧,你的馭妖之術在萬兩金樓處大家有目共睹,李大人很欣賞你。”

沈鹮擺了擺手,謝絕後又被古家人宴請一起去鶴望樓吃飯,同行蹭飯的還有蓬萊殿的另外兩名女禦師,風聲境的周思蕓與銀地的朱妙。

至於魏家的兩人自然去找魏家的禦師親近。

一場春雨喚醒了隆京裏的花草樹木,新長出的枝丫上在風中顫著幾片嫩綠或嫩黃的新芽。鶴望樓中的仙鶴也願意從暖籠中飛出,偌大的高樓中空部分四、五只鶴旋飛,叼走了客人手中的果子。

沈鹮難得與人共飲,古家人看上去冷清,熟識後還挺熱情的。

周思蕓家離柏州不遠,家中還有人在禦靈衛裏,喝多了之後便告訴沈鹮一個也算大快人心的消息。

先前汙蔑沈鹮殺人的柏州州府孫大人被革職下臺,其子孫長吾從隆京回去後不知因何與一只妖牽扯了關系,後又為妖殺人,被押入死牢了。

那些零碎之事不算荒唐,每日都在發生。

從鶴望樓裏出來後沈鹮身上暖呼呼的,她不勝酒力,只喝了兩口已然有些暈了。

鶴望樓給來往貴客買了傘,一把把顏色各異花繪不同的油紙傘撐開,遮雨而去。

沈鹮獨來獨往慣了,難得與她撐一把傘的不是霍引,而是旁人。

春雨多寒,她的右腿又在隱隱作痛,但相較前些年而言已經好了許多。

古念話多,提起了宣璃長公主的生辰,就連古家家主也親來隆京獻禮,想必分外隆重。

沈鹮想起她的腿之所以好多了,也是因為太醫院正所配的藥她還在吃,而能得此好處,便是東方銀玥示下的。

以前她叫過東方銀玥姐姐。

雖因這十年生疏,可除夕夜她也吃過東方銀玥特地從宮裏帶來的熱飯熱菜。

長公主的生辰……她合該送一份禮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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