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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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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尋界

“我其實根本不想來紫星閣。”

魏千嶼說出這話時, 沈鹮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待他以此話衍生滔滔不絕,沈鹮才想著應該在最開始就捂住他的嘴的。

“我早知來紫星閣是要丟人的,可我父母都不在乎我丟不丟人, 他們只想讓我按照他們安排的路去走。哪怕明知我在馭妖上一無是處, 卻想盡辦法讓我有朝一日能握住從龍劍。”魏千嶼道:“你是風聲境來的,那處偏荒, 可聽過從龍劍?”

沈鹮:“……”

你家才偏荒, 你們蘊水最偏荒。

魏千嶼嘆了口氣:“從龍劍, 是東方為皇時, 以龍甲打造的一柄劍。”

說到“東方”二字, 沈鹮與魏千嶼, 乃至一旁聽了一耳朵小話的禦師,三人一起將手舉過頭頂擺了個恭敬行禮的姿勢,然後再繼續。

魏千嶼道:“你可知腳下這山為中融山, 這裏沈睡這一條真龍?便是那真龍從自己身上卸下一甲, 贈與東方。因我魏家世代忠良, 那龍甲鍛冶成的從龍劍,便贈與了魏家,所謂從龍, 便是擁護東方,盡一生成為東方的左膀右臂, 守衛天穹國土。”

“只是從龍劍為龍甲所鑄, 其劍有靈,非禦師不可提起, 更無法操縱。”魏千嶼道:“我祖父身體不好,只能從文, 與禦師無緣,即便官至太師也沒能握起從龍劍,這是他一生的遺憾。直至我父能舉起從龍劍,那把劍就一直伴在了我父親身邊,可魏家就我一個孩子,我父親怕將來與我祖父一般,若魏家不習馭妖之術,無法握起從龍,往日榮光與肩上的責任,便都隨世代更疊而埋葬。”

正因如此,即便魏千嶼不願,即便整個魏家都知道他是個不成器的,也要將他送來紫星閣,要他先掛上禦師的名,要他在此歷練,要他有朝一日也能舉起從龍劍,入朝為官。

這些是魏千嶼的壓力,也是魏家的壓力,若非那柄從龍劍,若非十年前魏嵊執從龍劍救了如今的帝王,天穹國真就亂成一團,不知誰人為皇。

魏千嶼道:“我說這些,也不是想訴苦,就是想告訴你,我就是個無用之人,等會兒我們倆若遇結界,你碰上危險便把我丟下自己跑吧,就讓我爛在結界中,了此一生。”

沈鹮:“……”

說罷,他長嘆一口氣,似乎將自己此生結局觀透,真沒有半點活頭。

沈鹮道:“不用去結界你也能死,你方才踩到了一株毒草,若再不去找風行殿的師兄弟們要一粒解藥,不出半個時辰就要毒發身亡了。”

“我去!”魏千嶼立時來了精神,瞪大了雙眼找魏家入了風行殿的人,嘴裏焦急道:“救救救……”

“騙你的。”沈鹮涼涼的三個字,叫跳得如猴子一般的魏千嶼立時僵硬成了雕塑。

從方才開始就一直聽小話的人此時又看了笑話,魏千嶼頓時瞪他一眼,怒罵道:“滾滾滾!”

人家也沒打算一直跟著,忍著笑追上了前頭的小隊。魏千嶼跟著沈鹮,沈鹮跟著白容,四殿殿主分開後魏千嶼一直說故事,沈鹮雖不想聽卻也聽進去了,此刻一擡頭,是完全陌生的林子,眾人也分散了許多。

“再往前就靠你們自己走了,林深路多,不要迷失其中。”白容說罷,停在一株榕樹下便不動了。

所謂來中融山中傳承結界歷險,實則也是靠他們自己去找秘境,遇傳承。

沈鹮原以為李璞風與衛矜多少會知道些關於傳承結界的消息,如今看來,讓新入紫星閣的禦師一並來中融山尋傳承的目的,就是趁著人多好幹活,且不夠默契的小隊不會私藏傳承,因為他們不足以信任彼此。

這行為,怎那麽像白容會幹的事兒?

跟著其他人離開前,沈鹮朝白容看去一眼,他站得很直,細碎的陽光透過榕樹葉落在身上,似乎就在此地等候他們。

周圍人各奔方向,誰也不想叫其他人跟著,沈鹮只能與魏千嶼走一條稱不上路的小道,入林深處。

若她此刻再回頭便發現,方才立在榕樹下的人早已消失,中融山神秘卻也危險,龍息為萬妖仰賴的氣,此山中,必藏有他們不知的妖靈。

越往山裏去,他們周圍就越聽不到其他人聲了。

沈鹮也沒探出此地方位,總之不是她之前來過的地方,她曾在朝天會前探過中融山好幾回,每個走過的地段都留有印記,到了陌生之地便要更謹慎些。

魏千嶼不愧是個公子哥兒,肩不能抗手不能挑,如今走個山路都困難,因腳下荊棘太多,刮花了他的衣袍,他又開始嘀嘀咕咕。

“不然我們就在這兒不走了吧?等旁人找到了傳承,必然會上報殿主,屆時我們就知曉傳承在哪兒了。”魏千嶼說完,沈鹮回頭瞥了他一眼。

“你可知入山找傳承便是走運,得要幾日?”沈鹮問他。

魏千嶼搖頭:“咱們這麽多人,找個東西要不了多久吧?”

沈鹮嘆了口氣道:“若是走運,被人撞上,他必入結界中,那結界裏或有陣林,或有秘境,危險重重,想要出來沒有三五日不得破界。若是不走運,傳承難尋,你在這山上轉幾個月也是有可能的。”

魏千嶼一聽,頓時問:“那咱們吃飯怎麽辦?”

沈鹮:“你還真是想法與眾不同。”

別人擔心生命安全,他卻擔心吃不飽肚子。

沈鹮指著山林道:“山中最不缺的就是吃的,若是餓極了,你挖點兒蟲子出來一樣解餓。”

魏千嶼一聽,揮著手中打荊棘的長劍便道:“那為何要我們上山尋傳承?我們才剛來紫星閣,本就對中融山不熟,此番若找不到傳承結界,豈不是要被困山中?”

沈鹮聞言,與他一並怒道:“這必然是白容的主意!”

魏千嶼楞了楞:“誰是白容?”

沈鹮一驚:“蓬萊殿殿主啊。”

“他就是白容?!”魏千嶼更震驚:“可、可白容不是姑姑公主府裏的……”

該怎麽稱呼對方呢?妖物,面首,又或是以色侍人的玩寵?

沈鹮忽而覺得脊背發涼,像是隨時都要被人拆骨剝皮的陰森感,她吞咽了一下,輕聲問:“不然,你以為蓬萊殿殿主是誰?”

“可姑姑府裏的不是妖嗎?白大人是人啊。”魏千嶼此話一出,沈鹮便知道自己完了。

恐怕不止明雲殿,哪怕是蓬萊殿也無人發現他們口中稱為“白大人”的少年,其實就是滿隆京城提起來便會露出暧昧眼神,可隨意閑談的公主府的蛇妖。沈鹮還以為白容敢以真面目示人,便是仗著長公主的身份在,故而不在意他是否暴露,卻沒想到,人家壓根兒也沒暴露。

“魏公子,忘了他吧,我胡說八道的。”沈鹮拍著魏千嶼的肩,打斷了他的驚訝與思緒,指著前方道:“你瞧,我們好像找到了一條出路。”

魏千嶼看向沈鹮指去的方向,那裏的確沒有能刮破人衣袍的荊棘,隱隱還能聽見顫顫水聲,周圍的榕樹看上去更粗壯了些,有好幾株大約活了上千年,幾個人伸長了手也抱不住樹幹。

荊棘之後,的確有一條小溪,溪水很淺,但從山上蜿蜒而下,看不見頭,也瞧不見流向何方。

沈鹮走到溪邊伸手舀了一手心的水,冰涼徹骨,入口微甘,小溪對面還有一些野果樹,成熟的果子掛在樹梢,橙黃色的看上去頗為可口。

沈鹮自然地從袖中掏出水壺,裝滿水後掛在腰間,再躍過小溪到了對岸,摘些果子收起來以便作為接下來的食物。大約摘了十幾顆果子後沈鹮頓了頓,再回頭朝溪那頭看了一眼,垂眸思索了一瞬,再摘了幾顆。

魏千嶼看著她將二十多顆果子放入袖子裏,滿目驚訝地問:“你那袖子這麽能裝?”

“裝個人不成問題。”沈鹮笑著拍了拍自己左手的袖口,她的袖子裏藏了一張布袋,上書符文,符文化界,布袋儼然是個獨立的小世界,平時收放東西還是比較方便的。

魏千嶼雖寶物奇多,他亦喜歡收藏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可那些寶貝都被他放在了乾坤舟上,如今乾坤舟停入魏宅,像是一座不動的小山,比不上沈鹮這看似口淺卻很能裝的布袋有趣。

因魏千嶼是個話多人,二人一路也不顯無聊,時間逐漸流逝,太陽逐漸下山。

中融山地廣,未經開發的山路極其難走,沈鹮習慣了風餐露宿,吃野果不在話下。魏千嶼卻沒吃過這些苦頭,眼看天黑,深林暗下來他便不想動了,直接找一株樹下坐著。

“好餓,好累,好困,這裏好冷。”魏千嶼一連發了數句牢騷。

沈鹮取出兩顆果子,一顆丟給魏千嶼,一顆自顧自吃著。她看向周圍的樹木,繞著魏千嶼坐著的樹旁轉了一圈,來回打量。

魏千嶼吃著果子見沈鹮已經繞樹三圈了,便問:“你看到什麽了?”

“這裏好像有一個界門。”沈鹮認真道。

她沒騙人,她的眼異於常人,可以看見妖氣。

飄在風中的妖氣若濃,禦師可聞見,可以符探見,但若妖氣太淡,便很少有人能察覺。好比白容,他極力控制妖氣的結果便是讓滿紫星閣的禦師都以為他是人,但沈鹮能看見這些妖氣。

妖氣的顏色各異,她甚至能憑著妖氣,看穿一個人的身上掛著的配飾裏,到底有幾只契妖。

便因這一點,沈鹮覺得古怪。

他們一路過來,山間清明,適合放出契妖來吐納修習,可方才太陽落山之際,那些清明之氣便逐漸消散。眼看天黑,周圍越發暗沈,便顯出那一縷淡白色的妖氣更加明顯,像是一團霧,卻因淡薄,不知從何而來。

直到魏千嶼坐在這株樹下,沈鹮才找到妖氣的源頭。

榕樹非妖,妖氣卻是從榕樹而出,可見此處應有一扇界門,妖氣從界門另一側傳出。

有界門,便有結界,若入一方結界,說不定便能找到結界中的傳承所在,但也相應的,結界中有妖,也會有一定危險。

沈鹮沒顧魏千嶼,只沿著榕樹轉圈,想要找到界門所在。

魏千嶼嘴裏叼著果子,有樣學樣地盯著樹幹瞧,耳畔忽而聽見一聲窸窣,魏千嶼嚇了一跳,啊地叫出聲。

沈鹮也被他驚嚇到,回頭看去,只見一團白霧繞住了魏千嶼,那界門竟在樹根之下。

榕樹樹根處豁然出現了一道深淵巨口,漆黑地像不見底的深洞,沈鹮連忙朝魏千嶼伸手,與此同時,另外兩道聲音響起。

“主子!”

“嶼哥哥!”

沈鹮不知被誰從身後推了一把,沖勁叫她與魏千嶼撞上了頭,一陣眩暈之後,黑暗吞噬。

幾道人影陸續於榕樹根下消失,深淵閉合,草皮深深,此處就像無人來過,只剩一顆咬了一半的果子落入樹根旁的泥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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