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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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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刺

蕭宸瑞顫巍巍的說:“朗星,你要記著啊,沈清起是在拿你當傀儡。孩子,你一定要防著他。

孩子,你記著父皇的一句話,龍椅只有一把,天底下的人卻都想坐上那把椅子。

孩子,記著.......”

“別說,你別說話。”蕭朗星抓起了自己的袖子,他低頭望著自己的雞皮疙瘩。

他產生了強烈的不適感,不是因為目睹了蕭宸瑞的慘狀,而是因為蕭宸瑞那飽含關愛,極具父愛的一聲又一聲的:

孩子。

他莫名覺得惡心,是生理上的惡心。

他很想吐,他彎身張著嘴,嘴巴開始拉絲了。

蕭宸瑞:“孩子,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我的胞弟,你的親皇叔被他構陷參與了譽王謀反,我的母親,你的親皇祖母,被他生生削斷了手指,孩子,別忘了這些,我們蕭家與沈家的仇恨,不共戴天啊,孩子,他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孩子,給父皇一個了斷吧,這些血債,你一定不能忘.....”

“你他媽的閉嘴啊!”蕭朗星“哇”地一聲吐了。

他彎腰捂著肚子,對著半吊起來的蕭宸瑞吐了滿地。

蕭朗星呸呸呸的淬著唾沫。

他惡狠狠地擡眼望著蕭宸瑞:“我操你媽!誰是你孩子!我操你媽!你......”

“原來他是故意的啊。”蕭宸瑞咧嘴笑了。

蕭朗星止住了話。

蕭宸瑞:“他故意要看你,今日肯不肯給我一個了斷了。

如果我沒猜錯,在這間房,一定會有一把武器。

如果你因我心軟,顧及你我父子之情,你給了我一個了斷,違抗了他的決定,今日之我,便是明日之你。”

他詭異的笑了,顯得格外猙獰:“恭喜你了,通過了他的考驗。

你猜,以後還會有這樣的考驗嗎?

你就好好的,當他的狗吧。

你以為宮女太監對你跪拜便是敬你?你以為滿朝文武給你磕頭便是拜你?

錯啦,是敬的他是拜的他。

因為他手上握著實權。

哈哈哈哈哈,終有一日,你會切身明白我今日所言,但那一天,你已經沒有還手的餘地了。”

蕭朗星也咧嘴笑了:“你別想激怒我,好好在這受罪吧,後半生,有你的罪受。”

蕭朗星轉頭撞開了太監,他跑走了,在他的背後傳來了蕭宸瑞毛骨悚然的笑聲。

蕭朗星面白如紙的望著辛月影:“他到底在笑什麽?我想不明白他在笑什麽。”

辛月影卻想的很明白。蕭宸瑞在笑,他已經在他的兒子心裏,種下了一根刺。

而這根刺,是沈清起允許被種下的。

不會有那麽巧的事情,一隊太監故意的經過。

她和章七手晌午才去了那地方,那把鑰匙,只有沈清起一個人有。

章七手也沒有看到槍,而且那地方還有李榮,還有喬忠。他們三個人被鎖在籠子裏,面對著靈牌跪著。

但下午的時候,卻只有蕭宸瑞被倒吊梁下了。

蕭朗星沈聲道:“我有點害怕,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麽。”

他在害怕,蕭宸瑞說的是真話。

但這個答案,辛月影沒有勇氣說出口。

她把不安的蕭朗星哄睡著了,獨自出了他的寢宮,一出門外,見得沈清起立在外面等著她。

兩個人無聲的走回去,唯有寒蟬淒切的聲音。

沈清起大概是知道辛月影去見過江廷廉了。

或許也會猜到,江廷廉會對她說什麽。

所以,他下午就動手了。

回到寢殿,辛月影將門掩上,回頭望著沈清起。

“你今天是故意的嗎?故意讓朗星見到蕭宸瑞?”

她開門見山的問。

“對。”沈清起也坦然的承認了。

辛月影:“你故意把槍放在房間裏,你想試朗星是否聽你的話?還是想,試他有沒有對他的親生父親心軟?”

“兩者都有。”他望著辛月影。

辛月影再次想起了江廷廉的話。

【這會對誰不利?他意欲何為?】

辛月影有些沒膽量的問下去了。

她覺得這個問題往深了問下去,會面臨一個殘酷的局面。

但迅哥兒教導過我們: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她喘息著,鼓起勇氣的望向沈清起:“你是在殺與不殺他之間徘徊嗎?”

“對。”

他輕飄飄的承認了。

辛月影的心跟著一抖。

她強調了一遍:“我指的是小石頭。”

“我知道。”

屋裏一陣漫長的寂靜。

辛月影的手冰涼。

她擠出了一個笑容來,輕聲問:“請問,你為什麽想殺他?”

沈清起幽幽的望著她:“因為我沒打算放權給他,他終有一日,人大心大,會不甘於坐一個傀儡。”

為什麽沒殺他,這自然不用問了。

是因為辛月影。

辛月影:“那你當初為什麽當初自己不做這個皇帝?”

沈清起:“我現在也可以給他薅下去,但他還是活不了。”

“為什麽。”

沈清起:“如果他像最開始那樣耽於享樂,是個無心皇位的人,我自可讓他活,我甚至會讓他痛快的活。

但他在認真學習如何去做一個帝王,他在國策上與我的見地持有很多不同的意見。

例如,端王涉嫌曾與參與過譽王謀反之案,我不僅要殺端王,我還要殺光端王的兒子。

他卻與我說,畢竟是涉嫌,尚無確鑿證據,難堵悠悠之口,他說如果做的太絕,很可能會引其他諸地藩王的恐慌,他們會以為朝廷要制衡打壓藩王,反引他們心生逆反,倒不如溫水煮青蛙,留著慢慢殺。”

辛月影:“我覺得他說的沒錯啊。”

沈清起:“留著慢慢殺的結果,是殺光那日,還是一樣會引各地藩王忌憚。甚至夜長夢多,給端王的兒子留以喘息之地,變節叢生。”

辛月影:“我感覺你說的也在理。”

沈清起:“像這種事,以後還會有很多,他做不到永遠聽我的。”

辛月影好奇的望著他:“可是即便是你我的親生骨肉也做不到永遠聽你的吧?

為什麽要永遠聽誰的,正常的交流討論,誰有道理就聽誰的,這不就可以了麽?”

沈清起:“可是龍椅只有一把,最終的決策人也只能是一個人。”

一陣漫長的寂靜。

沈清起移開了視線,他輕聲道:“月月,咱們不說這些了吧。”

辛月影沈靜了良久,輕聲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有一句話寫的很好。

‘你那麽憎恨那些人,跟他們鬥了那麽久,最終卻變得和他們一樣,人世間沒有任何理想值得以這樣的沈淪作為代價’”

她看向沈清起:“你志不在廟堂之上,何必為難自己,你如今在做的,是你不喜歡的事。”

沈清起望著她:“你覺得我喜歡做的是什麽。”

“疆場。”她一時一刻的猶豫都未曾有,幾乎脫口而出。

辛月影太了解沈清起了。

她見過沈清起運籌帷幄排兵布陣時的專註樣子,也見過他縱馬飛揚時的樣子。

她也目睹過霍齊對他的袍澤之情。

在那個地方,他有歷經過無數次生死考驗的戰友。

他們可以無條件的信賴彼此。

那才是他擅長且熱愛的事。

沈清起又沈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麽,他踉踉蹌蹌的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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