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被裹住, 整個人都溫暖起來，寧晏的心在這冰涼的冬夜裏也暖暖的, “不嫌棄。”怎麽會嫌棄呢。

“下次再來，阿姨還給你做好吃的。”李婉站在路燈下, 雙手搭在喬眠肩頭。

“好。”

目送寧晏上了出租車, 喬眠跺了跺凍僵的腳, 挽著李婉進了屋。

到了公寓樓底下, 寧晏關上出租車門，仰頭呼出一口白色的霧氣，冬天，真的來了。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到樓下的時候又見到了那輛黑色的商務車，車與黑夜融為一體, 像一只蟄伏在暗處的怪獸。

寧晏有些頭疼，裏面的人似乎沒註意到他回來，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屈指敲了敲車窗，“叩叩”兩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有些突兀。

“哢噠”, 車鎖打開，寧晏拉開門，沒坐上去, 彎腰問裏面的人，“上去坐坐？”

寧華受寵若驚，自己這兒子很久沒有這麽和顏悅色的跟他說過話了, 他將腿上的電腦合上放到一邊，下了車。

父子兩個一前一後上了樓，寧晏從兜裏掏出鑰匙開了門。

屋裏還是老樣子，有些空，有些冷，寧華記憶裏的東西都在，陽臺上的綠蘿、電視櫃上的仙人掌、沙發座椅、壁紙擺設，每樣都很熟悉，唯一少了的大概是墻上掛著的那張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掛鉤還牢牢的黏在墻上，照片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寧晏從廚房倒了杯水放到寧華面前，有些後悔，去喬眠家吃了頓飯自己心軟，把他放了上來，現在兩人面對面坐著，各捧著一個杯子，卻沒有什麽話好說，屋子裏好像又冷了幾度。

空氣裏流淌著一絲尷尬，兩個人坐著堪比陌生人，又都是不愛找話聊的性子，寧晏盯著茶幾的一角在發呆，寧華杯子裏的水喝了大半。

“我聽說你最近和學校裏一個姑娘走的很近？”寧華本來是想抽空來看看他過得怎麽樣，缺不缺錢，壓根沒想到寧晏會請他上來。

寧晏飛快的轉頭，杯子擱在玻璃面的茶幾上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音，“你監視我？”

寧華臉也拉下來，“我這是關心你。”這叫什麽話，他是他爸，連這點事情都沒權利知道嗎？

“用不著。”寧晏冷冷的說，他媽生病那段時間也沒見他關心，現在說什麽關心自己，真是可笑。

“你……”寧華就知道，要這小子把壞脾氣給改了得下輩子，“算了，我也不和你多廢話，我不管你在學校裏幹什麽，學習一定不能落下，將來公司是要交到你手裏的，至於那個女生，你有分寸就好。”

“說完了？”寧晏站起來，比他還要高出半個頭，渾身都散發著不耐煩，指著門口，“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這臭脾氣也不知道像誰，寧華看了他兩眼，想起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在這兒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了，指了指他，最終一言不發下了樓。

門關上，寧晏撈起沙發上的抱枕狠狠摔在地上，寧華喝過的杯子也難逃一劫，直接進了垃圾桶，到底是什麽樣的爸才會說出剛剛那樣的話，公司公司，一天到晚就是為了公司！

一天的好心情被壞了個徹底，寧晏也沒心思做其他事情，匆匆洗漱完畢，關燈上了床。

他將自己從頭到腳牢牢的裹在被子裏，枕著枕頭卻沒什麽睡意。

窗簾沒拉，可以看見外頭的月亮，正逢月中，月亮大而圓，像是掛了一盞燈，照著房間也不覺得暗，寧晏看著月亮，又想到喬眠，這冰涼的屋子還是少了點人氣，有喬眠在一定會溫暖許多。

伴著這個念頭，他的眼皮漸漸沈重。

……

拿成績報告單這天，班上同學穿著五顏六色的羽絨服，只不過兩天沒見，卻像隔了好久。

寧晏今天穿了身駝色的大衣，依然敞著懷，和班上那些穿著千篇一律黑羽絨服的男生相比，更加突出，而喬眠則換了件白色羽絨服，難得的沒紮頭發，她發質好，頭發又黑又直，像拉過一樣，戴了條紅色的大圍巾，顯得臉越發的白皙。

“喬喬，你寒假打算怎麽過？”趙思源是個閑不住的，就想出去逛。

“沒幾天就要過年，我在家幫著打掃收拾收拾。”喬眠聲音軟，眼睛卻亮。

趙思源點頭，有些遺憾的說：“本來還打算過年之前咱們出來玩玩的，可惜，我爸要帶我出國過年，怕是要到開學才回來。”

“挺好的。”

“好什麽呀，人生地不熟的。”趙思源嘟嘴，“你們家呢，都怎麽過年的？”

喬眠思考了下，“就和平常一樣，大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飯，看春晚，放煙花，聊聊天，沒什麽特別的。”

趙思源聽喬眠這樣說，羨慕的說，“真好，我們家每年過年，就吃一頓飯，吃完大家就各幹各的，一點兒過年的氛圍都沒有，就是大家聚了頓餐，今年不知道我爸怎麽心血來潮想出國了，唉。”

“出國去能看看國外是怎麽過春節的，長長見識，多好。”喬眠拉她的手。

“也對。”趙思源笑了，在喬眠臉上摸了一把，“這次去給你帶禮物。”

喬眠還沒來得及說話，鞠方圓就走進了教室，手裏捧著一沓試卷，滿面春風，“考試成績出來了，這次我們班上同學普遍考的不錯，總算沒辜負我對你們的期望。”

他推了推眼鏡，臉上笑意更深了，“至於年級第一，依然是寧晏，能夠保持很不錯，在這裏我要單獨表揚一位同學。”

鞠方圓說著頓了一下，喬眠低著頭，雙手緊緊攪在一起，手心全是冷汗，涼颼颼的。

寧晏抓住她冰涼的小手，捂住，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別怕。”

喬眠手裏癢癢的，緊張去了一大半。

“這個人就是喬眠，她這次進步可以說是非常大了，考了班級第五名，一些退步的同學要註意了。”

喬眠嘴巴微張，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做到了，指甲嵌進肉裏，傳來微弱的疼痛，她側頭朝寧晏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

寧晏也笑的傻傻的，在課桌下面抓住她的一只手，很久都沒有松開。

鞠方圓將成績單挨個發下去，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這次期末考試班上算是為他爭光了，平均分在在年級排第一，教師會議上教導主任還特地表揚了他們班。

老師高興，學生也高興，鞠方圓發完成績單和大家開玩笑，說總算能過個好年了。

寒假正式來臨，高中的假期七扣八扣剩下來也沒幾天，從開始放假到大年三十也就是一晃眼的事兒。

喬眠幫著準備年貨，順便把家裏上上下下都做了番清潔工作，打掃完之後屋子都變亮了很多。

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年三十匆匆就來了。

喬松一大早去人擠人的菜市場“搶”了些菜回來，十幾個袋子，葷素什麽都有，晚上想著大展身手給女兒做頓好的。

下午，肉就放在鍋裏開始燉，喬松沒閑著，和喬眠一起把去年的對聯撕下來，換上新買的，粘對聯的是老式膠水，黏性十足，導致它特別難撕，要用濕抹布沾水，先在紙上抹一遍，再慢慢鏟，這樣才能弄幹凈。

喬眠和喬松一人一邊，耐心細致的撕對聯，鍋裏的肉香越發濃郁，饞的喬眠直流口水，貼上新對聯，門都變了個樣，年夜飯的準備這才正式開始。

喬眠循著香味來了廚房，李婉在一邊洗菜，知道她來是做什麽，在圍裙上擦幹手，掀開鍋，熱氣撲面而來，香味更濃，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吹了吹，送到喬眠嘴邊。

喬眠邊吃邊哈氣，豎起大拇指，嘴裏含糊不清的說：“好吃，好吃。”

李婉又給她夾了一塊，“再吃一塊解解饞，剩下的晚上吃。”

喬眠忙不疊的點頭。

時針指向7點，喬松從廚房裏端出來最後一盤海帶豬蹄湯，放在桌子中央。

“這一年一年過的真快，一轉眼，咱們眠眠都這麽大了，我還記得你剛生出來的時候，雪白的一團，我都不敢抱。來，年三十的，咱們一家三口喝一杯。”說著，喬松給李婉和喬眠都倒了小半杯葡萄酒，他自己則是滿滿一杯。

喬松端起杯子，砸了口，瞇眼，他自己父母去的早，李婉老家又遠，一家三口過年雖然有點寡淡，但好在齊整。

七點半，飯吃得差不多，喬眠的杯子也空了，臉頰紅成了葡萄酒的顏色，喬松酒量不錯，一杯下肚臉都沒紅，打著酒嗝，興致沖沖帶著喬眠去外面放煙花。

賣煙花的小店隨處可見，喬松在這地方住的時間不短，街坊鄰居處的都好，他熟門熟路的去買了一把煙花棒交給喬眠，他自己搬了幾個大的煙花放到家門口，打算等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再放。

作者有話要說： 一篇日常。

進入十二月，17年的餘額也不多啦，能在這一年遇到你們真的很幸運！比心心~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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