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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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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白

很快就到了周禦階的十三歲生辰,周禦階生辰宴的華麗程度簡直超乎了我的想象,熱鬧又隆重。

我平日裏一直躲著周禦階,小心翼翼地待在我的院子裏,因為我貪念於周伯母那溫柔的笑容和溫暖的懷抱,最終還是違背了遠離周伯母的約定。所以,我害怕周禦階來找我算賬。

幸好,周禦階似乎沒有再找過我,我們見面的次數也不多。可那一日,我還是忍不住好奇,走出了院子。

我一路欣賞著那些漂亮的裝飾,盡管表面上沒什麽表情,但我在心裏連連驚嘆,祈安侯府真是疼周禦階疼到了骨子裏。

然後,我看見了周禦階。周禦階被人圍在中間,他是最吸引人的那一個。他臉上洋溢著笑容,然後被人拍了拍肩膀。

我羨慕地看著周禦階,他可真幸福。有那麽好的爹娘,還有那麽多朋友。既然如此,我便也在心裏默默祝福了他一句生辰快樂。

我本來該立刻離開的,可是不知道出於何種心理,我竟然沒走。我站在角落,看著周禦階和朋友們談笑。

心中無端產生了一種邪惡的想法,如果我是周禦階就好了。當然,我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不恥。

所以,在周禦階的視線和我對上的那一刻,我落荒而逃了……

生辰之後,周禦階很快就又被送到襄垣郡他舅舅家裏了,我也過了大半年的安逸日子。

然後周禦階回來了,然後他又離開了家。這樣反覆兩年,我才猛然發現,他似乎又長高了不少,而我卻沒長什麽個頭。

我站在他身邊,便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籠罩著我。我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站得離周禦階遠了點。然後,我心裏感覺輕松了一點。

還不待我享受一下這種輕松感,周禦階的陰影又靠近了我。我仰頭看他,即便看不全他的臉,我也能明顯地從他微翹的嘴角察覺他臉上的得意。

我霎時間便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周禦階真是太討人厭了!可我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我能做的,只有躲著他。

不過,百密都有一疏,何況我這種幼稚的辦法。

在我十一歲生辰前的幾日,周禦階攔住了我,“餵,江晚言,你為什麽總是躲著我是你心虛還是我生得可怕”

周禦階的模樣是江晚言見過的人裏面最好看的了,是那種只消一眼就能吸引住視線的好看。

我低著頭,在他用質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下意識抖得如篩子一樣,“沒……沒躲……著你。”

周禦階的語氣裏帶著些許玩世不恭,或許還帶著一點譏誚,“結巴了”

我覺得有些難堪,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讓你離我娘遠點,你為什麽不聽”周禦階嘲諷道:“你還真以為你是我妹妹,以為我娘是你娘”

聽著這嘲諷的語氣,我心裏也有些不舒服,便嗆了他一句,“周伯母是周伯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搶走你娘。”

周禦階楞了一下,我此刻後悔不已,幹什麽要對周禦階針鋒相對

不過,他似乎沒有從前那麽暴躁,他只放下一句狠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他道:“你最好說到做到!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周禦階脾氣是不大好的,我曾親眼見他提劍砍樹,只因為那樹上的蟬擾了他睡覺。我也曾聽說他將一名丫鬟手中的藥碗掀翻,因為那丫鬟連說了兩遍讓他按時喝藥,他覺得煩。

此刻,周禦階竟然沒有發脾氣,我松了一口氣。

我生辰宴那日很快到來,有那麽多人的陪伴,我很高興。席間,周伯母說要收我為義女,問我願不願意。

諸櫟國,義女也可以入戶籍。如果我答應了,那我豈不是可以和周伯母成為真正的一家人了我心中莫名有些激動。

正當我要開口的時候,我瞥見了周禦階那陰鷙的眼神。然後,我退縮了。

我告訴周伯母說自己不願意,然後苦思冥想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不過,並沒有用上。

周伯母並沒有追問我不答應的原因,我便也松了一口氣,因為那理由實在是有些拙劣,而我又不能說出真正的理由來。

說實話,瞥見周伯母那柔和的臉龐,要說沒有遺憾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周禦階恰好在家,或許我會再一次違背承諾,答應下來這件事。

雖然顯得很卑劣,但是周伯母身上那溫柔的氣質真的很吸引我,像極了我母親,讓我為此著迷。

宴席過去後,周禦階找到了我,他說:“江晚言,你很識相。”

我還沒開口說話,然後,我聽見周禦階又說,“江晚言,你放心,以後我會罩著你的!”

周禦階那語氣和神情,仿佛我得了多麽大的恩賜一樣。

其實,我不需要周禦階罩著我,我只要他不要再陰陽怪氣地對我說話就好。

況且,周禦階所謂罩著我,其實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我當然不能怪他。

周禦階實在是太吸引女孩子的目光了,因此,站在他身邊我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我嘗試著遠離周禦階,可他非要把我拉到人前,帶著些許炫耀的意味。

這時,我萬分不爽地忍受著各種各樣的視線,男孩子的嘲弄嬉笑,女孩子的嫉恨羨慕,都讓我難堪不已,我煩透了周禦階的行為。

我喜歡的東西,周禦階總喜歡從我手中搶走。

而且,周禦階總是捉弄我,因為他覺著有趣,我反抗過,也沒有什麽用。於是,我選擇了忍耐,可在這樣長久的忍耐之後,我徹底爆發了。

我要給周禦階一個好看!我握緊拳頭,暗暗在心裏發誓。

那一日,我故意坐在池邊,並且讓微寒和微暖待在丹溪院不要跟著我。這是周禦階每日都要經過的地方,我清楚得很。我在這裏的目的也很明顯,就是為了等周禦階。

周禦階果然看見我了,他朝我招了招手。我撇撇嘴,也沒理他。因為我知道,越是這樣,周禦階越會過來。

周禦階佇立在原地,看了看我。隨即,周禦階向我跑過來,跑得有點急,他喘著粗氣,“餵,江晚言,你怎麽不理我”

我沒理他,徑直朝池邊走去。只要我再跨一步,便會掉進池子裏的時候,我停下了。

周禦階一臉迷茫,也走過來,低頭看著池子,“你看得這樣入神,這裏面有什麽”

我偷偷饒到他的身後,一個用力,周禦階便掉進了池子裏。天氣算不得暖,池子又很深,周禦階懵了一下就開始劇烈掙紮。

周禦階不會水,這是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本來只是打算教訓周禦階一下,以解我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氣。

我心裏慌亂不已,顧不得脫下鞋襪,我跳下了水,拼盡全力去拉周禦階。我此刻心裏悔恨不已,周伯母他們待我這樣好,我怎麽能……

我跳入水中,剛游到周禦階身邊,周禦階就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抓住我,他力氣大得驚人,我差點被他勒死。

我力氣不夠,喝了好幾口水,也不能將周禦階拉到岸上,不過還好的是,正好有下人看見,然後周禦階得救了,我也得救了。

周禦階吐了幾大口水出來,咳嗽好久,才緩過來。方才我做得並不算周密,周禦階必定已經知曉方才我推他下去的事情了!

愧疚與悔恨交織,我心裏難受得很。幸好周禦階沒有出事,否則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所以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行此魯莽之事,一定要克制克制再克制。

奇怪的是,周禦階似乎並沒有繼續追究這件事情。但我從此每每見到周禦階,都是滿心愧疚。

我總是做夢,夢到周禦階死了,是被我害死的。長久的噩夢之後,我病了,在一日夜半的時候終於還是發了高熱。

我腦海裏很亂很亂,突然多了很多從前沒有的記憶。這時,我才恍然記起了一切,我是穿書了啊!

而且我在書中的結局一點也不好,是被周禦階逼到絕境的。其實,對於我穿書一事,我雖然表面看起來平靜,但是心中還是很震驚的。

我本來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尤其是知道了自己離死不遠的時候,我害怕極了。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一年,如此漫長的時間讓我對原本的那個世界少了許多留念。

書中,江晚言一直躲著周禦階,所以我不躲著周禦階的話,故事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了呢?可我又害怕太主動,還是會讓周禦階喜歡“江晚言”,若即若離似乎是最好的了。雖然,這樣做的確是有點對不起周禦階。

自從那次落水一事,周禦階對我的態度似乎變了很多。很多時候,周禦階的行為真的像極了一個兄長對妹妹的態度。

他不再捉弄我,也不再讓我感到難堪,甚至也不會威脅我遠離周伯母。他還會因為我叫了他一聲“禦階哥哥”就激動不已。

我不知道周禦階產生這樣變化的原因,但是我感到慶幸無比,如果未來的日子能一直保持現狀就好了!

十二歲那年,周禦階被周伯父下令禁止出府,我便成了周禦階出府的理由。因為愧疚,我甘願被周禦階利用,甘願為周禦階打掩護。

我和周禦階順利出了祈安侯府,只是他卻沒有任何甩開我的舉動,反而一直陪我逛街。我心裏疑惑極了,陪我上街不是借口嗎?周禦階其實也沒有必要非要這樣做。

當周禦階用他僅剩不多的錢給我買了一串糖葫蘆的時候,我是很感動的。我看見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手中咬了一口的糖葫蘆,又看見他咽了咽口水。

我很愧疚,畢竟我還拿著他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呢!這樣一想,我仿佛是天生來坑周禦階的一樣。

趁周禦階走神之際,我摸出銀子,買了兩串糖葫蘆。當我把那兩串糖葫蘆遞到周禦階面前的時候,他表現得很是受寵若驚。

周禦階明明就很想吃糖葫蘆,卻非要嘴硬說著拒絕的話。我心中愧疚,也樂於給他找個臺階下。

回府之前,他感動地抱著我,我雖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有些高興。我發現,周禦階實在是一個很容易被感動的人。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努力地想要避開書中的結局。看著別人讚揚我和周禦階“兄妹情深”的時候,我心裏一陣竊喜。只要繼續這樣下去,我應該能避開書中的結局吧?

每次周禦階受傷,我醞釀著最合適的情緒,一臉關切地問他疼不疼。這時,他的目光便會明顯柔和許多,然後安慰我說不疼,讓我不要擔心。

每次周禦階生辰,我都會按時祝他生辰快樂。我牢牢記住他的生辰,比記我自己的生辰都記得牢。

我為他祈福,送他點心,勸他不要惹周伯父生氣了,告訴他要一切小心。我扮演著一個乖巧的江晚言,從來不做讓他不開心的事。我笑容得溫柔,語氣溫和,聽他的話,依靠他,讓他保護我。

後來,周禦階對我越來越好,我卻莫名感到不安。有一日我突然發覺,周禦階對我實在是好得過分了!我想,難道是我太主動了嗎?於是,我開始於周禦階保持了距離。

周禦階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他對我也開始很溫和客氣。我於是又松了一口氣。看吧,應該是我想多了。

直到,周伯母生辰那日,她再次提出要收我為義女,周禦階將我拉出去說的那些話,我才驚覺自己還是朝著書中的軌跡在走。

我感到恐慌和害怕,我裝傻來逃避這件事情。幸好,周禦階並沒有更進一步。這件事情就這樣放在那裏,保持那個狀態,我並不希望有人打破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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