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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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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來訪

四人一貓回到聚緣書院時,落霞滿天,照的山門前一片絢爛。

聚緣書院坐落在清雲山顛,遠遠望去,翠微環繞,煙嵐雲岫。

蕭碧濤忍不住尋思著,這樣一塊風水寶地,怎麽養出了謝行止這個大魔頭?

各自分開回房時,謝行止將白桃花帶回了自己院裏,給出的理由是:“我看這貓討喜,先養兩日,等養肥了再給你送來。”

蕭碧濤無比嫌棄地瞧了醜貓一眼,看不出哪裏討喜?

白桃花感受到了敵意,仗著有人撐腰,白桃花睜著黑溜溜的貓眼瞪了回去,還叫囂地“喵”了一聲。

蕭碧濤氣得瞪大了眼睛,這貓、居然敢瞪他,還敢挑釁他!

當真是貓仗人勢,跟姓謝的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清語沒養過貓,現如今有人幫她養,她十分樂意,揮了揮手,就讓謝行止將白桃花帶走了。

回到小院裏,沈清語看著屋內的布置,墨綠珠簾、白梅屏風、紫檀琴案……

一切都十分合她的意。

她之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人將她的喜好可謂拿捏到了極致,就算她有心找茬,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沈清語懷疑謝行止在絕塵崖的兩年,都是用來調查她的喜好了。

她簡單梳洗了下,開始梳理從蒼城山得來的消息,這次的蒼城山之行是有人給她們通風報信,她們才能及時解決蒼城山的事,可報信的人究竟是誰,是敵還是友?

背後那人究竟打的什麽主意?

但有一點可以確信,那人需要靈力,大量的靈力,隨著稻花村、蒼城山兩件事接連敗露,那人應該很快就會有其他動靜。

沈清語想,只要那人有動靜,遲早會漏出破綻。

她正想著,就有聚緣書院的弟子過來稟告:“謝姑娘,有人求見。”

沈清語皺眉,求見?她想不到這裏有什麽人需要求見自己,詢問道:“誰要見我?”

白朝瞧了瞧院門口,答道:“是絕塵崖的人。”

同時,對沈清語充滿了好奇。

外面站著的兩人都身份尊貴,且在修真界頗有聲望,可他們二人的態度,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

按理說,兩個頗有聲望的人怎麽會求見一個籍籍無名的人?態度還如此的誠懇謙卑,在沒得到允許前,甚至寧願站在院門口,都不肯冒然踏進。

順著白朝目光望去,沈清語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

她不禁瞇了瞇眸子,一股冷意升了上來。

白朝拿不準沈清語的態度,以為她不願意,善解人意道:“謝姑娘若是不願意見他們,我這就去推了他們。”

且不論這人與絕塵崖是什麽關系?就她是掌門貴客這一點,都是不能怠慢的。

望著院門外立著的兩道身影,沈清語沈聲道:“故人來訪,我自當一見,讓他們進來吧。”

白朝沒想到沈清語跟絕塵崖的人居然有交情,將人帶進來後,十分識趣地退下了。

來人正是雲沈月與陸遠歸。

偌大的院子裏,只有他們三人。

看著突然找上門的二人,沈清語一時半會兒沒開口。

這二人,可以說是她昔日同門,昨日舊友,本該是無比親近的關系,此刻,三人站在院中,卻誰也沒有先開口,氣氛一時間沈默的有些詭異。

尷尬沈默時,沈清語想起了謝行止之前給她服用的藥,那麽在二人看來,此刻的她,應該與陌生人無異。

想到這,沈清語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世上,沒人願意將自己曾經受過的傷疤揭開,血淋淋的供人觀賞,尤其是在曾經傷害自己的人面前。

縱使高傲如沈清語這樣的人,也是不願意的。

知道二人不會認出自己,沈清語不禁從容起來,主動開口道:“二位找我,不知有何貴幹”

說完,甚至十分好脾氣的招呼二人坐下。

沈清語心想,二人既然認不出她,她倒是也能以陌生人的身份勉強陪他們喝杯茶。

這點氣量,她還是有的。

見二人一動不動,沈清語道:“二位莫不是嫌小院簡陋,不肯賞臉”

她這話說的十分謙虛,畢竟謝行止給她用的都是極好的東西。

可二人要是不願意,大可轉身自行離去,她也不會留人。

雲沈月自打進院子,視線就沒從沈清語臉上移開過。

一個人的容貌可以改變,氣質舉止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

她身上的術法以破,現在完全可以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

面若清霜,眉眼疏離,正是她苦苦尋找了三年的師姐,她們絕塵崖的少主……

更是她心懷愧疚之人。

見沈清語開始神色不耐 ,雲沈月才急忙開口:“不敢嫌棄。”

她的茶,她哪裏敢嫌棄

只是她不配喝而已。

聽她的語氣,沈清語疑惑地皺起了眉。她自然不會懷疑謝行止給她的藥。

可觀她二人神情,又似乎不是這樣一回事?

沈清語不欲與他們多糾纏,見二人不願喝茶,也不說所謂何來,便下了逐客令:“二位既然沒事,便請離開吧。”

見沈清語開始趕人,雲沈月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師姐”

見沈清語眉頭緊皺,雲沈月連忙改口,小心翼翼道:“少主……”

聽到這個稱呼,沈清語僵了一瞬,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勉強維持的客氣面容立馬消散的一幹二凈,沈清語臉色驟然冷了下來,眸中淬了寒冰,盯著雲沈月道:“你叫我什麽”

自她三年前修為盡毀、逐出師門後,便再也不是絕塵崖的人。

今時今日,此時此刻,當初指認她殺人的人竟然喊她“少主”,真是讓她意外和諷刺。

她冰冷淩厲的目光看得雲沈月心生畏懼,但她還是努力重覆道:“少主。”

沈清語嘲諷出聲:“雲姑娘,在下一介罪人,實在擔不起你這一聲少主。”

她的話讓二人一楞,雲沈月更是一下子臉色慘白,解釋道:“不是的,你不是……”

沈清語目光銳利如刀,逼問道:“不是什麽”

雲沈月顫抖著唇,想說她不是罪人,是她的錯,是她恩將仇報……

她當年為一己之私指認沈清語殺人,害得她遭人唾罵,被關入罪魂閣,受盡責罰。甚至讓她心灰意冷,背著罪名孤身離開絕塵崖。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可話到嘴邊,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最後,只有滿是愧疚的三個字。

“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沈清語的心像是被紮了一下,目光越發冰冷。

見她神色不善,陸遠歸下意識地將雲沈月拉到身後,隨即開口道:“少主,許久不見。”

陸遠歸自幼便是個光風霽月的謙謙公子,接人待物都溫潤如玉,門內弟子都十分喜歡他。

她倆上次見面還什麽都沒發生,沒想到三年過去,她身上發生了那麽多事後,這人對她依舊溫潤有禮,仿佛那些事從未發生。

陸遠歸從未傷害過她,當時劫生塔被盜,他也是受害者,九死一生。她自幼便把他當兄長一般敬重,即便現在她們殊途陌路,對他,她還是有幾分好臉色的:“陸公子,好久不見。”

只是師兄二字,是萬萬不能再叫的。

身份已經戳破,沈清語懶得同他們二人周旋,直接道:“陸公子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見她這般疏離冷漠,陸遠歸一時不適應,但他沒忘了是為何而來。

“少主,你離開絕塵崖三年,這三年,我們一直在找你。”

沈清語不解道:“找我做什麽”

陸遠歸:“當年之事,尚有存疑,還有待進一步探查,掌門長老和門中弟子都很掛念你,還請少主先跟我們回去。”

他當年身受重傷,未能出面絕塵崖會審,不清楚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等他再次醒來時,就聽弟子慌慌張張的來稟告,說沈清語失蹤了。

對於沈清語失蹤之事,絕塵崖一直對外隱瞞,謊稱沈清語在閉關,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時間長了容易惹人懷疑,現下好不容易找著了人,他說什麽都得把她帶回去。

說完,像是想到什麽,他又補充了一句:“長明仙尊也很掛念你。”

絕塵崖上下皆知,沈清語最在意她的師尊沈玉寒,他本以為提到沈玉寒能令沈清語回心轉意,誰料沈清語的臉色越發冷,甚至有些難看。

掛念她

簡直可笑至極。

沈玉寒這人最是冷心冷情,她做他弟子十幾載,他對她也未曾有一絲動容憐憫。

當日,明光殿公審她,他未曾為她說過一句話,甚至讓執法長老對她處以重罰,廢了她的修為,若非她命大,恐怕早就死在罪魂閣中了。

沈清語:“陸公子說笑了,長明仙尊是何等人物,能做他弟子十幾年,已經是我天大的運氣,現如今,我已被逐出師門,哪裏敢再高攀”

陸遠歸面露錯愕,十分震驚,他只知道沈清語受罰出走,哪裏聽過什麽逐出師門,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

“少主,這中間恐怕有什麽誤會絕塵崖從未將你逐出師門,對外,父親和各位長老也是宣稱你在閉關。”

這次震驚錯愕的變成了沈清語,眸中滿是不可思議:“你說我在閉關”

她明明是被廢了修為趕下山的,為什麽這樣說

當年是她親耳聽到的,沈玉寒不相信她,不要她了,所以他讓執法長老風城給她下了五行殺,廢了她的修為,現在這番說辭,又是為了什麽

見沈清語不信,陸遠歸還想解釋,卻被沈清語打斷。

她強忍怒氣道:“陸公子,你我之間尚有交情在,你若不提這些,我們或許還能坐下,心平靜和地喝杯茶,敘敘舊,可你非要提這些的話,我便只能送客了。”

見沈清語不願意回去,雲沈月懇求道:“少主,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罰我都認,還請少主跟我們回去。”

沈清語看著楚楚可憐的雲沈月,厲聲道:“雲姑娘莫不是忘了劫生塔一事,引靈軸被盜,眾弟子橫死,明光殿內,掌門長老公審,還是你親自指認的我,現如今,我已領罰受過,你卻來告訴我是你的錯,不覺得可笑嗎?”

雲沈月被沈清語質問的啞口無言,只感鼻頭酸澀,心中頓痛:“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敢求少主不計前嫌原諒我,只求少主跟我們回去。”

“你也知道對不起我雲沈月,我自問從未對不起你,你為何要如此待我當日你即便沈默不語,結果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當年,因她一句話,她百口莫辯,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

今日,她又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雲淡風輕的將過往一筆帶過,讓她原諒,讓她回去……

這世上,哪兒有這麽好的事

雲沈月還在一個勁兒的道歉。

沈清語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眼,寒光四射,劍已經架在了雲沈月的脖子上。

陸遠歸驚呼道:“少主!”

沈清語沒理他,問道:“當日你究竟是何人指使”

她與雲沈月相識多年,以她的能力是萬萬破不開後山結界的,背後一定有人。

雲沈月以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沈清語的劍會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沒有躲,對沈清語她只有愧疚,她待她極好,也不曾因她修為淺薄輕視她,還曾不顧安危幫她采七葉弦心草,助她重塑經脈,她卻忘恩負義傷了她。

今日,一樣給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道:“抱歉了少主,這個問題請恕雲月無法回答。”

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她甘願死在沈清語劍下,也不說背後的人。

沈清語果真沒有留情,一劍刺了過來,就在雲沈月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沈清語的劍被擋開了。

陸遠歸持劍擋在了她身前:“少主,沈月當日犯下大錯,我自知無法彌補,甘願替她受罰。”

雖知二人情投意合,但沈清語萬萬沒想到向來公正的陸遠歸能說出這番話。

“你替她受過那看來你是知道發生什麽了”

陸遠歸是掌門之子,絕塵崖失竊,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居然肯幫著雲沈月,倒真是讓她想不通。

陸遠歸點了點頭:“我知道,是我們對不起你,你有什麽怨氣都可朝我來,我絕無怨言。”

僵持許久,沈清語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劍,陸玄對她有養育之恩,她即便再恨,也不能拿陸遠歸下手。

陸遠歸本已經做好了挨她一劍的準備,不曾想沈清語居然就這樣放過了。

陸遠歸:“少主”

沈清語已經不想跟他們多說,指著院門道:“少主令我已歸還,門中事物在我思過時就已處理妥當,典籍卷宗我並未帶走,一一放在了華竹峰,現在的我與絕塵崖毫無關系,只是一介散修,當不起二位一聲少主,絕塵崖我是不會回去的,以後還請喚我一句沈姑娘。”

這一刻,沈清語一雙眸子無悲無喜。

昔日同門再聚首,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沒有仇人見面拼的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充斥在三人之間的是情意破碎的無力和難以跨越的隔閡。

見她這般決絕,陸遠歸不好再說什麽,只是道:“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聚緣書院,你若回心轉意,就來找我,或是有事幫忙,也可來找我,我們的情分一直在。”

沈清語一語不發。

她十分清楚,他們三人的情分早就淡了,從前,他們三人關系很好,雲沈月叫她師姐,陸遠歸叫她師妹,從不會像現在這樣,規規矩矩地叫她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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