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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到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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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到大地

“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面對頂著假笑的赫爾墨斯,普羅米修斯緩緩搖了搖頭,而後感慨道:“我沒想到,在你這一代神明中,你竟然會覺醒預言的能力……看來,這也是命中註定啊。”

普羅米修斯是泰坦神伊阿珀托斯之子,被稱為“先知者”,是擁有預言能力的先知之神。

而伊阿珀托斯四個神子中,就只有普羅米修斯擁有預言的能力。

其弟弟埃庇米修斯與普羅米修斯相反,不僅沒有預言的天賦,遇事還總是後知後覺,同時目光短視,因此被眾神稱呼為“後覺者”,用以和普羅米修斯相對。

除此之外,阿珀托斯的另外兩個兒子分別就是擎天之神阿特拉斯以及墨諾提俄斯。

這對兄弟都因為不服宙斯統治而妄圖挑起反叛之戰,最終一個被罰去極西之地擎天,另一個則被打入深淵之地與那些泰坦罪神們關押在一起。

普羅米修斯在這裏誇獎赫爾墨斯的預言天賦,也是在暗指對方是他們這一脈中能夠繼承他能力與地位的存在。

“殿下這番話我可不敢承受。”

面對誇獎,赫爾墨斯神色一片平靜,隨後淡淡道:“若是殿下想憑借擎天之神來與我談論‘舊事’,那請恕我不能奉陪,我為神王之子,過去如此,當下如此,未來亦是如此。”

擎天之神是自己的外祖父,這件事情赫爾墨斯上輩子就知道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

且不說阿特拉斯早就因為得罪宙斯被罰去頂天,即便是在還沒有被懲處之前,這位擎天之神對邁亞這個半神女兒也是不假辭色。

所以,上輩子的赫爾墨斯與其根本沒有任何交集,這回也不想和泰坦神族攀上關系。

有著一世記憶,再加上對於命運的感知,這讓赫爾墨斯知道泰坦神族的末路已經不遠。

作為預言神,有“先知”之名的普羅米修斯不可能察覺不到這一點。

可對方卻妄圖以一己之力給泰坦神族埋下生機!

這在赫爾墨斯看來,實在是極度瘋狂了。

“你以為昔日榮耀搖搖欲墜,卻忘記了如今的王者是如何登上寶座的嗎?”

將赫爾墨斯的冷淡看在眼裏,普羅米修斯柔和地笑了笑,仿佛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萬物流轉於規則之間,凡事並沒有絕對。”

早在初代神王烏拉諾斯給推下王位之時,天王便給自己的後代下了一個詛咒。

他的兒子將會遭遇和自己相似的命運,而兒子的兒子也會遭遇與其父親相同的命令。

這便是神王之位的詛咒——

伴隨著王位更疊,血脈流傳,不斷流轉在神族之中……

普羅米修斯之所以能夠在泰坦神族接連失權的當下還保持地位與榮光,就是因為他掌握著未來何人會推翻宙斯統治的關鍵“預言”。

這個預言一作出來之後,就被普羅米修斯重點保護了起來。

除了隱藏於永恒之夜的那些命運神外,聖山上擁有預言能力的神明,譬如智慧女神雅典娜、光明神阿波羅,她們都無法窺探隱藏在迷霧背後的真相。

這一點使得普羅米修斯地位陡然間變得超然起來,也令宙斯無論再怎麽深惡痛絕也不敢輕易動對方。

以過去的歷史來告誡赫爾墨斯,同時也是暗示泰坦神族絕對不會在宙斯手中消亡!

能看見未來片段的先知者有著充分的自信。

“哦?”

赫爾墨斯先是跟著點了點頭,隨後說:“那又如何呢?”

的確,普羅米修斯的父神伊阿珀托斯曾經創造了第一代人族,普羅米修斯又創造了第二代人族,而在不久的將來,埃庇米修斯將會繼承父兄的意志,為未來人類輝煌的文明而埋下火種。

赫爾墨斯知道,普羅米修斯的自信除了掌握宙斯的關鍵預言之外,就是因為自己這一脈創造三代人族,對於人族的信仰和氣運有著絕對的“優先權”。

只要信仰之力不斷,人族不曾滅絕,他就絕對不會隕落!

上輩子,普羅米修斯在盜取天火之後被宙斯重罰,然而神王也只能將其高懸在山崖之上,每日派雄鷹啄食其內臟,卻不敢以毀滅雷霆將其擊殺。

有信仰之力作為支撐,普羅米修斯在苦熬了無數年之後,最終成功憑借一位宙斯之子的幫助脫困而出,並且帶領人族將奧林波斯神族重創。

可是最後別說神族和人族了,就連整個世界都走向了最終的末路。

早已遇見過這樣的結局並親身經歷了一回之後,赫爾墨斯對於普羅米修斯的這些野心和計劃只有一個想法——索然無味。

“你……是為了獲得更高的地位和力量吧?”

普羅米修斯沒有想到赫爾墨斯小小年紀卻已經變得如此油鹽不進,面對自己的各種說辭,眼前的少年都不為所動,這讓先知者有些意外。

而在意外之餘,他心中又多出了一絲讚賞。

若赫爾墨斯能夠輕易被自己說動,那和那些庸常碌碌之輩也無不同了。

想到這裏,普羅米修斯決定加大砝碼,“如果泰坦神族能夠重新掌權,我可以聯合大家為你鑄造一尊主神之位!”

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誘惑。

至少對於普通神明來說,這是一個他們絕對不會拒絕的條件。

主神,已經站在了這個世界的高位。

對於尋常神明來說,神力達到主神級已經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便是從太古累積至今的海界,兩大海神家族中所有主神一級的存在加起來也不過才幾十位而已。

而這些“主神”也僅僅只是神力達到了主神層次,本身並沒有聖山尊位加持,這使得他們在世界權柄和規則調動上與後者完全無法比擬。

“殿下不用招攬我了。”

只可惜,已經當過一世主神的赫爾墨斯並不會被普羅米修斯的糖衣炮彈給沖昏頭腦,此時態度非常堅決拒絕了他,“如果殿下是以我母神的長輩來見我,那我非常歡迎您來我的神殿坐坐,可若是想讓我背叛宙斯,這樣的話還是免開尊口吧!畢竟這對殿下和我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說完這話,赫爾墨斯便從座位上起身。

原本緊閉的神殿大門自行打開,無形中昭示著主人要送客的意圖。

定定看了赫爾墨斯半晌,普羅米修斯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不強迫你,不過你應該知道,成為主神有多麽困難吧?”

雖然是詢問赫爾墨斯,但是普羅米修斯也沒有要聽其回答的意思,說完這話,先知者便離開了神殿。

“我當然知道有多麽困難,可難道成為主神之後,就意味著一切順遂了嗎?”

赫爾墨斯望著對方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為這位先知者的自由開始倒數。

與此同時,赫爾墨斯也知道,普羅米修斯前來神使殿光顧一遭,這一定會讓自己和他一同被推上風口浪尖。

素來有先見之明的普羅米修斯敢這麽做,顯然是不在乎這件事情的後續連鎖反應。

而赫爾墨斯早在一開始就預判了這一結果。

借由這件事情,赫爾墨斯先前構思的計劃正好可以實施,所以如今需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

“你確定看到普羅米修斯進了赫爾墨斯的神殿?”

宙斯聽著女兒的回報,神色晦暗。

“我確定。”

臺階之下,身著青銅鎧甲的智慧女神肅然而立,“我按照父神的吩咐,一直盯著普羅米修斯的動向,日落之後,我發現他離開了自己的神殿……沒想到最終卻是去找了赫爾墨斯。”

自從先前的主神議會結束之後,宙斯對於普羅米修斯的防備心上升到了新的高度,因此便吩咐與其同為好友的女兒雅典娜前去監視對方。

對於宙斯的這個命令,雅典娜本來有些不太情願。

畢竟普羅米修斯可是聖山上少有擁有智慧的男神,同時也是自己的好友。

可雅典娜很清楚,從先知者選擇傾向泰坦神陣營那一刻開始,他就與宙斯背道而馳了。

也正因如此,深知自己不能失去神王信任的雅典娜只能在心裏對好友說了一聲抱歉。

雅典娜言之鑿鑿,這讓宙斯心中不由懷疑起了赫爾墨斯與普羅米修斯之間的聯系。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赫爾墨斯的母神似乎是擎天之神阿特拉斯之女?”

恰巧就在這時,雅典娜的聲音在一旁輕飄飄傳來,“我之前曾聽普羅米修斯提起過,他在設法營救自己的兄弟呢……”

簡簡單單一句話,瞬間讓宙斯變了臉色。

擎天之神阿特拉斯、狂妄之神墨諾提俄斯,這兩個伊阿珀托斯的後裔曾經在泰坦神族被打入深淵後作為二代提坦神的中間力量反抗自己。

雅典娜這一席話,成功勾起了宙斯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也讓他對赫爾墨斯的喜愛蒙上一層猜疑。

赫爾墨斯也有預言的能力,普羅米修斯亦是如此。

甚至先知者就是憑借預言拿捏住了自己!

如今普羅米修斯找到赫爾墨斯,這兩個家夥若是聯合在一起……

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啊。

“傳我的命令,讓赫爾墨斯去大地居住,若無我的神諭便不用回聖山了。”

一陣沈默後,身處於陰影籠罩的神王對著雅典娜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宙斯一向多疑。

如今吃不準普羅米修斯到底在打什麽盤算,他寧可將赫爾墨斯放逐到大地,也要避免這兩人有接觸。

“我明白了。”

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雅典娜嘴角揚起一絲細微的弧度。

自從誕生以來,她被稱為“宙斯最寵愛的女兒”。

憑借神王的眷顧和自身卓越的智慧、神力,雅典娜不僅在聖山地位崇高,其信仰甚至隱約有輻射向大地百族的趨勢。

這讓雅典娜有一種無形的優越感。

就算是同樣被宙斯青睞的光明神阿波羅,她都不曾將其視作威脅。

唯獨赫爾墨斯……

這小子沒有強有力的背後支撐,自身天賦平平,神力也不出挑——可唯獨掌握著預言之力。

甚至在入主聖山沒有多久,赫爾墨斯便在機緣巧合之下打擊到了海洋女神泰西斯。

看著自家外祖母因為對赫爾墨斯出手,連帶著整個海界都被宙斯問罪發難,雅典娜當時心中就湧現出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如果放任赫爾墨斯留在聖山,他或許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障礙與對手。

因此,當看見普羅米修斯去找赫爾墨斯的時候,一個計劃便在雅典娜的腦海裏緩緩形成。

“要讓我盡快搬去大地?”

面對智慧女神讓屬神傳來的消息,赫爾墨斯先是楞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就向其表示了感謝,“請幫我轉告智慧女神,多謝她的傳信。”

早在普羅米修斯光顧神殿的時候,赫爾墨斯就猜到自己會被宙斯懷疑。

當這個消息由雅典娜透過勝利女神尼姬傳遞過來的時候,赫爾墨斯一點也不意外。

“殿下客氣了。”

勝利女神看著對方帶著溫和笑意的神色,心中有些驚訝赫爾墨斯竟然會如此平靜地接受。

畢竟不管話說的再怎麽好聽,遷出聖山,沒有命令不許回來,那就等同於是被流放到大地上了呀!

以赫爾墨斯的年紀,居然可以這麽快速接受……

心中唏噓不已,表面上,尼姬卻是快速行了禮,隨後便退出了神殿。

她要將赫爾墨斯的反應快速回報給自己的主神,因此並沒有在赫爾墨斯這邊多做停留。

“大地嘛,或許是個不錯的去處啊……”

隨著尼姬消失在視線中,赫爾墨斯收回目光,而後便開始收拾東西。

說是收拾,其實也就是將一些常用的神器打包好。

之前隔三差五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在外奔波,這使得赫爾墨斯在奧林波斯山上真正停留的時間並不長。

不過片刻,赫爾墨斯便將自己的那些神器全都收到了一個小匣子裏,走出神殿,赫爾墨斯沒有回望,而是昂首闊步走向了下山的道路。

趁著夜色,赫爾墨斯沒有給任何熟人留下信息,直接離開了眾神的國度。

隨著赫爾墨斯禦風融入夜空,身形被雲霧遮蔽,一道深邃的目光凝視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未曾收回。

“哎……”

一聲嘆息回蕩在神王殿中,其中有說不盡的惆悵,而更多的則是遲疑不定。

而無論他心中如何糾結,赫爾墨斯都已經下了山,這讓宙斯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赫爾墨斯:“猜猜我接下來要幹嘛?”

宙斯:“不猜不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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