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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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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邊城百廢待新,舊秩序根深蒂固,新秩序剛剛啟動,廢等律令就像一根棍子,抄底攪起河底淤泥,帶出一片黑渾沈腐。

以前的得利者不願改變舊況,現實的崛起者卻要連根拔蘿蔔,兩方角力,滿城喧囂,整個邊城迅速陷入制改浪潮,浮動起一波人心向上者,亦激濺出層層舊年矛盾與恩怨。

垂拱堂日夜燈火通明,登記造冊的辦事窗口筆墨揮毫,按淩湙要求,以姓氏歸列,重新編纂戶籍冊,統計實際生存人口。

為防有人亂報家中人頭數,也為防有隱戶繼續心存僥幸躲搜檢,淩湙特別設置了獎懲舉報條款。

一個人頭一碗米,報一個給一碗,就連繈褓中的嬰孩,都有米糧,且不分大小碗,其中最為關鍵的背書,是為遷居新址的家宅大小做規劃,按人頭劃面積,無登記不算頭,且過時不候。

至於那些隱戶,也列明了過往不究明細,左右周圍三戶聯保,證其來歷與往年行止,以入邊城為截點,不究其祖上淵源,不究其過往陰私,只論入城後的日子,有無大奸大惡之舉。

若這樣都還要繼續躲避,那知情者即可舉報,舉報成功一個獎半鬥米糧,而被爆出的隱戶,則將失去這個唯一可正當獲得藉冊的機會,罰入苦徭營,非死不得出。

邊城是個罪惡之城,但邊城也是個集百業人才之地。

想想吧!那些能被流判到這裏的都是什麽人,除逞兇鬥狠者之外的,便以文墨執業者最多,受牽累的造藝匠人與幾代豪仆隨主罰判,能活下來的,都是極惡環境裏的勇士。

垂拱堂從征召文墨略通的告示出時,就沒缺過人來人往,便連淩湙,都驚訝於邊城人口識字的普及度,反襯的跟他一起入城的災民營眾過於文盲。

殷子霽倒是一臉淡定,只笑著說了一句話,“普通百姓犯事砍頭,也就是一根簽的事,能活著領到流放判詞的,過人之處自不必說,邊城,可不是普通百姓想來就能來的地方,這裏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的扒一遍祖墳,就沒有寂寂無名的,前提是,從來沒有人敢用他們。”

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這些人不想離開麽?離不開而已。

離不開,又無人到邊城來發展,朝庭派的大頭兵,一力降十會,哪個跟你玩文墨?自然就是一身本事無地揮灑,有追求的,教導下一代,沒追求的渾渾噩噩,遭淘汰。

淩湙攪得這一塘水,就跟之前說的一樣,再渾又能渾到哪去?

自然是給梯子就爬了唄!

文人有骨氣,然而文人的立場跟骨氣無關,他們遵的是自己,從的也是自己,學識在己身,賞與有識者,不過就是樁買賣而已。

淩湙斜眼,倒是對殷子霽另眼相待,沒料這人竟然這般清醒,一語道破了聖賢者的本質,這言論,放出去,絕對屬於離經判道者的典範。

人才啊!

這麽一翻抄底,倒叫淩湙抄出了不少行業人才,手工藝人、匠者,以及有管理能力的豪奴,而最讓他滿意的是識字率,連城南站街的流鶯,張嘴都能念一卷書,無關現實的身份貴賤,她們大多都是受牽累的犯者家眷。

淩湙同樣給了她們選擇,文書工作繁且重,他草創初期,需要建立屬於自己的檔案錧,虎威堂橫征暴斂,常百戶壓根不屑給邊城人建檔,導致這裏所有百姓的藉冊,都籠統歸於隴西府獄所,沒有屬於自己的城藉。

他要將邊城完全握在自己手裏,就必須有統一的人口管理制度,隴西府獄所的檔案,稍後他自然會找鄭高達索要,但自己親手建立起的規章,更容易令他迅速了解邊城人員性質,這對他後面的規劃非常重要。

殷子霽沒有對淩湙任用女子的行為起指摘,只挑了眉將告示發出去,坐等一波質疑的浪潮撲他臉,然而,刑所的殺威棒太過狠戾,直將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迂腐打的屁股開花,並免了其剛得到的文書記錄工作後,這一條推令再無人反對。

但,止於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女子前來應騁。

淩湙並不著急,稍後等淩馥進了邊城,有她打樣,自然會有敢於爭先的女子上前,邊城人口兩萬多,女子占了四分之一,放這些人去伺候那些老少爺們,倒不如全拉來給他打工,只要他條件開的好,他不信沒有女子心動。

人力方面,無分男女,他就是要將所有能用的都用上,女子能頂半邊天,帶娃掙錢兩不誤,他可是見過這些女子的潛力的,因此,他才不會像那些老酸儒一樣,念個屁的女子無才便是德。

就是他要去救的王聽瀾,如果可能,他都會將她吸納進自己的隊伍,這年頭,會武的女子可不多見,敢向自己夫郎拔刀的就更少了,他光聽一遍她的行止,就覺得這女子能處,把她拉來跟淩馥一起打樣,一文一武,倒也是個好的開端。

殷子霽顯然也得到了齊葙的消息,大步進門時臉上表情嚴肅,對著淩湙行過禮後,直接開口問他,“公子準備帶多少人?此行可有危險?”

淩湙要走,殷子霽就知道自己離不開邊城,這裏總要留一個主事的,他雖心急齊葙,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感情用事,故而,他只問淩湙成算。

待淩湙細致的給他說了邊城管理後續安排,以及擱在心裏思量了許多天的草創計劃後,方道,“只是去將王聽瀾帶回來,有我跟刀營的幾個就夠了,人多容易漏餡,放心,我會小心的。”

之後,他與殷子霽一同出了隨意府,望著對門的垂拱堂,笑道,“殷先生辛苦,這邊就交給你了,有鬧事的只管找酉一,蛇爺在刑所這邊也會全力配合你,待涼州事畢,我定會將齊先生一並帶回。”

排成長龍等待領米的隊伍望見淩湙,紛紛鞠躬招呼,不管是不是真心,俱都揚起一抹感激的笑來,酉一從後打馬過來,身後跟著一隊人,看服色,竟不是他的親衛隊。

淩湙站在府門前未動,等著酉一上前說話,酉一緊跑兩步從馬上跳下,上前就單膝叩地,垂頭拱手報告,“主子,京裏來人了。”

他跪地時,身後跟著的那隊人也從馬上跳了下來,跟著他身後一起向淩湙單膝叩地,當頭一人垂首斂目,聲音沈著有力,“甲一奉主上令,領暗營一衛前來報道,請五爺示下。”

淩湙垂眸望著他,沒有立刻叫起,而是反問,“奉誰的令?”

那人一楞,擡眼迅速與淩湙對上視線,當即又重新叩報,“甲一奉寧侯令,領暗營一衛前來服侍主上,請主上示下。”

淩湙這才點了頭,聲音不高不低道,“記住,從那府裏出來了,你就不再是那邊的人了,到了我這,就得奉我為主,不得三心二意,不得再與那邊通任何消息,若叫我發現,你當知道暗衛營的規矩,甲一,我與那邊不同府,你擡頭看看我頭上的匾額,記住它,以後不要再搞混了。”

甲一立刻擡頭往上瞟了一眼,三個大字“隨意府”印入眼簾,他來不及驚訝,迅速低了頭道,“是,甲一記住了,主子是主子,寧府是寧府。”

酉一跪在旁邊,再報,“主子,那邊府裏送了許多車財物,還有……還有婢女仆從,和一個管家。”

淩湙挑眉,眼睛又望向甲一,“信呢?”

甲一立刻從貼身的衣囊裏將信掏了出來,心裏的驚訝一層層的冒,卻一聲也不敢問。

淩湙下了幾步石階,接了信後搓一搓,好厚實的一沓紙,又不知寫了些什麽家長裏短,他擡手就招來蛇爺,將信交給他,“給我收著,等我回來再看,府裏送的東西,收入庫中,我娘給我的留下,其他的交給殷先生處理。”

他本不缺財物,甲一帶的東西只是錦上添花而已,別說感動,竟連聲謝也沒有,很平常的收東西,很平常的說著話,全沒有離家日久,受了委屈,突然又得到家族重視的激動情緒,叫甲一又是驚疑,又是不解,一時懵的不知道說什麽。

這與想像的不一樣。

淩湙卻不給他過渡的時間,望著已經整裝待發的隊伍,瞧了瞧杜猗,因為季二要回隴西府述職,杜猗自覺的牽了馬,但他腿並沒好全,就是勉強跟上,再泅一遭水進城後,那戰鬥力怕也要打折扣,實頂不上太大用,因此,淩湙直接指著他道,“你退下。”

爾手,眼睛直望進甲一眼裏,“我要出一趟門,你有餘力跟上麽?”

甲一頓了一下,立刻拱手,“能,甲一誓死跟隨。”

淩湙這才望向酉一,對著沈默的他交待,“管理好你的隊伍,配合殷先生做事,有拿不定註意的去問蛇爺,對於屢次挑釁者,格殺勿論,還有新招的兵員訓練,酉一,你任務很重,切記不要疏漏了。”

城中重整需用重刑,這點淩湙之前就有給酉一講過,此時再次提點,尤其是當著甲一的面鄭重交待,令酉一滿心感動,扣著腰刀立了個正步,胸板挺直道,“酉一謹遵主令,絕不敢有任何疏漏。”

淩湙點頭,就手拍了一下他肩膀,又對著甲一身後的一列暗衛道,“你們暫時統歸酉一管理,待甲一回轉,再行安置。”

秋紮圖就在維持秩序的隊伍當中,淩湙眼神瞟到了他,對他近期幫著維護城北治安,帶酉一走街竄巷熟悉地形的舉動都很了解,此時便招了他近前,“等我回來,安排時間帶你們族老來府裏說話,秋紮圖,你也看了我一路,心裏想必已經有了決斷,沒事,你族老那邊,我會讓他們看到誠意的。”

厭民族地淩湙尚未踏足過,不是故意晾著他們,而是秋紮圖帶了他們族長的話,在沒有得到他們允許之前,若淩湙擅自踏足那裏,就是有故意逼迫之嫌,他們將集體以死相抗,以保全祖上口口相傳的遺訓。

但袁來運卻是被允許進去了,淩湙讓他帶隊,將裏面的情形記錄下來,又讓蛇爺給足了他那一隊人的糧食供給,每次讓他巡邏的時候帶上,專門投餵那些嘴讒的孩子。

幹凈的食水,飽腹的食物,再有秋紮圖和袁來運默默夾帶著淩湙這裏的私貨,整個厭民族地,除了還在堅持的幾個族老,年輕一輩的,基本已經倒向了淩湙這裏,所以秋紮圖才能有人手拉出來,幫著淩湙維持秩序,協助酉一和袁來運了解熟悉邊城的角角落落,許多藏的深的惡徒閑漢,就是這麽被翻出來的。

該說不說,有個通曉地理的本地人帶著,確實省了淩湙不少從頭開始,了解邊城風情人俗的時間,大大縮減了他掌握邊城,指定管理方針的進程。

所以,淩湙願意給他時間和情面,不派兵進壓城東,逼繳那些頑固的族老們。

秋紮圖低頭點了下腦袋,粗啞的嗓音帶著疲憊,“多謝,讓您費心了。”

他開始時也如族老們那樣抗拒淩湙,可一路跟來,淩湙的許多舉止,與做事方式,都讓他感受到了誠意和尊重,特別是進了邊城之後的行事,讓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有能夠像個人一樣的活著,那種被視為螻蟻的屈辱,在淩湙打破城中心的刑狩臺時,突然重重落了地,碎成了一地渣滓,他同那些初聽淩湙直白的講著,自己對邊城的管理規劃時的反應一樣,猶疑的不敢信,卻又期盼著能成真,兩種矛盾之下,讓他決議跟著心意走,願意為了憋在心裏的那口氣,相信淩湙,為此不惜承受了族長施加的懲罰,也要帶著年輕敢闖的一輩人,走出城東,走向淩湙。

門前敘話告一段落,武景同立刻上前沖著淩湙點頭,“我收拾好了,現在就走?”

淩湙看著跟在他身邊的僅剩一位的親衛,道,“就你們倆?要再帶一隊人麽?”

武景同搖頭,“涼州現在有周將軍的兵馬在,韓泰勇的人基本上都叫他帶走了,我們倆個路上不會有意外,你放心,我定安全到達涼州,會按約定的時間帶人逼近登城的,如果有可能,隨州那三千兵馬我也帶上,這次我絕不會再拖你後腿了,小五,你再信我一次。”

淩湙嘆氣,拍了一下胳膊,“凡事多聽聽別人意見,齊葙就在涼州府,他會幫你的,武景同,經此一事,我希望你別太輕信人,又希望你別太過謹慎,你現在這狀態,一點沒有進登城之前的樣子了,你武功不弱於我,別太拘謹自己,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不該畏懼。”

武景同叫他說的熱淚盈眶,一把張臂抱住了他,拍著他的後背心道,“謝謝你小五,我知道了,我,我叫你失望了,對不起,我以後定會多長個心眼的,對不起。”

他這些日子過的又焦慮又難過,特別是看到身邊只剩了一位親衛時,都不知道回去如何跟父親交待,尤其在知道周延朝去了並州後,他的小印是隨著信一起送去隨州的,周延朝進了涼州,見過齊葙,再去並州,那他的父親也將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情。

他感覺自己都沒臉回並州了。

淩湙也回拍了他一下,安慰道,“此去涼州,可將功補過,我已將計劃寫明紙上,你帶給齊葙,他知道後面該做什麽,你記住,韓崝那邊,你的定心丸一定要餵的穩當,讓他知道配合你之後會得到的好處,小涼山圍剿,定不能放韓泰勇離開,這是底線,你別忘了。”

他說一句,武景同就點一下頭,直到所有話都說完,兩人才各自牽了馬分道。

淩湙不與他一道從南門出,他走西門。

南門出去直上通往隴西的官道,可一路直往涼州,而淩湙走的西門,過奇林衛,往月牙湖方向入涼河通往小涼山的溝口,他們將從那裏泅水入登城西門穿水橋。

淩湙一馬當先,幺雞緊隨其後,他剛挨過棍子,因為知道他還要再跟著淩湙出城,打的時候,執刑人便控著力道,沒打出皮開肉綻感,一層紅紫青淤,之後又迅速塗了藥,雖騎馬顛著頗疼,卻沒影響他的速度,跑的竟比甲一還要快,是緊貼著淩湙的馬後。

甲一跟著幺雞,身後是梁鰍,武闊和酉三四六幾個,一行七人,雁字排開,直沖小涼山。

酉三四六入暗衛營時的受訓教官就是甲一,三人打馬跟著後頭,一時都感慨萬千,誰也沒料,他們居然有一日會與甲一同隊出任務,曾被批不夠格入甲隊的他們,拐個彎,竟然也有了和甲一並騎的資格,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而甲一的心理震驚程度又比他們更甚,酉字隊的人都是他手裏漏出去的疵品,訓了專為哄府中小爺們高興的賞賜,有得了老侯爺青眼的,便會得賞一兩個酉字往下排的暗衛作親隨,既得了體面,又得了所謂的重視之意,是家中長輩慣長籠絡子孫輩的小手段之一。

酉字輩的這幾人是第一批送出去的,按甲一的理解,能夠格做個普通親隨便罷了,沒料先是酉一做了親衛隊長,更沒料餘下的幾個,竟能有與主子單獨出任務的資格。

他們憑什麽?就那稀松的武藝和身手,這新主子身邊人才竟匱乏到如此境地,無人可用了麽?

那來前寧侯一副扼腕痛惜樣,特特叮囑他用心輔佐,拿命守護,好似家族振興的希望只在他身上一樣,連帶著給了那樣多的財物,可他並沒見著新主子有感動承情之意,整個人從見到他,以及那些物資車時,都冷淡非常,甚至連眼神都沒多變一分。

這是個什麽樣的主子呢!

甲一邊打馬跟隨,邊觀察領頭的淩湙,一時陷入沈思。

快馬過了奇林衛,偏北八十裏方向就是月牙湖,淩湙帶著六騎馬不停歇,在夜懸頭頂之時,終於聞到了月牙湖面飄出來的水腥味,那是腐草離岸的味道,證明他們離湖不遠了。

突然,他聽到了夜梟拍翅聲,伴隨著咕咕兩聲叫,立刻就叫他起了警覺,勒馬速停,一行人不知其意,也跟著他勒馬停了下來。

淩湙望著遠處陷入黑暗裏的湖泊,有種凜然的危機感在逼近,他迅速跳下馬,摘了馬嚼子給馬套上嘴,其他人立刻跟著照做,之後淩湙將馬留在原地,帶了人悄悄往月牙湖方向摸去。

越靠近,月牙湖邊的噪音越大,伴隨著濃郁的血腥味,熏人鼻的全傳了過來,借著岸邊的枯蘆葦蕩,淩湙一行人,終於看清了月牙湖岸前空地上的情形。

一行小千人隊的羌人鐵騎,放馬湖邊飲水,篝火熱酒熱湯,而他們的旁邊,連排的牢車裏,正綁著嗚嗚哭泣的女子,總共二十車,計有百多名年歲不一的女人。

幺雞一把扶了刀攥緊,眼尖的從其中一輛的車內,看見了他們此行的目標,緊張的口水都不會吞了,“主、主子,她……那個……王聽瀾……”

羌人騎兵堆裏,此時搖搖晃晃的站起了一人,醉熏熏的往牢車邊走,哈哈笑著一一拿手捏住被綁著的女人的下巴細看,邊看邊嘬嘴,“關內女人就是細膩,摸手上手感都比咱們自己的糙娘們好,哈哈哈,叫大爺看看今晚哪個有福,能伺候爺們一場?來來,擡起頭來,別害羞……嗷~”

那人摸到後頭一個低著頭的女人時,手立刻叫人給咬住了,跟惡狼嘶肉一樣,那咬住了口的人狠狠磨牙,一副誓要將肉咬下來的樣子,叫那羌人用另一只手薅住了她的頭發,直往牢車的柵欄上撞,沒撞兩下,那女人就受不住了昏死了過去。

那被咬的羌人被同伴哈哈笑的聲音激怒,開了牢門柵欄,踢開前面的女人,一伸手就將咬他的那個拽了出來,扔破布一樣的砸在了地上,那女人被疼痛絞醒,悠悠睜眼,就見面前一巨型人影兜頭罩了過來。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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