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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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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迦示回到四城的時候, 正是清晨時分。

他剛從車上下來,幾名提前候著的軍官便迅速走了過來,和他匯報著四城一些活動中抽調的部分安保, 以及現場的狀況。

迦示向來少話,只是一路聽著, 一面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文件翻看。翻看沒多久, 便望見四城的中心城區,偌大的投影上播放著羅爾斯的競選廣告片。

羅爾斯兩手抱著手臂, 笑容洋溢著自信, 右下角是一個倒計時。倒計時顯示,還有三分鐘,就是她接受采訪進行演講的時候了。

下屬見到迦示的目光,低聲道:“羅爾斯與您的會議約見在三個小時後, 您需要調整一下嗎?”

迦示擺手,“不用,照舊。”

他頓了下,才道:“陳之微沒有來四城宣講的計劃嗎?”

下屬道:“目前還沒有接收到陳之微競選團隊的消息, 不過……”

迦示沒有說什麽, 只是仍然往前走,直到走到了辦公大樓前才停下。

下屬在他站定後, 才繼續道:“卡爾璐集團的人在剛剛已抵達四城, 與摩甘比集團的人進行了會面,在羅爾斯的全城宣結束後, 他們與幾家媒體似乎也約見了見面時間。我們是否需要做些什麽?”

迦示拿出終端望了眼, 陳之微的信息仍然停留在前幾天, 那會兒似乎是羅爾斯剛剛開啟對她的輿論圍剿的時候。再之後,什麽也沒有, 連昨日在公寓前見面後,她也沒有發來任何信息。

他擡起手,輕輕觸了下脖頸。在治療儀器的幫助下,那猙獰的傷口早就只剩一個淺淡的疤痕了,只是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總覺得那處還在隱隱作痛。

迦示垂下視線,黑發垂下幾縷,遮掩住了灰色的眼眸,像是在出神。

幾名下屬已經習慣這個狀況,並不說話,只是靜靜等待。

沒多時,迦示便道:“隨他們吧。”

他說完,便擡腳走向辦公大樓,剛踏進去,巨大的投影便驟然結束倒計時,電視臺的logo浮現,羅爾斯的臉浮現。

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舉手投足間盡是自信。

在短暫的采訪結束後,羅爾斯便開始了漫長的對陳之微的攻訐,錄制的現場滿是觀眾的笑聲。羅爾斯便愈發自信,她沒忍住推了下眼鏡,將身子放松地靠在座椅之上。放眼望去,在觀眾席的後方,則滾動著無數條評論與那彈幕,那些稱讚的話語讓她愈發忘我。

在宣講的最後,羅爾斯拋出了她的政治藍圖,配合她高超的演講技術,在頃刻間引爆了網絡,驟然間整個網絡都在流傳她那段發言:

“眾所周知,囹圄於各種倫理法案,許多科技技術的長足發展也被扼制。在許許多多民眾都在為疾病與痛苦困擾的時候,法案只會讓所有困在病痛的少數人犧牲自己的利益。在倫理法案當中有多少限制?限制基因編輯,讓諸多擁有疾病的孩童被誕生下來,讓那些劣質的基因仍然延續下去。限制體內芯片權限技術,讓無數人至今還需要手動佩戴儀器完成權限交互,讓人如同小醜一般對著空氣操縱。限制神經模擬信號發展,使得人們至今無緣於創造一個屬於自我的夢幻世界,連帶著諸多游戲業至今還在使用傳統交互技術。我們的聯邦到底是在為傳統倫理辯護,還是畏懼不前,恐懼於新技術的發展?”

“如果我曾經可以為了整個社會的倫理秩序讓步,那麽現在,我不願意讓步了!在我親眼目睹無數使用義肢的人群在面對著義肢的僵硬,對疼痛的遲鈍,對操控的延遲後,我意識到這些法案的限制的傷害。以如今的技術力,我們完全可以允許可以模擬神經信號的技術出現不是嗎?讓那些使用義肢的人,也能像普通人一樣擁有對觸碰的感知一樣不可以嗎?”

羅爾斯站起身來,舉起拳頭大喊道:“讓那些因為病痛備受折磨的人,擁有對美好世界的感知不可以嗎?聯邦中心的限制,是對人類探索科技,探索真實,探索世界的限制!那是學閥們對技術的壟斷,是政客對民意的恐懼,是人類對探索的畏懼,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壓迫!”

在她慷慨陳詞之下,演播間只有一片歡呼聲,她不斷將這些聲浪推到最高。

所有社交平臺上都在流傳著這段演講,無數人支持著這項倫理法案的廢除,也有不少人認為神經信號模擬技術有太多的監管不成熟問題,還有不少專家認為這項技術只在多年前的和家制造的義肢上見過,但實際上並未有人穿戴過,很可能只是一個不存在的噱頭。但在羅爾斯演講結束後的一小時,摩甘比與卡爾璐便聯合發布了一項消息。

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成熟的神經信號模擬交互技術,甚至發布了一則宣傳片,宣傳片之中,無論是任何部位的義肢都可以完全與人體神經信號進行交互,達到百分百擬真觸感。最重要的是,這項技術如果有使用的機會,他們會考慮投入使用到除卻醫療器械外的領域。

與此同時,翼世則發布宣言,稱神經模擬信號當中是翼世最新研究的技術,目前正在用於人工造影之中,稱兩家集團似乎在技術方面進行了剽竊。

一時間,網絡熱潮更進一步,無數專家從各個角度拆解三家集團的糾紛。

然而,這樣的糾紛還未結束,某個新的娛樂熱點則迅速竄起。

#卡爾璐總裁公開發言,支持深陷風波的陳之微,稱她曾私下與他交流過有關神經模擬信號技術的運用#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捕真集團的總裁這麽想,這個幹癟得像沒有水分的面包的老太太又在看自己旗下媒體的訂閱率了,毫無疑問,已經飆升到最高。此時已然近黃昏,她的辦公室也染上了血一樣的色調,牙齒之上藍盈盈的關鍵詞竄得很快,像是在口中游弋的鯊魚。

老太還沒有欣賞夠自己的媒體王國,便很快收到了下屬的信息。

“爾拉女士,剛剛有一份匿名文件送到了這裏,我們查閱了一下,發現是……陳之微的私人資料。”

下屬將一份數據棒插入終端,下一秒,一大片資料驟然投影出來。

在這份數據當中,陳之微的一系列經信息法保護的個人資料盡數顯現,其中包括她的曾用名,她就讀的學校,她的工作經歷,甚至是她曾被卷入反叛軍的過往。再往後的信息甚至包含了一系列隱私至極的圖文爆料,包含許多她與人往來的截圖,甚至某個酒店中的錄像。

錄像僅僅只有幾秒,是艾什的父親與在拍她的肩膀,承諾給她某個法院的基層助理職位。

……這些資料詳實過頭了,會不會是捏造的?

爾拉瞇著眼睛,牙齒咬上皺巴巴的唇,她還沒問出,便聽到下屬道。

“一些我們有權限調查的資料我都去核對了,全部對應上了,那些查不到具體的,我們去調查了一些公開的時間表與資料,發現也她的行程完全對得上。”

下屬抿著唇,道:“爾拉女士,我們是否……”

爾拉哼了一聲,又冷笑道:“先深入調查一下,再去檢驗一下這些錄像與照片是否是捏造的,我還真不信了,這些絕密的資料不拿來這裏討價還白——”

“爾拉女士,這不是白送的。”下屬猶豫了下才湊近道:“雖然是匿名送達的資料,但是對方說這些資料已經進行了加密處理,如果要引用下載,必需付一筆昂貴的價錢。如果我們不願意付,對方會找願意付的媒體。”

爾拉聞言,又道:“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想著待價而沽?”

她扯了下嘴唇,“先等——”

“爾拉女士!”辦公室門被驟然打開,兩三名下屬匆忙進入又立刻道歉,“抱歉未經允許就進來了,但是在剛剛,三家媒體發布了各自的有關陳之微的獨家爆料,我們的子媒體賬號熱度在剛剛半小時內已下降,熱搜位置也下落了。”

爾拉楞了下,直起身來,再望著面前的數據棒裏投影出來的資料,卻看見其中的資料竟在一項項刪除。

【該項資料已售出,資料刪除中】

【該項資料已售出,資料刪除中】

【該項資料已售出,資料刪除中】

這人居然在用這個辦法逼她出價!

眼看著幾個最勁爆的資料被那些動作快的媒體用低價買入,爾拉知道再也無法等待了,她立刻道:“剩下的全部買入,即刻開始撰文,讓線上平臺部門現在起來配合發表預熱,捕真旗下電視即將播出的欄目全部插入這些消息!”

爾拉拍著桌子,皺巴巴的肌膚裏都藏著兇猛,“還等什麽!快快快!”

她抓了下自己的頭發,又開始監控所有捕真旗下媒體的熱度指數,耷拉的眼皮卻藏不住那兇狠的目光。

又是幾秒鐘,那匿名人送來的資料徹底售空,那些花出去的資金又在各大網絡平臺中成為入場的籌碼換得一波又一波的錢的浪潮。

等到夜半時分,陳之微這個名字風頭無兩,蓋過一切熱點。

公寓之下,猶如僵屍圍城,媒體們與探頭們熱鬧地圍繞著。

我扒開百葉窗往外看了眼,循序和一只探頭對上視線,我立刻拉上了簾子。

李默於早上離開的時候,大概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麽糟糕。但沒關系,現在他也沒辦法過來了,因為元老院現在在加急開會,以及這裏人山人海,他也絕不能成為我的黑料之一。

我靠在了樓梯的扶手上,一眼便窺到樓下那些忙碌的競選團隊。他們大概也沒見過我這種黑料上長了個人的狀況,如今能做到的只有砸錢刪帖,以及從各種刁鉆的角度為何立人設。

比如,我是個游蕩情場的花花alpha,看似清純但野心勃勃,身上有種性張力。再比如,我是個市儈小人物,但依靠聰明才智奪得天龍人芳心,趕緊出教程。那個貼子現在已經被舉報刪掉了,原因是回覆汙言穢語過多。

但他們的努力也很有用,我的私信裏還真的有人在安慰我,然後表示想和見面,還有的說訂了房。

鐘雨沈默地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她已經崩潰了。

我道:“你要跑路嗎?”

鐘雨沒說話。

我道:“上次捕真晚會,你以為我必死就跑路了,好好笑。”

鐘雨還是不說話,她只是抓著自己的腦袋,眼睛發紅。

她沒有為我哭,她只是連夜刪帖刪得沒有睡覺。

我又道:“別擔心嘛,大不了這兩天不出門,辯論會我直接過去挨頓罵就好了。”

“你他媽的,不是說你和卡爾璐那邊達成了協議嗎?!你到底又惹出什麽事來了!”

鐘雨終於朝我吼道,她沖過來,抓著我的領子想讓我站起來。

我像爛泥似的晃晃悠悠。

我重覆道:“卡爾璐早上和摩甘比完成了會面,以及新技術宣傳,中午,斐瑞帶我去了解了新技術,表示力挺我。下午,我就炸了。我覺得兇手是摩甘比。”

鐘雨凝著我,“摩甘比到底和你有什麽過不去的!秘書長的職位是重要,但是對你根本要下死手,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幹了什麽!”

我道:“我認識一個人,在裏面混得不錯,然後我和這個人,有仇。”

鐘雨問:“什麽仇。”

我想了想,道:“割席。”

我又道:“我把他斷舍離了。”

鐘雨:“都到現在了!你還和我嬉皮笑臉,走到這一步,你的前途已經全部毀掉了!”

我又爬起來,走到床邊,掀起窗簾往外看。

那群媒體仍然沒走,將這裏圍得水洩不通。

我道:“沒有啊,我怎麽走不都一樣。”

斐瑞給我看的那項新技術,還真是像許琉灰說的那樣,是個小偷。

——神經信號模擬,還有植入穿戴式,即便不是微針,但也類似。

我只是又趴在地上,開始陰暗爬行。

受不了了,忙活來忙活去,全是錯誤答案。

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能站的隊,他媽的選翼世,翼世在偷人信息,選卡爾璐,卡爾璐在偷人技術,我還能選誰?

摩甘比嗎?

那算了,我還是繼續爬吧。

這個破世界,好像就沒有一條安穩的路,最安穩的時候居然是我在廠子裏打螺絲的時候。

我熱淚盈眶了。

鐘雨又道:“大後天就要辯論賽了,不,現在過了十二點了,後天就是辯論賽了。陳之微,你到底想好了怎麽做了嗎?”

我道:“你幫我終端檢查過信息安全問題了嗎?”

鐘雨道:“已經重新檢測過,並安裝各種權限測試還有攔截上傳了。”

我點頭,從懷裏掏出了終端,猶豫許久,給許琉灰發了信息。

【陳之微:老師,我琢磨很久,我覺得我還是想從和家的義肢下手】

【陳之微:我明天想要去找喀左爾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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