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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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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將近六點的時候, 太陽並未露面,醞釀了一晚上的陰沈天氣在此刻完全顯露。莎啦啦的雨水如萬千絲線垂墜般落下,安靜的酒店房間裏將這些噪音全部隔離。

斐瑞並沒有睡, 他已經有些困倦了,可各家新聞媒體都在躁動。視頻理所當然已經在內部傳瘋了, 又理所當然在各方的施壓下完全放出, 只能流出各種隱晦的截圖與料。可沒有關系,這樣一根稻草已經足夠讓她的風評降落到最低端, 那些該看到的人也該看到。她貿然掛下的電話, 就像是她在車裏那般,在他質問那個吻的真心含義後奪門而出的逃竄。

斐瑞望著窗外的雨幕,他突然覺得沈悶至極,起身推開了窗。

窗戶打開的瞬間, 濕潤的風卷著雨闖了進來,將室內的帷幔全部吹亂。

可這樣濕冷的風卻又將斐瑞的神思盡數喚醒,他像是這一刻,才戳破了殘留已久的感情的隔膜。晝夜燃燒的火焰於此刻熄滅, 他拿出了終端, 喚醒了助手。

“安排下等會兒的晨會,就現在。”他合上了窗, 起身往外走, “下午約見摩甘比那邊的人,敲定下新技術的發布會, 還有讓他們給出一個合適宣發的方案。”

斐瑞將終端掛斷時, 訪問申請也正好於這時遞交過來, 他點擊同意。

酒店房間門便被打開,幾名妝造師推著衣服鞋帽進入, 一旁還有進行匯報的下屬。

簡單的妝造過後,斐瑞換上了銀灰色的西服,只剩下一頭金發需要好好打理。

下屬盡職地報放出了做好的報告,解釋道:“目前所有視頻已經被攔截了,李默那邊的人在撤報道,但視頻想要傳達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了。除此之外,翼世那邊則在今日再一次放出有關於人工造影的新資料,占據了想當一部分版面與註意力。我們統計了八家新聞頻道與十三家媒體做的調研,調研顯示,目前陳之微的支持率僅有百分之十三,羅爾斯則有百分之七十八。目前競選辯論賽已經擬定於三日後展開,辯論賽結束後則會正式統計票數確認新任議長。”

報告滑到最後一頁,下屬的總結陳詞也說出了最關鍵的信息,“羅爾斯已於剛剛趕往四城進行宣講,她的演講拉票行程已經開始了,目前已經按照計劃正在逐步提出法案修改意見。”

這意味著,當羅爾斯按部就班開始了競選之旅的時候,陳之微的競選團隊還在處理她爆出來的一系列醜聞。

斐瑞應了一聲,望向了鏡中,他的手指緩緩伸向了面頰,

那傷口早就察覺不到痕跡了,摸自然也是摸不到什麽的。

可斐瑞卻錯覺一般,摸到了小小的凸起,又在一秒,找不到任何痕跡。他的金發已經被束起了的,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與漂亮的臉,他站起身,身後的人便為他穿上了西裝外套。

斐瑞道:“知道了。”

鏡中的青年面色平淡,西裝合襯,貴氣異常。

他克制著自己不要再去看鏡子,也克制著自己不要再給陳之微發去任何信息。在那樣近乎羞辱的話語當中,他已然徹底清醒,迎合與愛與付出遠遠沒有刀尖觸及她脖頸更有用。

斐瑞與下屬離開了酒店房間,走過悠長的長廊,走下旋轉樓梯,透明的玻璃外是大片陰暗的天空與雨水。他瞥了一眼,卻從玻璃中看見一個身影從不遠處的小徑中往這裏做來。

她披著灰色的鬥篷,隱約的藍色紋路顯示她開了防水模式,腳步匆匆,灰色的衣角隨風飄動,雨水也繞他而行。

斐瑞看了眼腕表,六點八分。

她來了。

可她什麽也阻止不了。

斐瑞走到酒店門時,下屬已經打好了傘,氣派的車已等候多時。而她正好也遠遠走過來,也是這時,斐瑞才註意到她緊繃著的臉。

她像是被惹怒了一般,走路速度十分快,眼中帶了點厭倦與煩躁。

斐瑞沈寂的,經由嫉妒、怨憎、憤怒浸泡的心在此刻終於嘗到了近乎甜蜜的滋味。他望著她朝自己走來,幾乎想要放聲大笑起來,像是終於拿回某種主導權一般,他微笑著望向她。

幾名下屬已經走上前阻攔她靠近。

斐瑞擡起手,笑了起來,幾名下屬便松開手。但幾名下屬退後,讓出了空間,他也接過了雨傘。而她直接沖到了面前抓住了他的衣領,銀灰色的領結被抓亂,寶石領夾也歪歪扭扭起來。斐瑞低頭望她,她卻逼近了些,抓著他的領子往後退去。

“啪——”

響亮的耳光響起。

斐瑞的瞳孔驟然縮小,又擴散起來,灼熱的疼痛從臉頰擴散,但下一秒,灰燼味道的信息素隨著濕潤的雨水與風盡數侵襲過來。握著的傘摔在地上,他被她抓住了頭發,混著雨水的吻也將他對疼痛的感知遮掩。

這吻到底持續了多久,斐瑞有些不確定,雨落在傘上發出沈悶的聲音。

那極悶的聲音又被遠處雨水落下的聲音所遮掩,他像是被著嘈雜的雨水淹沒,呼吸變得困難,大腦陷在雲霧當中,耳朵裏被塞入了棉花,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

一切都像是望不到盡頭的夢。

斐瑞仰著頭,又在鏡中看到自己的面容,金發淩亂地黏連在臉頰上。額頭上的發絲被抓住,些許發絲被一只手抓住,又從她的指縫之中冒出。

酒店房間裏一如既往地悶,雨水敲打著窗戶。

他的面色緋紅,眼睫顫抖著,濕潤的唇上掛著涎水,梳妝臺上晃動著。

斐瑞轉過身,兩天手臂攀附著她的肩膀,索求她的吻。淩亂又破碎的話語從唇中傾瀉而出,青年總裁的身體像是枝頭上懸掛的熟透得過分的果實,只需要輕輕的一陣風,就會讓它搖晃著摔落在地上,柔軟的果實炸裂開來就只有黏膩的甜香。

兩人的喘息之中夾雜著含糊不清的話語,那些毫無意義的話語卻讓他反覆去尋找著愛的證據,熟到腐爛的果實直到最後一刻卻仍在索取著更多賴以生存的營養。那是愛的言語、信息素的耦合、水液的澆灌,還有眼睛的註視。

“看著我……求求你,看著我……”

“……”

我有點無語,卻還是看向了斐瑞,他匍匐著,藍色的眼睛裏盡是淚水。那些淚水浸潤了他的眼睫,從眼角流出,又落在潮紅的臉頰上。

我深呼一口氣,撫摸著他的腦袋,低聲道:“走到這一步,你就開心了嗎?”我的手指從他發絲裏落下時,他卻立刻扶著了它,望著我。

斐瑞的吻和淚水都落在我的臉頰上。

直到最後,他也只是緊緊摟著我的腰部,甚至蜷縮著身體,想要如同動物一般縮進我的懷裏。

斐瑞將被子拉到了最高,幾乎罩住我和他的頭。

在這朦朧的,帶著暗色的小小空間裏,他的聲音響起,“是你逼瘋了我,你不能怪我。”

我很想嘲諷他幾句,但是想了想,這種這輩子也吃不到什麽苦頭,說瘋就瘋也是正常的。於是我只是道:“我的名聲已經差到再不可能差的程度了,你要怎麽威脅我求你呢?”

當我說完,我感覺他的肩膀顫動了下。

他仰著頭望我,昏暗的光芒中,他藍色的眼睛裏也顫動起來。

我笑了下,繼續道:“抱歉,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但我是來告別的。沒錯,議長的位置我得不到了,但是我做了一些交換。在競選結束後,有些人願意幫我脫離現在的身份,屆時我會離開內環城,換個身份重新開始生活。”

我抓著被角,小小的空間裏,肌膚的熱氣混合著茶花信息素的味道。

斐瑞動了動,衣料摩挲的聲音響起,他圈著我的腰部,逼迫著我更靠近他一些。他的眼睛裏有著茫然,話音顫抖,“你到現在還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胡話嗎?像你這樣的人,你絕不會舍得這些東西的!”

他驟然掀開被子,從我的懷中掙脫出來。

我想了下,扶著床邊緣下床,道:“對啊,但是……我也不想讓你贏。”

斐瑞望著我,他的臉色逐漸地沈了起來,藍色的眼睛凝著我。我走過去,很輕地推了下,他坐在床上,仍然緊緊地盯著我,“……所以,你就是不想選擇我,把我當做笑話一樣是嗎?你怎麽——”

他捂住了胸口,難以呼吸一般,肩膀顫動著。

幾秒後,斐瑞驟然站起身,攥著我的肩膀用力往後推,直到墻角,大聲的質問再次響起,“到底是誰!你答應了誰?明明我們都說好了要訂婚,你為什麽要反悔,為什麽——”

他的話音高亢起來,茶花信息素濃郁起來,話音也變得毫無邏輯可言,“是不是我的臉,還是艾什禮,難道是因為你真的愛上了alpha?告訴我啊!我做錯了嗎?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我到底要怎麽樣子,才能讓你甘心留在我身邊?”

斐瑞完全失去了理智,到最後,他又開始吻她的耳朵,手摸索她的肌膚。他的主導權再次失去,最終,又是他的獨角戲。權力與財富都她面前全都不那麽特別,容貌有了瑕疵,所有的他的優勢都沒了吸引力,他又回到最開始的起點,用最下賤的方式去撫慰她,好獲得標記。

他祈求她標記他,他祈求她的歡愉。

斐瑞永遠都是聰明的,可為什麽一碰上她,大腦就會被銹蝕掉。

“因為你總是不想讓我贏,所以我也不想讓你贏。”

“是因為你永遠三心二意,我已經受夠了當你的備選項,你的愛廉價至極,就像你本人一樣!你休想再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永遠被你拒絕,永遠等待你來找我!我要你永遠在我身邊,給我一個身份,給我一個承諾,給我標記!”

斐瑞抓住了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從這種疼痛中清醒。

可是下一刻,他卻又聽見那讓他耳鳴的聲音。

“我愛你,我願意和你交往,訂婚,結婚,我想在最盛大的時刻,徹底標記你。”我強迫自己不要分心於那瘋狂震動的終端,繼續道:“但每一次,你都讓我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鴻溝有多麽大。我拒絕你的訂婚,固然有被欺騙的痛苦,但最大的痛苦是……你騙我,說訂婚不會影響秘書長的競選。”

我望向斐瑞,“是你一直在拒絕,拒絕一個讓我主動,讓我與你般配的機會。我的自尊心覺不容許這一切,就這樣吧。”

我推開斐瑞往外走,可他又立刻撲上來抱住我,急切地道:“再說一遍,說你愛我……說你愛我。我可以幫你,不要再選擇別人了,好不好?”

我扶著額頭,道:“已經沒有可能了,讓我走吧。”

“有可能的。”斐瑞掰著我的手指,強硬地將手指插入我的指縫當中,“只要你愛我。”

他道:“你說,你愛我。”

我:“……”

我裝作無力,道:“斐瑞,不要再說了,松開我。”

“羅爾斯想要推進的法案,我交給你,好不好?”斐瑞低著頭,用額頭抵著我的額頭,他的淚水先一步落在我臉上,“我知道你會說好,因為你就是在等,等我告訴你,等我主動把一切交給你。你就是這樣的人,但是……我告訴你。”

我笑了下,親了下他臉頰的淚水,道:“我愛你。”

斐瑞仰著頭,喉結滑動著,我看見陽光下,他金色的睫毛翕動顫抖著。

我說過很多表白的話,但很少說愛,因為物以稀為貴。

比如現在,它的身價就漲得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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