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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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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宗教權利。”

當我說完這句話後, 雜貨店內一片安靜。

喀左爾長久地靜默,如同一座雕塑似的,許久, 他扯了下唇。

“你明明知道,教會掌握在許琉灰手中, 何必這樣呢?”

喀左爾冷笑了一聲, 轉身就走。

他一定沒有察覺到,自己叫了許琉灰的全名。

那這樣, 我可就覺得事情還有點奔頭了。

我笑了下, 立刻扶住了喀左爾的肩膀,低聲道:“生氣了?真生氣了?”

喀左爾不說話,往前走,白色的頭發妖冶, 如同流動的綢緞似的。

我沒忍住身後抓了抓他的發尾,“籲!”

“……呃!”喀左爾喉間溢出了聲叫,他立刻停住了腳步轉過身,手愛惜地握住頭發, 滿臉憤怒。“陳之微!你!大膽!不敬!”

他生氣急了, 肩膀有些顫抖,粉紅的眼睛又濕漉漉的。

我立刻松手, 舉起兩只手, “抱歉,我看你一直不理我, 我就——”

我又誠懇地把我頭發遞過去, “不然我的頭發也給你拽拽?”

喀左爾冷著臉, 推了下我,“我才不要碰你, 帶我回教會,我沒有心情了。”

“那……你對這個感興趣嗎?”

我掃了眼貨架,順手拿下一小罐試用噴劑。

喀左爾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我撚起一縷發絲,對著它噴了下,下一秒,黑發陡然間化作了純凈的粉色。

喀左爾微微睜開了眼皮,盯著我那縷粉色的頭發看。

好幾秒,他道:“這個會持續多久?”

“一個小時,而且一個小時後著色粒子會自動脫落。”我又指了指另一個貨架上的東西,“你看到那個藍色的瓶子了嗎?那個瓶子裏是微粒隔離噴劑,你可以提前噴到衣服上,到時候掉色粒子會被吸附不會弄臟衣服。”

我隱藏了微粒隔離噴劑容易讓人過敏的缺點。

實際上,我幾乎不對任何東西過敏,如果有,只要花了錢,我就能讓自己用到它不過敏。窮是一種病,但它有時候也能抵禦其他的病,比如體檢檢測出來的病。明明只要不體檢就好了。

喀左爾顯然有些心動了,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移開視線,“我並不覺得有什麽意思,而且我想回去了,我不想被許老師問責。”

我嘆氣,無奈道:“好吧,那走吧,真可惜,本來還想帶你去看看演出打打游戲的。”

喀左爾再一次,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在等我補充更多籌碼,但我已經越過他要往店門外走了,當我的手觸碰到門時,我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他叫住了我,“什麽演出?”

我回頭,笑了下,“跳舞啊,唱歌啊,雜技啊之類的。”

喀左爾張了張嘴,他又道:“那游戲呢?”

我兩手握住他的肩膀,將他轉了個身,推回去。

我道:“如果你想去的話,你現在就要把發色換了,然後把神袍換成普通的黑袍。”

喀左爾不說話了。

他習慣以沈默和順從來表示默認。

喀左爾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就消氣有些沒有尊嚴,也因此,接下來我無論說什麽,他也只是應和一聲或是不回答我。可當我讓他選合適的外套和發色時,他還是沒忍住破功了,扒著貨架仔仔細細看著每個試用罐上的痕跡。

最終,喀左爾選了一頭粉法,眉毛也上了顏色,穿著一身黑袍。

當他將自己上完顏色後,我情不自禁給他鼓了鼓掌。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挑戰這種發色,但不得不說,喀左爾的挑戰成功了。粉色的頭發從兜帽裏洩出兩濾,配合著粉紅的瞳孔,倒是愈發像只無害純良的兔子。精致的五官也被映襯得愈發甜美。

嗯,怎麽說呢,感覺是會在網上給自己取名草莓夾芋泥の洛的那種omega。

我收起了我內心的吐槽,領著喀左爾結了賬,同時從老板那裏換了一大堆現金。

喀左爾見狀,愈發好奇,“這裏的一切都用現金嗎?這樣子不是很危險嗎?萬一被搶走了什麽都沒有了。”

“對,因為這裏的人……大多數都是偷渡來的。”我推門走到外面。交錯的“街道”十分繁華,各種機械棚屋錯落有致,不少人直接坐在地上,擺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時有愛侶勾肩搭背經過。我呼吸了一口這裏渾濁的空氣,道:“其實每個城都有這樣的地方,充滿了偷偷越過哨卡進城,但是身份權限識別不通過,不敢幹正經活只能在這裏營生的。要麽就是曾經留下了一些不光彩的信譽記錄的。”

“三城居民?”喀左爾蹙著眉頭,我知道,他又要用他的知識來教我了。果然,下一秒他道:“三城居民擁有最基本的人權與福利,完全可以參加反歧視組織來進行維權,最重要的是,即有不光彩的信譽記錄,也依然有許多公共救濟場所可以讓他們居住的。”

我懶得反駁他這些機制又多好鉆空子,於是我只是微笑道:“他們不夠努力,你知道的,有些人一旦從一個地方滑落,就會一直滑落下去,沒辦法的。”

這個回答並沒有讓喀左爾高興,他只是望著我,像是有些不安。

幾秒後,他道:“你覺得我說錯了的話,為什麽不說呢?”

你要是這樣,那別怪我草人設了。

我扶額苦笑,“不一樣啊,尊貴的紅衣主教。”

我迅速移開了話題,因為我知道扶額苦笑這個技能持續過久就太裝了,所以我將手一擡,指著幾步開外那個霓虹燈閃閃發光的機械屋道:“走吧,就是那裏!今天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你能看到個很特別的演出!”

喀左爾被吸引了註意力,也望過去,那些顏色各異的霓虹在他臉上打下光影,愈發襯得他像是不沾凡塵不食肉糜的“聖子”

我和喀左爾剛走近,那老舊的不知道用多少材料耦合在一起的機械門便重重向兩旁拉開,下方的滑動軌道處激起一溜火花和鐵銹。

兩個女alpha從裏面走出,一個穿戴著碩大如粗厚樹根的機械手臂,臉色酡紅。另一個則有著一塊高高聳起的機械肩膀,上面還噴塗著各種骷髏頭與黑蜘蛛。它們的共同點則是義肢材料都十分廉價,全然是變色的老舊金屬質感,連接皮肉處的縫合則是厚重難看的疤痕。

她們臉上也都是各種詭異的紋身,紋身上還有著藍色的科技回路,眼神兇悍至極。

當她們看見我們時,臉上的藍色紋路迅速化作了紅色,喀左爾立刻被嚇得肩膀一聳,情不自禁貼住我的肩膀。

我扶著他的腰旁邊挪了挪,對她們笑了下。

“出來休息?”

我問。

其中一個接話,語氣出乎意料地熱情,“對,我們剛結束,裏面吵死了。”

喀左爾望向了我,我伸手將他的兜帽往下拉擋住他的臉。

他立刻有些不滿了,用肩膀撞了撞我。

“那你們團表演還剩多少啊?我還趕得上嗎?”

我又問。

回話的alpha點了根煙,“還有十來分鐘吧。”

我道:“行,謝謝。”

兩人擺擺手往外走。

她們剛走,喀左爾立刻道:“你認識她們?”

我搖頭,“不認識,不過我知道她們大概是幹什麽的。”

“她們的義肢,為什麽會做成那樣,那樣實際上會影響使用便捷程度。”喀左爾頓了下,我正要說話,他打斷了我,道:“我知道你想說她們或許是用不起好材料,但是義肢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的,只是在材料上有所區分。即便是那種材料,也完全可以做成正常的形狀,甚至可以達成完全覆刻肌膚紋理的程度。”

在我印象中,和家一直在做個人信息權限相關領域的科技,但我到十二城之前,他們已經研究義肢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喀左爾耳濡目染也十分正常。

店門重重拉開,我和喀左爾踏進去,震耳欲聾的噪音驟然傳來。

裏面赫然是無數個被切割的舞臺,無數燈光混雜,各個舞臺前都擺著十幾個座椅。即便各個舞臺都做了相互隔音出來,然而身處舞臺之外的地方,卻依然要感受著些嘈雜混亂的聲音,尤其是舞臺周圍則是各種小型賭博設施、賭桌、靠墻則是酒水吧臺,混亂的燈光之中,舞臺之上是交錯的霓虹打出的坐席價格與表演團體,機器管家忙忙碌碌端著酒水或是維持秩序。

幾個不知道是嗑藥嗑暈了還是喝高了的人甚至在對著機器嘔吐,那可憐的鐵皮機器人顯示屏上閃爍著無數串代碼異常,召喚人手的提醒。

空氣之中是廉價脂粉、酒精、汗臭、香水、信息素、甚至是機油混雜的味道,喀左爾剛進門兩分鐘就捂住了口鼻,面色蒼白,幾欲嘔吐。

“我知道你很難受,但你得先習慣一下。”

我安慰道。

然而這裏的噪音實在過大,我說完話便看見喀左爾疑惑地看我,湊近過來,“什麽?”

他說完話後迅速捂住口鼻,如果真的是兔子,恐怕連耳朵都要垂下來捂住眼。

我喊道:“你忍一忍!”

我拖著他挨擠著人群,四處迅速著舞臺,很快便被一個脫衣秀吸引。

漂亮的omega兔女郎與兔男郎一個在脫衣,一個在跳鋼管,我幾乎立刻就管不住了腳。但下一秒,我便晃了下腦袋。

陳之微!冷靜!

你是來辦正事兒的!

我的正事兒,難道不是給點小費,時候跟對方打一炮,然後再把錢騙回來嗎?

不不不,不是!那是曾經的活法!

現在你搞可都是天龍人!

可是天龍人屬性又不通過性傳播……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會死。

啊?可是現在不爽一下我也會死嘛!

我是說,生命體征的那種死。

陳之微們的討論很有成果,我立刻冷靜了下來,將頭扭開,帶著喀左爾繼續尋覓著各種舞臺。最終,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熟悉的招牌,硬生生將喀左爾拉近了那個舞臺的噪音隔離場。

在進入隔離範圍的瞬間,耳邊的噪音驟然小了不少。

喀左爾捂著耳朵,晃著腦袋,粉色的頭發飛起。

我拿出現金買了兩張票,帶著他坐了下來,他終於常常舒了口氣。

“這裏,簡直吵死了。”喀左爾慢吞吞地道,又過了會兒,他道:“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我看過去,他還在揉耳朵,我道:“聽得見。”

喀左爾好奇地打量著舞臺,此時演員還在準備,帷幕尚未拉開,閃爍的“準備中……”吸引走了他的視線。

他疑惑道:“這到底是什麽節目?”

他又道:“你還沒和我說,她們的義肢怎麽奇形怪狀的?”

準備中的字體逐漸散去,周圍陸陸續續有觀眾握著酒杯,或是帶著滿身的煙味回來。坐席被拉開,舞臺燈光旋轉起來,喀左爾驚呼一聲。

下一秒,他扒著我的手臂,湊近我的耳朵,“為什麽這裏的人都……”

我捂住他的嘴,將手指放在唇上,“噓,節目快開始了。”

“hello——!”

一道高亢的男聲響起。

無數亮片落下,厚重的紅色帷幕驟然拉開,橘紅的燈光瘋狂晃動閃爍起來。

一個腿部義肢被做成堆疊方塊的alpha驟然出場,她單腳踩在地上,後退彎起,臉上化著小醜一般的妝容。她玩著撲克,腿部的零星方塊也轉動起來,撲克牌變幻出酷炫的形態。她故作深沈地表演著魔術,但下一秒,腿上的方塊投影卻驟然消失,效果看起來像是整只腿都要沒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

女人慘叫著,將撲克牌塞到腿上,那只機械義肢便頃刻化作了撲克牌的花紋。她便又立刻滑稽地探頭探腦起來。

其實這不過是最簡單的將滑稽戲魔術還有投影結合在一起的喜劇而已,但喀左爾顯然甚少看這些,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舞臺,臉上時不時露出笑容來。

這是最後一場表演,也因此,當這場表演結束,所有的演員都挨個出場在致敬將結束語。就連方才出去的兩名alpha也站在一大群人中,等待著發言。

舞臺前的觀眾並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掌聲和笑聲。

我看向喀左爾,他像是有些不舍似的,唇上仍有淡淡的微笑。

我道:“你剛剛想問我什麽?”

喀左爾眨了眨眼,他用力地想了會兒,還沒說話我便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這裏的觀眾也都穿戴義肢?”

他“嗯”了聲,又道:“不過現在我知道了。”

我道:“我覺得你不知道。”

我的“讓我考考你”大法立刻讓喀左爾瞥了下嘴巴,他果然挺直腰板,和我證明了起來,“因為這個表演的人都穿戴義肢,這樣鼓舞了他們,所以他們更傾向於來這裏觀看他們的表演。至於你一開始沒回答我的那個問題,答案是,他們的義肢這麽稀奇古怪是為了配合表演。”

我道:“可是這裏的觀眾,有不少人的機械義肢也很古怪啊。”

喀左爾笑了下,話音很輕,“因為他們喜歡他們,所以會模仿啊。就像……那些信徒一樣。”

機械義肢群體有自己的機械義肢聖紀佛是吧。

我想著笑出了聲。

喀左爾似乎不太滿意我的反應,他立刻又補充道:“當然,我認為這也是為了彰顯個性。”

“嗯。”我誠懇道:“你說的,基本都是對的。”

喀左爾微微歪了下頭,一兩縷粉色的頭發垂落耳畔,他好幾秒才道:“真的嗎?”

我點頭,“真的啊,你怎麽一臉不信的樣子?不相信自己的分析嗎?”

“不……我只是覺得,今晚你總讓我覺得我好像不夠好。”喀左爾頓了下,淡漠的臉上有了些困惑,“你讓我覺得我的問題都很蠢。”

我繼續點頭,“嗯。”

喀左爾抿了下唇。

我道:“但你剛剛的回答確實是對的,只是不全對。他們彰顯個性是為了共性,是為了尋找連接,你知道的,他們的義肢基本都是小作坊私人制做的。他們當然可以穿戴仿真到讓人察覺不到的義肢,但他們身處這裏時,最先考慮的是震懾他人。一個穿戴廉價義肢的黑戶也好乞丐也好無業人員也好,在這種地帶總是最底層的。”

“那……共性是什麽意思?”

喀左爾頓了下,“是為了形成勢力?”

“嗯,現在義肢市場成熟你也知道,但對他們來說,這樣就無法區別誰是真正穿戴義肢的,需要保護,可以報團的人了,因為也不可能逢人就對對方敞開懷抱讓對方證明吧?在這種地帶,他們在努力讓義肢盡可能地不像真肢。而不在這個地帶之外的人,其實也一樣,在努力抱團。”我看向喀左爾,認真道:“如今的社交機制中,佩戴義肢的人想要建立彼此的聯系必須要層層核驗。私人社群核驗會被無數人入侵權限強行加入潛伏。總有人窺私欲無窮盡,甚至針對他們進行詐騙和推廣。官方的社群核驗,在核驗當中,各個不同公司的義肢編碼不同,數據不互通無法加入。如今這麽多家義肢公司,除了占據主流的聯邦中央財政部下設福利義肢公司,卡爾璐,摩甘比外,使用低價義肢的社群人數更是寥寥。”

當我說完這一切後,喀左爾看我的眼神有些覆雜,他甚至沈默了下來。

氣氛十分僵硬。

但我繼續道:“喀左爾,或者說和洛,我一直覺得和家當年的研發非常好。如今,我覺得……說不定你能有機會,讓當初被阻止的科技義肢有繼續的可能性。”

在多年前,科技義肢一直是聯邦中心所壟斷的技術,後來聯邦放開了義肢市場的研發資格競標。翼世似乎正是因為被剝奪了義肢研究資格而與聯邦政府交惡,而摩甘比與卡爾璐則競標得到了上市資格,如今在義肢市場上,他們也各站一方天地。

而和家作為財團之中的新秀,主打信息安全與權限安全防護,在我去十二城前,我記得他們似乎爭取到了資格,準備推行一款全新的變革型義肢。

這種義肢可以繞開其他公司義肢的審核權限完成鏈接,並且網絡頻段可以避開任何聯邦市面上的可破解頻段,完成不被監視的閉環網絡鏈接。

由於發布會是在和家舉行的,我當時跟陳行謹一塊兒掃地,所以原話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沒聽懂。後來我查了很久才知道,意思就是穿著這個義肢,就能和所有穿義肢包括其他公司義肢的人組群,這個群還是加密群。

這個企劃發布沒多久,眾多議員議長便開始推進新的信息安全法案來讓這個企劃可以通過,然而……顯然摩甘比和翼世都不會同意,最後法案成了廢案卷宗,這事不了了之。

和家舉所有心力之作失敗,折損不少,接著便是各種欠債倒閉到覆滅。

喀左爾長久地嘆了口氣,他道:“這才是……你今晚帶我出來的目的?”

我道:“你想看剩下的演出嗎?我想去玩老虎機了。”

喀左爾道:“已經過去了太久了,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再重啟那樣的研究。”

我帶著他走出了舞臺觀眾席,往邊緣那一圈游戲機走,卻聽見喀左爾大聲道:“難道是我誤會了嗎?”

他或許還說了很多,但現場噪音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他的聲音盡數被人群吞沒。

當我終於拖著他到了老虎機前,他已經累了,又開始捂著鼻子捂著嘴氣喘籲籲。

一派老虎水果機等過閃爍,幾個附近的人發出了難聽的吼叫聲與崩潰聲。

喀左爾坐在一旁,取了一杯水喝,喝完後他才繼續抿著唇生氣。

我將現在塞到附近機器裏換了一堆游戲幣後,才道:“難道你不想再繼續當年和家的研究嗎?即便所有產品被銷毀,但我相信那些資料,許琉灰會有的,能重啟研究的話不是更好嗎?”

我看向喀左爾,笑了下,“尤其是……你還是和家的人,這難道不是更加師出有名嗎?”

我繼續道:“只要你願意和我站出來,一起讓廢棄法案重新通過,你以和家後人的身份再次推動這次研究,讓聖紀佛教會參與讚助建立研究公司,不僅能讓聖紀佛教會獲得美譽,你自己也能……從許琉灰的手裏離開,不是嗎?”

喀左爾的瞳孔縮小又擴散,他道:“什麽法案?”

我笑了下,“有人願意幫我獲得秘書長的資格,不過前提是找到合適的廢棄法案重新推行……當年和家那麽大的聲勢,又那麽慘烈的退場,我相信那個法案很適合重新被拿出來。”

他垂下了眼睫。

我開始投幣,狂按按鈕,然而旋律轉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有轉出相同的圖案。

我看了看為數不多的硬幣,有些發愁,偏偏這時聽見喀左爾的聲音。

他的聲音有些遲疑,“怎麽離開?”

我將硬幣投進去,重重拍下按鈕,方塊在一堆圖案中跳來跳去。

我道:“翼世不被允許進入義肢市場,如果他想吃義肢市場的利,他就必須切割聖紀佛教會。你們上流人最愛玩的那套不就是a管理bb管管理d這樣嗎?如果這樣層層架構的方式來洗幹凈教會和翼世的關系的話,你那種收攏股份勢力控制公司甚至是教會的可能性不就大大提高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不願意讓利,他一定會轉而支持我繼續競選秘書長,而不是想著把我關起來。反正無論如何,得拿出點我在外面比關在小黑屋裏游泳的證據。

受不了,我感覺我走到如今,完全是因為不努力就會變成天龍人的玩物。

喀左爾又道:“如果他寧願放棄市場,也不願意讓那個廢棄的法案重新通過呢?”

我沒忍住笑出聲了,“答案更簡單啊,你反正是和家的人,誰投資你不是投資呢?”

反正不管我屁事,通不通過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要的只是一個努力的姿態,通過我能賦權,通不過,我靠這個拉票也更值得。

但我相信這個法案不止我會爭取,羅爾斯也會,只可惜韋德不行,韋德身後是翼世的事人盡皆知啦,最要緊的是……無論如何得把喀左爾這個和家人拉過來。

我繼續投幣,“大哥回個話嘛,要不要賭一把?賭贏了你可以擁有教皇的權力和萬貫家財,甚至還能延續和家的願望,不是嗎?”

“你對我隱藏了太多。”喀左爾像是看不得我在一邊打老虎機一邊和他說話,他直接站到了老虎機前,硬生生擠出一個空檔俯視著坐著的我,“陳之微,你太可疑,我不會相信你的。這樣的謀劃,許琉灰說不定在今晚我和你離開就能猜得到,根本不值得賭。”

我側著彎腰,繞靠他的身體,想看老虎機的圖案,“你別擋著啊。”

喀左爾卻直接跟著我扭動的頭扭動著身體,硬是要擋住我。

我嘆了口氣,站起身,道:“世界上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賭的,他知道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你似乎覺得計劃一定要周全才能實行。不,不是的。”

我壓過去。

喀左爾下意識後退,身子靠在了老虎機上。

我伸手直接抵住他的肩膀,笑了聲,“把一塊肉扔到許琉灰面前,然後躲在樹下拿著槍,你覺得很傻是不是?不是的。許琉灰他知道有人拿著槍,但他絕對不會怕,他甚至會乖乖地把肉拿起來吃……他就是這麽貪婪,而且目中無人。”

喀左爾仰著臉,他看見她笑起來,那呼吸的熱氣挾帶著潮濕的灰燼味也襲來。

他喉嚨中有些幹渴,耳邊卻是她親昵的聲音,“最壞的情況就是你仍然是他的傀儡,或者被他殺了,我成為新的傀儡……這對你來說,有什麽壞處嗎?”

喀左爾怔住,定定地望著她。

身後的老虎機發出聒噪的聲音,刺耳輕快的音符一顆不停,餘光之中盡是閃爍的霓虹。

喀左爾道:“我死了,沒有壞處嗎?”

她話音很奇怪,“我以為死掉是你最想得到的結局。”

喀左爾聽見心臟劇烈的轟鳴聲,她卻越湊越近,“那你要跟我賭嗎?”

他移開臉,似有狂風席卷而來,將他沈寂的淡漠擊碎。

自由或者死亡,都是他想要的,為什麽不呢?

不……她太奇怪了,她不對勁,她和斐瑞、亞連甚至是許琉灰都有那樣的關系!她不可信,不該信,不能信!他應該繼續蟄伏著,尋找合適的機會自由或者死亡。

那到底要等多久!他已經等了太久了!等不到了!

喀左爾聽見內心的吶喊與尖叫,可是到最後,他竟又想起來時常來教會裏照顧他的那對伴侶。他們如此愛他,寵溺他,可最後他們卻要因為她的出現而離開!

當這想法出現的一瞬,喀左爾感覺沸騰的血液冷了下來,兩手都是冷汗。

他聽見她的聲音:“和洛,我有預感我會賭贏,你信不信?”

喀左爾冷淡道:“不要再——”

她再次湊近,手扶上他的腰部,他喉結滑動片刻。下一秒,他感覺她的手游離到身後,隨後重重的一拍。

“啪——”

老虎機響起悅耳的音樂,但竟只有幾秒,便化作“噔噔噔”的喜慶之聲,整座老虎機盡數發光發亮。

他看見她笑起來,霓虹光閃爍之下,她黑色的眼睛如一彎新月,透著點得意。

她另一只手猛然伸到他臉頰旁,身體前傾。

喀左爾的睫毛翕動,感覺那霓虹幾乎紮在了眼前似的,腦中竟有些空白。

他沒忍住抿著唇,下意識往前迎合。

可惜下一秒,那只伸向他臉旁的手卻摸上了機器,他側頭看過去,看見她握著老虎機的手閘往下一拉。

“嘩啦啦啦——”

一大堆硬幣發出碰撞的愉快聲音,瘋了一般往機器外流淌。

喀左爾心落了下來,嘴一張,道:“好,我答應你。”

我一把又一把地將硬幣往兜裏塞,塞得我幾乎走不動路,塞得我兩手都被硬幣浸得冰冷。硬幣嘩啦啦的響聲悅耳至極,以至於我恍惚中聽見喀左爾說了什麽也沒在意,他媽的,可都是錢!

今天豈止是回本!簡直是血賺!

當我揣著硬幣換得大把現金時,我心情愉快道:“你有什麽想法嗎?”

喀左爾道:“我討厭你。”

我道:“哈哈,別開玩笑。”

我話音剛說完,就感覺身後傳來巨大的力道,幾個人瞬間將我按在地上。

“別動!我們監視中發現你多次踹機器導致機器故障!請你交換所有現金!”

他們大喊道。

喀左爾瞪大了眼,“你們怎麽可以這麽黑心,她哪裏踹了,她明明是——”

“喀左爾。”我趴在地上,努力搖頭,含淚道:“他們說的是幾年前。”

喀左爾眼睛瞪的更大了。

嗚嗚嗚,你們怎麽記了這麽多年啊,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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