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46章

關燈
第146章

燦爛灼熱的陽光於競選會場上灑下金色的漂亮光芒, 位於正中央的演講臺上,主持人在對整個流程進行播報。上半環節是開幕致辭,競選演講, 投票,中場休息則是表演, 江森與亞連, 以及其他政客貴族接受采訪,下半場則是統計選票, 以及演講。

這次開幕致辭十分漫長, 分別由上任議長、競選委員會會長、讚助商進行致辭。不過這一次,李默拒絕了致辭,翼世也決定以廣告來代替致辭,而卡爾璐則註資奪得了獨家轉播權, 顯然分身乏術……致辭的環節便花費了更少的時間,導播只是以鏡頭特寫來介紹了他們。

在鏡頭特寫當中,李默面帶微笑,西裝革履地朝著鏡頭點頭。當鏡頭移開時, 他臉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看向身旁的下屬,“現在還是沒有消息嗎?”

“入場有問題的人都已被翼世那邊的人帶走審問了, 但是目前傳來的消息是並未有什麽特殊的情況發生。至於場地周圍、哨卡檢測中, 也暫未發現身份信息有問題的人員。”

下屬頓了下,才又道:“還要繼續守嗎?”

李默垂下眼眸, 又道:“翼世的人沒有出鏡, 他們的人呢?”

“他們全體都沒有出席, 不過聖紀佛教會的人出席了。”下屬頓了下,才道:“目前都在猜測是否是翼世與聖紀佛教會在避嫌。”

李默擡起眼掃了一眼, 很快便看見不遠處的看臺上,一群穿著紅色神職制服的教徒。他們無一例外地穿戴者厚重的兜帽,遮擋著臉頰,並不願意在媒體面前亮相。

“摩甘比呢?他們的讚助的那個……羅爾斯?”李默思索了下,話音有些譏誚,“是覺得自己已經十拿九穩了?”

“摩甘比那邊的消息是他身體不好,雖然有所好轉,但是考慮到現場會比較吵鬧,對身體康覆不好,所以並未前來。”

下屬道。

李默一時間覺得有些好笑,倒像是只有自己將這競選會當回事一般。他擺了擺手,才又道:“再通知一下安保公司,加強人手,今天不能出岔子。還有,現在和翼世那邊致電,告訴他們我需要權限異常的信息。他們找不到,就讓我找。”

下屬一時間沒懂其中的話的深意,卻還是點頭。

李默面無表情地看向演講臺上的全息投影——正是卡爾璐的斐瑞,他坐在辦公室當中,笑意溫和,身後是無數個小小的屏幕與數據流。

他現在顯然在幕後,觀察著現場直播的數據與動態。

“非常遺憾這一次未能到現場,但是一想到這一次參與了競選會的直播轉播工作,我也感到非常榮幸。”斐瑞說著,擡手將額前散落的金發捋到耳後,無名指上的戒指閃爍著銀光,他又道:“希望在這次競選會上,我們能同心協力,選出合適的議長人選。”

李默垂下眼睛,感到了一些厭倦,他甚至有些不明白,那一枚戒指到底什麽有意義。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更深一層的嗤笑。

摩甘比的看臺上,也同樣有著嗤笑的人,那正是那日與季時川狹路相逢的alpha們。他們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這是預熱嗎?為之後的訂婚?”

“誰知道呢?不過目前可沒有傳來消息。”

“我猜,如果收視率沒有達到預期,他就會出來用上這枚戒指了。”

“聽起來也太可憐了,為了收視率連自己的婚約都要拿出來做文章。”

他們笑得很有幾分開心,看臺與看臺之間保持著正好的距離,並無多少人能看得出來屬於摩甘比家的惡意。

這次競選會上出席了太多名流,明面上,暗地裏的,在這猶如蜂巢又似浪花似的密集看臺構造中,他們各自有著遮掩自我的手段,直讓人懷疑這是否是一場宗教聚會。

“本次競選演講,正式開始!讓我們歡迎這次民調中支持率第一的羅爾斯!”

報幕聲響起後的瞬間,民眾歡呼的聲浪將整個場館點燃,被分割成無數個雕花過的卵蛋似的看臺也活動起來,迎合著羅爾斯登場的效果。

但想來翼世並不是很喜歡羅爾斯,因為看臺晃動的幅度有點過於厲害了,我只覺得有點煩。

季時川倒是很享受,他順著看臺晃動的幅度直接壓在了我的身上。

我用力推著他的肩膀,“滾!滾開!”

季時川卻一張開手臂,大笑起來,“你幹什麽這麽抗拒!更親熱的事又不是沒做過!”

“不行!”我立刻應激了,縮到了沙發角落,“現在我對alpha的抗拒那不是一般的抗拒,都是你,害得我現在被江森搞成這樣。”

我抱著腦袋,很有幾分痛苦。

季時川笑出了聲,“那怪得了我嗎?誰讓你這麽貪心,我家可都被你搬空了你居然還沒走?”

我:“我本來就該走了好不好!是江森人蹲在那裏我不敢出去,我真服了。”

“所以你承認,我家裏的東西都是被你搬走的了?”

季時川問。

我:“……”

我看向他,他笑瞇瞇的,歪著腦袋,手裏握著終端。

“草,你還錄音?”我被季時川的無恥所震撼,伸出手要搶,卻見季時川直接張開了懷抱,得意道:“你知不知道,那些東西花了我多少錢?好多家具可都是我定做的,心疼死我了!”

我直接上手薅住了他的頭發,“那是你先惡心我的!”

季時川被我薅著頭發,腦袋仰著,疼得臉皺在一起,“疼、疼——松手!他媽的,我逗你的,沒有錄音!放開!”

我搶過他的終端看了眼,一眼就看見鎖屏上我在質詢會摟著他肩膀的截圖。

我:“……”

嘔。

我立刻松開手,將終端扔到他懷裏,“滾滾滾。”

季時川揉搓著自己的頭發,將終端收到懷裏,“你怎麽對我半點不客氣呢?早知道我也該學學江森,真的將你鎖在家裏好了。”

他一提江森我就頭疼,扶著腦袋,“他已經瘋了。”

“他當然瘋了。”季時川笑了下,“任何一個人從最高點滑落到現在這個位置,都不可能正常,不過如果你離開一陣子,說不定就好了。”

我道:“你不要把話說得像是等他成熟了他就知道心疼人了。”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任何人靠近你都會被你逼瘋的。”季時川望向我,眼睛彎了彎,又道:“陳之微,你叫我來幫你進這裏,是因為你真的相信亞連能帶你走嗎?”

我認真道:“他是十足的蠢貨,但是我相信他,你現在問我這些,是又想來和我套話嗎?”

季時川垂下眼眸幾秒,才又看著我,他道:“你就甘心這樣離開嗎?”

“有什麽不甘心的?是議長還是秘書長?”我摸了摸口袋裏的卡,又道:“進來這一趟我已經圈了不少錢的!夠我在其他城區吃飽喝足很多年了好不好?”

我看向季時川,“我可以離開的話,為什麽不離開?登上高位固然好,但隨時要搖搖欲墜,感覺很恐怖好不好?我只是想當個蛀蟲而已,為什麽要陷入你們之間的紛爭,這個世界都爛成這樣了,也就你還覺得自己能救大廈之將傾了。”

我很惡心季時川,但目前來說,我不討厭他。

他是個擁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讓他活到現在,可悲至極。

非要排序,我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太大的厭惡,甚至是奧朵。他們的欲望過於簡單,以至於讓我覺得好笑,情愛與權力,夢想與自由,真誠與奉承……每一樣都令人發笑。

連我自己也是。

當所有人都面目可憎時,那麽所有人都值得寬恕,因為不值得寬恕的不再是具體的人,而是著偌大維持秩序的機器。

羅爾斯又開始掏出了她的性別笑話,這是理所當然的,她現在由摩甘比財團支持,她不能開財團與平民的階級笑話。她要競選的職位是聯邦中心的公職,她也不能開組織與民眾的政治笑話。她如今要競選的職位還是三城的眾議會議長,她也不敢開外環城的地域笑話。

她沒有什麽可講的,但場內會因為她很敢講發出劇烈的歡呼聲。

這聲音震得我一陣陣頭暈,卻聽見季時川道:“離開是正確的。”

我看過去,季時川像是深深呼出了一口氣,認真地凝著我,“告訴我接下來的計劃吧,我會幫你的,幫你……離開這裏。”

他擡起手,脫下了手套,帶著些繭子的手摩挲了下我的臉。

季時川道:“離開後記得給我報個平安,還有,有什麽事都可以找我,我全城可飛可空降。”

我:“……”

啊啊啊神經病!誰要你全城空降!

我拍開他的手,沒忍住笑出來,又道:“那你為什麽又非得執著著留下呢?”

“或許是因為我已經無路可退了。”季時川扶著膝蓋,他仰著頭,灰白色的頭發落在耳邊,語氣平靜,“那不是第一次。”

那不是第一次……

他說的是人在林子裏的事。

那一幕實在有些惡心,也實在有些恐怖,我並不是很願意回想。

我岔開了話題,和他講了大概的計劃,“在中場休息的十五分鐘裏,我會去到約定好的空餘席位和亞連的朋友接頭,確定逃跑的路線,之後等待江森與亞連結束演講。等他們結束後,亞連的朋友會啟動一級應急警報,屆時會場會中止供電響起警報,表演機艇會將我和亞連送走。”

季時川思索了幾秒,他看著我,道:“一級應急警報的時間會不會有些短?”

我擡頭向上望,拱形穹頂高而華麗,無數個棱形填充在上方,隱約泛處淡淡的藍光。

“機艇儀式表演的還,穹頂打開,它們飛過來的時間不會很長吧?”

我問道。

季時川也擡頭望了下,他道:“努努力的話,時間是夠的。”

他又道:“距離中場休息還有好久呢,你要不要睡一覺,等會兒我叫你。”

季時川說著,身子卻一傾又壓在我的肩膀上,紅酒信息素噴湧而來。我十分嫌棄地抵著他的肩膀,“我不想睡!還有別壓在我身上,我現在感覺好惡心!”

他卻半點不用,一個翻身又將另一條手臂搭在我身後,枕著我的肩膀望我,“就一會兒,我好久沒睡好了。”

季時川又道:“就一會兒。”

我沒說話,也只能望向遠處的中央演講臺。

羅爾斯已經下場了,現在在進行宣講拉票的是韋德,據說是目前羅爾斯唯一的對手。

當韋德一出場,我就感受到了翼世的偏愛,韋德是一名女beta,臉上帶著十分和善的微笑,連所有看臺都配合著她一般發出了輕柔的搖晃。她同樣也步入了壯年期,打扮幹練,一雙眼睛瞇著。

如果說羅爾斯是在販賣偏見的傳統型alpha,但韋德一定是一名親和力點滿的學術型beta,在開頭的十分鐘內她感謝了無數人,引用了無數理論與數據。

我聽困了。

我看了眼季時川,他真的睡著了。

我都說了,我們泥腿子聽不得這麽有文化的東西!

韋德引用的數據與理論實在是太多了,我終於也沒能熬下去,一歪頭倒在季時川肩膀上,跟他一塊睡著了。

當我被推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第五名競選者的演講已經到達了尾聲。

季時川一手捂著嘴打哈欠,一邊道:“快中場休息了,你快去接頭吧。”

我也揉起了眼睛,扶著沙發費勁地起身,剛起來卻被季時川拉住了手。他一用力,將我扯到他的懷中,很輕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如果要走,就不要回頭。”

他道。

季時川的眼睛中並無半分困倦,只有清明,話音認真:“不要後悔,不然人生會很苦的。”

他咧著嘴,笑起來了。

我幾乎一瞬之間就從睡醒的恍惚中清醒,內心有了些微妙的感覺。

我覺得,或許,我疏忽了一些問題。

但是我又覺得,如果有一些問題我沒有想到,那說明它並不重要。

當我將選擇權交給亞連的時候,我就相信他,相信他的愚蠢與他的掙紮,相信他對自由的向往中有著不作偽的真誠。他會傾盡一切幫我逃跑的,即便失敗,我不會怨憎於他。

誰讓,我的相信不值錢。

中場休息時,我根據亞連提供的看臺編號,努力用兜帽隱藏著我的假臉行動著。這個競選會場,底層是全露天的坐席,高層則是室內潛入式的露天看臺。當我從通道走入高層時,只看見無數傭人簇擁著不同人的來來往往,華麗漂亮的長廊裏隨處可見名貴的香檳塔、餐車、花束、休息區域。

我穿過人群,視線逡巡著符合亞連告訴我的編號,當我終於找到時,卻發覺那個編碼牌上赫然是一個熟悉的徽章。

……怎麽回事?!

我走了幾步,有些猶豫是否要踏足進去,卻又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我慣性地給他們讓開位置,站在門一邊看了眼他們,這一眼看得我一時間血液冷凝。

李默站在人群正前方,西裝革履,胸前的表鏈閃閃發光,他低頭看著手表,又掃了一眼我,“你是哪家的人?來這裏做什麽?”

他身後的傭人也用著疑惑的眼神望著我。

我張開嘴,還未來得及扯謊,便聽見身旁的門打開。

開門的人身穿著紅色的神職長袍,粉紅的眼睛裏毫無波瀾,幾縷白發從兜帽中蔓延而出。他看向了我,道:“你們家主人的事,我稍後再回覆,你在外面候著吧。”

我立刻低頭。

李默掃了我一眼,又望向門內的人——喀左爾。

他似乎並不是很相信我,或者說,他並不信任喀左爾。

李默抱著手臂,以一種近乎居高臨下的態度看著我,道:“你家主人是誰?”

喀左爾面上並無過多波瀾,只是道:“李默先生,我覺得您似乎越界了。”

他又道:“李默先生如果是想來讓我聯系許老師的話,就沒有必要了,許老師說過,監測儀的數據也正是翼世需要采集的一部分。您請回吧。”

我看似卑微地低著頭,實際上腦子已經空了。

我草,亞連找的朋友……怎麽他媽的是喀左爾啊?我服了,許琉灰現在不會就在裏面吧?完蛋了,我這些真的難逃一劫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該相信他!我反悔了,我這次真的反悔了!

在我混亂之間,李默與喀左爾似乎已經結束了有關許琉灰的話題的談論。

起碼目前看來,李默打算走人了,只是臨走前,他又狐疑地望了一眼我與喀左爾。

喀左爾打開一側們,我弓著腰進去了。

等進了看臺我才發覺,看臺內竟空無一人,座位上雕刻著聖紀佛教會的紋路,周邊也盡是各種聖紀佛教會的祭祀用品。

喀左爾合上門,他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往看臺深處走,深處是一間盥洗室。他將我推進去,低聲道:“陳之微?”

我還有些不明白現在的情況,卻只是點頭。

他笑了下,“又見面了,但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喀左爾動作利索地脫下身上的長袍,將臉上的裝飾盡數摘下,收在一邊的櫃子裏,隨後,他取出一間黑色的披風披在身上,臉上驟然浮現一片藍色的粒子光屏遮擋住了臉。

他道:“你現在要和我一起去最底層的觀眾席那裏,游行表演的機艇只有在那個位置才能放下扶梯讓你爬。”

我道:“你是亞連的朋友?”

我震撼了,他們的關系網實在過於覆雜,以至於我都有些分不清。

“喀左爾不是。”喀左爾沈默了下,又道:“但和洛是。”

我又道:“你現在換衣服的意思是,你等會兒要駕駛機艇嗎?許琉灰知道嗎?你不會被發現嗎?等下,這一切有點太亂了。”

喀左爾將我頭上的兜帽收攏緊了些,握著我的手腕往外走,一路走出聖紀佛教會的看臺。走廊上的人來往不絕,我們穿行在人群中,我只能聽見他很小聲的話音。

“我學過。”喀左爾語速很快,“我,短暫時間內沒有問題,至於機艇也是走的私下交易。許老師……他不知道這件事。”

這一刻我終於理順了事情。

亞連找了喀左爾幫忙,喀左爾還真就幫忙了,甚至是對許琉灰隱瞞下了這件事。而所謂的一級應急裝置如何啟動的難題,也只有喀左爾能解決……和家以前可是科技領域的翹楚,對於應急警報如何啟動他自然一清二楚。

我一時間生疑起來,他們的關系居然這麽好,且從未擺在明面之上嗎?

喀左爾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道:“我和亞連是中學同學,但確實很久沒有聯系了。”

我又道:“你不怕被許琉灰知道這件事嗎?”

喀左爾道:“無論什麽結果,我都願意承受,亞連受夠了牢籠,我也一樣。”

我:“……”

你們omega還真是共享一套人設,主打一個追求自由。

喀左爾將我帶到坐席之上,道:“走了就不要回來,還有,我記得你。”

我楞住,“啊?”

“那時我身邊就有監控了,我不至於門口死了人我察覺不到。”喀左爾低頭望著我,一縷白發從兜帽裏露出,晃過我的眼睛。他道:“你的家人還在教會時不時照顧我,他們過得很好,不用擔心。我一直都知道,包括那只不見的玩偶。”

“抱歉。”

喀左爾道。

我沒太懂他在和我道歉什麽,總不可能是在說裝作不認識我的事情吧?

那難道是所謂的父母更加愛護他?我是個成年人,雖然還只是少年期末期,但是我知道世界上就是有不愛家人的親人。就像是標註100g的糖果,也偶爾會輕十幾克,因為我在廠子裏會偷吃。

他的手拍了下我的肩膀。

“謝謝你。”

喀左爾又道。

在那個夜晚,無論是餐刀還是槍,導向的一場奔向自由的死亡。

喀左爾早就做好了準備,直到那未曾上膛的空響。

亞連的哀求聲猶在耳邊,那是近在咫尺的自由,觸手可及的自由,掙紮無望的自由。

和洛早就做好了準備,也許這一次是上膛的炸響。他凝望著陳之微,和準備登上演講臺的亞連,默默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默默地坐在觀眾席之中,正好聽見中場主持人的報幕聲,宣布江森與亞連即將在此接受部分媒體的采訪,並對此次競選會做出致辭。

場內一片嘩然,無數尖叫聲響起,無數終端被觀眾們舉起來。這一幕又被切割成無數投影場景,盡數顯現於卡爾璐集體總部的導播室內。

斐瑞剛剛蹙眉,一旁的下屬便道:“您不用擔心,目前我們已經對有所會影響這次直播的流出的視頻與博文進行了限流,絕對不會分散流量。”

他輕輕嘆了口氣,看向了另一個監控流量的終端。

無數個數據條或高過低,搜索熱詞不斷刷新,從#羅爾斯演講#到#韋德數據#刷個不停,但關鍵詞旁的熱度數據始終沒達到集團預期的期望。

斐瑞面無表情地撫摸著戒指,他道:“以目前的預測來看,目前會虧損多少?”

幾個下屬一時間緘默起來,唯有一人道:“斐瑞先生,我們目前還不需要這麽悲觀,因為現在的數據是可以持平的。下半場的投票拉票環節絕對會比上半場更熱鬧,況且中場我們請了——”

“下半場預計只有出結果的時候才能達到峰值,但在峰值之後,所有流量會引向其他平臺。”斐瑞話音平靜,金發下,五官被映出淡淡的幽藍,愈發顯出幾分淡漠的光澤,“我們投入的資金是多少?插播植入的廣告全是卡爾璐旗下的品牌,也就是說我們壟斷了這場直播,現在的走勢來說,最好的結果是正好持平。”

斐瑞說到最後,有些疲憊地扶著身後的位置,“翼世支持的人一旦贏了,成功改動法案,卡爾璐和摩甘比合作的科研項目一定會被叫停。但摩甘比可以緩沖,卡爾璐就只有滅亡。至於摩甘比,你覺得他就會放過卡爾璐嗎?”

他賭的就是翼世與摩甘比會就這個議長的競選大做文章,他好從獨家轉播之中吃到一波流量,得以賺一筆挽回頹勢。

但現在看來,落空了,民眾對於這次競選活動的熱情比往年低了不少。

“那……”

下屬有些遲疑起來。

斐瑞道:“召集卡爾璐公關部,我宣布訂婚的事,還有……挑一些他們感興趣的,無論是我的、李默的還是亞連與江森的材料給我。”

他攥住了拳頭。

事到如今,沒有回頭路。

斐瑞靠著椅子,他感到深深的疲憊,於是他又很輕地吻了吻他的訂婚戒指。

陳之微,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不需要聯姻也可以撐下去。

你對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斐瑞的金發垂落,藍色的眼睛裏有了一層極淡的水霧,他感覺他的心已經空曠太久。

“嘩啦啦——”

直播的聲音傳來。

斐瑞望過去,原來是他們演講前放飛的白鴿。

它們撲騰著翅膀,從天空中飛過,映襯著今天這個盛大的日子,漂亮極了。

當然,它們也是觀賞鳥,顯然飛不出競選場館,堪堪停在監測儀外的自助區,便被“風”溫柔地驅趕回去了。

唯有一只白鴿仍然搖搖欲墜,用力撲閃著翅膀。

一個人坐在自助區,安保員們並未驅趕他,只是任由他安靜地坐在那裏。他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高高的領子遮擋了他的臉頰,只有如同瀑布一般的黑色長發從帽中傾斜而出。

他似乎有些疲憊了,打了個哈欠,站起了往電梯走,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

那只落單的白鴿努力晃動著翅膀,想要迎著風飛走。

“好可憐。”

他輕聲道,放在口袋裏的手拿了出來。

“砰——”

一聲槍響過後,鳥兒無力地垂落,鮮紅的血液從身下蔓延開來。

幾個安保員詫異地望著這一切,卻並不敢動身,甚至不敢多看。他們只是低頭望著那只站了紅的白鴿。再擡頭,他已經離開了。

失去了一只白鴿的鴿群並不在意這一切,機艇的表演開始,那噪音便將它們再次吵得飛來飛去。一時之間,讓人分不清飛過頭頂的是純白的機艇還是純白的鴿子。

上臺前,江森與亞連的臉色像是一個極致的對比。

江森冷著臉,眼神之中只有濃濃的厭倦,而亞連,褐眸閃閃發光,喉嚨裏時不時發出很淡的笑聲。

當他們再次攜手走過長長的毯子時,江森再次聽見亞連的問話。

“你不覺得,這像是一條血河嗎?”

亞連的話音愉快至極,帶著些輕快。

江森望著亞連,他道:“亞連,她愛的不是你,她在騙你。”

“啊,是嗎?”亞連扯著唇,又笑起來了,笑容瑰麗,“你想要和我解釋什麽嗎?”

江森嘴巴張了張,卻什麽也沒能說出來。

他要解釋什麽呢?他縱然猜出她的陰謀,可他依然願意積極迎戰,而非糾正游戲的規則並非如此,那麽他的高傲就是他的失敗的註解。

如果不是高傲,為什麽讓他們在最後一夜相聚在一起。

如果不是高傲,為什麽只願意監控亞連通話的電磁信號發射,而不去探聽具體的內容。

如果不是高傲,為什麽到現在他還要與亞連保持這樣的體面。

他再次意識到,他不一定能答案變成想要的答案,而她一定能讓所有答案都讓他痛苦。

江森沈默許久,致辭出乎意料地進行著,那個並非是陳之微的人此刻充當著證婚的試著。當訂婚戒指被拿出的一瞬,江森無言地接過,亞連也近乎驕矜地伸出了手。

現場一片尖叫沸騰之聲,無數懸浮攝像頭都在此刻對準了他們,在天空之中表演陣型的幾架機艇低空盤旋應和著這一切。

然而,偏偏正是這一刻,一聲警報響起。

【供電裝置已達負荷!一級應急警報已啟動!】

空氣中,無數個懸浮的透明警告彈窗冒出,密密麻麻鋪陳在場館之中。場館內的燈光裝置盡數熄滅,紅藍彈窗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在場館內激起一陣陣雜亂的尖叫聲。

最恐怖的是似乎有機艇也受到了影響,離地面的人群越來越近,螺旋槳的噪音震耳欲聾。

就是這個時候!

我趁著人群混亂之中,直直地奔向那架正在降落的機艇,偌大的場館,所有人都在擁擠,無數安保傾巢而出,努力操控著系統分隔眾人。

偏偏在這樣的混亂之中,無數槍響竟也響起了!

我心中一陣慌亂。

我草,不會碰上有個在造反吧!

老天爺,這可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故事走向!

我在人群中挨擠著,努力要和那架機艇接近。

“全體保持冷靜!目前沒有檢測出槍械,大家沒有危險,請放心!”

“我們在努力修覆系統故障了,但疑似有流竄逃犯作亂,請各位保持冷靜!”

【警告,警告,警告!】

【機艇08已降落超過正常高度!】

【防護機制已啟動,滯空一分鐘後才允許降落!】

我聽見那架機艇的播報聲驟然響起,我望過去,離我十幾步之遙時,那架機艇竟然正正懸浮在高處,扶梯分明已放下,卻高得我幾乎無法爬上去。

怎麽回事!

明明就差一點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也正好是這時,所有故障彈窗盡數消失,燈光也全然回覆。

【故障警報已取消,供電裝置已正常運行!】

我努力想要努力接近那架機艇,可是安保員卻已盡數分散在了眾人周圍,我便生生被夾在人群之中無法再近一步。

這一刻,我腦中終於想起來了季時川那句話。

“一級應急警報的時間會不會有些短?”

也正是這時,我也明白了他的另一句話。

“努努力的話,時間是夠的。”

因為我看見演講臺上的亞連捂著胸口,胸前血液源源不斷溢出,他喊道:“我被擊中了!送我急救!”

他胸前的血液幾乎是傾瀉而出,從他的指縫之間噴濺而出,褐色的眼眸裏滿是淚水,臉上也浸染著無數血液。

亞連似乎從無數人之中看到了我,他對我笑了下,張著嘴,血液卻先一步從口中傾吐而出。原本昳麗至極的面容在此刻被這鮮紅點綴出幾分全然盛放的艷氣,然後迅速蒼白的臉色卻又讓他浮現出一種要枯萎的頹靡來,唯有那雙灼灼的褐色眼眸如烈火。

人群再次慌亂起來。

【防護解除,允許降落。】

機艇驟然降落,扶梯落在我身邊。

我從來沒有見過亞連這麽蠢的蠢貨,居然想著播放槍擊聲,然後自己把自己弄傷成那樣來爭取這幾分鐘的時間。

我更沒有想過,原來我是比他還蠢的蠢貨。

因為計劃中,會落下兩架機艇,但亞連身處演講臺,機艇怎麽會被允許落在那裏呢?我為什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還是說,我想過,但我覺得他肯定有辦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呢?

亞連緊緊握著手中的小木片,呼吸越發急促,頭腦一陣陣發暈。他看著人群一片混亂,安保們被人潮吞沒,而她也終於握住了扶梯。

機艇螺旋槳卷起狂風,亞連濕熱的黑發黏連在額頭上,江森扶住了他。亞連卻什麽也察覺不到,他只是覺得身體一陣陣的脫力,那根木片,他用了十足的力量。

機艇飛起,在空中盤旋著,像是一只白鴿。

江森與李默盡數圍繞在他身邊,無數醫護人員蜂擁而至,媒體的拍照聲不絕。這一刻,亞連覺得江家與安德森家的聯姻大抵是已經毀得差不多了,但他又覺得,自己也再也沒有未來了,他們會把他關到死的。

如果死在這一刻也沒有什麽。

他又覺得,自己好笨,為什麽想不到能一起走的辦法呢?

為什麽……連最後的告別都沒有呢?

“目前我們還在緊急搜查當中!請大家回到坐席!我們絕對不會讓各位收到影響的!”

舞臺中央,主持人和一大堆人正在努力維持著場館的安靜。而臺下,亞連的傷勢嚴重,醫護團隊幾乎立刻在原地展開了包紮。

亞連的意識恍惚起來的,眼角似乎有淚水,又似乎沒有。但偏偏就在這時,他聽見轟隆的嗡鳴聲,他迷惑地望過去,卻望見那原本已經起飛的機艇卻停在了上空。

“唰啦——”

扶梯放下。

我看向了帶著面具頭盔的喀左爾,道:“謝謝你。”

他沒有說什麽,粉色的眼睛裏有著覆雜。

我閉上眼,摸索著扶梯往下爬,一邊爬一邊扯掉了臉上的塑形面具。

這一刻,我感覺全場的目光都看向了我,連懸浮鏡頭也是。

他們詫異地看著這一幕。

很好,全體目光看向我,我宣布個事,我是個傻逼。

某種意義上,我的確是。

我費力地從扶梯上下來的瞬間,被一大堆安保按住了,無數槍支對準了我。

“我懷疑你策劃了這場騷亂!無論如何,請跟我走一趟!”

無數鏡頭也對準了這一幕,卡爾璐的直播頻道內被無數評論與彈幕刷屏,眾人的驚呼聲也響起。

“我草,什麽人才搞這一出?”

“她是不是暗殺亞連去了?驚了,肉身薄紗天龍人”

“等下,這不是失蹤那個嗎?”

“失蹤數日,拼搏刺殺,能不能給她投票啊!”

“實話說我不信亞連是被槍殺了,他那個傷口就不像,而且那麽密的槍聲不可能只殺一個。我覺得是資本提高收視率的陰謀,你們不懂,多看看。”

斐瑞定定地望著屏幕,看著那個黑發的女人。

她被按在地上,衣衫淩亂,眼眸之中滿是悲戚。

斐瑞攥住了拳頭,眼前一片眩暈,那分不清是驚喜還是詫異的情緒將他的腦子一瞬間擊穿。

——陳之微。

直播的畫面在頃刻間占領了無數社交平臺,任卡爾璐怎麽限流都引起了無數爭議。

當消息被推送到許琉灰終端上時,他還在翼世處理公務。

他有些驚愕,又輕輕地嘆了口氣,望向天空。

許久,許琉灰給下屬發去了個消息,“把原本布置好的攔截機艇隊撤了吧。還有,讓喀左爾結束競選會的事情後,來找我。”

他覺得喀左爾是很好的孩子,但是他依然覺得,他不太適合和陳之微來往。

許琉灰打開了家用終端,直播驟然浮現在眼前,連帶著她的聲音也是。

“沒有錯,我策劃了這一場動亂!”

我誠懇地憋出了這句話,又努力掙紮著想要朝亞連過去,卻先看見不遠處的李默與江森。李默仍然坐著,他望著我,眼睛有些紅,但陰冷的恨意卻也夾在其中。

江森抱著亞連,接受著醫護的治療,他像是徹底被一切擊倒,平靜地流著淚。

我道:“有太多太多的事,我不得以這種辦法和大家宣布了,我很抱歉造成了這次動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