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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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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在選票池之中, 已經有將近六成的內環城居民針對中心城五城的專屬附加法條表示不滿,我認為這是有必要舉行內環城公投取消這條法律。”

“你要搞清楚,我們政體能延續至今並在經濟、科技、教育方面都有長足的發展, 很大原因是我們下放了部分立法權。每個城區都有自己適合自己城區的附加法條,這是保證他們獨立發展的原因。”

“如果真的要自由, 為何不直接開放針對元老院的平衡?歸根到底, 不過是因為五城的附加法條有助於你在那裏的發展不是嗎?”

“你若不是為了穩定你的根系,你會提出來廢除五城附加條例法?”

“既然你我都自有考量, 又何必再來這裏聊這些呢?”

“你覺得到底是誰在挑起這場爭議?”

中心城此時已經是夜晚了, 然而全城燈火通明,半空飛行載具來來往往,無論是低空軌道亦或者陸地軌道,依然車水馬龍。在中心城的正中心, 一座氣派豪華的高塔巍然矗立。高塔的某一層會議室,幾個人的會議爭論不休。

江森並沒有回答爭議之論,只是看了眼時間,道:“那就議會見, 到時候不妨看看誰的支持率更高, 我已經在這裏浪費幾天時間了,沒有空再和你們聊了。”

他拿起椅背的外套往外走, 軍靴踩在地上, 腰板挺直如松。

眾人見江森這般姿態,一時間也沒再說話, 只是他離開時, 不知是誰卻嗤笑了一聲:“在這裏是浪費時間, 但當東床快婿就不是了?”

話音剛剛落下,會議室裏傳來一片了然的笑聲。

縱列電梯高速降落, 江森身處其中,能輕易地透過單向玻璃窺見外面繁華的霓虹。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一旁的副官提醒道:“方才奧托先生致電,催促您盡快結束會議,前去探望下亞連。”

“嗯,知道了。”江森顯出些疲憊,知道多半他又開始作天作地了,沈默幾秒還是沒忍住道:“他又怎麽了?之前是摔門,前天跳樓,昨天又發瘋自殘,今天呢?這幾天的事情還不夠奧托家族派更多人看管他嗎?”

他一段話說完,又驚覺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便又沈默下來。這幾天有關五城附加法條的會議開了又開,幾方人來回談判,各種文件也拖延不得,他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還要抽空去探望亞連。安德森家族甚至開始施壓,命他減少職務活動全心陪亞連。

安德森家族正是元老院成員之一所在的家族,位於元老院十二席中的第三席。江家原本位於第十席,但前幾年與亞連敲定聯姻事宜,外加江森逐步掌權後,江家族正式登上第八席。

“亞連少爺他今天……”副官醞釀了下,才道:“絕食了。”

“omega一天不吃飯會餓死是嗎?”江森話音帶了些嘲弄,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有了幾分譏誚,“不過也算是進步,起碼不至於弄得一身傷再去做修覆。”

電梯響起“叮”聲,門已打開。

副官來不及說什麽,卻見江森已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他也只能連忙跟上。

半空航行載具自動轉載進入人流最少的優先路線,僅僅二十分鐘便傳說了大半個城區,到達了目的地。

安德森家族的宅邸位於山腰上,從山下望下去,只恍惚覺得是一片連綿宮殿般豪華。但走近了卻又發覺,這些建築古老典雅得全然不是二十三世紀流行的風格,雖也漂亮,卻總讓覺得有些陳舊古板。這當然陳舊古板,畢竟這是幾百年前的王室宮殿。當時君主荒淫無度,建造宮殿無數,在被推翻後,元老院的成員們便瓜分了這些宮殿作為居所並發展勢力。

走過悠長回廊,經過無數建築,江森終於站在了亞連的房間門外。

房間外站著八名衛兵,十分氣派。

傭人引路,推開厚重的拱門,率先看見的便是輕柔夢幻的帷幔。

江森往更深處走了些許時間,終於看見了亞連。他坐在溫室花房的秋千上,即便是夜晚,恒溫的人造陽光依然將花房照得如盛夏白晝。

亞連的黑發長了些,發絲被束起,背影顯得脆弱寂寥,握著秋千繩索的左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江森走近了些,便看見亞連陡然回頭,漂亮臉上的憎惡盡數浮現,“滾!”

他絲毫不生氣,甚是有些習慣了,只是道:“你父親讓我你來的。”

“他讓你來你就來,你就這麽聽話嗎?”亞連的嗤笑不帶任何遮掩,“你真的像條狗,誰給你骨頭你就搖尾巴。”

倘若是之前,江森還會動怒,但如今,他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氣也不那麽大了。他仔細地觀察著亞連,黑發褐眸點綴在蒼白漂亮的面容之上,即便跋扈矜貴卻也只讓他的美不減反增。

他長得很好看,不然江森也不會追求他,即便他的性格實在討人厭,對AO之間的浪漫愛情抱有太多期待,憎恨標記本身的意義,拒絕所有親密接觸,對alpha諸多偏見……江森也全部容忍了。

江森當時的想法十分簡單:他足夠漂亮,即便沒有身後的安德森家族,也足夠他這般珍惜,作為一個漂亮的伴侶幫他操持茶會沙龍之類的事。

可如今看來,他又有些說不出來的疲憊。

“你到底要和我置氣到什麽時候?”

江森問。

“誰跟你置氣了?你配嗎?”亞連全然無法理解他的話,尖銳的嘲諷緊接而來,“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麽東西了?不過是末席的破落戶罷了。哈,我差點忘了,你現在是第八席了對吧?”

他刻意咬重了第八席這三個字的音,慢條斯理從身旁的培育盆中折下一朵玫瑰。

“如果你覺得這樣可以激怒我,那你確實做到了。”江森走進了些,低笑了聲,“反正就算你如今怎麽反抗,訂婚的事都不容推遲,你覺得你還有什麽反抗的餘地?”

亞連沒說話,只是看著身旁放著的一盆電子無火碳,熒熒的藍光閃爍著。

“就算你死了又怎麽樣?總會有新的人代替你。”江森冷冷地道:“之前的事情已經夠消磨我對你的感情了,你再這麽鬧下去,只會讓我們成為一對怨侶。當然,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沒有意見,反正你身份高貴不會有問題,其他人不一定。”

“你答應過我,你會保證她的安全的。”亞連再次回過了頭,褐色的眼睛裏滿是憤怒,“你敢失約試試看!”

江森頗有些詫異,因為他剛剛並沒有想到陳之微。可亞連這麽一提,他莫名便有些惱怒起來,道:“倒真是惦記,和她玩的這些愚蠢把戲還沒有玩夠嗎?”

“沒有玩夠啊,我就是想要她怎麽了?”亞連呼吸急促起來,臉上卻綻開燦爛的笑,他撕懷裏書的一頁紙,包裹著玫瑰扔進炭火盆裏,話音高亢至極,“你以為我還在乎你那點膚淺到不值一提的感情嗎?消磨幹凈又怎麽樣?就算訂婚又怎麽樣?我想幹什麽你難道真能攔得住我?”

他的一連串提問急促又驕傲,夾雜著的笑聲與興奮幾乎讓江森神經激烈跳動起來。他無法克制的生出暴戾與征服欲來,幾乎是三兩步的時間他就一把攥住了亞連的黑發將他按在了桌上,怒意使得他瞳孔驟縮,“那你他媽的有以為你是什麽東西?要我稱讚你這份為愛拼命的勇氣嗎?我告訴你,就算你甘願,你覺得她會甘願當你的情人嗎?是omega就覺得人人都愛你愛得要死了,別做夢了。”

亞連笑得渾身顫抖,褐眸瞇著,眼淚從眼角落下,“她不願意又怎麽樣,你不願意又怎麽樣?只要我想,我就總有辦法跟她在一起,讓你承受一輩子的恥辱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況她愛我,她願意為做任何事情!不像你,我不愛你,也沒有人愛你,太可笑了。”

“你——”江森話音頓住,氣極反笑,“你以為所有人都和omega一樣,覺得愛情很重要嗎?你以為有多少人對我求愛?就算沒有人又怎麽樣,不過是標記可以解決的事情,即便你信誓旦旦地覺得稱讚你的感情,但根本敵不過一個標記。”

亞連再次笑出來,低聲道:“你以為標記是萬能的嗎?就算是被徹底標記的omega離婚也大把人,你憑什麽覺得我的感情戰勝不了標記的影響?你以為你很特別嗎?”

江森用力將他按壓在茶幾上,湊過去,“那好,我現在就標記你。”

亞連笑得沒有力氣了,脫力一般任由他按著,褐色眼眸中燃起簇簇火焰,執著至極,“那你來標記我,來啊。”

花房裏清風吹拂過,兩人之間的僵局已然形成,劍拔弩張得全然不像一對即將訂婚的伴侶。他們各自憤怒地望著對方,彼此沒有人願意退步。

這一陣風也終於將電子炭火點燃,書頁燃燒的灰燼味裹挾著燃燒的玫瑰花芳香慢悠悠彌漫在花房內,也終於在此刻被他們嗅到。

亞連深呼了口氣,情緒仿佛被這味道安撫了些,正要繼續發力。卻見江森瞳孔驟縮,以一種近乎厭惡的情緒松開了手,他的神情顯露出幾分對這味道的厭惡,黑眸沈沈地望著他。緊接著,他便看見江森洩憤一般狠狠踹翻了炭火盆。

亞連楞住,眼睛裏的焰火一路燒到內心,他抓住桌上的書便朝著江森摜去。這還不夠,身邊所有的盆栽盡數遭殃,丁零當啷地被扔過出去又摔落子啊地上,飛濺的泥土與鮮花將江森的軍裝染上物資。

可他一點也不在乎,只是盯著被踢翻的炭火盆中的渣滓。書頁燃燒了一半,鮮紅的花瓣上也染著橘色的火光,燃燒之中,在書頁下留下些幹涸蒸發的紅色花汁。這像是某種不可揭示的意象一般,讓江森覺得惡心,連帶著這裹挾著花香的灰燼餘味也像是翻湧的熱浪,令他焦躁且眩暈。

他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亞連這番癡迷的神情還是這類似於信息素的味道令他如此過激,但他決定不再追究,轉身就走,更不願分神理睬身後歇斯底裏的Omega。

直到走到花房外,江森才想起來,他這幾天沒空查看那個賬號的終端信息。他抽出來終端切換了賬號,看到了一條發送自昨晚的信息,內容十分簡短。

[陳之微:庭審因下雨推遲到三天後了,我準備離開卡爾璐酒店了,因為剛剛被一群穿著軍服的人圍住了。幸好被救了,但對方因此受傷,這讓我很愧疚,決定暫時照顧他幾天。]

……穿著軍服的人?

江森怔了下。

幾秒後,他迅速想通了關節。

五城附加條例法的消息走漏了,而且他和她的信息絕對也被卡爾璐透露了!

江森罵了句臟話,怎麽也沒想到卡爾璐敢做到這一步!

他迅速發過去消息。

[江森:你現在在哪裏,我派人過去。]

他等了幾分鐘,仍然沒有回覆。

江森思忖了幾秒,立刻叫來副官,“現在幫我接通五城大法官。”

臨時標記對人的影響會隨著時間漸長而消逝,前兩天往往是最需要安撫的時候。

我對我自己這麽說,試圖以此忍耐斐瑞。他昨天今天兩天幾乎完全掛在我身上,制造著各種肢體接觸。

要擁抱,要牽手,要溫熱的肌膚無限接觸。

我真的不介意,但是又不能真的幹什麽,這就變成了一場酷刑。我一邊得克制自己,一邊還得服從他的命令,一邊還要讓我的臉上有著恰如其分的表情。

怎麽說呢,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臨近傍晚,當我覺得終於能歇會兒時,斐瑞還沒消停。

“我睡不慣這裏的床鋪。”斐瑞又開始發難了。他仍保持著之前一般和善的微笑,道:“幫我換了它,可以嗎?”

我沒有說不可以的權力,但他依然會問我。上等人是不是都這麽脆弱,接受自己就是在奴役的人事就會良心不安,所以才要別人心甘情願才能安心似的。

我點頭,又道:“這裏的環境很簡陋,怎麽換都是一樣的,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外面采購。”

“要出去?”斐瑞的微笑有些僵,他立刻審視著我,追問道:“你要出去?”

……不然呢?我打電話叫一車面包人躺床上給你睡嗎?

我沒說話。

但斐瑞自顧自地開始分離焦慮起來,他望了眼床鋪,又看了眼我,像是難以做出抉擇。幾秒後,他又恢覆了笑意,十分坦然地道:“那算了,不要這麽累了。”

他說著,便又起身坐到我身邊。

桌上擺著酒店剛送來的餐食,菜色寒酸,蘋果看著也並不新鮮。

斐瑞道:“我要吃蘋果。”

那你吃啊,我又不能變成蘋果!

“是要削嗎?”我謹慎地望著他,見他點頭,我只好認命地拿起蘋果刀開始削蘋果。

我並不擅長削蘋果,吃不死人的皮我一般都當果肉吃下。因而面對蘋果,我專心致志,然而也只能削出斷斷續續沾著果肉的皮。

我看著實在心疼,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偏偏這時斐瑞又貼了過來。他的頭靠在我肩膀上,大半個身體壓著我,我聽見他低聲道:“削得好難看。”

你他媽的,能吃不就行了!

怎麽恁講究啊!

我動作頓了下,道:“抱歉,我不會削蘋果,一般都是直接吃的。”

“可是那樣吃起來很奇怪。”斐瑞仰頭看向我,藍眸裏顯而易見的嫌棄,“很幹。”

我不大適應地挪了挪身子,但下一刻,斐瑞便道:“不要動。”

我只能僵住身子繼續削,然而斐瑞十分不老實,他近乎沈醉地將身體枕在我的膝上。我實在有些受不住了,道:“我覺得——”

“你答應了。”

斐瑞只說了四個字。

我沈默了,只能彎腰,讓蘋果刀與蘋果都懸空在茶幾上,盡量讓果汁不要濺在他臉上。但動作越緩慢,我捏著蘋果的力道越緊,幹癟的蘋果都被捏出了些汁水,黏連在我的指尖上。斐瑞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我的指尖上,我聽見他吞咽空氣的聲音。

……我有些不詳地預感。

果然,下一刻,斐瑞的頭便埋到了腹部,呼吸的熱氣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一個激靈,刀直接在手指上劃下一道口子。

極其淺淡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斐瑞擡起了頭,紅色的血液在他藍色的眼眸裏映出詭秘的倒影來。

我迅速將他扶起來,“我去洗個手。”

斐瑞抿了下唇,只是緊緊盯著那根流血的手指,他似乎想說話,但最終沒有說。

我迅速跑到了浴室開始洗手,又琢磨了下。

今天好不容易要過去了,可不能在這裏栽了,萬一真搞出什麽來,我的人生搞不好就速通重開了。

於是我緩緩低頭,又轉身把浴室門反鎖了。

媽的,這日子給我過的,真就守身如玉。

浴室外的客廳,斐瑞聽見淅淅瀝瀝的流水聲,再一次忍不住站起身焦慮起來。

臨時標記對人的影響會隨著時間漸長而消逝,所以前兩天往往是最需要安撫的時候。

斐瑞對自己這麽說,他的腦子清醒至極,理解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只是標記的影響。但是當太陽落下,夜色襲來之時,這短暫的分離迅速讓他開始無法避免地憎恨自己昨天的言行舉止。

憎恨那樣渴求那種溫度的自己,憎恨用好友當做誘餌誘捕她的行為,更加憎恨自己居然被一個低賤的女人所標記。

斐瑞的惱怒與憎恨在此刻全部襲來,他無可控制地感覺到自我厭棄,更無法控制對陳之微的恨。明明她才是標記了他的人,可是他要忍受這樣的痛苦,而她卻全然不受影響一般,對他百般推拒。

這讓他感覺到挫敗與恥辱。

尤其是現在。

這間不大的酒店房間內,他就聽著流水聲,一擡眼便能瞥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

這場雨真的下得太久了,陰暗地壓下來,空氣中悶得讓人難受。

斐瑞悶得發熱,汗水從鼻尖沁出,總覺有些呼吸不過來。他覺得他需要喝水,於是他看向桌上削了一半的蘋果,它咯咯楞楞的,賣相難看至極。果肉微微發黃,只有一處紅得異常——那是陳之微的血跡所沾染上的。

鐵銹似的腥味本應該不明顯,但它卻摻雜了幾分如焚香似的信息素的味道,一下子便變得詭異得清晰起來了。

斐瑞越發口渴起來。

他拿起了那顆幹癟的蘋果,喉結滾動了下,空氣仿佛變得愈發粘稠稀薄。

偏偏在這時,斐瑞感受到空氣中一瞬間撲過來的信息素,它們叫囂著,像是聒噪的高分貝號角,幾乎讓他失聰了幾秒。

沈沈壓過來的不止是烏雲,還有其他。

斐瑞的臉蒸騰出熱氣,腦子變得有些難以思考,他攥住蘋果,狠狠地望向浴室內。

她……她到底在幹什麽!

斐瑞的腦中只有無數咒罵與唾棄,他像個初次意識到alpha也會有欲望的純情omega,可他明明不是,游刃有餘地周旋在社交之中,聰明又刻薄地打量著所有人的價值,將他們的渴求看作是笑話一般輕易玩耍。

可他從未直面過這樣的情況發生,即便隔著墻,隔著這樣的距離,他仍然無法抑制地有了抵觸的情緒。

惡心,惡心,惡心。

她真的好惡心。

令人作嘔。

沒有教養,低賤的貧民,粗魯,惡心……

無數難聽的話從心中發出,他應該現在就離開,以任何一種方式向父母敷衍搪塞,然後靜靜度過剩下的兩天。

沒錯,趕緊遠離,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裏了!

斐瑞如此說著,眼睛卻怎麽也離不開浴室的大門,鼻間嗅到的也只有那樣的信息素。

流水聲與雨聲逐漸交織在一起。

斐瑞想要放聲咒罵,卻只能一步步走過去,當他意識到這具軀體全然不聽他的操控時,他的身體已經緊緊貼在了浴室門口。

他開始更深一層的自我憎惡與對這一切的抗拒,那種恥辱與不安讓他想要流淚。他被標記那麽痛苦,她自己明明不是也有感覺嗎?為什麽不幫他緩解痛苦,為什麽寧願這樣子?真正的心聲浮現,斐瑞的驚惶無處躲藏,最終他依靠在門板上。

水流聲之中,信息素透過門縫朝他襲來,沾血的蘋果仍在他手上。

“……嗯……啊。”

斐瑞聽見她模糊的音節伴隨著水流的聲音,一下下敲擊在他的身上。他的嘴唇愈發地幹涸,眼睛視物開始朦朧,他茫然無措地應對這熱烈的襲擊。於是他只能盯著蘋果。

“哢嚓——”

蘋果在他口腔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滴滴答答的聲音總是不停,她的聲音似乎也要消融在水中,但消融得更快的是他的意識。

斐瑞一口口吃下沾血的蘋果,身體近乎脫力,仰著頭去看那座昏黃沾灰的吊燈。

吊燈在他眼裏也要旋轉起來似的,讓他一陣陣的眩暈。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只能不斷仰頭,唇齒咬動著蘋果,汁水順著他唇角留下。

在浴室水流聲停止之前,斐瑞的身體在某一刻驟然失去了所有力量。他不知為何,笑了下,腦子混混沌沌,只有口中彌漫著蘋果的清香。

……還有血腥味。

斐瑞想。

可是他的腦子並不能長久的混沌,一句聲音像是鋒銳的刀片,切斷了所有感官上的愉快。

“……艾什禮。”

斐瑞聽見這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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