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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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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75

彌漫在臉頰的熱意迅速散去, 周身被空調送來的強勁冷氣包圍,黎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知道不是凍得,裏面那些話如冰錐一樣讓身體裏紮, 很疼很疼。

黎蔓痛苦的垂下眼睫, 濃郁的悲傷在眼底蔓延,她強忍著情緒,不讓自己崩潰, 眼底因為忍得太用力而洇開一片紅潮。

一門之隔, 一聲玻璃碎掉的巨響讓場面頓時安靜, 黎蔓的睫毛隨著巨響顫了顫。

不知道是誰打翻了杯子, 只安靜了幾秒鐘, 那人重新起了高調繼續說:“也是,黎蔓可是黎氏未來的繼承人, 要是……”

說到這句話時, 那人頓了幾秒, 像是刻意在衡量接下來的話會不會惹謝清墨不痛快。

其他看熱鬧的人沒什麽眼力見, 見那人停下來了,被吊足了胃口得不到滿足就大聲抱怨, “哪有人說話說一半的,你倒是快說要是什麽……”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不過這些人都想聽見謝清墨親口承認罷了,好叫他們真的能分辨清楚黎蔓在他們眼裏的地位。

黎蔓靜靜站著, 門廊的燈暗了些,高高的影子在地上拉扯弧度, 她緊緊握著拳頭, 聽著裏面的談資覺著可氣又可笑。

他從第一天來留學就知道,這群人非富即貴, 或多或少存在鄙視鏈,只是她沒想到私下這般齷齪。

男人故意咳嗽兩聲,大概是見謝清墨沒反應,換了嬉皮笑臉的語氣調侃,“那謝黎兩家聯手,強強聯合,謝哥穩坐高臺,還是謝哥會思量。”

話音落了很久,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沒再延伸話題,倒是謝清墨安靜冷淡 ,絲毫不在意他們再說什麽。

黎蔓自嘲笑了聲,轉身往外走,踩著的地板燈光一格一格亮起,照亮她冷若冰霜的眉眼。

電梯的數字閃爍,黎蔓眼神放空的盯著數字,眼睛一眨不眨的,思緒早就飄到了雲天外。

整個人頹靡又空洞。

“叮——”

電梯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人還沒出來,一陣濃郁的香水味道先闖入鼻息,黎蔓掀眸看過去,心裏卻咯噔一下,呼吸漏了一拍。

電梯頂燈照亮女人的臉龐,明艷漂亮精致,黎蔓腦子裏瞬間閃過這幾個形容詞,這次她沒再穿綠色的鞋子,裸色的高跟鞋與纖細白皙的腳踝相得益彰,長長的裙擺勾纏著雪白肌膚,若隱若現,搖曳生姿,比黎蔓第一次在謝清墨身邊見她時更有風情。

是謝清墨叫她來的吧,黎蔓冷笑一聲,他們還真是登對啊,也就是她總是出現,他身邊那些人才如此輕視她吧。

女人一直在發消息,視線擡起來走出電梯,目光輕輕瞥了一眼黎蔓,側過臉去,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微微勾起唇線。

電梯裏彌漫著女人的香水氣息,濃郁的黎蔓有些反胃,她快速按了數字,靠著墻壁強忍著不適,微微閉了閉眼。

眼前閃過很多畫面,真實又虛幻,難以分辨到底是不是自己腦補了一場華麗美好的夢。

起風了,黎蔓站在門口的暗處,手機再次亮了起來,不斷的嗡鳴著。

黎蔓不接也不掛斷,對方似乎很有耐心,一連打了三四次,黎蔓才慢吞吞按下接聽,從始至終冷漠至極。

她不確定那個女人會不會認識她,又會不會告訴謝清墨她來過。

謝清墨那頭仍舊吵鬧,他嗓子被酒水浸潤的潮濕低沈,氣息迫人,“睡了嗎?”

不似乎之前的撒嬌,竟然前所未有的溫柔,黎蔓深吸了一口氣,緊咬著嘴唇,血色淡去,垂著的眼閉了閉。

這張嘴早上剛吻過他,幾分鐘前又說出冰冷的話,現在又裝作溫柔繾綣,若是今天之前的她還會被自己的心動蒙在鼓裏。

幸好她學過適可而止,及時止損。

黎蔓冷淡嗯了一聲,多餘一個字都不想說。

謝清墨沒聽出什麽不對勁,又說:“我再坐會兒。”

看似主動的商量給與她足夠尊重,只不過都是他拿捏她的手段,曾幾何時他做什麽玩什麽根本不會跟她報備。

黎蔓張了張嘴,擠出一個字,“好。”

接下來漫長的無聲的安靜了會兒,黎蔓以為謝清墨會掛了電話,他卻沈默幾秒後,再次反常開口,“不高興了?”

該不會以為是她在鬧脾氣吧,黎蔓內心冷嗤否認:“沒有,我困了。”

不等謝清墨回應,她便快速掛斷電話。

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發,也許是迎著風,眼睛眨著眨著就有淚湧出來,黎蔓伸手扒了下眼角,深深吐了口氣朝著路邊走去。

白天還晴空萬裏,也沒提醒夜間有狂風大雨,好像天是一瞬間變的。

經過一場暴雨洗禮,地面濕漉漉的,車輪飛速碾過零落的樹葉濺起水珠,整個城市陷入潮濕濃黑。

謝清墨酒氣很重,腳步虛浮,脫了外套搭在手臂,仍舊能聞到酒精和不知名的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

他倚在門口低著頭緩了會兒,擡手敲門,無人回應。

濃黑的眉眼深邃立體,燈光勾勒男人淩厲輪廓,眉頭緊皺,似是等待的不耐更用力砸了門。

還是沒回應。

濃眉皺的更深,單手扶著墻勉強直起身,靠著沒有被酒精完全吞噬的記憶按下密碼。

輸入成功的提示響起,房門打開,室內一片漆黑,他楞了幾秒鐘,擡腿邁入,燈光隨著他的步伐一點一點全亮了起來。

頓時室內通明,窗戶緊閉,明明沒有遭受風雨的洗禮,可他竟然覺著室內莫名有點冷。

手指抓著領口松了松,丟下外套,腳步不穩的往臥室去。

黑漆漆的一片,謝清墨在門口占了幾秒,低頭嗅了嗅身上的氣味放棄直接進門,轉而輕聲帶上門,去到衣帽間換了身幹凈的衣服回到臥室。

打開燈,卻讓她黑眸怔了幾秒,床上整整齊齊,絲毫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她前一夜看了一半的書不見了。

謝清墨皺了皺眉,轉身去書房,打開燈,也空無一人。

書架上空了一半,看起來很突兀,再不清醒,他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難怪他剛剛覺著衣帽間很奇怪。

原來是黎蔓從他這裏搬走了,帶走了她的所有東西,包括放在床頭的那本書。

臉上頓時浮起薄怒,他緊鎖著眉頭,拿手機撥號,機械提醒她對方已經關機,發消息就更不可能得到回覆。

但他仍舊不死心,雙手顫抖著按著屏幕。

謝清墨:【你在鬧什麽?】

在他看來,黎蔓毫無預兆的搬走,是無理取鬧的前奏,無非是今晚他回來的晚一點,喝的多一點。

消息沒回,電話打不通,謝清墨氣的踱步,視線忽然被不遠處垃圾桶的一抹亮色吸引。

他快速靠近了看,一副從沒戴過的珍珠項鏈被丟棄在垃圾桶,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項鏈是他幾個月前去出差回來送她的禮物。

當時她收到的時候開心極了,摟著他的脖子深深吻了他。

如今就被她這麽丟棄在垃圾桶,像是故意給他看的,是向他宣戰的信號。謝清墨心口堵著一口氣,他狠狠踹了一腳垃圾桶。

垃圾桶倒下,項鏈從裏面滑出來拖曳到地板上,更刺眼更刺目。

好似將他丟進垃圾桶。

黎蔓現在真是被慣壞了,什麽時候養成這麽壞的脾氣,越來越不聽話。

他握著手機打字,表情凝重。

謝清墨:【我不是提前告訴過你晚點回來,至於為了這個鬧?】

消息發送,意料之中無人回覆。

謝清墨緊繃著下顎,靜了一陣轉身往外走,擡手重重敲響隔壁黎蔓的房門。

一聲比一聲重,怒氣不斷積攢,不耐煩的,最後變成了握著拳頭砸。

燈光勾勒頎長身形,影子在地上晃來晃去。

謝清墨臉色差到了極點,比今晚的天氣還要深不可測。

房門陡然被打開,一道淺淺的光線從門縫延伸擴大,謝清墨擡眸對上黎蔓冷淡無神的眼,怔了幾秒鐘。

慍怒在身體裏散不去,他擡起手,語氣稍重的指責黎蔓,“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從我家搬走什麽意思?”

黎蔓難得聽見他說這麽多字 ,冷冷的扶著門,看他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眷念和溫存,冷的讓人不敢靠近。

“你也說了,那是你家。”顧名思義,從別人家搬走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完全沒預料到她抓住這個字眼,謝清墨眸光閃了閃“我不是這意思,為什麽搬走?”

身高優勢,他低垂著眉眼,視線壓著黎蔓的,無形中給人極強的壓迫感,直勾勾的審視著,企圖通過她的任何小動作抓到蛛絲馬跡。

黎蔓掀眸跟他視線碰上,眼底被的燈光照的水亮,她沒什麽情緒,甚至不是困了的神態,滿不在乎說:“膩了。”

“什麽?”謝清墨不敢置信,深深看著她。

黎蔓在他面前一貫溫柔好脾氣,難得表現出幾分強勢,輕擡薄唇勾了淺淺弧度,“聽不懂嗎?”

謝清墨回過神來,臉色沈了沈,雙眸緊緊看著她,覺著眼前的人竟然有些陌生。

他扶著頭晃了晃,難道是喝醉了,產生了幻覺?

不對啊,若是以前自己喝醉了,她一定會貼心過來扶著自己,給自己煮醒酒湯,幫忙放洗澡水,溫柔的不像話,總是那麽乖,看他的眼神充滿愛意。

以前也不是沒鬧過,她不是個氣很大的人,但哄哄就能哄好,她又會乖乖待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些,謝清墨更加認定眼前的人在鬧脾氣,一定是因為要將今晚的矛盾放大才肯罷休。

但一想到她是愛著自己才會這麽鬧,沈著的心思緩和幾分。

他重新看向她,帶著幾分放軟的哄,但習慣了身居高位,哄人都帶著幾分強勢。

他說:“這次,你想要我怎麽哄你?”

他往前半步,黎蔓腳尖下意識後退半步,與他拉開距離。

謝清墨徹底楞住。

試圖摟著她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中,他低垂的眼皮輕輕顫了下,眼底情緒瞬息萬變,濃烈深刻甚至有些陰郁,不過很快收斂幹凈。

黎蔓雙手環抱在胸前,防禦的姿態很重,夜深人靜,黎蔓也不想在沈湎過去的情緒裏。

她擅長收拾殘局,更懂得收拾沒必要的情緒。

“謝清墨,你現在跟我演這些不覺著惡心嗎?”

這一次,她叫他謝清墨,沒叫他學長。

眼裏的柔情蜜意變成蜇人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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