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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慢性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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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慢性 三

養兵千日, 用兵一時。

陳福花心思調*教出來的小子們果然得力,不過半月,就從京城到景德鎮跑了個來回, 順便將事情查了個一清二楚。

陳福拿著探子們遞上來的寫有前因後果的紙張一一看過,先是一驚, 再是一喜。

真沒想到, 熹妃居然……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陳福坐不住, 在屋內轉起了圈。

這幾張紙, 別說是僅僅拿來當做威懾了,便是直接要了熹妃的命,只要操作得當, 只怕也是可行的!

而只要熹妃倒了,除非是五阿哥繼位, 裕嬪做了聖母皇太後, 否則任後宮哪位女主子,都越不過淑妃去。

在自己已經打算投靠淑妃的現在, 再沒有比這更能讓陳福興奮的消息了。

不過……

陳福慢慢停下了腳步。

查探出來的結果,卻不能就這麽直接告訴給淑妃。

照陳福看來,淑妃的溫柔小意作為宮妃是合格的。但若作為當權者,這種性子實在太過軟弱, 當不起事來。

這件事的處理,重在要快、要狠, 要一口氣將熹妃打到泥地裏再也無法翻身,否則以熹妃睚眥必報的性子,必定會後患無窮。

讓淑妃去做這件事的決策者, 顯然是不合適的。

陳福理了理思緒, 叫來幹兒子吩咐道:“你去找皇後身邊的尋桃姑姑, 跟她說,我有要事跟皇後稟報,事關淑妃安危,還請皇後抽空召見。”

打發走了幹兒子,陳福重新坐下,手裏拿著那幾張紙反覆細看,想著晚些時候該如何跟皇後回話才妥當。

過了沒一個時辰,皇後便派了身邊人來招陳福過去。

等陳福到了皇後住處,果然沒有看到淑妃。他隔著屏風,跪地向躺在床上的皇後請安,聽見皇後用越發無力的聲音說道:“尋桃說……你有事關淑妃……的要事……要稟告我……現在說吧。”

陳福再次叩首,就著跪地的姿勢,先將半月前淑妃與他說過的話、吩咐他辦的差重覆了一遍。

“淑妃娘娘應是想通過奴才,將督陶官毒殺匠人的事透露給皇上知曉,好趁機壓一壓熹妃。但奴才卻覺得,單憑淑妃母家嫂子的幾句話,加上幾條工匠的命,未必能令皇上多重視,便只私下派了幾個小子去景德鎮走了一趟,探查事情始末。奴才是想著,若是能查到些切實的證據再報給皇上,事情的結果或許更如淑妃娘娘的意。”

“好在,那幾個小子沒有空手而歸,他們查清楚為何那位督陶官治下的官窯,近幾年都有匠人中毒身亡——匠人中毒,可以算是督陶官授意,也可以不算。”

“皇後娘娘應知曉,這粉彩瓷器中,有一名為‘金紅’的品種,其做法是由西洋那邊傳過來的,因此也被叫做‘西洋紅’。而想要調出金紅色,就需要在釉料中添加一定量的黃金。這黃金分為生金和熟金,剛從金礦中開采出來的是生金,提煉之後便是熟金。常人都道‘生金有毒’,雖沒有哪個大夫能說清楚是什麽毒,但世人也都明白,生金是要提煉成熟金之後才能使用的。”

“調制金紅釉所需的黃金並不多,萬分之一二即可,所以官窯裏若要燒金紅釉的粉彩瓷,用的都是熟金。可是那位督陶官在讓‘那座官窯’的匠人燒瓷時,提供的全部都是未經提煉的生金,並且還要求匠人在燒制金紅粉彩瓷時,想辦法加大生金的含量。那些匠人長年累月地與生金接觸,便慢慢中了毒,直至毒發身亡。”

床上的皇後輕咳幾聲,說道:“這與瀅瀅的安危……有什麽關系?”

陳福隔著屏風看著床榻的方向:“這官窯歷來只服務於皇親國戚,非皇族人,按理是叫不動官窯開窯燒瓷的,但事無絕對。若是有那等位高權重的官員,肯花錢‘買下’一座窯和幾個匠人,便可在官窯開燒時,令匠人捎帶著放幾個定制的瓷胚進去,和其餘上用的瓷器一並燒制。官窯的督陶官自然也是提前打好招呼的,並不會怎麽阻攔。”

皇後“嗯”了一聲,示意陳福繼續說。

“奴才手下的小子們查到,當日年皇貴妃剛被先帝賜給皇上做側福晉時,年羹堯便用這種方式買下了一座官窯。此窯每年開窯三到五次,燒出的瓷器被年羹堯盡數獻給了年皇貴妃,直至年皇貴妃薨逝後才停止。而被年羹堯買下的這座官窯,恰好就是那位督陶官治下、用生金調制金紅釉導致數十名燒瓷匠人中毒身亡的官窯。”

屏風後的皇後猛得咳嗽了起來,尋桃和采梨緊張走動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在屏風上。

皇後靠在尋桃懷裏勉力撐起身子:“繼續說!”

陳福低了低頭:“奴才還查到,督陶官停止向中毒身亡的燒瓷匠人家屬支付賠償金,剛好是在年皇貴妃薨逝後。也是在那之後,那座官窯便不再燒金紅粉彩瓷,而是改為顏色更加多樣、無需用生金調配釉料的粉彩瓷。這些粉彩瓷,如今都在熹妃的景仁宮裏。”

皇後沒了力氣,向後仰躺到尋桃懷裏。

熹妃……鈕祜祿氏……你好手段啊!

人人都以為年氏是心氣高,過不去巫蠱娃娃那道坎,這才導致心思郁結,早早亡故。

任誰也想不到,年氏居然是被生生毒死的!

難怪七阿哥和九阿哥早早便夭折了,母體帶毒,如何生的出健康的孩子?八阿哥後來即便不是意外墜馬,只怕也活不到成年!

原來當日劉大夫所說的“毒”,並非是他們尋常以為的那種“毒”。

好在當年她信了瀅瀅的話,將年氏送給愛蘭珠的添妝禮扣了下來。否則愛蘭珠用了那對碗,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自己豈不是要白發人送黑發人,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身亡卻以為全是天意!?

鈕祜祿氏,你真是好毒的心思!烏嬤嬤果然沒有看錯!

你可真有耐心啊,因著年氏“搶了”“你的”側福晉之位,居然能一忍十數年,用這樣隱晦地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一點一點殺死!

如你這樣的人,日後若真成了聖母皇太後,瀅瀅和小六哪裏還有活路!

皇後雞爪似的手死死地抓住尋桃:她不能讓瀅瀅落到鈕祜祿氏手中,鈕祜祿氏必須得死!

屏風後的陳福久久沒有聽到皇後的動靜,小心翼翼地說道:“奴才這次派去查探的小子都是些新人,孤兒出身,還不怎麽會走路時就開始受訓。他們以前沒辦過什麽差,奴才也是想著趁這次機會讓他們歷練一番,若是做出了些成績,也好把他們帶到皇上跟前過過眼。”

這便是暗示皇後,若她想要對熹妃處以私刑,完全可以安排這些死士去做,皇上肯定不會知曉。

皇後轉過頭,利眼仿佛透過屏風射到陳福身上:“皇上待你可不薄!”而你竟然敢背著他豢養死士。

陳福俯身在地,磕了一個頭又起身,環視房間,確認屋裏只有皇後的親信,屋外的宮人也都避得遠遠地,才低聲近不可聞地說道:“半個多月前的某夜,皇上咳血了。”

皇後猛吸一口涼氣,又嗆咳了老半天。

咳血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皇上頭幾年便過了知天命的歲數,確實能算的上是個老人了。但若照比先皇,至少還能有個十來年的活頭。

但他如今既已咳血,那即便傾盡太醫院全力,只怕也就是這四、五年的事了!

更何況,皇後可沒聽說皇上最近身體有恙,那只可能是皇上在有意隱藏消息了.

等皇後緩過氣來,陳福又補充了一句:“皇上還未登基前,張保就開始故意接近四阿哥。當時,住在王府的熹妃之所以能定期與住在園子裏的四阿哥通信,便是靠張保的暗中調度。”

皇上天不假年,熹妃與張保聯合,這兩件事於瀅瀅而言,可都算不上是好事!

皇後閉了閉眼,吩咐陳福先下去:“看好那些小子,別讓他們亂跑,以後或許有用得上他們的時候。”

陳福躬身退下,尋桃服侍皇後重新躺好:“主子,你是打算讓那些死士去刺殺熹妃嗎?”

“我原本確實是這麽打算的。身為皇後,安排刺客刺殺宮妃確實不該,而且即便事成,皇上也未必就查不出來我是始作俑者。我雖擔憂瀅瀅日後的安危,也不在乎自己的後位,但到底要為愛蘭珠和烏拉那拉氏多加考慮。且鈕祜祿氏住在暢春園,離皇上那麽近,一個弄不好,被人以為我要行刺皇上,那就麻煩了。”

尋桃疑惑:“那您留著那些死士……是做什麽用?”

皇後狠狠地喘了口氣說道:“他們是親自調查過事情始末的人,又是陳福一手帶出來的密探,他們的話,皇上更容易相信。留著他們,便是鈕祜祿氏謀害年氏的鐵證。”

尋桃問道:“所以主子是打算將此事告訴給皇上了?”

皇後仰頭看向她:“你覺得我不該告訴皇上?”

尋桃搖搖頭:“奴才說不好……就是隱約有種感覺,這件事不好就這麽直接告訴給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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