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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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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日常

“就是這些了, 你都驗一下吧,”朱砂將手裏的幾個壇壇罐罐放到了桌上。

昨日她得了宋瑩的恩典,可以歸家看望公婆。今日離家回府時, 公婆拿了好些醬菜、腐乳讓她帶上。

“秦嬤嬤見外了不是。您是側福晉院裏的人,這側福晉帶出來的人有多守規矩, 咱們又不是不知道, 哪裏還需要檢查您是否夾帶了呢?再說, 您的這些東西又不是給主子們的, 都是自家人吃的,用不著驗,用不著驗, ”守門的小廝笑瞇瞇地說道。

朱砂——如今要被丫頭小子們稱呼為秦嬤嬤了——用帕子掃了掃凳子,姿態端正地坐了下去:“你既說了我們長春館的人一向守規矩, 我又如何敢損了我們院的名聲?這些醬菜雖不是專門獻給主子的, 但到底是入口的東西,止不住會有府裏的下人也跟著嘗兩口的, 還是仔細檢查一下為好。你這裏有筷子吧?挨個都嘗嘗,看看有沒有問題。”

那小廝順坡下驢,從櫃子裏找出一套幹凈的筷、碟,將壇子挨個打開, 各夾了些醬菜出來。他挨個嘗過,確定沒有問題後, 又幫著將壇子封好,拎起來雙手遞給了朱砂。

朱砂接過來,輕聲道謝, 快步穿過門房。進府後往南走, 來到東跨院後罩房與膳房相連的角門, 果然看見大兒子已經等在那裏了。

兩人碰了面,往旁邊走了幾步,遠離了守門的人。

朱砂將壇子一股腦地塞給大兒子:“這是你爺奶自己做的醬菜,拿去跟你爹爹和弟弟下飯吃。悄麽聲點兒,莫要讓五阿哥知道,省得他又鬧著要。”

大兒子點點頭:“娘放心,我會藏到自己屋裏去。若是藏在爹的屋裏,指定會被五阿哥翻出來。”

朱砂遲疑地問道:“五阿哥……現在還總是去你爹那兒?”

“天天都要去一回,”大兒子看到母親擔憂的神色,勸解道:“娘也不必太過擔心,我在旁邊瞅著,五阿哥就是對爹做的那些機關盒子、小玩具感興趣。王爺已經跟爹要了圖紙,送到造辦處去了。等造辦處做好了新的玩具送來,五阿哥自然不會再去找爹了。”

朱砂又問道:“四阿哥呢?”

“四阿哥跟著五阿哥來過幾次,之後就不來了——他更喜歡待在書房裏看書。”

朱砂點點頭:“我與你爹如今不好見面,你替我傳話給他。讓他沒事少琢磨些稀奇玩具,若是引得阿哥們不思進學,少不得要被王爺訓斥。他若有時間,不如去校場那邊,幫著府衛們做些保養兵器的活。”

“爹也是這麽打算的,我今天來之前,他還特意讓我告訴給娘,就怕您擔心呢,”兒子摸摸後腦勺,壓低了聲音說道:“爹還說,他知道娘在意的是什麽,讓娘盡管放心,他記得自己的主子是誰,斷不會與別的阿哥們走得太近的。”

朱砂看著兒子的背影在甬道盡頭消失了,這才轉道往長春館走。

她穿過正院後面的通道,剛轉過彎,就看見武氏扶著兩個丫頭,施施然地從長春館前面的通道轉了出來。

朱砂的眉毛立馬豎了起來。

她直直地朝著武氏走了過去,直到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停下,姿勢板正地朝武氏蹲了個福:“給武格格請安。”

武氏被迫停下腳步,聲音輕柔,說出的話仿佛並未帶著任何不滿:“包衣秀女進宮受訓,這頭一條規矩,便是主子不叫奴才的時候,奴才不能擾了主子的清凈,更不能當街攔路。你是不記得了嗎,朱……秦嬤嬤?”

朱砂沒管武氏並未叫起,就自己站了起來。她挺著腰板,直視武氏:“原來武格格是知道規矩的。奴才在武格格跟前,自然是奴才。但武格格在王爺和側福晉跟前,也是奴才。王爺曾下令,武格格今生都不得出現在側福晉眼前,武格格是不記得了嗎?”

武氏眼眸低垂:“我自然記得,何須你來提醒?”

“武格格既然記得,今日又為何打長春館門前過?”

武氏眉頭微蹙:“我從花園回來,因這條路近,便走了,這也不行嗎?我又不曾撞見宋側福晉。”

朱砂一板一眼地說道:“你未撞見側福晉,不過是因為側福晉方才剛好沒有出門罷了。一次是僥幸,難道次次都能僥幸嗎?既有王爺的命令在前,武格格便該守著規矩,主動避開側福晉所有可能到的去處。或者,武格格莫不是想讓側福晉主動避著你?!”

“我何時這樣想過?你不要血口噴人!”武氏也動了火:“我剛剛說了,走這條路,不過是圖近。再說了,王爺只說不讓我出現在側福晉面前,可沒說不許我在府裏走動。這府裏的那條路,是我走不得的?”

朱砂扯著嘴角,輕蔑地笑道:“武格格若不知道哪條路能走,哪條路不能走,不如與奴才一起去找福晉?讓福晉給您劃個道道出來?”

看著武格格被她這句話氣得敢怒不敢言,朱砂又加了一把火:“奴才提醒武格格一句,若真請福晉給您劃了路,只怕到最後,武格格會十分想念聽風閣的自在了。莫不如此刻識趣些,自己弄清楚能走哪條路!”

武氏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聲音恢覆輕柔:“今兒抄這條近路,確是我的不是。只是,”她眼含深意地看著朱砂:“雲夢齋位於長春館北面,中間還隔了個錦瑟居,我自然可以想法子繞路避開長春館。可若是像綠滿堂這樣,緊鄰在長春館南面……便是我想讓,也難呀。”

說完,武氏就繞過了朱砂,準備繼續往前走。

兩人擦肩而過時,武格格突然想起了什麽,停住腳步說道:“福晉有令,下人在府裏走動,需二人作伴,不得獨行。秦嬤嬤一個人在路上走,被人看見了,不就給側福晉和長春館抹黑了嗎?”

朱砂雖未反應過來她之前那句話的意思,但此刻卻也不能讓這句話落在地上。她側頭看向武格格:“格格可曾見過福嬤嬤和烏嬤嬤,走哪兒都帶著一個小丫頭的?”

武氏一滯,拿帕子遮住嘴說道:“是我忘了,你這出府又進府的,身份自然與以往不同了。只是,這再怎麽不同,到底還是個奴才。你今日對我的不敬,看在往日我倆一同伺候側福晉的份上,我既往不咎了。往後若再如此,我也只能不顧情面,請張保公公來罰你了。”

朱砂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當年主子以格格的身份進阿哥所,也是要聽福嬤嬤的訓導的。咱們兩個,誰有權罰誰,可還說不定呢!”

說完,不管武格格如何氣急敗壞,朱砂轉身快步離開。

回到了長春館,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朱砂很了解武格格這個人是有多愛做白日夢,又會多麽容易“歪曲”掉別人想要表達的真正意思。

但無論是做夢,還是曲解,武格格倒很少會“無中生有”。

方才兩人的對話,如果朱砂分析得不錯,那麽應該是有人向武格格透露或者暗示,她可以搬到綠滿堂了?

朱砂招來小鄭子,讓他去打聽武格格近日是否有跟鈕祜祿氏碰面。

在得知鈕祜祿氏今日剛好在煙水亭“設宴”,請了幾個雲夢齋的姑娘作陪,武格格也在列後,朱砂心中有些不安,將此事告訴給了宋瑩。

“她只提了綠滿堂,卻沒說沁雅軒?”宋瑩扒拉著臥冬的毛發檢查換毛的情況。確定它身上的厚毛都長全乎了,這才放心地拍拍它的屁股,將它趕下了榻。

“是,”朱砂點頭說道:“以她的性格,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個的。主子您說,會不會是鈕祜祿氏同意武氏,搬進綠滿堂與她合居了?”

宋瑩正在盆裏洗手,聽見朱砂這麽說,有些驚異地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武格格當年敢爬王爺的床,不就是覺得自己在替您分憂嘛……她的這個想法,這些年是一直都沒變。”朱砂扯扯嘴角:“如今府裏多了一個側福晉之位,鈕祜祿格格不可能不去爭。武格格若還抱著當初的想法,以自己幫您奪得了側福晉之位為引子,去找鈕祜祿格格毛遂自薦,助她一臂之力……”

如果不是知曉將來一位姓年的姑娘會成為雍親王第二位側福晉的話,宋瑩說不定真的會同意朱砂的猜測。

“看來你對鈕祜祿氏還是不夠了解,”宋瑩笑了一聲,輕輕搖頭:“那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貴人’。你說她想爭側福晉,很有可能,但若說她為了爭位,肯容忍另一個格格住進綠滿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朱砂更加疑惑了:“武格格今日與奴才說話時,一直端著‘主子’的派頭。她突然提了句‘綠滿堂’,應當也是為了向奴才炫耀她的身份已不同往昔。若非得了準信兒,她哪裏敢那般說?”

宋瑩點頭表示同意,想了想,“嘿”了一聲:“真真是一葉障目了。若鈕祜祿氏成了側福晉,自然不能再住在‘狹小’的綠滿堂,得搬到前面的沁雅軒去,才算與身份相配——說起來,那個院子最初就是備著給側福晉用的——等她搬走了,武氏自然可以搬進綠滿堂了。這兩人應該是達成了什麽互利互惠、互相幫助之類的約定。嗯,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朱砂不免有些擔憂:“烏嬤嬤與我說過,鈕祜祿格格此人心性不大好,讓我多加防範。我擔心她會做出對主子不利的事。”

“我又不會阻攔她爭側福晉,與她不敵對,她對付我做什麽?”宋瑩拍拍她的肩,安撫道:“再說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正經過日子的人,哪裏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且隨遇而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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