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劫 二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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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劫 二之二
“大格格呢？”宋瑩掃視了一圈院子, 楞是一個茉雅奇身邊的下人都沒看到。
大約是聽到了她的問話，西廂裏走出一人，正是大格格的保母。
“奴才給側福晉請安。回側福晉的話, 大格格身體有些不適，正在屋裏休息。”
宋瑩聽完不免有些緊張, 大步往西廂邁去：莊子裏可沒什麽頂用的大夫了, 茉雅奇這邊若真有什麽不好, 最好現在就出發, 也能趕上回京的車隊。
她走進茉雅奇的臥室，繞過屏風，一眼就看見茉雅奇臉色雪白地靠坐在床上。
茉雅奇看見宋瑩, 就要掀了被子下床請安，動作都透著一股虛弱勁兒。
宋瑩快步走到床前, 按住她的身子：“不必多禮, ”說完，拿起床裏的軟枕, 準備塞到茉雅奇身後。兩人身子交錯間，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過宋瑩的鼻端。
宋瑩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她將軟枕放好，讓茉雅奇放松地靠了上去，有些發愁地說道：“你弟弟生了急病, 劉大夫也跟著回京了。現下莊子裏沒有大夫，你若實在覺得不適, 我現在就讓人套車，送你回京可好？福晉應當沒有走遠，你很快就能趕上的。”
茉雅奇搖搖頭：“勞側福晉掛心了。側福晉也知道, 我這是胎裏帶來的弱癥, 天氣熱點兒、冷點兒, 就會覺得不舒服。也不用吃什麽藥，躺躺就好了。”
宋瑩看著茉雅奇面色蒼白、喘氣虛弱，但眼神卻清明有力的樣子，心中有了數。
她沒再揪著看病的話題不放，轉而說道：“你額娘也跟著回京了，這院子裏也沒個大人。一會兒讓人給你收拾一下行李，搬到我的院子去吧。”
茉雅奇果斷拒絕：“三妹妹還小，第一次外出，又遇到這麽大的事，怕是已經心生怯意，正是需要側福晉寬慰的時候。阿瑪和嫡額娘都不在莊子，大弟弟和二妹妹那邊也得側福晉多加看顧。我是長姐，不能幫著長輩照顧弟妹，心裏已經很是過意不去了，如何還能再多叨擾側福晉？”
宋瑩說道：“莊園不比府裏，空曠不說，下人也少，你一個人住，我實在不能放心。”
茉雅奇答道：“奶母和保母們這次都跟著來了，我身邊伺候的人盡夠的。”
宋瑩對茉雅奇的這番舉動著實有些不解。
誠然，她讓茉雅奇搬到自己的院子，並非出於關心，而是她作為莊園裏現在僅剩的長輩，“需要”對所有的孩子負責。
以宋瑩和茉雅奇平日裏生疏的關系，即便住到同一個院子，也不會過度幹涉彼此的生活。
茉雅奇都九歲了，應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作為一個一向知進退的好孩子，她剛剛是該順著宋瑩的話，答應搬家的。
然而不知是真的不想麻煩宋瑩，抑或是幹脆不想跟宋瑩發生什麽瓜葛，茉雅奇居然堅定地拒絕了。
宋瑩掛念著福晉院裏的三個孩子，實在不想再在茉雅奇這邊耗費時間，正想直接命令茉雅奇搬家，就聽這孩子弱弱地咳嗽了兩聲。
“其實……女兒不想搬家，並非全是因為不想麻煩側福晉……”茉雅奇面帶羞澀地說道：“我自小就認床。若是換了床，即便用舊的鋪蓋，也睡不踏實。這次來莊子，我也是適應了好多天才習慣。也正是因為這些天晚上總睡不好，所以今兒才又覺得不舒服的……”
宋瑩挑眉，看向大格格的保母。
那保母上前說道：“側福晉，格格確實認床。當初從宮裏搬到府裏，從雲夢齋搬到太平館，格格都用了好長時間才適應。每次換床，都是要小病上一場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宋瑩若還堅持要給茉雅奇搬家，倒顯得她“不慈”了。
宋瑩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你便不要搬了。我會讓金茶和小鄭子留下來，你若有什麽需要，就派他二人去找我。”
茉雅奇輕咳著答應。
宋瑩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熱，便起身離開。
出了院子，宋瑩叫來喜樂：“你去前院問問，現在誰負責統領護衛。跟那個頭頭說，讓他派人快馬回京給貝勒爺送信，就說莊子上現在一個靠譜的大夫都沒有，我擔心孩子們會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也每個人能醫治，讓貝勒爺盡快安排送個大夫過來。”
因著弘暉搬回了福晉的院子，愛蘭珠就搬到了後罩房，也算是遵守了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
宋瑩回到福晉的院子，聽說弘暉還在田裏沒有回來，便派人去叫，然後再去後罩房安撫兩個女兒。
三個孩子都在這裏住著，宋瑩也不放心回自己的院子，便讓人將福晉正房側間的榻收拾了出來，準備在上面湊合兩天。
弘暉在田裏跑了一下午，滿臉汗漬，靴子上全是泥巴。宋瑩看他臟兮兮的樣子，趕緊催著他去洗澡。
弘暉回房，由小太監伺候著洗漱。貼身的太監遵著福晉的要求，仔細檢查阿哥身上的每一處。
“阿哥，您的小腿被蟲子咬了呀！”
弘暉將小腿肚子上的肉捏了起來：“還真是，好幾個包呢！瞅著這包的樣子，應是被跳蚤咬的。”
小太監著急道：“起了好大一片疹子呀，奴才這就去找側福晉。”
弘暉無所謂的擺擺手：“別小題大做！”
“可是……”
“我說不必就不必！”弘暉厲聲說道：“阿瑪和額娘都不在，側福晉還要照看姐妹們，我是嫡長子，不能為側福晉解憂已是不孝，如何還要為了這丁點兒小事煩擾她？”
小太監嘀嘀咕咕：“阿哥的身體就是大事，您看這疹子，有好幾個都破了，流血了。”
“不是有五毒膏嗎？拿來給我塗上就行了，”四阿哥放下小腿，撩水洗臉：“便是你去找了側福晉又能如何？劉大夫跟著回京了，側福晉還能再給你變出一個大夫來？”
——
第二天一早，莊園的大門剛剛打開，四阿哥安排的送信人就上了門。
宋瑩將人叫到前院，隔著屏風聽他傳的口信。
“貝勒爺命奴才給側福晉傳話：太醫院昨夜傾力救治，二阿哥已無性命之憂，只是體內的蜂毒尚未除盡，一直在發低燒，需在府中靜養。劉大夫需要看護二阿哥，分身乏術，貝勒爺今日會遞名帖到太醫院，請一名太醫往莊子這邊來，最遲明天就能到。”
宋瑩問道：“爺什麽時候能回來莊子？”
傳信之人搖搖頭：“貝勒爺並未告知奴才再次出京的時間。福晉也有吩咐奴才傳話給側福晉。”
“說。”
“福晉說，她還要在府裏待上幾天，等二阿哥退燒後，她就回莊子。請側福晉照看好阿哥和格格們。”
宋瑩的臉色不太好。
她一個人，帶著四個“面和心不和”的小不點兒住在莊子，要將每一處都顧及到，實在有些左支右絀。
而且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從昨天得知弘昀受傷開始，宋瑩就一直心慌得厲害，心臟偶爾會突然“砰砰”地急跳一陣兒，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宋瑩對傳信之人說道：“你一會兒休息個把時辰，然後啟程回京傳話。幫我問一下福晉，就說，既然夏天最熱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莫不如過兩天，我就帶著孩子們回京吧，也省得她再往莊子跑一趟。”
聽完傳話，宋瑩先去茉雅奇的院子轉了一圈，看到她臉色比昨日“好多了”，知道這孩子心裏有主意，也不多嘮叨，起身離開。
回到福晉的院子，她發現烏希哈居然一個人待在屋裏，不免有些驚奇：“烏希哈怎麽沒跟二姐姐一起玩？”
“二姐姐去找大哥哥了，不許我過去。”
宋瑩先是一楞，繼而釋然。
愛蘭珠雖是她親生，但到底是由福晉養大，與弘暉是在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兩人之間自然有些“外人”不可介入的姐弟之情在。
她便沒再多管，抱著烏希哈給她講起了故事。
及至晚膳，宋瑩見弘暉和愛蘭珠都沒有出現，便讓喜樂去叫。還沒等喜樂出去，就見弘暉身邊的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屋：“側福晉，您快去看看吧，大阿哥高熱不退，已經大半天了！”
宋瑩“唰”地一下站起身，趿拉著鞋就往外跑。進到弘暉的臥室，看見愛蘭珠滿眼淚花的坐在床邊，她沒顧得上問，一把撲到床上。
弘暉滿臉通紅，居然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
“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早早告訴我！”宋瑩沖著跪在地上的下人們急怒道。
愛蘭珠帶著哭腔答道：“早上我過來發現弘暉發燒，想立即告訴額娘的，弘暉不許，說他沒覺得多難受，不想讓您操心，喝點兒成方的退燒藥就行了。他喝完藥，中午果然就退燒了，我也就沒想著再告訴您。可是……這會子不知為何突然又熱了起來。”
宋瑩用手在弘暉的額頭、臉上不停地觸碰，摸到臉頰兩側時，覺得有些不對。她拉開弘暉的衣領，只見這孩子下頜靠近耳朵的部位，腫起了兩個大包。
這是……淋巴結腫大？
普通的發燒，會導致淋巴結腫大嗎？
宋瑩暫時放下遲疑，叫來喜樂：“去，將莊子上的那個赤腳大夫找來，先讓他給阿哥看看，不管怎樣，得先把燒退了。另外再派人快馬回京，請太醫！”
喜樂麻利地往外跑。
宋瑩吩咐保母將愛蘭珠帶回屋。愛蘭珠不幹，宋瑩抓住她的肩膀說道：“有額娘在，弟弟會沒事的。你保全好自己，不要讓額娘分心。”
宋瑩知道這孩子此刻必然懊悔不已，卻不能立即安慰她，想著不如讓她離開此處，自我消化一會兒。
愛蘭珠抹著眼淚離開。
宋瑩命人拿來冰塊泡進水裏，拿來浸泡毛巾，不停地給弘暉冰敷。
赤腳大夫來得還算快，他背著藥箱，滿臉慌張地跟著喜樂跑進了屋。
宋瑩止住了他下跪的動作，讓開床邊的位置，讓他上前給弘暉醫治。
只見那赤腳大夫跪在床邊，摸了摸弘暉的脈，突然起身，如同宋瑩之前一般，扯開了弘暉的衣領。
看到弘暉腫大的脖子，赤腳大夫哆嗦著手，開始扒拉弘暉身上的衣服。直到翻到褲腿，看到他小腿上一大片的紅疹，這才起身站直，臉色蒼白地沖宋瑩跪下。
宋瑩此刻已經有了些不好的預感，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充滿眼眶。
“貴人……”赤腳醫生顫抖著聲音，“小貴人這是……染了鼠疫呀！”
宋瑩倒退一步，扶住身後的床架，喉中仿若充滿了異物，讓她呼吸不能。
作者有話說：
其實弘暉染的病，我最開始想的是天花來著——清朝的同人圈裏，天花真的是已經被用爛了——然而我查了些資料，發現天花的傳染源只有天花患者，這就與文中近乎“與世隔絕”的莊園設定不太一致了，除非是有人惡意想要謀害弘暉，否則他是不可能在自然條件下染上天花的。更別提清朝皇子一般在2-4歲就會種痘，形成終身免疫了。
鼠疫分好多種，人類鼠疫的首發病例多數是由攜帶有鼠疫病毒的跳蚤叮咬所致，莊園的環境確實更容易成為鼠疫的首發地。鼠疫作為甲類烈性傳染病，在全世界歷史上對人類造成的傷害，完全不下於天花，並且直到今天，人類也沒有像消滅天花那樣消滅鼠疫。
所以最終，我還是覺得鼠疫好像更“現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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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格呢？”宋瑩掃視了一圈院子, 楞是一個茉雅奇身邊的下人都沒看到。
大約是聽到了她的問話，西廂裏走出一人，正是大格格的保母。
“奴才給側福晉請安。回側福晉的話, 大格格身體有些不適，正在屋裏休息。”
宋瑩聽完不免有些緊張, 大步往西廂邁去：莊子裏可沒什麽頂用的大夫了, 茉雅奇這邊若真有什麽不好, 最好現在就出發, 也能趕上回京的車隊。
她走進茉雅奇的臥室，繞過屏風，一眼就看見茉雅奇臉色雪白地靠坐在床上。
茉雅奇看見宋瑩, 就要掀了被子下床請安，動作都透著一股虛弱勁兒。
宋瑩快步走到床前, 按住她的身子：“不必多禮, ”說完，拿起床裏的軟枕, 準備塞到茉雅奇身後。兩人身子交錯間，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過宋瑩的鼻端。
宋瑩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她將軟枕放好，讓茉雅奇放松地靠了上去，有些發愁地說道：“你弟弟生了急病, 劉大夫也跟著回京了。現下莊子裏沒有大夫，你若實在覺得不適, 我現在就讓人套車，送你回京可好？福晉應當沒有走遠，你很快就能趕上的。”
茉雅奇搖搖頭：“勞側福晉掛心了。側福晉也知道, 我這是胎裏帶來的弱癥, 天氣熱點兒、冷點兒, 就會覺得不舒服。也不用吃什麽藥，躺躺就好了。”
宋瑩看著茉雅奇面色蒼白、喘氣虛弱，但眼神卻清明有力的樣子，心中有了數。
她沒再揪著看病的話題不放，轉而說道：“你額娘也跟著回京了，這院子裏也沒個大人。一會兒讓人給你收拾一下行李，搬到我的院子去吧。”
茉雅奇果斷拒絕：“三妹妹還小，第一次外出，又遇到這麽大的事，怕是已經心生怯意，正是需要側福晉寬慰的時候。阿瑪和嫡額娘都不在莊子，大弟弟和二妹妹那邊也得側福晉多加看顧。我是長姐，不能幫著長輩照顧弟妹，心裏已經很是過意不去了，如何還能再多叨擾側福晉？”
宋瑩說道：“莊園不比府裏，空曠不說，下人也少，你一個人住，我實在不能放心。”
茉雅奇答道：“奶母和保母們這次都跟著來了，我身邊伺候的人盡夠的。”
宋瑩對茉雅奇的這番舉動著實有些不解。
誠然，她讓茉雅奇搬到自己的院子，並非出於關心，而是她作為莊園裏現在僅剩的長輩，“需要”對所有的孩子負責。
以宋瑩和茉雅奇平日裏生疏的關系，即便住到同一個院子，也不會過度幹涉彼此的生活。
茉雅奇都九歲了，應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作為一個一向知進退的好孩子，她剛剛是該順著宋瑩的話，答應搬家的。
然而不知是真的不想麻煩宋瑩，抑或是幹脆不想跟宋瑩發生什麽瓜葛，茉雅奇居然堅定地拒絕了。
宋瑩掛念著福晉院裏的三個孩子，實在不想再在茉雅奇這邊耗費時間，正想直接命令茉雅奇搬家，就聽這孩子弱弱地咳嗽了兩聲。
“其實……女兒不想搬家，並非全是因為不想麻煩側福晉……”茉雅奇面帶羞澀地說道：“我自小就認床。若是換了床，即便用舊的鋪蓋，也睡不踏實。這次來莊子，我也是適應了好多天才習慣。也正是因為這些天晚上總睡不好，所以今兒才又覺得不舒服的……”
宋瑩挑眉，看向大格格的保母。
那保母上前說道：“側福晉，格格確實認床。當初從宮裏搬到府裏，從雲夢齋搬到太平館，格格都用了好長時間才適應。每次換床，都是要小病上一場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宋瑩若還堅持要給茉雅奇搬家，倒顯得她“不慈”了。
宋瑩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你便不要搬了。我會讓金茶和小鄭子留下來，你若有什麽需要，就派他二人去找我。”
茉雅奇輕咳著答應。
宋瑩用手背貼了貼她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熱，便起身離開。
出了院子，宋瑩叫來喜樂：“你去前院問問，現在誰負責統領護衛。跟那個頭頭說，讓他派人快馬回京給貝勒爺送信，就說莊子上現在一個靠譜的大夫都沒有，我擔心孩子們會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也每個人能醫治，讓貝勒爺盡快安排送個大夫過來。”
因著弘暉搬回了福晉的院子，愛蘭珠就搬到了後罩房，也算是遵守了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
宋瑩回到福晉的院子，聽說弘暉還在田裏沒有回來，便派人去叫，然後再去後罩房安撫兩個女兒。
三個孩子都在這裏住著，宋瑩也不放心回自己的院子，便讓人將福晉正房側間的榻收拾了出來，準備在上面湊合兩天。
弘暉在田裏跑了一下午，滿臉汗漬，靴子上全是泥巴。宋瑩看他臟兮兮的樣子，趕緊催著他去洗澡。
弘暉回房，由小太監伺候著洗漱。貼身的太監遵著福晉的要求，仔細檢查阿哥身上的每一處。
“阿哥，您的小腿被蟲子咬了呀！”
弘暉將小腿肚子上的肉捏了起來：“還真是，好幾個包呢！瞅著這包的樣子，應是被跳蚤咬的。”
小太監著急道：“起了好大一片疹子呀，奴才這就去找側福晉。”
弘暉無所謂的擺擺手：“別小題大做！”
“可是……”
“我說不必就不必！”弘暉厲聲說道：“阿瑪和額娘都不在，側福晉還要照看姐妹們，我是嫡長子，不能為側福晉解憂已是不孝，如何還要為了這丁點兒小事煩擾她？”
小太監嘀嘀咕咕：“阿哥的身體就是大事，您看這疹子，有好幾個都破了，流血了。”
“不是有五毒膏嗎？拿來給我塗上就行了，”四阿哥放下小腿，撩水洗臉：“便是你去找了側福晉又能如何？劉大夫跟著回京了，側福晉還能再給你變出一個大夫來？”
——
第二天一早，莊園的大門剛剛打開，四阿哥安排的送信人就上了門。
宋瑩將人叫到前院，隔著屏風聽他傳的口信。
“貝勒爺命奴才給側福晉傳話：太醫院昨夜傾力救治，二阿哥已無性命之憂，只是體內的蜂毒尚未除盡，一直在發低燒，需在府中靜養。劉大夫需要看護二阿哥，分身乏術，貝勒爺今日會遞名帖到太醫院，請一名太醫往莊子這邊來，最遲明天就能到。”
宋瑩問道：“爺什麽時候能回來莊子？”
傳信之人搖搖頭：“貝勒爺並未告知奴才再次出京的時間。福晉也有吩咐奴才傳話給側福晉。”
“說。”
“福晉說，她還要在府裏待上幾天，等二阿哥退燒後，她就回莊子。請側福晉照看好阿哥和格格們。”
宋瑩的臉色不太好。
她一個人，帶著四個“面和心不和”的小不點兒住在莊子，要將每一處都顧及到，實在有些左支右絀。
而且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從昨天得知弘昀受傷開始，宋瑩就一直心慌得厲害，心臟偶爾會突然“砰砰”地急跳一陣兒，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宋瑩對傳信之人說道：“你一會兒休息個把時辰，然後啟程回京傳話。幫我問一下福晉，就說，既然夏天最熱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莫不如過兩天，我就帶著孩子們回京吧，也省得她再往莊子跑一趟。”
聽完傳話，宋瑩先去茉雅奇的院子轉了一圈，看到她臉色比昨日“好多了”，知道這孩子心裏有主意，也不多嘮叨，起身離開。
回到福晉的院子，她發現烏希哈居然一個人待在屋裏，不免有些驚奇：“烏希哈怎麽沒跟二姐姐一起玩？”
“二姐姐去找大哥哥了，不許我過去。”
宋瑩先是一楞，繼而釋然。
愛蘭珠雖是她親生，但到底是由福晉養大，與弘暉是在一個屋檐下長大的。兩人之間自然有些“外人”不可介入的姐弟之情在。
她便沒再多管，抱著烏希哈給她講起了故事。
及至晚膳，宋瑩見弘暉和愛蘭珠都沒有出現，便讓喜樂去叫。還沒等喜樂出去，就見弘暉身邊的小太監連滾帶爬地跑進了屋：“側福晉，您快去看看吧，大阿哥高熱不退，已經大半天了！”
宋瑩“唰”地一下站起身，趿拉著鞋就往外跑。進到弘暉的臥室，看見愛蘭珠滿眼淚花的坐在床邊，她沒顧得上問，一把撲到床上。
弘暉滿臉通紅，居然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了。
“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早早告訴我！”宋瑩沖著跪在地上的下人們急怒道。
愛蘭珠帶著哭腔答道：“早上我過來發現弘暉發燒，想立即告訴額娘的，弘暉不許，說他沒覺得多難受，不想讓您操心，喝點兒成方的退燒藥就行了。他喝完藥，中午果然就退燒了，我也就沒想著再告訴您。可是……這會子不知為何突然又熱了起來。”
宋瑩用手在弘暉的額頭、臉上不停地觸碰，摸到臉頰兩側時，覺得有些不對。她拉開弘暉的衣領，只見這孩子下頜靠近耳朵的部位，腫起了兩個大包。
這是……淋巴結腫大？
普通的發燒，會導致淋巴結腫大嗎？
宋瑩暫時放下遲疑，叫來喜樂：“去，將莊子上的那個赤腳大夫找來，先讓他給阿哥看看，不管怎樣，得先把燒退了。另外再派人快馬回京，請太醫！”
喜樂麻利地往外跑。
宋瑩吩咐保母將愛蘭珠帶回屋。愛蘭珠不幹，宋瑩抓住她的肩膀說道：“有額娘在，弟弟會沒事的。你保全好自己，不要讓額娘分心。”
宋瑩知道這孩子此刻必然懊悔不已，卻不能立即安慰她，想著不如讓她離開此處，自我消化一會兒。
愛蘭珠抹著眼淚離開。
宋瑩命人拿來冰塊泡進水裏，拿來浸泡毛巾，不停地給弘暉冰敷。
赤腳大夫來得還算快，他背著藥箱，滿臉慌張地跟著喜樂跑進了屋。
宋瑩止住了他下跪的動作，讓開床邊的位置，讓他上前給弘暉醫治。
只見那赤腳大夫跪在床邊，摸了摸弘暉的脈，突然起身，如同宋瑩之前一般，扯開了弘暉的衣領。
看到弘暉腫大的脖子，赤腳大夫哆嗦著手，開始扒拉弘暉身上的衣服。直到翻到褲腿，看到他小腿上一大片的紅疹，這才起身站直，臉色蒼白地沖宋瑩跪下。
宋瑩此刻已經有了些不好的預感，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充滿眼眶。
“貴人……”赤腳醫生顫抖著聲音，“小貴人這是……染了鼠疫呀！”
宋瑩倒退一步，扶住身後的床架，喉中仿若充滿了異物，讓她呼吸不能。
作者有話說：
其實弘暉染的病，我最開始想的是天花來著——清朝的同人圈裏，天花真的是已經被用爛了——然而我查了些資料，發現天花的傳染源只有天花患者，這就與文中近乎“與世隔絕”的莊園設定不太一致了，除非是有人惡意想要謀害弘暉，否則他是不可能在自然條件下染上天花的。更別提清朝皇子一般在2-4歲就會種痘，形成終身免疫了。
鼠疫分好多種，人類鼠疫的首發病例多數是由攜帶有鼠疫病毒的跳蚤叮咬所致，莊園的環境確實更容易成為鼠疫的首發地。鼠疫作為甲類烈性傳染病，在全世界歷史上對人類造成的傷害，完全不下於天花，並且直到今天，人類也沒有像消滅天花那樣消滅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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