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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懷孕 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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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懷孕 二之一

十二月初七, 請安日。

宋瑩踏出西廂的時候,天還未完全亮,細碎的雪花正紛紛揚揚地落下, 地上已積了一層薄雪。

幾個灑掃的小太監看到宋瑩等人出現在廊下,趕緊湊上前, 將西廂到正房這一路上, 剛落地的積雪清掃幹凈。

“主子, 小心腳下。”喜樂嘴上叮囑著, 舉著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宋瑩和朱砂身後。

三人小心地步行至正房的遮雨罩下,尋桃已經站在了門口。

“給宋格格請安,”尋桃蹲了個福, “福晉一早就留了話,宋格格若是來了, 不必通報, 直接進屋就好。福晉現下正在東梢間等您呢。”

宋瑩點頭表示謝過,讓喜樂留在外面, 帶著朱砂進了屋。

福晉看到她進來,趕緊招手讓她上榻:“外面下雪了,冷不冷?今兒我讓膳房做了糊塌子,你快來喝兩口暖暖身子。”

宋瑩脫鞋上榻, 端起炕桌上的碗湊到嘴邊。朱砂接過尋桃遞過來的皮褥子,蓋在宋瑩的腳上。

一碗糊糊喝完, 宋瑩剛剛被冷風灌透的寒氣也都消散了,她說道:“都說霜前冷雪後寒,今兒這雪才剛下, 竟冷得不行。”

福晉看了看她的衣裳:“你這穿得也太少了, 前兩天不是做了一條灰鼠皮的鬥篷嗎?怎麽也沒穿?”轉頭看向旁邊, “尋桃,把我去年做的那條白狐皮鬥篷拿來,一會兒宋格格走的時候,給她穿上。”

宋瑩趕忙攔著:“我是沒想到外面居然這麽冷,才沒穿鬥篷的。怎麽好偏了福晉的東西呢,一會兒讓朱砂回西廂拿便是了。”

福晉笑道:“有你哥哥在皮庫的關系,咱們家是再不缺皮子的。那條狐皮鬥篷我只穿了一次,今年就又做了新的,舊的那條便給你吧。”

宋瑩見狀便不再推拒。她看著尋桃的背影,對福晉說:“這都快過年了,也沒見尋桃姑娘多做點兒喜慶的打扮。”

福晉說:“她是極本分的人,跟著爺回來之後,也沒有自覺特殊或拿腔拿調的,行事依舊如往常一般有度。爺有時來我這兒過夜,她還會主動避開守夜。”

說著就輕輕地嘆了口氣:“尋桃若不是我的陪嫁,恐怕爺都不會考慮收房。到底是從外面買來的丫頭,比不得內務府上三旗出身的奴才們親近——有時爺對尋桃的態度,還不及對我身邊的那幾個二等宮女。”

宋瑩說:“那倒也不見得,翠果還是上三旗的呢,爺對翠果,也沒親熱到哪裏去。”

福晉說:“爺剛回來的時候,吩咐我給尋桃和翠果賞賜,我尋思著,她倆的身份到底與其他宮女不同了,便想給她倆漲些月例。但是爺知道後攔下了,說是隨意賞點兒首飾就行。我瞅著,爺應該是想故意壓著她倆,也免得院子裏的其他小宮女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宋瑩說:“如此說來,李格格這次倒是摸準了四阿哥的脈了。”

“怎麽說?”

宋瑩笑笑:“李格格以前,是萬事都離不開翠果的。可是自打翠果回來,哪怕李格格手下沒人用呢,寧可自己勞累,也不肯讓她在眼前伺候。這倆月,我瞅著翠果是整天都待在小庫房裏,灰撲撲的,人都瘦了一圈。”

福晉嘲道:“李格格這哪裏是摸準了四阿哥的脈,她分明是氣翠果被爺收用,嫌棄翠果礙她的眼。她不過是想借著賬目不清的事,將翠果打發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罷了。李格格身上這股自詡正房的勁兒,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

宋瑩驚呼:“福晉!”

福晉白了她一眼:“你真當我看不出來她的那點兒小心思?不過是懶得理她罷了。”

福晉身份超然,與侍妾有天壤之別,目無下塵才是最“正常”不過的。況且現在這個朝代,除了皇帝嬪妃有可能被封後外,其他的皇親國戚家裏,妾室們是再沒可能被“扶正”的。

尋桃捧著鬥篷進屋,遞給朱砂之後說道:“福晉,李格格身邊的香果剛剛來報,說是李格格早上醒來就覺得頭暈目眩,還不停地幹嘔,請福晉派人找個太醫去看看。”

“那便去請吧,”福晉不甚在意地說道,“每次不想請安都裝病,也不嫌累。”

宋瑩透過窗紗,看到香果焦急的身影,說道:“她那胃被自己糟蹋壞了,隔三差五就要鬧點兒病,今兒說不定是真的不舒服。”

福晉呵呵:“昨晚爺賞了她一道燉鹿筋,今早她的胃就不舒服了?那可真夠巧的。只是這巧也巧的不是時候,爺都去上書房了,她難受給誰看呢。”

宋瑩笑笑,扯開了話題。

過了不到小半個時辰,福嬤嬤突然進了東梢間。

“福晉,給李格格看病的張禦醫在門口,想給您回話。”

福晉納悶:“讓張禦醫按脈開藥便是,給我回什麽話?”

福嬤嬤欲言又止地擡頭。

福晉與宋瑩見狀,對視一眼,不免都有些緊張起來。

張禦醫進了屋,打千問安後也不擡頭,只拱手說道:“啟稟福晉,臣剛剛為李格格把脈,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是為滑脈——李格格已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宋瑩內心一驚。

福晉猛地直起身子:“當真?!”

張禦醫再次彎腰:“臣雖不擅長婦人科,但滑脈的脈象極特殊,不會診錯。福晉若仍有疑慮,可派人將太醫院的劉禦醫宣來重新診過。”

“福嬤嬤去太醫院請劉禦醫,烏嬤嬤把格格們的《月事冊》拿來,”福晉又問道:“張禦醫,李格格今早便覺身體不適,可對腹中胎兒有礙?”

“回福晉的話,李格格今日的頭暈、幹嘔,都是婦人在懷孕初期,可能會產生的害喜癥狀,實屬正常,並不會對胎兒造成影響。”

烏嬤嬤很快便將《月事冊》拿來了。

宋瑩是知道這本冊子的存在的。福晉進門前,冊子由福嬤嬤管理,福晉進門後,就交給了福晉。

冊子上會記載格格們的月事周期和侍寢日。冊子的主要作用,除了讓四阿哥能夠及時避開格格們“不方便”的時間外,也是為了監督格格們的身體狀況,以及確定懷孕後,推測可能的懷孕時間和生產時間。

以往宋瑩來月事的第一天和最後一天,都要派人告知給福晉,好在冊子上做記錄。至於侍寢,因為三人如今就在一個院子裏住著,四阿哥去了哪個屋,一眼就能看到,便也不需要特意告知。

如今卻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個冊子。冊子大約有兩寸厚,用大紅色的布做了封皮,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月”字。

福晉翻開冊子,找到近兩個月的侍寢記錄。只見十月份的那一頁上,半面紅色的“宋”字中,夾雜了一個異常顯眼的綠色“李”字——四阿哥回來之後,就只在東廂留宿過一次。

福晉又往後翻了一頁,發現十一月的時候,李格格竟然還報了月事。

“張禦醫,你剛剛說,李格格懷孕兩個月了?可是她上個月還來了月事呀!”

張禦醫回道:“婦人懷孕的頭三個月,胎未坐穩,可能會有輕微出血的狀況,會被誤以為是月事。但是這種出血,血量通常不會很多,持續時間也不會很長。”

福晉將冊子往前翻了好幾頁,用手指點著上面的格子數了數,發現李格格上月的月事只有三天,而她以往的月事差不多都要有七天,這才放了心。

福晉又將冊子翻回到最近兩個月,發現宋瑩這個月的月事竟已經晚了五天,有心想要讓張禦醫給宋瑩也把個脈,但又擔心這般做了,會讓宋瑩產生“希望”,萬一過兩天她月事來了,豈不是更打擊人?於是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等尋桃引著太醫離開,福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啪”地將冊子扔到桌子上:“爺回來後,就只在東廂宿了一晚……這都能懷上……”

宋瑩的心裏也有些亂,聽到福晉的聲音,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頓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回道:“孩子的事,都是緣分……”

福晉見她狀態不太對,隔著桌子握住她的小臂,使勁兒握了握:“你這個想法是對的,緣分到了,孩子自然會來了。我一會兒要去東廂,你先回屋吧。”

宋瑩點頭起身,在朱砂的服侍下,穿上福晉給的狐皮鬥篷,慢慢踱著步回了西廂。

進屋換下衣服,宋瑩歪在了書房的貴妃榻上,用胳膊蓋住了眼睛。

朱砂想勸主子想開點,但看主子這副明顯不想讓人打擾的樣子,就也只能安安靜靜地坐在腳踏上。

其實宋瑩並未如福晉、朱砂等人想象地那般傷心。

她雖患過體寒癥,但月事一向準時,這個月的月事,本應該在五天前就來的,但卻一直都沒有動靜。且從她身體的反應來看,沒有絲毫要來的跡象。用“前七後八法”大致算算,這個月排卵期的前後那幾天,四阿哥都是留宿在西廂的——她很可能,也懷孕了。

當初宋瑩極力避免生下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主要是擔心那孩子體弱早夭,然後自己就會不受控制地走上原主的命運路線。

因此這幾天,在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懷了的時候,宋瑩的心情是無比覆雜的。欣喜、害怕、迷茫等情緒糾結成一團,讓她如困獸一般在原地打轉,遲遲不敢找劉禦醫來診脈確定。

她自我安慰道:反正月份小,就算請了太醫,也未必能診出來什麽,很是不必勞師動眾的。

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懷上了,還是沒懷。

而今天,當她在福晉處聽到李格格懷孕的消息時,最先蔓延而上的情緒竟是震驚和輕松!

之前因為夏草的“退場”和李格格的“登場”,讓她一度以為命運是不可靠人力改變的。盡管之後她重拾了信心,努力在四阿哥和福晉身邊、心上爭取一席之地,但是內心仍有一些不可言說的恐懼在。

而此時李格格的懷孕,倒像是給了她一劑強心針,讓她對打破既定命運有了更多的信心:那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他/她的生母是李氏,不是她宋瑩——她與懋嬪原主命運的距離,又遠了一些。

宋瑩摸摸小腹。如果說,之前她對這個孩子期待只有30%的話,那現在,這種期待已經達到了100%。

她暗自決定:再過兩天,如果她的月事還是不來,那就必須宣劉禦醫來診脈。有還是沒有,總要得個準信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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