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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信任;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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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信任;新人

過了幾日,陳福向四阿哥匯報:今年內務府廣儲司的皮庫,負責份例分發事宜的郎中,是一位姓黃的大人。而這位黃大人手下有一名很得力的筆貼式,正是宋格格的親哥哥宋滔。

按照慣例,皮庫每年采購完皮貨後,都會對皮貨進行檢查,然後根據皮子的品質、完整度等標準,將皮貨劃分成一、二、三等。在往各宮發放份例時,皮庫會在份例單子上清楚地記錄給哪位主子送了哪等的皮子,此等皮子多少張等等。

但這個份例單子其實只是給“外面人”看的。

廣儲司內部,另有一套不公開的分類標準。他們會對每個等級的皮貨,再分成上、中、下三等。

具體到給哪個主子送哪一等,裏面的講究可就多了。

今年阿哥所的其他阿哥那裏,仍是與往年一樣,一、二、三等的每等皮貨份例裏,適量摻雜了上、中、下等的皮子,唯有四阿哥這裏不同。陳福使錢打聽到,有人吩咐給四阿哥的皮子份例必須都是上等。

而且不僅是四阿哥,宮裏的德妃娘娘、五公主和十四阿哥的皮貨份例,俱是上等。

四阿哥叫來張保:“宋格格自進阿哥所以來,可有與家人聯系過?”

張保肯定地說道:“不曾。”

四阿哥繼續問:“那宋格格的家人,可有遞話進來給她?”

張保答:“也不曾。”

看到四阿哥疑惑不解的神色,張保低聲說道:“宋格格身邊的宮女說,格格平時倒是很少提起家人。”

四阿哥凝眉沈思:如此一來,這件事就與宋格格無關,是她哥哥擅自主張做的?

宋家是在為了女兒討好自己?

四阿哥隨即否定地搖搖頭:要討好自己,也得讓自己知道他們做了討好的舉動才對。而今天如果不是三哥說出來,他都沒意識到皮貨的份例有問題。

拍了馬屁卻不留名?這是什麽道理?

四阿哥突然想到一事,問陳福:“你去打聽這事的時候,可曾聽說還有其他人打聽份例的事?”

陳福說:“回爺的話,確實有。且不光是皮庫,衣庫、茶庫都有人去問過份例的事。奴才收買的小太監平日裏只負責灑掃,知道的並不多。他聽說仿佛是今年有好幾個宮的主子,冬季份例不大好。”

這皇宮裏的主子們,吃喝拉撒都是由內務府負責,而內務府現任的大總管之一,是太子的奶父淩普。

四阿哥讓蘇培盛喚來福嬤嬤,問她除了皮貨,阿哥所今年的入冬份例是否與往年有所差別。

福嬤嬤在前幾日四阿哥問過皮套的事後,回去立馬帶人盤點了庫房。此刻十分篤定地說道,除了新增了宋格格的份例外,其餘份例,無論數量還是品質,均與往年沒有差別。

四阿哥揮手讓所有人退下,獨自一人在書房沈思。

太子的奶父,克扣了後宮的份例?

三哥是發現榮妃或者二公主的份例少了,因此才借著手爐皮套,把事情挑出來?

皇阿瑪多年來,一直有意擡高太子的地位和用度水準,將他和其餘兒子的待遇區別開來,要不然也不會讓太子奶父去總管內務府。

只是這內務府每年份例的總額都是固定的,太子那邊多些,別人自然就會少些。

內務府沒膽子在阿哥們的吃穿用度上做手腳,那就只能克扣後宮的嬪妃和公主了。

此事,皇阿瑪知不知道呢?

就算知道又怎樣呢?這事說穿了,也不過是淩普“體察上意”,幫著皇阿瑪疼愛太子罷了。

四阿哥沒去想皇上到底知不知道,但是他清楚宋滔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宋滔才會使用如此隱晦的討好方式?四阿哥若是發現不了真相,他也不過是調度了幾塊皮子,沒什麽損失。四阿哥若是發現了,想必會承他的情。

德妃當初選宋瑩,本就有她父兄在內務府任職的原因。此刻四阿哥收到了宋滔的“孝敬”,本來是很高興的。但是宋滔沒有選擇直接將此事告訴四阿哥,而是耍了個進退得宜的小心思,讓四阿哥很是不滿意他的首鼠兩端。

內務府本就是皇家的奴才,做主子的完全沒必要像對待外臣一樣,去花費心思收服,直接打壓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四阿哥內心自語:果然就像皇阿瑪曾經說的,齊家治國,在於平衡。

福晉還未過門,後院如今只有一個格格,不是獨寵也變成獨寵了。

四阿哥理清思緒後,就進了後院。

他步子邁得快,進屋的時候,宋瑩才剛穿好鞋。

四阿哥止住宋瑩行禮的動作,想拉著她一起坐下,卻發現榻上擺滿了碎皮子和針線笸籮,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宋瑩趕緊扒拉出一塊幹凈的地方,四阿哥無奈地坐下,順手拿起一個兔子形狀的小圓枕,說:

“你這屋裏的毛茸茸,越發地多了。”

宋瑩憋憋嘴:“爺不喜歡嗎?這裏好些花樣子,還是爺給我畫的呢!”

四阿哥掐掐她臉蛋,說道:“爺何時說了不喜歡?只是你雖喜歡,也不要總是自己動手,讓下面的人做了來就是了,忘了上次把手紮傷的事了嗎?”

宋瑩依偎進他的懷裏:“我想給爺做點東西嘛~哪裏想到皮子跟布不一樣,那麽硬,針都紮不透。”

四阿哥大笑:“你就是個傻的,若皮跟布一樣好紮透,我們打獵還用什麽弓箭呢?用針不是更好!”

宋瑩佯裝被他說的氣惱,想要“狠狠地”掐一把他腰上的軟肉。

四阿哥早在她上手的時候就腰腹用勁兒。他從前年開始學騎射,身上都是精肉,宋瑩這軟趴趴的小手,如何能夠隔著冬季的厚衣服掐住他的肉?

宋瑩“報仇”不成,轉了轉眼珠,沖著四阿哥的下巴輕輕咬了一口。

“嘶~”四阿哥裝作被她咬痛,“就知道沖著爺使勁兒!”

兩人笑鬧一番,重新坐好。

四阿哥看著宮女早已避到屋外,對著宋瑩說道:“有件事,也好讓你知道。”然後隱去三阿哥在南書房挑事的部分,將皮貨份例和宋滔作為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

一番講述過後,四阿哥狀似不經意地拿起一塊白糖糕。

宋瑩思緒翻湧。

無論是清朝還是現代,這下位者給上位者送禮,都是“約定俗成”的潛規則了。在宋瑩看來,哪怕自己不是四阿哥的侍妾,宋滔想借著份例討好四阿哥,也不是什麽錯事。

只是四阿哥既然如此嚴肅地提出來,想來不是想在她面前表揚宋滔,反而很可能是對他有些不滿。

為什麽?四阿哥為什麽不滿?

宋瑩試著切換角度:如果她是四阿哥,宋滔這麽做了,她會有什麽想法?

她直起身,試探性地說道:“哥哥自作主張,可是給爺添麻煩了?”

四阿哥將咬了一半的白糖糕塞到宋瑩嘴裏,點點頭。

猜對了!

宋瑩含著白糖糕憤憤地說道:“那就是哥哥做錯了,爺不要顧及我,該罰就罰。”

“麻煩是有,不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四阿哥按了按她鼓鼓的腮幫子:“說到底也是你哥哥想要孝敬爺,你這個當妹妹的可真狠心,竟連情也不求?”

宋瑩拍掉四阿哥搗亂的手,幾口將白糖糕吞下肚,義正嚴詞地說:“我這個哥哥,用我爹的話來說,就是做事的本領是有的,就是腦子不清楚,不吃虧就不長記性,爺你這次可得好好教訓他。”

宋瑩看著四阿哥沈默不語,靠在他肩上:“爺前段時間生氣,難道就是因為我哥哥的事?”

四阿哥警覺:“你也沒去前院,怎知我生氣。”

宋瑩委屈地看他:“晚膳也不來用,寫信也不回,我派人問張起麟和張保爺什麽時候得空過來,他倆就跟夾了尾巴似的跑得賊快。傻子才看不出來爺生氣……”

她抓住四阿哥的手指扒拉:“底下人犯錯,爺罰就是了,別氣壞了身子。”

四阿哥高興了。這宋格格的眼裏心裏,最重要的果然是他。

今日經這一番試探,四阿哥已然知曉,宋格格不會因為血脈親緣,就忽視他的立場和感受。今日不會,日後想必也不會!

宋格格全心待他,他自然也應全心待她才是,只是……

四阿哥擡起宋瑩的下巴,眼含歉意地說道:“那拉嬤嬤在阿哥所也待了很長時間了,明兒就讓她回儲秀宮吧。”

宋瑩疑惑怎麽突然說到了那拉嬤嬤。

四阿哥解釋道:“五阿哥那裏的精奇嬤嬤幾個月前就被譴回去了,三阿哥那邊的,聽福嬤嬤說這兩天也要走。咱們這裏的,就不好久留了。”

宋瑩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都聽爺的。反正現在那拉嬤嬤除了每日給我拉筋,也沒有別的差事了。”她拿起茶幾上的茶杯,遞給了四阿哥。

四阿哥接過茶杯,敲敲杯蓋說道:“精奇嬤嬤一走,就意味著‘課程’結束了。”

宋瑩意識到四阿哥說的“課程”是什麽意思,正在尋思自己要不要紅個臉羞澀一下,就聽他繼續說道:“我會請娘娘指個新格格進來。”

宋瑩一頓,腦筋快速轉動,思考此刻應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

她微微低頭,讓脖頸暴露在四阿哥眼前。眼睛下垂,咬咬唇,狀似歡喜地說道:“那要恭喜爺得新人了。”然後擡起眼皮,做出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

四阿哥終究還是有些心疼她,嘆口氣,放下茶杯,把宋瑩按在懷裏:“這話爺只說一次,你且記住。這後院的人會越來越多,但你終究是與她人不同的。爺是個長情的,斷不會有了新人就忘了你,可不許胡思亂想。”

宋瑩擡起頭,睫毛上掛了幾滴淚珠。她環住四阿哥的腰,點點頭:“我懂爺的心,爺也要記得我的心。”

四阿哥終於忍不住低頭吻上宋瑩的眼睛。

朱砂在門外看到,連忙關上了房門。

作者有話說:

這裏還是解釋一下:宋家父子,其實是很忠心的。但是這種忠心,是針對整個皇室,更確切的說,是針對現任皇帝的。所以他們會給已經成為阿哥侍妾的女兒行一些方便,但是不會,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把全家都依附到四阿哥身上。

但是以四阿哥的角度看來,你們家的女兒都是我的侍妾了,你們還存著攀附別人的心,這就是不忠於他了。

純粹是雙方立場不同造成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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