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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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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沈若憐和裴詞安回去後, 他看著女醫給自己手上和腳腕上上了藥,便匆匆離開了。

沈若憐知道,他定是繼續去追查今日那刺客之事去了。

秋容今日也受了驚嚇, 沈若憐便放了她去休息。

她自己吃了些晚飯後, 也坐到書案前,撐著小腦袋, 眉頭緊鎖,一臉認真地模樣在紙上寫寫畫畫著自己身邊可能的線索,努力分析今日之事。

只是她才想了一小會兒,便懶得去想了, 她看了看紙上唯一的三個字“白玥薇”, 洩氣地抓了抓頭發, 將紙團一揉, 幹脆歪到床上看話本子去了。

說起來這話本子還是前些日子她養傷時晏泠派人送來的,送時候神神秘秘的, 還拿著個帶鎖的小匣子鎖著。

她原本還以為這些個話本子同往日裏白玥薇給她的那些游記、雜記之類的一樣, 心想能被鎖著的定是更好看的絕本。

她便趁那日裴詞安來找她的時候拿了出來,精心挑選了一本封面上寫著《初入桃花源》的話本,想邀他一起看。

結果當時裴詞安只翻了一頁, 耳朵就紅了,面色也十分古怪。

沈若憐還有些好奇他為何是這般反應, 正要湊過去看的時候, 裴詞安忽然將書合了起來,問她想不想打葉子牌。

她當時也沒多想, 就隨意將話本扔在一旁, 叫來秋容一起打牌。

直到那天晚上她都快睡著了,猛地想起來那話本子, 實在好奇上面有什麽能讓裴詞安那樣的,她又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披上衣服,蹭了鞋,點上蠟燭,上榻,找到那本被她隨意扔著的話本子,就著燈光緩緩翻開……

“啪!”

沈若憐才翻開一頁,便猛地將書又合上,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腦子裏嗡嗡的都是方才看到的畫面。

那、那兩個人在幹嗎?姿勢好奇怪……

方才那畫面對她沖擊太大,她過了半晌才意識到,這該不會就是小薇薇說的那種春//宮//圖了吧。

那、那這麽一比較,之前她勾//引晏溫,去樓蘭館看胡姬跳艷舞,這一切的一切和眼前的話本子比起來,簡直那都太微不足道了!

她心跳得飛快,臉上火燒火燎的,可方才匆匆只看了一眼,好些個細節都沒來得及看,沈若憐好奇心不禁又被勾了起來。

她做賊一般四下裏看了看,跑去門邊將門拴住,兩個手指捏著話本子,滅掉房裏的燈,只留下床頭一盞,賊頭賊腦地鉆進被窩裏,蒙起被子。

然後再次小心翼翼地將那話本翻開了一頁。

沈若憐怕長針眼,只將眼睛瞇成一條縫兒,可隨即又覺得看不清楚,不由又睜大了些。

她在空氣稀薄的被子裏越看心跳越快,臉上燒得慌,身體也隱隱有了些奇怪又陌生的感覺,她忍不住看了好幾頁,才小心翼翼將話本子壓在枕頭底下,吹熄蠟燭。

那夜沈若憐翻來覆去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睡去,然後便夢見了話本子裏的內容,只不過那裏面的男女換成了她和晏溫,而她似乎整個夢裏都在哭。

第二日醒來照鏡子的時候,沈若憐的臉還紅著。

後來一連好幾日,她雖心裏還是好奇,卻分毫不敢再碰那話本一下,生怕再做那天夜裏的那種夢。

一直到今日被晏溫救下後,被他抱在懷裏緊貼著他,感受到他結實的胸膛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那話本子裏的內容。

晚上秋容恰好不在,沈若憐實在好奇後面還有什麽,便又拿出來看了幾頁,今日再看時,她已然沒有那日那麽緊張和尷尬了。

話本子不厚,只有十來頁,她看完了最後幾頁,把話本子一扔,心裏開始罵晏泠。

——都怪他,給她送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也不想看啊,可是他都送來了,她這麽善良,怎麽忍心辜負他的好意嘛。

其實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看的。

沈若憐默默腹誹了晏泠一陣後,覺得自己心裏好受多了,那種看了不該看的東西的負罪感也減輕了不少,她想了想,決定下次繡個荷包給四皇兄作為自己腹誹他的補償。

不過這夜睡下後,她倒是沒再做那荒誕的夢了,反倒夢見自己被追殺,然後晏溫為了保護她,被歹人一刀刺進了心口,溫熱的血灑了她一臉,她肝膽俱裂,正要撲過去時,一旁那日樓蘭館的胡姬忽然先她一步跑到了晏溫身邊。

然後畫面一轉,又變成了晏溫和胡姬在樓蘭館的房間裏,兩人隔著帷帳,她看不清楚,卻能聽到一些暧昧的聲音,她心裏難過,想離開,卻不想轉身的剎那,晏溫猛地從帷帳裏伸出手來,十分強勢地鉗住了她的手腕。

然後沈若憐便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捂著心口大口喘了好久的氣,才平覆下來,翻了個身,面朝墻壁,盯著墻上的清冷月輝和斑駁樹影,過了許久才再度睡去。

翌日一早,秋容來敲門,說是管家帶了薛念薛侍衛來,據說是太子殿下命薛念來做公主的貼身侍衛。

沈若憐心裏有些不樂意,她下意識裏覺得薛念在自己身邊,就跟晏溫在自己跟前留了一雙眼睛一樣,讓她渾身不自在,而且薛念總是能讓她不自覺想起晏溫。

她讓秋容給她梳妝更衣後去了前廳,打算尋個由頭將薛念打發回去,恰好她人剛到前廳的時候,門房又來報,說是裴大人帶著裴府的一個侍衛來了。

沈若憐心裏一喜,眼裏滿是掩不住的笑意,聲音都變得歡快起來,“那快快讓他們進來吧。”

……

半刻鐘後,沈若憐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了眼薛念離開的背影,笑瞇瞇對裴詞安道:

“你帶的這個侍衛來得可真是時候,要不然我哥可要把他的侍衛留在我這了。”

裴詞安給她添了杯水,“公主不想讓太子殿下的侍衛保護你麽?”

“不想。”沈若憐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為什麽?”

沈若憐丟進嘴裏一顆瓜子仁兒,湊近他,認真分析:

“你想啊,他若是在這裏,那豈不是咱們幾個不管是打葉子牌、搖骰子還是喝酒、看戲之類的都被我皇兄知道啦?還有出門玩,去哪他都能知道,那多不自在。”

“可公主從前不是同殿下最是親近麽?現下怎的還像是要躲著他?”

沈若憐動作一頓,借著喝水的動作掩飾面上不自然的神情,打著哈哈,“你不也說了嗎,那是從前,我如今正是他們說的那種‘潑出去的水’嘛。”

裴詞安從她面上掃過,“公主少吃點瓜子,容易上火。”

沈若憐乖巧點頭,將手裏的瓜子放回盤子裏,拍了拍手上的渣子,聽話道:

“嗯嗯,好,不吃啦。”

-

東宮書房。

支摘窗洞開著,春日的暖風夾雜著花香徐徐飄進房中,桌案上的博山爐中一縷煙絲輕輕裊裊地氤氳在空氣中。

案上一本攤開的折子,晏溫坐在折子前,擱下手中的朱筆,用一旁的白色絹絲帕子擦了擦手,神情隱在縹緲的煙絲後面,隱晦不明。

“你是說,嘉寧讓你回來,留下了裴家的侍衛?”

“是。”

“可知裴詞安帶去的侍衛叫什麽?”

薛念跪在下面,恭敬道:“陸離。”

晏溫笑了,“裴家死士,這裴詞安倒是當真對嘉寧上心得緊。”

李福安在旁邊偷瞄了晏溫一眼,不知道這明明駙馬對公主上心是好事,為何他總覺得殿下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尤其是臉上明明帶著溫和的笑,那眸底的冷意卻能凍死人。

過了片刻,晏溫又問,“昨日那些刺客查到了麽?”

薛念:“還未。”

默了默,晏溫擡手,語氣淡淡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薛念起身離開,才剛開門,小順子恰好出現在門外,看了眼出門去的薛念,小順子走了進來。

“何事?”李福安問他。

“殿下,”小順子小心翼翼瞥了眼桌前的男人,“皇後娘娘請您過去一趟。”

他說完便低頭立在了原地。

氣氛沈默了下來,等了良久,才聽見太子溫和清潤的聲音,“知道了,李福安,替孤更衣。”

“是。”李福安迅速拿來藥箱和衣裳,言辭懇切道,“殿下,奴才先幫您將今日的藥上了吧。”

晏溫頭也未擡:“不必了,這藥有味,孤先去母後宮裏。”

李福安猶豫道:

“可殿下昨日為了救公主明明受了傷,卻不肯請禦醫,如今這藥再不按時上……”

“孤說不必就不必,”太子放下筆,站起身,自去拿木施上搭著的衣服,“此事你和小順子嘴緊些,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李福安見他親自動手,忙放下藥箱過去將他手裏的衣裳接過替他穿好,知道太子心意已決,不敢再多勸阻,跟著太子一道走了出去。

晏溫人才剛走進鳳棲宮,皇後原本靠在美人靠上的身子便直了起來,焦急地揮了揮手,“聽說太子昨日遇刺了?快過來讓本宮瞧瞧。”

晏溫乜了眼皇後跟前的孫婧初,笑容溫和地走到皇後身邊,眼底帶著和煦的笑意,溫聲安撫道:

“母後別擔心,昨日是嘉寧出了點狀況,兒臣不過是恰好路過幫了一二,母後放心,兒臣和嘉寧都沒事。”

皇後上上下下將自己的兒子打量了一番,見他一襲白衣勝雪,身姿挺拔,眼角眉梢暖若春風,神色澹然沈穩,絲毫未有受傷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孫婧初也在一旁笑著幫腔,“是啊,皇後娘娘,太子福澤深厚,又怎會被區區幾個賊人所傷,臣女說殿下定會沒事,您瞧你還不放心。”

皇後拍了拍她的手,也跟著笑起來,“你還年輕,當然不懂,若是將來——”

她頓了頓,看了晏溫一眼,意有所指道:

“若是將來有了孩子,就明白本宮作為一個母親的心了。”

孫婧初聞言面色驀得一紅,忍不住偷偷瞧了晏溫一眼,見他也正看著自己,急忙低下頭去,小聲道: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

晏溫收回目光,面色溫潤地坐到皇後另一邊,耐心地陪著兩人說了會兒話。

約莫半個時辰後,晏溫起身離開,孫婧初也向皇後告了辭,同他一道出來。

出了鳳棲宮,孫婧初看了看走在側前方的晏溫,快步追上去,解釋道:

“殿下昨日發生之事不是我告訴皇後的,今日我姨母召我進宮,我便來皇後娘娘這裏請個安,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人來報,我才知道殿下昨日遇到了危險。”

打從那日他敲打過孫婧初後,她便安分了許多。

晏溫腳步頓住,回身看了她一眼,溫和道,“孤信你。”

說罷,他又擡腳繼續朝前走,“昨日是孤爽了你的約,下次孤再補給你。”

孫婧初心裏一悸,面上卻仍是一副端莊識大體的模樣,溫婉一笑,“殿下勤政愛民,自當以政事為先,況且原本也是我不懂事,讓殿下百忙之中抽空陪我踏青,殿下又何來爽約一說。”

晏溫側頭掃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及至到了快分開的時候,晏溫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斟酌了一番用詞,道:

“若是孤想納側妃,孫小姐怎麽看?”

孫婧初楞了一下,似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問這種活,且還問得這般直白。

她臉色微微發白,攥著手指,半晌才勉強扯出一抹笑意:

“殿下看上哪家姑娘,自是那姑娘的福分,況且皇家血脈貴重,多個人為皇家開枝散葉自是好的。”

晏溫盯著她看了幾眼,面上並未表露出對她這句話的任何情緒,只淡淡道,“孫小姐該出宮了。”

孫婧初想問他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蹲身對他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

孫婧初剛走沒多久,薛念急匆匆從東宮方向迎面趕過來,看樣子顯然是先去了東宮找他,聽說他在鳳棲宮便又急忙找了過來。

晏溫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何事?”

薛念走到他身旁,輕聲同他道:

“殿下,京中今日忽然湧起許多關於公主的流言。”

“說。”

“臣聽說,是說公主強拆他人姻緣,逼迫裴大人與定親的未婚妻取消婚約,迫他娶她為妻。”

晏溫眸底驟然迸發出冷意,用舌尖頂了頂上顎,淡道:“可知是從何處起的流言?”

“衛一查出來是從天華酒樓。”

“公主人呢?”

薛念回道:“公主如今尚未出府,看樣子似乎還不知此事。”

晏溫微微瞇了瞇眼,勾唇冷笑道:

“讓衛四不必查昨日的刺客了,即刻召裴詞安進宮。”

“是。”

然而晏溫回到東宮等了小片刻,卻等來薛念再度來報,說裴大人今日一早去京城附近的臨縣追查昨日刺客之事去了,此刻人並未在京中。

晏溫聞言,默了一瞬,吩咐李福安,“將白煜叫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白煜便匆匆進了宮,剛踏進書房門,還沒來得及行禮,晏溫便同他道:

“今日城中流言想必你也聽說了。”

白煜在來的路上大概聽小順子說起過這些,他一路上也特意留了意,遂點點頭,“聽說了。”

“孤現下有兩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晏溫看著他,語氣平靜,“第一件事,去天華酒樓將一個叫柳三娘的女人抓起來。”

白煜不知那柳三娘的來頭,但聽太子的意思,這女人當是與今日的流言有關,便應了聲是。

“這第二件事——”

晏溫頓了頓,拿起桌上的茶杯,拇指摩挲著瓷白光滑的杯沿,淡聲道:

“可能有些不好辦。”

“殿下但說無妨,臣自當赴湯蹈火。”

晏溫輕笑一聲,起身走到白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赴湯蹈火倒不至於,只是譚家的案子孤已審得差不多了,今日你便去牢中將譚逸提出來,先游街三日,三日後午門問斬。”

白煜吃了一驚,猛地看向晏溫,“不用再過三司會審了麽?”

晏溫眼底閃過深意,“不用,孤給你擬旨,你且去做就行。”

白煜沈默下來,等晏溫擬好旨,蓋了東宮私印和玉璽,他拿上令旨便要離開。

“對了。”晏溫出聲叫住他。

白煜轉身,“殿下還有何事?”

晏溫斟酌了一下,笑道,“沒什麽正經事,就是你那妹妹,若是罰夠了就把她放出來吧。”

見白煜不解,他解釋道,“最近嘉寧搬去了宮外,沒事讓悅薇去陪陪她。”

白煜似是也想起那兩個小姑娘在一起玩樂時的場景,不由笑著應了下來,這才匆匆離開了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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