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回紐約吧”那天晚上，她對他說</p>

雷伊抿著唇，淡道：“我的事我會自己處理，你不要擔心”</p>

“好，那我的事我也自己處理，你也不要擔心”朱希把收好的一小包行李提在手上“我要回家了，車子已經叫好了，我的腿傷也無大礙，如果我需要幫忙，我會叫小歐，而我的老公……他這幾天也應該會回來了，所以，再見，雷伊，希望你幸福，我也會很幸福”</p>

她笑著跟他說再見</p>

他沒有攔她，沈默的讓她走</p>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好遠好遠，遠到讓她覺得呼吸都困難</p>

柳寧夏還沒回來，她和雷伊共度的這幾天裏，他一通電話都沒有，而她，則是沒勇氣打給他，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想打，只能懦弱的等著人家打來，但卻還沒想好要怎麽跟人家說</p>

真是混亂透了！</p>

被雷伊這麽一攪局，她的心已經無法恢覆原來自以為的平靜，現在的她，無法結婚，對象是柳寧夏更不行，因為她突然發現，就算她要結婚，至少也得找一個很愛她的男人</p>

柳寧夏不愛她，她也不愛柳寧夏，本來以為這樣也可以天長地久，但……不行！她太低估了自己對愛的渴望，就算她不能夠再愛人，她卻不想讓被愛的資格都喪失了，那太悲慘</p>

或許，她這幾天被雷伊寵壞了？</p>

在經過那樣甜蜜蜜的五天之後，她好像同時喪失了獨立與堅強，也喪失了一個人的自在從容……</p>

他是故意的吧？要她記住他的好，要她後悔沒有答應嫁給他，要她痛要她苦，就像他可能承受的那樣……如果他真的愛她的話</p>

病假後上班的第一天，坐在出租車上，朱希的淚好幾次卻奪眶而出，滿腦子都是雷伊</p>

想著他，是否已飛回紐約？</p>

想著他，是否此刻已拉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下定決定決心打算踏進結婚禮堂？</p>

“到了，小姐”出租車司機喚了她一聲</p>

朱希看了一眼公司大門，付了車資下了車，她仰頭望向陽光燦爛的天空，陡地感到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p>

“朱主編，你沒事吧？”雜志社同事見狀趕忙過來扶住她，“腳還痛嗎？如果不治之癥能，應該跟總監再多請幾天假的，你是因公受傷，公司也不會扣你錢，何必趕著來上班？”</p>

朱希笑了笑“不是這樣的，腳傷已經不太痛了，也可以走，剛剛好像是因為有點貧血所以頭暈，沒事的，謝謝你，我可以自己走”</p>

“真的可以嗎？”</p>

“嗯”</p>

同事松開手，可是看朱希一臉蒼白，還是不太放心的站在她身邊，陪著她走進公司</p>

“你聽說了嗎？臺北分公司會保留，我們大家都不會丟工作了！是不是……該謝謝你啊？朱主編”</p>

朱希一楞，突然笑了出來“為什麽要謝我？事實上，我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p>

“真的嗎？”</p>

她點點頭，還是一直笑，笑到眼淚都跑出來“對不起，真的太好笑了，我不是在笑你，對不起……”</p>

朱希走到位子上坐下來，臉上的笑還是止不住，是因為太開心了嗎？還是因為太悲傷？</p>

這，算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嗎？</p>

真是可笑呵……</p>

小歐不知何時走近，看到的就是朱希一臉悲傷的笑容</p>

“要這樣笑，還不如用哭的，很醜很難看你知道嗎？”雙手環著胸，小歐沒好氣地看著她</p>

如果可以，他很想上前抱住她，吻她，可惜不行，因為從頭到尾他都很清楚，不管他多麽優秀出色，他都不是這女人的菜</p>

“沒人叫你看！”</p>

“就會對我兇，怎麽不去對雷大執行長兇一兇？說他始亂終棄，用情不專，見利忘義，想要你的愛卻不打算娶你？簡直就是個大惡棍！”小歐罵得很爽，就怕她沒聽清楚他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p>

未料，朱希竟然附和他的話“對啊，他是個大壞蛋！壞得不得了！我沒嫁他是對的，對吧？”</p>

“他跟你求婚了嗎？”</p>

“他只是說他也可以娶我”</p>

“那就是求婚”</p>

“不一樣”</p>

“他愛你吧？”</p>

“或許吧，我不知道”</p>

“不愛你的話，以他的身分背景是不會開那個口的”</p>

“那又如何？我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我不要他因為我而失去那些他可能不想失去的東西，然後在很多年以後恨著我怪著我怨著我”</p>

“所以寧可放棄？因為害怕他也許哪一天會恨你，所以你就自私的決定要舍棄你們的愛，寧可讓他痛？讓他難過？也讓自己悲傷一輩子？”</p>

“不要再說了！”她打開計算機，假裝忙碌，不想跟他說話，他把她的思路搞得很煩，而這對她一點幫助也沒有</p>

小歐看著她，還想再說點什麽，手機突然響，他接起——</p>

“……你說什麽？執行長出車禍了？在哪兒？送到哪間醫院？”</p>

朱希不敢相信的站起來瞪著小歐，耳朵嗡嗡響，不相信剛剛自己所聽到的</p>

他不是已經回紐約了嗎？是在紐約出的車禍嗎？還是……他根本還在臺灣？</p>

“他在哪兒？”朱希緊緊抓著小歐，整個人快要暈過去，“快告訴我他在哪兒？在臺灣還是紐約？”</p>

醫院裏，除了那張臉依然俊美無疑，雷伊的手和腳上都纏著紗布，上頭還隱隱滲著血絲</p>

朱希坐在雷伊的病床前不住地流淚，完全沒想過他會這個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還可能永遠醒不過來</p>

“臭雷伊……不是說要幸福的嗎？我不是已經祝你幸福了嗎？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讓我看見你這樣，是要我心碎嗎？因為我自私的不敢要你，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嗎？你給我醒過來，快給我醒過來！”她緊緊握住他的手，越說淚掉得越兇</p>

“你醒來，求求你，雷伊，你知道我有多麽愛你嗎？你以為我想放你走嗎？你以為我不想賴著你、要你一定要娶我嗎？我甚至連你要娶什麽樣的女人我都不敢看，就怕她比我漂亮，讓你很快就把我忘了……</p>

“可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如果你就這樣一睡不醒，你要我怎麽辦？早知道結果是這樣，我就算巴也要巴著你不放，就算讓你以後怨著我，我也要跟著你，只要你可以像以前一樣健健康康……</p>

“給我醒來！不然，換我恨你，你聽清楚了？我會恨你的！因為你讓我愛上你，卻又這樣狠狠把我丟下……”</p>

“你醒來，只要你可以醒過來，我什麽都聽你的……”</p>

她說著，泣不成聲</p>

被她握著的手微微動了動，隱約中還仿佛聽到一抹低嘆，又深又長</p>

她趴在病床邊哭，越哭越大聲，那哭聲，連站在外頭守著的小歐和機要秘書戴維都為之鼻酸</p>

“我們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秘書戴維看了有點不忍</p>

“你們外國人不懂，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人只有在面臨死別時才會體悟人生有多麽可貴，把那些亂七八糟又無聊至極的想法拋在一邊，只想著如果可以重來一次，那麽我將會多麽珍惜這一切等等等，這些在人的一生中來說最重要，卻常常又被無聊事給擠到邊邊的事……說了你還是不懂，對吧？”因為他小歐的英文還沒好到可以把這樣的人生道理解釋到很傳神的地步，而戴維的中文也沒多好</p>

無所謂，只要躺在病床上裝死的那個人懂就好</p>

那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呵，竟然敢來請他小歐幫他這種忙，也算是夠低聲下氣了，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現在床邊哭得死去、愛死了他的那個女人——朱希</p>

這招，是爛招</p>

把一個女人弄哭成這樣，實在非君子所為</p>

可是，只要可以讓這女人懂得珍惜當下才是最重要的事，就算不當君子一會兒也沒關系吧？</p>

——算是他小歐送給他們兩人的結婚禮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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