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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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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瀾

柳二根解釋:“下個月中元節祭祖。”

祭祖確實是大事,怎麽隆重都不為過。

中元節亦是和上元節、清明節、中秋節和重陽節同樣重要的節日,柳氏宗族商量過後,打算在祠堂附近的空地擺三天流水席,並請戲班子熱鬧熱鬧。

與此同時,在外遠行的族人們會陸續趕回清河村。

而今已至六月二十三。

明日柳二根要帶人去府城采購祭祖的貢品。去府城走水路,一日便能到。

通知一聲,兩人沾了下凳子就離開,回去準備路上要用的東西。

次日。

村長家門口,柳張氏和竇金花搖著扇子閑聊,跟前四歲的柳長樂蹲在地上玩螞蟻。

老遠看到傾婳兩人從山上下來,竇金花扇子虛空一點,誇讚道:“你瞧多登對!”

柳張氏笑著點頭,就跟看自家孩子一樣,謙虛道:“還成。”

等人走近在面前站定,柳張氏看了眼日頭,有些擔心:“今日遲了,能賣得完嗎?”

先見過兩位長輩,李玄玘道:“晌午我和娘子鎮上吃。薛晨不會做飯,他想在嬸子家吃。”

“讓他來,正巧幫我把家裏柴劈一劈。”柳張氏二話不說就點頭應下。

今日時候不湊巧,搭不了別人家的車。

李玄玘帶著傾婳來到柳三爺家,借了他家的舊車板套在馬上,這才出發去鎮上。

由此,傾婳也見到了傳說中的‘自家的馬’。

棕紅色的高頭大馬,四肢健壯精神昂然,一看就不一般。

——傾婳指的是價格。

馬車速度快,很快到了鎮上。

面攤兒前已坐了三四桌的客人,見到傾婳兩人,鄭老爺子沖他們道:“涼皮來了!”

傾婳和李玄玘一時還沒鬧明白呢,那幾桌客人蹭蹭蹭過來排隊,“小兄弟給我來八份涼皮!菜絲和麻醬湯都要,再給我多加點辣椒!”

聽這熟悉的點菜口吻誰都以為是舊客。但問題是,她們這才第二次擺攤。

李玄玘記性好,十分清楚前天沒見過這位客人。但有生意不做是傻子,他一面疑惑,一面快速準備。

旁邊鄭老爺子的徒弟貼心解釋,“李兄弟你們前天晌午賣完涼皮就走了,不知道情況,下午晌就有買過的客人來面攤兒詢問,昨也有人來問。”

第一個排隊的客人笑著道:“你家的涼皮清爽解暑,暑熱天家裏老人胃口不好,前晌我兒子買了幾碗,他爺奶分著吃完還多吃了半個餅子。”

“對,我家幼子自己吃了一整份,還把湯都喝完了。”

“我是自己喜歡吃。”

後面的客人紛紛說道。

李玄玘了然,生意紅火是好事,但有些話得說明白,“貪涼當心腸胃。”

客人們點著頭,但打定主意要多多的買。

現下排隊的都是要買回家,一個人就能買五六七八份。只是這樣一來,涼皮和菜絲可以用油紙包,麻醬湯卻沒辦法。

有客人家就在附近,噔噔蹬跑回家拿了倆海碗過來。

離家遠的客人退而求其次,不要麻醬湯,涼皮帶回去拌涼菜吃。

幾乎眨眼間,四十份涼皮一掃而空。沒賣完的麻醬湯還被鄭老爺子包圓了,他現加上一道麻醬湯涼面,結果意外地受歡迎。

民間已有麻醬這種食物,但芝麻價貴,產量低且多用來榨油,是以麻醬並未推廣開來為眾多百姓日常食用。

將攤子收拾幹凈,李玄玘帶傾婳去吃餛飩和肉餅。

然而到了西街,老夫妻今天沒出攤兒,肉餅攤也賣完了梅菜肉餅。

傾婳一瞬間垂頭失望。

又沒吃到。

返程的馬車上,李玄玘安慰傾婳,“要不我們自己做?”

傾婳搖搖頭,味道是不一樣的。

在鎮上沒用飯,回到村子是已經過了飯點,到家後兩人簡單炒了幾道菜,就燒餅將就了一頓。

一整個下午,傾婳翻著話本心不在焉得度過。

鑒於在養身體,在繡樓領的絲線用完後就暫時沒再領。

“唉!”

傾婳在心裏嘆氣。

做米皮要用到石磨,請石匠打一座要兩旬時日,十兩銀子往上。

十兩銀子……

傾婳再次嘆氣。

有這銀子當然要買田了。

晚飯吃餃子。

李玄玘現在已經捏得像模像樣了,反倒是薛晨,十根手指頭就跟木頭似的。

傾婳閑不下來,次日起個大早,打算做點家具填補下空蕩蕩的房間。

竹榻和竹椅竹凳是李玄玘帶薛晨打的,一字排開擺在院裏和筍幹菌子一起曬太陽。

事先有主意,傾婳直接上手畫圖紙,燈罩、竹架、竹簾、竹席……

畫完圖紙,傾婳看了眼孤零零擱在那兒的竹子。

一根好像不太夠。

李玄玘於是帶薛晨上山,砍竹子順帶打獵捕魚挖筍抓鴨,又一次滿載而歸。

晌午飯的菜單也由此定下:腌蘿蔔鴨湯、松鼠魚、筍幹炒臘肉、番茄雞蛋和清炒時蔬。

五道菜也準備了柳張氏和柳小菊的份。

到飯點,母女兩人來時也另帶了三道菜:芹菜腐竹、蒜苗臘腸以及剛炸的小肉丸。

吃飽喝足,聽說傾婳要做擺件,柳張氏正好閑來無事,自薦過來幫忙。瞥眼柳小菊,這段時間女兒窩在屋裏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研究寫話本,竟然沒瘦還胖了一圈,她語氣不容置疑道:“小菊也來。”

柳小菊下意識拒絕,“我還得寫話本呢。”

“那也來,就我跟小花忙不過來。”柳張氏鐵了心。閨女知道上進,人也穩重不似先前咋咋呼呼,這是好事,但瞧著總讓人擔心憋壞了。

柳小菊癟癟嘴,“好吧。”

有這兩人的幫忙,再加上傾婳三人,一個下午就編出了兩提雙層竹箅和一面竹簾。

自然晚飯兩家人也是在一起吃的,吃的是茄子肉丁打鹵面和幾道小炒菜。

接下來幾日就在做竹編和賣涼皮當中度過。

期間柳二根帶人采購回來,開始忙得風風火火不見人影。

轉眼肥皂陰幹完成,也到了中元節前兩日。

雖答應帶村裏青壯打獵,但李玄玘不欲在山裏過夜,用過早飯就和薛晨帶人出發,傍晚一行人便滿載而歸。

村裏石碾旁的空地上再次起竈燒水,柳三爺帶人殺豬洗羊。

次日一早,柳二根將報酬送來,一共十八兩七錢銀子。

幹癟的小金庫瞬間暴富!

彼時傾婳正帶領兩個勞力忙活村裏的訂單,預計完成後家中存款能達到二十二兩三錢銀。

固然購買一畝水田,但掏空家底不是明智之舉。

晚飯桌上,傾婳提出買牛。

相較兩匹馬而言,牛更適合用來開荒。

田地房屋是百姓的立足之本,因此買田賣田放在哪個人家都是最重要不過的大事,自然上等的好田都會藏著掖著。

既如此,比起買來貧瘠的農田花時間養肥,不如自家來開荒。

況且開荒得來的田頭三年不必交稅。

薛晨聽楞了,開、開荒?他動動嘴想說什麽,被李玄玘一個眼神制止。

一頓安靜的晚飯過去,薛晨幫著收拾幹凈就下了山。

李玄玘和傾婳兩人洗漱後回屋。

點燃蠟燭,李玄玘拿出存放銀票的木盒,放到傾婳手裏。

傾婳看也不看,像丟燙手山芋一樣丟回他手裏。

李玄玘:“……”

他板著臉,“婳婳,為什麽不用這些銀票?”先前‘賭錢’嬴來的銀票不用尚且說得過去,而這盒子裏的銀票來源可是再正經不過。

傾婳扯扯薄被,欲緩緩躺下回避話題。

李玄玘眼疾手快,丟掉木盒,把人帶進懷裏。

四目相對,傾婳眼神閃爍,剛想移開視線,下巴被輕緩的力道帶回去。

傾婳垂下杏眸。

反正就是不看阿玘。

這模樣跟縮頭烏龜也差不多了。

李玄玘感覺到傾婳有心事,但他想不明白,傾婳也一味逃避,讓他莫名心裏發慌。

總覺得,近日娘子待他不似先前親近。

不能是家裏來外人的緣故吧?

李玄玘一度想把薛晨打發走,比如去鏢局當個教習武師,也好賺點月俸貼補家用。

他收緊小臂,向前同傾婳額心相貼。

“我與你成親時並未行婚禮,來年去京城,不如補上以後再回清河村?”

傾婳長睫顫動,內心起了波瀾。

為、為什麽阿玘還要再回來?

阿玘難道就沒想過,族裏的長輩會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嗎?

再者,能隨手拿出上千兩銀票,阿玘家世顯見不一般,說不得……說不得以後會娶別的娘子。

傾婳不想……

她騙了阿玘,她不打算去京城。

幸好李玄玘不清楚自家娘子的想法,不然定要發發瘋。傾婳沒什麽反應,他就權當娘子同意了自己的建議,腦海中已經在構思兩人大婚能用到的一針一線。

次日就是中元節。

一大早,村裏柳氏族人拎上祭品,齊齊出發去石碾空地集合,再由最德高望重的柳秀才帶領前去祠堂。

柳氏一族枝繁葉茂,到這一代將近兩千族人。

到了晌午飯點,兩千族人的宴席自然場面壯觀,將祠堂前的空地撐得滿滿當當。

傾婳三人準備的訂單也在其中。

雞蛋糕全擺在供桌上祭祀,真正在席間能吃到是涼皮和烤全羊。饒是如此,分到幾十桌席面上也不足以一人嘗一口新鮮。

中元節,山腳的小院也湊了湊熱鬧。

傾婳父母族人皆無,李玄玘父母雙亡但有族人,他帶傾婳執香分別沖正北祖籍和東北父母埋葬的方向拜了三拜。

接著就是比平常更豐盛一桌飯菜。

紅燒肉、烤羊腿、糖醋排骨、清蒸魚、釀豆腐、魚香茄子……

足足八菜一湯。

挑了兩碗出來擺在線香前方,這才開飯。

與此同時。

京城,皇宮。

從城外皇陵趕回宮裏參加宴會的宣文帝收到了一封信和一個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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