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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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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霍

足足熬了四碗,傾婳才喝下一碗。

李玄玘雙眉緊蹙,黑眸沈沈,劃過濃郁的憂色。

替傾婳壓了壓被角,李玄玘走出房間。

等在門口的薛晨立馬出現,“主子。”

李玄玘倉促往旁邊退了一步,淡淡回道:“嗯。”

家裏來了外人真不適應。

‘咕咕咕’一陣響,薛晨摸著肚子,不好意思道:“主子,剛才那位嬸子說讓您過去吃飯。”

李玄玘越過他往前進廚房,留下句:“你去吧,用完飯再去鎮上割幾斤肉。”

割……割肉?薛晨不敢相信,如此具有生活氣息的話竟然從主子嘴裏說出來?!

沒等他問要買那種肉,李玄玘已經進了廚房。

薛晨踮腳瞅了眼,心中宛如驚濤駭浪。什麽什麽?他看到了什麽?他家主子竟然在燒火做飯?!

薛晨眼前一陣恍惚,不敢想象主子失憶流落這段時間過得多麽辛苦。

他不敢再耽誤,急慌慌下山割肉。

再去鎮上,薛晨也捎上了柳二根,一來他是本地人知道哪家肉鋪好,二來柳二根想把李玄玘回來的消息告訴兒子,順道把給鏢局打聽消息的銀子要回來。

先是買肉。

柳二根介紹:“縣城五花豬肉一斤十八文,羊肉價格不定,一般在七十文往上。”

到了肉鋪,薛晨大手一揮,豬肉十斤羊肉十斤鹿肉因為鋪子裏也沒多少就只要了兩斤,完了聽說有牛肉還要了三斤牛肉。

大方的樣子,直把鋪子裏所有人都看呆了。

不是,大李子帶回來的這小兄弟什麽來頭?

柳二根下巴震驚得久久都沒合上。

東西太多,兩人又沒帶筐,只好拐去柳敬祖買的小院拿過來一個。

接下來去柳敬祖工作的雜貨鋪,半路薛晨餓得不成,在面攤上吃了兩大碗面就隔壁攤子五個肉包子三個肉餅。

柳二根:“……”挺清秀瘦削的一個後生,飯量比他還大!

吃完,薛晨還要了十個肉包子五個肉餅帶走。

給柳敬祖送完消息,接著又去鏢局要出二兩銀子,兩人這才回村。

這一番折騰到了後晌。

柳二根牽著兩匹馬找到三伯柳開泰,他家曾經養過馬有馬棚。

薛晨則背著一筐肉滿載而歸。

李玄玘在屋裏照顧傾婳,聽見聲響出來,看到薛晨買的幾十斤肉,深深地沈默了。

他王府的侍衛長是不是該換個腦子好點的?

李玄玘臉色黑沈沈,看得薛晨心裏打鼓,這是不夠嗎?

“各留一斤,剩下的你去找嬸子幫忙腌成臘肉。”許是覺著薛晨腦子不大好,李玄玘囑咐道:“拿一斤牛肉和一斤羊肉給嬸子,你也留在那裏幫忙。”

薛晨還是有腦子的,沒說直接給人家銀子感謝。他也瞧出來了,他家王爺對山下村長一家十分敬重,且兩家關系很是親近。

他背著肉下山,說明來意被柳張氏請進去喝茶。喝完茶,等柳二根送馬回來才上手腌臘肉。

晚飯薛晨也是在柳家吃的。

飯桌上,柳二根詢問:“我還不知道你這後生什麽名字?”

薛晨放下飯碗,頷首回道:“小子姓薛,單名一個晨字。”

“那你是大李子的朋友?”柳二根又問。

薛晨嚇一跳,忙擺手,“我和主……”他話頭一頓,猶豫了下改口道:“我是公子的隨侍。”

柳二根三人:“……”

柳二根差點沒反應過來‘隨侍’什麽意思,“大李子不是獵戶嗎?”這怎麽……怎麽還成哪家的公子了?

柳張氏抿了口湯壓壓驚。她們還當這薛晨是大李子在路上認識的朋友,或者以前族裏的兄弟,畢竟這後生相貌端正身姿挺拔,雖比不過大李子,但也很不錯了!

柳二根又問了幾句,薛晨摸不清主子的意思,都打哈哈含糊過去了。

傍晚天邊積了厚重的陰雲。

薛晨把肉送回山腳,放下筐就又被趕出來。

李玄玘語氣淡淡:“家裏只有一張床,你去嬸子家借宿。”

薛晨:“……”他對著緊閉的院門沈默良久,心想,主子過得可真慘啊。

將人送走,李玄玘匆匆進屋,“婳婳,再吃塊餅。”

傾婳別過臉,推了推飯碗,她真的吃不下了。

“那我放在鍋裏燜著,餓了再吃。”說著李玄玘到床邊挨著傾婳坐下,拿過碗筷來開始用飯,他一整天也都沒吃過東西呢。

他大口吃飯,急促中不失斯文。

傾婳側頭打量他,發覺與自己想象中遭受頗多的阿玘不同,眼前活生生的人只是瘦了些,神色憔悴疲憊了些。

這也算是好事了。

傾婳踢掉鞋子,翻身爬上床。

人是回來了,可銀子一分沒有,為了打聽他的消息家裏還倒貼許多。

傾婳半靠在床頭,因發燒頭腦很是昏沈,思緒也一片混亂。

阿玘沒事她是很高興,但家裏的積蓄只有二十兩銀子了,阿玘花錢還大手大腳,吃個飯而已,竟去鎮上買肉包子肉餅?

“娘子,過陣子……”李玄玘一扭頭,就看到他家娘子沈沈睡過去。

將傾婳扶著躺下,李玄玘把碗筷收拾出去,該吊井裏吊井裏該放鍋裏放鍋裏。

一夜無夢。

次日傾婳還是有點低燒,在床上躺了一天,飯也是端進屋來吃。

今天早飯是鎮上買的餛飩和肉餅,晌午飯是鎮上買的羊肉湯餅和糖藕,晚飯是鎮上酒樓買的蒸鵝蒸魚。

傾婳:“……”

她頓時百病全消,踢著鞋子就去拿家裏裝銀子的木盒。

李玄玘眼疾手快把人攔腰抱住,抱回來摁到腿上,“沒花盒子裏的錢。”

傾婳瞪圓了杏眼,什麽?阿玘你還背著我藏銀子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李玄玘舉手發誓,“我這次回家晚了幾天……”他緩緩說著,邊說邊觀察傾婳的反應。

傾婳抿緊唇角,低下頭,手指攪在一起,心說豈止是晚了幾天?你晚了很多天!大家都很擔心。

李玄玘將人抱緊了些,“我去拿以前的積蓄,這才耽誤了時間。”

積蓄?

傾婳豎起耳朵,仰頭看著阿玘,杏眸亮晶晶的含著期待,多少積蓄啊?比護船的報酬還多嗎?

李玄玘失笑出聲,捏捏傾婳的臉頰,他娘子是個真·小財迷。

“還好。”李玄玘點頭。

還好是多少啊?

傾婳急得抓著他的衣襟。

李玄玘一瞧,計上心來。他捂住胸口,蹙著眉搖頭,“現在還不行,你現在還生著病。”

傾婳:“???”

傾婳一頭問號砸下來,茫然眨著眼,什麽不行?不能告訴她?

她鼓起臉,氣呼呼要下去,不說就不說!

李玄玘忙把人抱回來哄,“我是說等你病好,就把家裏的積蓄都交給你。”

思及他花錢大手大腳足以稱得上揮霍二字,傾婳拉過他的手寫道:“都買田!”

把銀子都花完,阿玘就沒辦法浪費了。

李玄玘:“……”那恐怕沒那麽多田。

他轉移話題,“我們先吃飯。”

傾婳坐回去,眼神怨念地看著從酒樓買的一桌菜,味道再好吃起來也不高興。

轉天,李玄玘就制止了薛晨在鎮上買飯吃的奢侈行為。

薛晨小心翼翼,“主子,鎮上的東西不是很貴。”

他心下為難,不讓去鎮上,他吃什麽啊?總不能頓頓在村長家蹭飯,那他的飯量過不了幾天就得把人家吃垮。

李玄玘嘆氣,到底誰是主子?怎麽感覺多了人凈多的是麻煩呢?

他打發薛晨去揉面,先蒸鍋饅頭烤爐燒餅吧。

薛晨震驚,他哪會揉面?

薛晨五歲時就在李玄玘身邊隨侍,身為主子最信任的下屬,他在外頭也算半個主子了。除了在軍營裏摸爬滾打時吃過苦,薛晨可都是飯來張口的人。

李玄玘瞥他一眼,薛晨莫名從裏面看到了‘沒用’二字,頓時心口像被插了一刀。

李玄玘倒上面,加水示範兩下,並講述一遍訣竅,就又回了臥房。

廚房裏傳來‘咚咚咚鐺鐺鐺砰砰砰’的噪聲。

傾婳看看眼前的阿玘,再越過窗戶瞅瞅院子,驚慌地抓住阿玘。

已知:家裏只有兩個人,阿玘和她都在臥室,那廚房裏的聲音是誰弄出來的?!

……鬼嗎?

李玄玘手心張開,由著娘子在上面寫字,然後……

他記起來了,好像婳婳還不知道有薛晨這麽個人。

李玄玘解釋:“不是鬼,是我——”

“阿——嚏!”廚房裏,薛晨鼻子發癢,忙後退兩大步沖到院裏,重重打了個噴嚏,頓覺通體舒暢。

傾婳害怕地躲進阿玘懷裏,院裏有人?!

李玄玘快速道:“那是我家裏的侍衛。”

傾婳疑惑擡頭,阿玘你不是父母雙亡家裏只剩自己了嗎?

李玄玘先回答這個問題:“是族裏一個堂叔安排的,父母過世後我被他接走撫養長大,堂叔對我很是看重。”

哦。

傾婳點點頭,沒了下文。

李玄玘替她捋了捋長發,“我已經修書一封,將我們兩個成婚的事情告訴堂叔,約莫一月後能收到回信。”

傾婳歪頭想了想,爬起來坐到桌前,在紙上寫道:“那我們是不是要給堂叔送些孝禮?”對了,“阿玘你今次去淩州沒見到堂叔嗎?”

李玄玘回道:“前些日子我才想起以前的事情,我原是在京城長大,到淩州也是因為堂叔派我去處理事情。”

這樣啊,傾婳又寫道:“你覺得要送東西嗎?”

“娘子想送什麽?”李玄玘湊近了問,“我都聽娘子的。”

下巴抵著筆頭,傾婳冥思苦想後,寫道:“送這裏的特產比較好。”

像火腿、山菌、筍幹等就不錯,還有肥皂!

“肥皂可以用了。”傾婳現在就想試試,她過會兒想沐浴。

李玄玘拿手臂探探傾婳額頭的溫度,是不像之前那麽燙了,“那我去燒水。”

等等!傾婳拉住他的手,飛快寫下:“要送一塊肥皂給嬸子和小菊。”她早就答應的。

“燒上水我就去一趟。”李玄玘點頭應下,看著傾婳躺回去才離開。

廚房裏,餘光瞥到李玄玘進來,跟面團較勁的薛晨立馬側過身正對著他,“主子。”

李玄玘走近瞧了瞧面團,提點道:“覺得幹了就加水。”他看這面團快被盤包漿了,外頭一圈都是幹巴硬的。李玄玘在心中搖頭,還好做出來不是給他和娘子吃的。

提點完,李玄玘拎著桶去後院打水,點上火,去墻角扣出一塊淡黃色微透的圓餅肥皂,包上油紙下了山。

餘光瞥見他家主子像做了千百遍一樣流暢熟練的動作,薛晨再一次被深深震撼。

送肥皂回來,李玄玘帶了柳小菊這兩天收集的新話本新玩具。

李玄玘:侍衛長腦子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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