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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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許長寧睜開眼時已是次日清晨，她環顧四周，自己竟還在衛衍的床榻上，她都不知道昨夜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當她看到衛衍縮在她的榻上睡得香甜，瞬間失笑。
她踱步過去蹲下身，托腮仔細看他，他平日看人眼裏都帶著銳利的光，閉起眼時便要顯得柔和許多。實則他的眉眼很漂亮，鼻梁也很挺。
她正看得出神，不料衛衍唇角翹了起來，道：“好看麽？”
許長寧心裏一緊，“你什麽時候醒的？”
“方才。”
“我沒看你。”她解釋了一下。
他點了點頭，“嗯。”
有個詞叫欲蓋彌彰。
許長寧結舌，整個人都不好了。
幾天之後，書院正式放學子回家過年，假期直至上元。
端午早早把東西收拾好，他實在是太想家了。
沒料衛衍根本沒打算回家過年。
端午愁著一張臉，“您過年不回家要去哪裏啊？使君若是見我一個人回去，可不會饒了我。”
衛衍道：“你自己想辦法。”
反正他與他爹見了面也是吵。
他又問許長寧，“你過年去哪兒？”
許長寧想了想，“我要回義興郡。”她許久都沒見傅母了。
衛衍頷首，“那我也去。”
端午立馬就開心起來，笑嘻嘻的，“郎君您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
衛衍剜了他一眼，“我跟她去，有你什麽事？”
許長寧和端午都瞪大了眼，應該不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衛衍盯著許長寧慢慢道：“我跟你一起過除夕。”
端午要跳起來了，“您不回都督府啊？”
衛衍眉頭皺起，“做什麽一驚一乍的。”
許長寧也不太讚同，“那裏也不算是我的家……這樣似乎不妥。”
衛衍認真思索起來，“那你隨我去建康吧，去我姑姑家。”
“我得回去看看我的乳母。”
“那便先去看一眼，再隨我去建康。”
端午快急死了，一個勁地跟許長寧使眼色，快拒絕呀。
衛衍一眼掃過去，“就這麽定了。”
許長寧啼笑皆非，她哪有拒絕的機會啊。
許長寧臨走前把吱吱交給了小彌，小彌拍著自己的小胸脯說會照顧好它的。
小彌哄小孩似的拿出撥浪鼓在吱吱面前搖晃，吱吱淡淡喵了一聲，又扭過了頭。
許長寧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囑咐道：“你要乖啊。”
吱吱在她手裏蹭了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小彌便抱著它跑進屋了。
馬車裏。
許長寧扯了扯衛衍的衣袖，“你真要一起嗎？你可能待不下去……”
衛衍偏過頭來，“你待得，我如何待不得？”
她忽然語塞。
等到了義興郡，衛衍便把端午踹下了馬車，讓他自己走回去，隨後親自駕起了車。
許長寧便坐到衛衍身邊給他指路。
等兩人下了馬車，走進那座小院裏，衛衍才理解到她說的待不下去。
院子裏的景色可謂是落霞與雞鴨齊飛，這還是比較斯文的說法，比如方才在壁角撒了一泡尿的大黑狗，他便不知該如何說了。
許長寧看向衛衍，一臉“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的表情。
衛衍氣定神閑地邁出步子，避開腳下的糞土走了進去，端的是一個優雅矜持。
然後沖出一只大鵝朝他跑了過去，他臉一黑，伸手擒住大鵝的脖子，這玩意兒是要來啄他？
他把大鵝往旁邊一扔，大鵝摔到地上發出“嘎”的一聲慘叫。
許長寧忍不住笑出了聲。
衛衍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笑得越來越大聲了。
許長寧領衛衍進了屋，傅母她們都不在家，不知去了哪裏。她給他搬了個小杌子，再去給他倒水。
她又想起方才那只鵝，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
衛衍剜她一眼，“許長寧，你倒是有完沒完了？”
許長寧實在是忍不住，顫著聲音說：“我沒笑你……噗。”
衛衍吸了一口氣，勸自己大度。
張嬸回來便看見屋裏坐了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舉手投足間都是豐神俊朗的姿態，她站在門口楞了好久。
衛衍也看過去，正想著怎麽稱呼。
然後就看見那位大嬸跑出去了……
張嬸跑到院子外看了看，確認這裏就是自己的屋，又迷惑地看向屋裏，尋思她們家裏怎麽來了個貴公子。
許長寧聽見一些動靜，從廚房走了出來，問：“方才有人來嗎？”
衛衍點了點頭，“又跑了。”
“跑了？”
許長寧出了門，一眼看到張嬸站在院子裏思考人生，她趕緊喚了一聲。
張嬸看到她瞳孔一縮，驚喜地上前，“阿寧，你何時回來的？”
“才回來不久，你怎麽不進屋，我傅母她們呢？”
“我就說外面怎麽停了輛馬車呢，她們去殺年豬了，我這不回來拿銀錢……”她突然想起什麽，指著屋裏說了一句：“那裏面的郎君同你一起的？”
許長寧失笑：“他便是衛家郎君啊。”
張嬸手一拍，“是了，我怎麽把這忘了，那我再去買些酒肉，別怠慢了他。”
許長寧把她拉住，“他急著去建康，待不了多久的。”
“都快過年了，怎的還去建康，他家不就在義興嗎？”
許長寧實在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他……他有事。”
張嬸笑了笑：“去建康也好，都城繁華，我都還沒去過呢，那我先去找周嬸她們。”
許長寧沒想到的是，張嬸帶回了一大群人，興許村子裏的人都來了一半。
那些人站得遠遠地看著衛衍，神色欣喜得像是看到了活菩薩，想要靠近又不敢靠太近，生怕惹了衛衍不高興，貴人竟也會到他們這個小地方來，多新鮮啊。
還有幾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小童，吮著手指站在衛衍面前巴望著他。
衛衍：“……”這是要討紅包的意思？
許長寧突然有一種領媳婦回家的感覺。
周氏將許長寧拉到一棵老樹下，“阿寧，你老實告訴我……”
“他已經曉得我的身份了。”許長寧沒想隱瞞。
“那你們……”
許長寧看到傅母難以言喻的神情便知道她想問什麽，她咬著唇低聲道：“沒有。”
她把書院發生的事都跟傅母說了大概，包括劉朝的事，但省去了衛衍下手的過程。
衛衍那頭，有個小女娃跑到衛衍身前，舉起手中的花遞給他，紅著一張小臉：“大哥哥，給你。”
衛衍一怔，伸出手接過，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許長寧看得楞住，隨即也笑了起來。
周氏看著許長寧跟著衛衍上了馬車，許長寧掀開車簾揮手道：“傅母回去吧。”
等他們馬車再不見蹤影，她才怔怔地點了下頭。
張嬸跑了出來，手裏握著幾定金子，“這是我在桌上看見的，不會是貴人落下的吧？”
周氏看著金子輕聲笑道：“不是落下的。”
許長寧鉆出車內，伸手戳了一下衛衍的背，“他們很喜歡你呢。”
衛衍耳根子都紅了，道：“我本來就招人喜歡。”
許長寧噗嗤一聲笑出來，她覺得衛衍愈發可愛了。
衛衍盯著她道：“許長寧，你別惹我，天馬上就黑了，你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許長寧認真地看了看四周，撇了下嘴道：“你該不會是要把我丟在這裏吧。”
“那也說不準。”
衛衍看她沒了反應，隔了許久又覷了她兩眼，抿了下唇道：“不會。”
“不會什麽？”
“我不會丟下你。”
許長寧緊握住他的手，笑瞇瞇道：“你也丟不掉我。”
她的手又小又軟，覆蓋在他手背上十分暖和。
任誰聽了這番話內心都會掀起一陣波瀾，更別說臉皮薄如衛衍，他臉更紅了。
他清咳一聲：“外面冷，你進去吧。”
許長寧曉得他是害羞了，老老實實地鉆進車內坐好，沒多久便靠著車壁睡著了。
許長寧中途醒過幾次，掀開車簾看沒還未到，又睡了過去。直到馬車停止，她探出腦袋，揉了揉眼睛說：“到了嗎？”
衛衍站在馬車邊對她伸出手，她便借著他的手跳了下來。
她擡頭看了看夜空，風清月朗。
天色雖晚，四周卻亮起了明晃晃的大紅燈籠，許長寧臉龐似渡上一層暖暖的金光，看上去比平時還要恬淡，教人更加移不開眼了。
衛衍拉著她的手，帶她穿過前面的巷子，“你別怕，我姑姑人很好。”
許長寧垂眼笑了笑，衛衍將她攥得這般緊，她倒是覺得他比她緊張一些。
兩人在一座院落停下，門房一見到衛衍便訝異道：“表公子！”
說完便往裏面跑去，喊道：“夫人——表公子來了。”跑得太快還險些摔了一跤。
許長寧結舌，他不會是端午的兄弟吧。
不久主屋裏走出一個貌美婦人，她看到衛衍之後眼神閃爍了一瞬，又加快了些腳步。
衛衍見狀也牽著許長寧迎上前去，“姑姑。”
衛初儀拍了一下衛衍的肩，笑道：“你小子，怎的來也不說一聲，方才阿戈說你來了，我還以為他唬我的呢。”
她看到他身邊的許長寧後一頓，視線落到他二人牽著的手上。
許長寧忙把手松開，又被衛衍一把捉了回去。
衛初儀看在眼裏，笑意更甚，“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快跟我進去包餃子，我剛把面和好，陸寄芙那丫頭吵著要吃。”
許長寧乍眼見到衛初儀便被驚艷到了，心道他們衛家的人都生得如此好看嗎。她的眉眼帶著一股英氣，全然不像已過而立之年的婦人。
衛衍捏了一把許長寧的手，“你在想什麽？”
“你姑母長得真好看。”她老實回答。
“那你該當著她說，她就更喜歡你了。”
鳴謝白白（大鵝）的友情客串。
白白：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衛衍：它在說什麽？
作者：對你親人表示誠摯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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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看得出神，不料衛衍唇角翹了起來，道：“好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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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愁著一張臉，“您過年不回家要去哪裏啊？使君若是見我一個人回去，可不會饒了我。”
衛衍道：“你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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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問許長寧，“你過年去哪兒？”
許長寧想了想，“我要回義興郡。”她許久都沒見傅母了。
衛衍頷首，“那我也去。”
端午立馬就開心起來，笑嘻嘻的，“郎君您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
衛衍剜了他一眼，“我跟她去，有你什麽事？”
許長寧和端午都瞪大了眼，應該不是他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衛衍盯著許長寧慢慢道：“我跟你一起過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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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彌哄小孩似的拿出撥浪鼓在吱吱面前搖晃，吱吱淡淡喵了一聲，又扭過了頭。
許長寧蹲下身摸了摸它的頭，囑咐道：“你要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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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寧便坐到衛衍身邊給他指路。
等兩人下了馬車，走進那座小院裏，衛衍才理解到她說的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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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寧看向衛衍，一臉“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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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大鵝往旁邊一扔，大鵝摔到地上發出“嘎”的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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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衍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笑得越來越大聲了。
許長寧領衛衍進了屋，傅母她們都不在家，不知去了哪裏。她給他搬了個小杌子，再去給他倒水。
她又想起方才那只鵝，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
衛衍剜她一眼，“許長寧，你倒是有完沒完了？”
許長寧實在是忍不住，顫著聲音說：“我沒笑你……噗。”
衛衍吸了一口氣，勸自己大度。
張嬸回來便看見屋裏坐了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舉手投足間都是豐神俊朗的姿態，她站在門口楞了好久。
衛衍也看過去，正想著怎麽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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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來不久，你怎麽不進屋，我傅母她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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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嬸手一拍，“是了，我怎麽把這忘了，那我再去買些酒肉，別怠慢了他。”
許長寧把她拉住，“他急著去建康，待不了多久的。”
“都快過年了，怎的還去建康，他家不就在義興嗎？”
許長寧實在不知道怎麽跟她解釋，“他……他有事。”
張嬸笑了笑：“去建康也好，都城繁華，我都還沒去過呢，那我先去找周嬸她們。”
許長寧沒想到的是，張嬸帶回了一大群人，興許村子裏的人都來了一半。
那些人站得遠遠地看著衛衍，神色欣喜得像是看到了活菩薩，想要靠近又不敢靠太近，生怕惹了衛衍不高興，貴人竟也會到他們這個小地方來，多新鮮啊。
還有幾個膽子稍微大點的小童，吮著手指站在衛衍面前巴望著他。
衛衍：“……”這是要討紅包的意思？
許長寧突然有一種領媳婦回家的感覺。
周氏將許長寧拉到一棵老樹下，“阿寧，你老實告訴我……”
“他已經曉得我的身份了。”許長寧沒想隱瞞。
“那你們……”
許長寧看到傅母難以言喻的神情便知道她想問什麽，她咬著唇低聲道：“沒有。”
她把書院發生的事都跟傅母說了大概，包括劉朝的事，但省去了衛衍下手的過程。
衛衍那頭，有個小女娃跑到衛衍身前，舉起手中的花遞給他，紅著一張小臉：“大哥哥，給你。”
衛衍一怔，伸出手接過，難得地露出了笑容。
許長寧看得楞住，隨即也笑了起來。
周氏看著許長寧跟著衛衍上了馬車，許長寧掀開車簾揮手道：“傅母回去吧。”
等他們馬車再不見蹤影，她才怔怔地點了下頭。
張嬸跑了出來，手裏握著幾定金子，“這是我在桌上看見的，不會是貴人落下的吧？”
周氏看著金子輕聲笑道：“不是落下的。”
許長寧鉆出車內，伸手戳了一下衛衍的背，“他們很喜歡你呢。”
衛衍耳根子都紅了，道：“我本來就招人喜歡。”
許長寧噗嗤一聲笑出來，她覺得衛衍愈發可愛了。
衛衍盯著她道：“許長寧，你別惹我，天馬上就黑了，你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許長寧認真地看了看四周，撇了下嘴道：“你該不會是要把我丟在這裏吧。”
“那也說不準。”
衛衍看她沒了反應，隔了許久又覷了她兩眼，抿了下唇道：“不會。”
“不會什麽？”
“我不會丟下你。”
許長寧緊握住他的手，笑瞇瞇道：“你也丟不掉我。”
她的手又小又軟，覆蓋在他手背上十分暖和。
任誰聽了這番話內心都會掀起一陣波瀾，更別說臉皮薄如衛衍，他臉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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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寧曉得他是害羞了，老老實實地鉆進車內坐好，沒多久便靠著車壁睡著了。
許長寧中途醒過幾次，掀開車簾看沒還未到，又睡了過去。直到馬車停止，她探出腦袋，揉了揉眼睛說：“到了嗎？”
衛衍站在馬車邊對她伸出手，她便借著他的手跳了下來。
她擡頭看了看夜空，風清月朗。
天色雖晚，四周卻亮起了明晃晃的大紅燈籠，許長寧臉龐似渡上一層暖暖的金光，看上去比平時還要恬淡，教人更加移不開眼了。
衛衍拉著她的手，帶她穿過前面的巷子，“你別怕，我姑姑人很好。”
許長寧垂眼笑了笑，衛衍將她攥得這般緊，她倒是覺得他比她緊張一些。
兩人在一座院落停下，門房一見到衛衍便訝異道：“表公子！”
說完便往裏面跑去，喊道：“夫人——表公子來了。”跑得太快還險些摔了一跤。
許長寧結舌，他不會是端午的兄弟吧。
不久主屋裏走出一個貌美婦人，她看到衛衍之後眼神閃爍了一瞬，又加快了些腳步。
衛衍見狀也牽著許長寧迎上前去，“姑姑。”
衛初儀拍了一下衛衍的肩，笑道：“你小子，怎的來也不說一聲，方才阿戈說你來了，我還以為他唬我的呢。”
她看到他身邊的許長寧後一頓，視線落到他二人牽著的手上。
許長寧忙把手松開，又被衛衍一把捉了回去。
衛初儀看在眼裏，笑意更甚，“還站在這裏做什麽？快跟我進去包餃子，我剛把面和好，陸寄芙那丫頭吵著要吃。”
許長寧乍眼見到衛初儀便被驚艷到了，心道他們衛家的人都生得如此好看嗎。她的眉眼帶著一股英氣，全然不像已過而立之年的婦人。
衛衍捏了一把許長寧的手，“你在想什麽？”
“你姑母長得真好看。”她老實回答。
“那你該當著她說，她就更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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