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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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李月瑤沒有買到小彌要的那麽大的西瓜，便多買了幾個小的，他們一人懷裏揣著一個西瓜回了書院。
途中一位學子看到他們便過來打招呼：“宴之兄，朔兄，恭喜恭喜。”
李月瑤好奇問：“何來恭喜一說啊？”
那學子將折扇一闔，“哦對了，你們今日不在，二位榜上有名啊。”
幾人寒暄了一陣，許長寧把西瓜丟給徐朔，獨自回了寢舍。
衛衍那間寢舍並未點燈，端午一人蹲在廊下，見許長寧來了忙把她攔住，“許公子，你這會兒先別進去。”
許長寧還未問為什麽，就聽見房內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聲。衛衍他……都是這樣慶祝的嗎？
端午被這動靜嚇得又是一個激靈，許長寧趁勢從他身邊繞了過去。她打開房門時，端午已經來不及制止了。
“我讓你滾出去！”說罷伴著一只茶盞摔在她的腳邊，茶水打濕了一片裙角。
許長寧楞了好大一楞，像是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衛衍乍見到她，瞳孔一縮，有些詫異她此刻出現在這裏，隨即又扭過頭不再看她。
許長寧覺得自己應該立馬離開，但她卻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她將油燈點亮，環顧四周，屋內一片狼藉，書案都被掀翻在地，地上有破碎的茶盞，邊上幾滴斑駁血跡。
她看向衛衍垂在身側的那只手，他手上的血已經凝成一塊。她呼吸一滯，大聲不敢出，看了許久，才慢慢蹲下身去撿那些碎片。
衛衍霍然轉過身來，道：“你別碰。”
許長寧動作一頓，擡頭對上衛衍那雙狹長的眼。
她張了半天的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起身飛快地跑出去了。
衛衍看著她的背影一陣失意，他又看向枕邊那只小老虎面具，暗自出神。
許長寧沒過多久又急匆匆地跑回來了，她想喝口水，發現都被衛衍砸了，只好在原地喘了半晌的氣。
衛衍見她回來又是一怔，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許長寧輕輕地拉著他的手，將他拉到床榻邊坐下，低聲道：“我去醫舍拿金瘡藥了。”
衛衍聞此立馬把手收了回去，“我不疼。”
許長寧聽這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了忍，又將他手拉過來道：“我看著疼行不行啊。”
他的手驀地一僵，竟忘了收回去，被她抓著灑金創藥，又將繃帶一圈一圈纏了上去，給他綁了個結。
誰都沒再說話，屋內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許長寧多半猜到衛衍為什麽發火了，但她什麽都沒說，她無法感同身受，便什麽都不說。
但架不住衛衍要問。
他出口的聲音暗啞，“你不是躲著我嗎，回來做什麽？”
許長寧飛快地搖頭：“沒躲你。”
衛衍沈默一陣，又問：“你也認為沒了我爹，我什麽都不是？”
許長寧搖頭。
“你是不是覺得顧宴之比我好？”
她又噎住，這關顧宴之什麽事了。
“他比我講理，你喜歡他那樣的端方君子吧。”
怎麽又扯上講不講理了啊，簡直越說越離譜了，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許長寧仰起臉，認真道：“郎君，別人怎麽樣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麽。”
“你就是你，世間就只有一個衛衍啊。”她回答的是上面的問題。
衛衍一怔，好似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滑過他的心間，心跳都漏了一拍。
世間就只有一個衛衍。
他第一次聽許長寧喊自己的名字，原來自己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如此好聽。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桃花般的眼睛幹幹凈凈，眼眸倒映出零星燭火，煞是好看。
衛衍臉上開始騰騰地冒著熱氣，立時讓開了眼，“哪兒學來的話，酸死了。”
許長寧早就知道衛衍性子別扭，便也不計較他這番話，又彎眉笑著說：“那郎君喜歡聽什麽，我說給你聽。”
他就沒見過許長寧這樣蹬鼻子上臉的人。衛衍斂了色，肅然回頭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趣我。”
她見他如此模樣心道他不再生氣了，還大著膽子說：“有什麽不敢的，你又不是老虎，還摸不得麽？”
“那你倒是試試。”
許長寧微微一楞，“試什麽？”
摸……摸他？
衛衍也被她問得噎住，但他存心找回點面子，噎了半晌又道：“怎麽，不敢？”
“我……”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麽來，她轉頭收拾起東西，“我去還金瘡藥了。”
言罷匆匆起身地往門口跑去，還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
衛衍須臾間又笑了出來。
許長寧聽著身後那人起先還隱隱克制，後來似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她咬了咬唇，這就高興了？
端午第二日見到衛衍，眼珠都要掉了。衛衍一臉神清氣爽，唇角微微向上翹著，手上還綁了一個精巧的小結，與他這一身“人鬼勿近”的氣質極其不搭。
他現在打心眼裏覺得許長寧了不起，竟能把他家郎君給哄服帖了。郎君橫起來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住，許公子半大個人，怎麽辦到的呢？
端午小聲道：“郎君看上去很高興啊。”
衛衍挑了挑眉，有這麽明顯？
衛衍好像當真不在意了似的，可端午還意難平，又試探地問了一下：“郎君何不去找山長問清楚？”
“問什麽問，你當真以為這事與我那好爹無關？”
崔宇是如何提前曉得朝廷會派中正官到書院的，自然與他爹脫不了關系。
“使君？這不可能啊。”
衛衍冷冷道：“他巴不得我趕緊回去，什麽都給我安排妥當了，像個木偶人一樣，乖乖在家當個他心中的孝子。”
“使君總歸是希望您好的……”
衛衍冷笑一聲：“我不認為好那便是不好！既然這麽好你就滾回去伺候他吧。”
端午忙拼命搖頭，“端午失口了。”
……
許長寧早早被李月瑤喊去吃瓜，昨日買的西瓜冰鎮了一夜，此刻切成塊擺放在案幾上還冒著涼氣，拿一塊咬進嘴裏當真是清涼解渴。
院子裏擺放了幾張涼椅，小彌吃了好幾塊，肚子撐得鼓鼓的，正躺在涼椅上拍著小肚皮打嗝。
徐朔還被幾人哄著說起評書，他們從夥房搬來幾塊結實的木材，勉強給他搭了個戲臺子。
許長寧聽著還有些打瞌睡，問李月瑤：“講到哪兒了？”
“剛講到媒婆進府。”
許長寧哦了一聲，又接著打起了瞌睡。
睡夢中的許長寧忽感到小腹淌過一股熱意，腦中不知那根弦“嗡”了一聲，霎時睜開了眼。她月事一向不準，卻是這個時候來了？
她忽覺小腹有些難受，抱著肚子疼著嘶嘶皺眉。
李月瑤註意到她，“你怎麽了？”
許長寧疼得說不出話來，搖著頭，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道：“拉肚子……我先回去了。”
醫舍離寢舍不是很遠，她小腹疼得厲害，拖著半條命回到寢舍，以往並不這樣疼，想必是今日冰西瓜吃太多了。
眼下不僅疼，還冷。她用被褥把自己裹成蛹狀，往睡榻上一倒，閉上眼，睡一覺就好了吧。
衛衍在寢舍外踟躕了快一刻鐘，門前是許長寧的鞋子，她今日怎麽回得這般早，他還未想好以什麽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罷了，他整了整衣襟，隨即推開門。
不料入眼的便是蜷縮在睡榻上的許長寧，一動不動的。他大步走過去，伸出食指在她鼻尖探了探，才松了一口氣。
待做完這個動作後又是一楞，發覺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蠢事，她哪怕是嬌弱了些，他是否也太過激動了。
許長寧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眼了，怔怔地看著他。
她現下剛醒，腦子還昏昏沈沈的，尚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只知道眼前出現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便看著他笑了起來。
她沖著他樂呵呵喊了句：“神仙姐姐……”
衛衍臉色驀地一黑，“你叫我什麽？”
許長寧眼睛忽跟著瞪圓起來，腦子也逐漸清醒了一些，她身子往後挪了挪，“我以為我在做夢。”
夢見什麽了？還喊他神仙姐姐。衛衍看著她緊緊地裹著一床被子，一副被他嚇到的模樣，一時好氣又好笑，“你倒是不嫌熱。”
許長寧正想開口，小腹又是一陣絞痛，登時疼得說不了話了。
衛衍見她臉色發白縮成一團，忙問：“你怎麽了？”
她哪有力氣答他，只知道一個勁地搖頭。
衛衍越看越急，這搖頭是幾個意思？見她不答，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被褥。
許長寧眼睛都瞪大了，死死抓住被子不讓他搶，另一只手伸出去推搡他，“我……沒事。”
她這點貓抓的力氣哪敵地過他，他一把掀開被被褥，將她攔腰抱起就要往外走，“我帶你去醫舍。”
許長寧掰開他的手，“我真的沒事，只是吃壞了肚子。”
他腳步一頓，這手冰得都能用來解暑了，她還說自己沒事。
“不要去……”還隱隱帶上哭腔了。
他竟是再也邁不動腳，無奈之下只好把她又放下。
許長寧原以為衛衍已經動之以情了，結果他大腿一伸就往她床榻上來。
“你……做什麽啊？”
衛衍摟過她，將她的腦袋往自己懷中一摁，還抓過她的手，裹在了他的手心裏，道：“睡吧。”
“你你你……”她漲紅了一張臉，“你幹嘛上我的榻？”
“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不是，他到底明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啊？
“這樣……不合適。”
衛衍義正言辭道：“我說合適就合適。”
許長寧曉得他是好心幫她暖身子，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啊，她苦著臉說：“我睡榻太小了，擠不下兩個人。”
“那你要去我的榻上麽？我床榻大。”
她都快哭了，“您身子金貴，您別這樣……”
衛衍當然知道她介意什麽，正色道：“許長寧，你昨日還把我手抱了好半天呢，我說什麽了嗎？”
衛衍不等她反駁，一聲令下：“閉眼。”
她沒法了，力氣沒他大，也倔不過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都是男人。只是這等場面也太奇怪了吧，兩個男人之間是可以這樣親密的嗎，她也沒見過啊。
她被衛衍這麽抱著，手腳漸漸暖和起來，腹部也沒那麽疼了。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皂莢氣息，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當真睡著了。
她在夢裏又見到衛衍了，夢裏的他脾性溫和，他說他是神仙，可以實現她一個願望，她毫不猶豫地說她想爹娘都能回到她身邊。
衛衍霎時變了臉，露出一副陰測測的神情，道：“你的願望只能與我相關。”
她不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要你，我只要我爹娘。”
他說：“那你便一個人吧。”隨後騰雲駕霧飛走了。
她呆呆地望著他越飛越高，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慢慢爬起身來，跺了跺腳叱罵道：“你不是個好神仙！”
衛衍不知許長寧做了什麽夢，皺著眉頭，還踢了他一下。許長寧睡得舒服，還在他懷裏亂動，他卻像受罪似的，只好默默背起了道德經以免自己生出什麽旖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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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學子將折扇一闔，“哦對了，你們今日不在，二位榜上有名啊。”
幾人寒暄了一陣，許長寧把西瓜丟給徐朔，獨自回了寢舍。
衛衍那間寢舍並未點燈，端午一人蹲在廊下，見許長寧來了忙把她攔住，“許公子，你這會兒先別進去。”
許長寧還未問為什麽，就聽見房內一陣劈裏啪啦的響動聲。衛衍他……都是這樣慶祝的嗎？
端午被這動靜嚇得又是一個激靈，許長寧趁勢從他身邊繞了過去。她打開房門時，端午已經來不及制止了。
“我讓你滾出去！”說罷伴著一只茶盞摔在她的腳邊，茶水打濕了一片裙角。
許長寧楞了好大一楞，像是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衛衍乍見到她，瞳孔一縮，有些詫異她此刻出現在這裏，隨即又扭過頭不再看她。
許長寧覺得自己應該立馬離開，但她卻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她將油燈點亮，環顧四周，屋內一片狼藉，書案都被掀翻在地，地上有破碎的茶盞，邊上幾滴斑駁血跡。
她看向衛衍垂在身側的那只手，他手上的血已經凝成一塊。她呼吸一滯，大聲不敢出，看了許久，才慢慢蹲下身去撿那些碎片。
衛衍霍然轉過身來，道：“你別碰。”
許長寧動作一頓，擡頭對上衛衍那雙狹長的眼。
她張了半天的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起身飛快地跑出去了。
衛衍看著她的背影一陣失意，他又看向枕邊那只小老虎面具，暗自出神。
許長寧沒過多久又急匆匆地跑回來了，她想喝口水，發現都被衛衍砸了，只好在原地喘了半晌的氣。
衛衍見她回來又是一怔，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許長寧輕輕地拉著他的手，將他拉到床榻邊坐下，低聲道：“我去醫舍拿金瘡藥了。”
衛衍聞此立馬把手收了回去，“我不疼。”
許長寧聽這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了忍，又將他手拉過來道：“我看著疼行不行啊。”
他的手驀地一僵，竟忘了收回去，被她抓著灑金創藥，又將繃帶一圈一圈纏了上去，給他綁了個結。
誰都沒再說話，屋內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許長寧多半猜到衛衍為什麽發火了，但她什麽都沒說，她無法感同身受，便什麽都不說。
但架不住衛衍要問。
他出口的聲音暗啞，“你不是躲著我嗎，回來做什麽？”
許長寧飛快地搖頭：“沒躲你。”
衛衍沈默一陣，又問：“你也認為沒了我爹，我什麽都不是？”
許長寧搖頭。
“你是不是覺得顧宴之比我好？”
她又噎住，這關顧宴之什麽事了。
“他比我講理，你喜歡他那樣的端方君子吧。”
怎麽又扯上講不講理了啊，簡直越說越離譜了，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許長寧仰起臉，認真道：“郎君，別人怎麽樣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麽。”
“你就是你，世間就只有一個衛衍啊。”她回答的是上面的問題。
衛衍一怔，好似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輕輕滑過他的心間，心跳都漏了一拍。
世間就只有一個衛衍。
他第一次聽許長寧喊自己的名字，原來自己的名字從她嘴裏說出來，如此好聽。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桃花般的眼睛幹幹凈凈，眼眸倒映出零星燭火，煞是好看。
衛衍臉上開始騰騰地冒著熱氣，立時讓開了眼，“哪兒學來的話，酸死了。”
許長寧早就知道衛衍性子別扭，便也不計較他這番話，又彎眉笑著說：“那郎君喜歡聽什麽，我說給你聽。”
他就沒見過許長寧這樣蹬鼻子上臉的人。衛衍斂了色，肅然回頭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趣我。”
她見他如此模樣心道他不再生氣了，還大著膽子說：“有什麽不敢的，你又不是老虎，還摸不得麽？”
“那你倒是試試。”
許長寧微微一楞，“試什麽？”
摸……摸他？
衛衍也被她問得噎住，但他存心找回點面子，噎了半晌又道：“怎麽，不敢？”
“我……”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麽來，她轉頭收拾起東西，“我去還金瘡藥了。”
言罷匆匆起身地往門口跑去，還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
衛衍須臾間又笑了出來。
許長寧聽著身後那人起先還隱隱克制，後來似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起來。她咬了咬唇，這就高興了？
端午第二日見到衛衍，眼珠都要掉了。衛衍一臉神清氣爽，唇角微微向上翹著，手上還綁了一個精巧的小結，與他這一身“人鬼勿近”的氣質極其不搭。
他現在打心眼裏覺得許長寧了不起，竟能把他家郎君給哄服帖了。郎君橫起來的時候十頭牛都拉不住，許公子半大個人，怎麽辦到的呢？
端午小聲道：“郎君看上去很高興啊。”
衛衍挑了挑眉，有這麽明顯？
衛衍好像當真不在意了似的，可端午還意難平，又試探地問了一下：“郎君何不去找山長問清楚？”
“問什麽問，你當真以為這事與我那好爹無關？”
崔宇是如何提前曉得朝廷會派中正官到書院的，自然與他爹脫不了關系。
“使君？這不可能啊。”
衛衍冷冷道：“他巴不得我趕緊回去，什麽都給我安排妥當了，像個木偶人一樣，乖乖在家當個他心中的孝子。”
“使君總歸是希望您好的……”
衛衍冷笑一聲：“我不認為好那便是不好！既然這麽好你就滾回去伺候他吧。”
端午忙拼命搖頭，“端午失口了。”
……
許長寧早早被李月瑤喊去吃瓜，昨日買的西瓜冰鎮了一夜，此刻切成塊擺放在案幾上還冒著涼氣，拿一塊咬進嘴裏當真是清涼解渴。
院子裏擺放了幾張涼椅，小彌吃了好幾塊，肚子撐得鼓鼓的，正躺在涼椅上拍著小肚皮打嗝。
徐朔還被幾人哄著說起評書，他們從夥房搬來幾塊結實的木材，勉強給他搭了個戲臺子。
許長寧聽著還有些打瞌睡，問李月瑤：“講到哪兒了？”
“剛講到媒婆進府。”
許長寧哦了一聲，又接著打起了瞌睡。
睡夢中的許長寧忽感到小腹淌過一股熱意，腦中不知那根弦“嗡”了一聲，霎時睜開了眼。她月事一向不準，卻是這個時候來了？
她忽覺小腹有些難受，抱著肚子疼著嘶嘶皺眉。
李月瑤註意到她，“你怎麽了？”
許長寧疼得說不出話來，搖著頭，憋了半天才磕磕巴巴道：“拉肚子……我先回去了。”
醫舍離寢舍不是很遠，她小腹疼得厲害，拖著半條命回到寢舍，以往並不這樣疼，想必是今日冰西瓜吃太多了。
眼下不僅疼，還冷。她用被褥把自己裹成蛹狀，往睡榻上一倒，閉上眼，睡一覺就好了吧。
衛衍在寢舍外踟躕了快一刻鐘，門前是許長寧的鞋子，她今日怎麽回得這般早，他還未想好以什麽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罷了，他整了整衣襟，隨即推開門。
不料入眼的便是蜷縮在睡榻上的許長寧，一動不動的。他大步走過去，伸出食指在她鼻尖探了探，才松了一口氣。
待做完這個動作後又是一楞，發覺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蠢事，她哪怕是嬌弱了些，他是否也太過激動了。
許長寧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眼了，怔怔地看著他。
她現下剛醒，腦子還昏昏沈沈的，尚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只知道眼前出現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便看著他笑了起來。
她沖著他樂呵呵喊了句：“神仙姐姐……”
衛衍臉色驀地一黑，“你叫我什麽？”
許長寧眼睛忽跟著瞪圓起來，腦子也逐漸清醒了一些，她身子往後挪了挪，“我以為我在做夢。”
夢見什麽了？還喊他神仙姐姐。衛衍看著她緊緊地裹著一床被子，一副被他嚇到的模樣，一時好氣又好笑，“你倒是不嫌熱。”
許長寧正想開口，小腹又是一陣絞痛，登時疼得說不了話了。
衛衍見她臉色發白縮成一團，忙問：“你怎麽了？”
她哪有力氣答他，只知道一個勁地搖頭。
衛衍越看越急，這搖頭是幾個意思？見她不答，伸手便要去掀她的被褥。
許長寧眼睛都瞪大了，死死抓住被子不讓他搶，另一只手伸出去推搡他，“我……沒事。”
她這點貓抓的力氣哪敵地過他，他一把掀開被被褥，將她攔腰抱起就要往外走，“我帶你去醫舍。”
許長寧掰開他的手，“我真的沒事，只是吃壞了肚子。”
他腳步一頓，這手冰得都能用來解暑了，她還說自己沒事。
“不要去……”還隱隱帶上哭腔了。
他竟是再也邁不動腳，無奈之下只好把她又放下。
許長寧原以為衛衍已經動之以情了，結果他大腿一伸就往她床榻上來。
“你……做什麽啊？”
衛衍摟過她，將她的腦袋往自己懷中一摁，還抓過她的手，裹在了他的手心裏，道：“睡吧。”
“你你你……”她漲紅了一張臉，“你幹嘛上我的榻？”
“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不是，他到底明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啊？
“這樣……不合適。”
衛衍義正言辭道：“我說合適就合適。”
許長寧曉得他是好心幫她暖身子，但他畢竟是個男人啊，她苦著臉說：“我睡榻太小了，擠不下兩個人。”
“那你要去我的榻上麽？我床榻大。”
她都快哭了，“您身子金貴，您別這樣……”
衛衍當然知道她介意什麽，正色道：“許長寧，你昨日還把我手抱了好半天呢，我說什麽了嗎？”
衛衍不等她反駁，一聲令下：“閉眼。”
她沒法了，力氣沒他大，也倔不過他。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都是男人。只是這等場面也太奇怪了吧，兩個男人之間是可以這樣親密的嗎，她也沒見過啊。
她被衛衍這麽抱著，手腳漸漸暖和起來，腹部也沒那麽疼了。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皂莢氣息，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當真睡著了。
她在夢裏又見到衛衍了，夢裏的他脾性溫和，他說他是神仙，可以實現她一個願望，她毫不猶豫地說她想爹娘都能回到她身邊。
衛衍霎時變了臉，露出一副陰測測的神情，道：“你的願望只能與我相關。”
她不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要你，我只要我爹娘。”
他說：“那你便一個人吧。”隨後騰雲駕霧飛走了。
她呆呆地望著他越飛越高，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慢慢爬起身來，跺了跺腳叱罵道：“你不是個好神仙！”
衛衍不知許長寧做了什麽夢，皺著眉頭，還踢了他一下。許長寧睡得舒服，還在他懷裏亂動，他卻像受罪似的，只好默默背起了道德經以免自己生出什麽旖旎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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