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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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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青陽季節,春光和煦。

石拱橋上走過幾位打著團扇的女郎,橋底緩緩劃過一只小舟。

湖邊兩個孩童背靠柳樹翻著花繩,惠風吹動,柳絮順風飄向湖面,也飄向了樹下兩人的鼻尖。

手裏盤著花繩的孩子打了個噴嚏,將手中翻好的花樣抖開了,另一個孩子正好耍賴說重來。

許長寧看著這景象笑了起來,她偏頭看向衛衍,見他嘴角竟也微微翹著。

她感嘆了一句:“郎君笑起來真好看。”

衛衍聞言立馬斂色,低咳一聲:“我不笑更好看。”

許長寧憋笑憋得厲害,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衛衍這麽好玩。

街市路邊有兩三層的酒樓店鋪,還有流動的攤席。

許長寧走街串巷,一會兒跑去字畫攤看看,一會兒又跑去瓷器攤摸摸。

她停在首飾攤位前,拿起一根漢白玉蓮花簪在頭上比了一下,發現衛衍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她解釋道:“我覺得這個挺適合月瑤姑娘的。”

衛衍眉梢微挑,他說什麽了嗎?

許長寧看著他的表情一噎,她真是想買給月瑤姑娘的。

她扭頭問攤位小販:“老板,這個多少錢?”

“五金。”攤位小販忙著看手裏的游記,正到了精彩處,頭都沒擡一下。

“……”許長寧默默把玉簪放了回去。

衛衍笑了一聲。

許長寧緊咬下唇,這人真的蔫壞。

此時兩位妙齡女郎路經他們身邊,一方繡帕恰好落在許長寧的鞋面上。

她彎腰拾起,上前去叫住兩人,“兩位姑娘,你們的繡帕掉了。”

衛衍見狀也回頭覷了一眼。

青衫女郎嬌羞地接過繡帕,用團扇半遮著臉,笑著回道:“多謝小郎君。”

說罷向衛衍的那個方向瞧了一眼。不止她,她身邊那位粉衣女郎也羞答答地瞅著衛衍笑。

許長寧也笑了笑,“不客氣。”

她轉身沒走幾步便聽身後兩位女郎的對話。

“他方才看我了。”

另一人嗔笑道:“胡說,他明明看的是我。”

“你又不好看,他才沒看你呢。”

“我是比不上你來的好看,你這狐媚子,上街丟繡帕勾引小郎君,我告訴你娘去。”

“你敢!我……我跟你斷交。”

“斷交就斷交!”

許長寧的笑容忽然僵住了,衛衍莫不是個禍國妖孽吧?她還成了為她們牽線搭橋的紅娘了。

思及此她埋怨地看了衛衍一眼,衛衍竟一點都不在意這邊的動靜,錯過了一出倆女子為他拈酸吃醋的大戲。

許長寧走了這麽些路,覺得有些餓了,約莫是天氣好的緣故,今日旅客行人眾多,酒樓的小二都忙得找不著北了。

街邊有小販挑著擔子兜售蔥油餅,許長寧看著嘴饞,買了兩個。

剛包好的蔥油餅熱乎乎的,她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酥脆可口,也不知是真餓還是手藝太好,她吃得眼睛都要冒出淚花了。

她想起衛衍還在身邊,將另一個蔥油餅遞給衛衍,嘴裏還包著未吞下的餅,口齒不清道:“郎君你吃嗎?”

衛衍看著面前油乎乎的蔥油餅皺了下眉,但他看見許長寧略微縮回去的手,馬上接了過去,道:“好啊。”

果不其然,許長寧露出了不舍的表情,他頓時覺得心情大好,勾著唇笑。

許長寧下巴都要掉了,這是什麽人啊?衛衍這表情分明就是不想吃。她更驚訝的是,他真的把蔥油餅吃完了。

衛衍無語地覷了她一眼,這一覷就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陡然楞住,楞了半晌才難以啟齒地開口:“你嘴邊沾了油。”

許長寧先是一楞,隨即橫著手臂,用衣袖在自己嘴邊抹了一下,“現在呢?”

衛衍:“……沒了。”

許長寧吃飽便開始到處閑逛,她指著面具鋪的小老虎面具問:“郎君你看,那個老虎像不像你?”

衛衍順著看過去,小老虎皺著一張臉,露出兩顆尖尖的獠牙,兇巴巴的。

哪裏像他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許長寧就跑過去把面具買下了。

許長寧把它戴在頭上蹦跶著過來,喊他:“大王——”

“……”

有沒有人販子可以把她拐走。

兩人又進了一家叫做清風閣的鋪子,主賣文房四寶。通常這樣的鋪子也都會備一些九連環,華容道,孔明鎖之類的益智玩物。

許長寧就是奔著孔明鎖來的,倒不是孔明鎖曾給她帶來了樂趣。真要說,她看著它就頭疼,只是它是她從街上買回去的第一個物件,後來卻怎麽也找不著了。

掌櫃問她:“您要幾根鎖的?”

許長寧想了想,她幼時玩的是六根鎖,雖然沒解開,但如今好歹也有一些長進了,道:“給我九根鎖的吧。”

掌櫃便從屋子裏拿出一只嶄新的孔明鎖擺在櫃臺上,然後問道:“要不您在這裏試試?要是湊不回去,我再給您換六根鎖吧。”

許長寧沒想到掌櫃這麽好說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都好久沒玩了。

她瞅了瞅衛衍,像是在尋求他的意見。

衛衍看起鋪子裏其他東西,她便知道是同意了。

她拿起那只孔明鎖認真看,琢磨了半天,然後擡起頭對掌櫃尷尬地笑了笑,別說湊回去了,她都解不開啊。她果然還是高估自己了。

她感覺衛衍又對她投來似笑非笑的目光了,盡管他什麽都不說,她深吸一口氣,強行辯解道:“這個好難的,不信你試試。”

衛衍果然過來了,她好似拿捏住了衛衍,這人軟硬不吃,卻是個吃激將法的。

他先是拿在手中看了一會兒,隨後皺起了眉頭。

許長寧心裏樂死了,叫他看不起她,自己試一下就知道有多難了吧。

衛衍斜睨了她一眼,她表情還能再得意一點嗎?

許長寧實在憋不住,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沒多久她表情就僵住了,只見衛衍將孔明鎖拿在手裏搗鼓了一陣,繼而把它拆成幾塊。

這還不算完,衛衍頃刻又把它疊成方才的形狀,緊接著“哢”的一聲,給拼回去了。

許長寧看到最後嘴都合不攏了,這……是個什麽玩法啊。

“哪裏難了?”

許長寧的表情霎時轉換為崇拜了,“郎君,您怎麽這麽厲害?能不能教教我?”

“很難。”衛衍斟酌了一下,又補了一句:“我是說你的腦子,學這個很難。”

許長寧也不氣惱,她是曉得怎麽對付他的,當即便道:“既然您的心智這般高,莫非還教不會區區一個我嗎?”

這是什麽歪理?他還沒想好怎麽反駁,許長寧便買了那只孔明鎖,美滋滋地蹦出去了。

衛衍感到一瞬郁卒,好鬧心。

兩人走進一段窄道巷子時,人潮瞬間擁擠起來,許長寧下意識牽起了衛衍的手。

衛衍驀地一怔,像是未反應過來,楞是被她牽著走了好遠。

他步子都放慢了,許長寧卻是還沒發現什麽不妥,只想著快些走出這段路。

她以前同父親上街時,每到了擁擠的地方,父親怕她走丟,都會牽起她的手,她現下便是習慣性地牽了。

衛衍不知為何臉上一陣發燙,只覺四面吹來的風都熱了起來,手心裏全是汗。

待走到開闊地界後,許長寧感覺周圍的目光有些奇怪。

有人說:“可惜啊……年紀輕輕就斷袖了。”

斷袖?是在說他們?

她回頭看了一眼衛衍,他臉有點紅,耳根子也紅了。她以為衛衍是被氣的,他一個大好青年,被人當成斷袖了!而她還牽著他的手,她才反應過來似的,猛地把手縮了回去。

她做完這個動作一楞,他不會以為她是嫌棄他吧?難道她要說她是把他當成她爹了?

她沒想好怎麽解釋,就聽衛衍結巴道:“你……手油死了,吃了蔥油餅沒擦手罷!”

他說完這句話,更是惱怒地甩著袖子走了。

許長寧又是一楞,她手裏哪裏有油了?蔥油餅包得好好的,哪來的油啊。況且吃蔥油餅都是大半個時辰之前的事了。

衛衍一定是生氣了吧,她又不是真的男人,別人說她是斷袖她也沒什麽感覺。可衛衍就不一樣了,他這般孤傲自許,怎麽聽得這種話啊。

她又戴上那個小老虎面具,連忙追上衛衍,在他面前晃著腦袋說:“大王為何愁眉不展?要不要小的給您講個故事解解悶呀?”

衛衍步履生風,不理她。

她便自顧自地講:“從前有兩只狐貍精……你知道狐貍精吧?有妖術,很厲害的。”

“兩只狐貍為了比試誰的妖術更高,便約定一起去凡間,看看誰吸引的女郎多……”

“有一只壞心思的狐貍,在另一只狐貍睡覺時給它施了法,讓那只小狐貍足足睡到了第二日黃昏。”

衛衍漸漸放慢腳步,瞥了她一眼。

“可壞狐貍天一亮就化身成美男子去凡間了,待到黃昏,身邊已經圍了好多女郎了。眼見就快到了約定的時間,被施了法的小狐貍才剛到凡間,它想了半天法子,最後變成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壞狐貍心道自己贏定了,卻不想沒一會,從前方走來好一位風度翩翩,玉樹蘭芝的郎君,圍在自己身邊的女郎們都一窩蜂地跑向那個郎君身邊了。你猜怎麽回事?”

她觀察著衛衍的表情,也不管他是否回答便接著道:“女郎們都說,‘那可是名揚天下,世間最迷人的衛家郎君衛衍啊!我們最喜歡衛家郎君了。’”

衛衍一頓,待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之後,半天憋了句:“你真是……”不害臊。

許長寧笑吟吟道:“郎君笑一個嘛,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衛衍覺得自己那張剛冷下來的臉又開始發燙了,“一點也不好笑。”

“那我再給你講個小天鵝的故事。”

“不許講!”

“那你就笑一個。”

衛衍咬著後槽牙:“許長寧……你再說話我就把你丟在這裏。”

許長寧立馬乖乖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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