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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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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149

宋培風望著江檸笑眼裏的狡黠, 也不禁愉快地笑了起來。

他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他也確實吃驚於,她在如此繁重的學習之餘, 還有餘力在寫作。

他不知道她寫的是什麽, 但能在競賽集訓期間,還在抽空去網吧碼字的, 他想,她應該是寫作成績很不錯的,不然不需要她這樣按時交稿。

只有在特別急迫,對方特別迫切的需要她的稿件時,她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 也要在晚上去網吧寫稿,只為及時交稿出去。

他突然有些好奇, 她寫的是什麽,他心底生出想要了解她更多的渴望。

可他的行為和目光依然是有禮且克制的。

江檸在他的笑著看她的目光中, 突然擡起頭,笑著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宋培風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如此直接的問出了這樣一句話,如此的錯不及防。

他先是耳朵, 再是脖子, 再到臉, 迅速的紅透了。

可他沒有躲閃她的目光, 在她看似含笑, 實則已經恢覆冷靜自制的神情中, 點了下頭,肯定地說:“是。”那幾個字像是燙嘴一般, 讓他有些羞赧的眨了下眼睛。

這一瞬間,江檸只覺得他可愛,卻更讓她不敢回應。

她依然笑著,像是說的不是自己的事般一樣客觀又認真地說:“我是個不婚主義者。”

她身體靠在椅背上,拿著勺子的手搭在桌沿上。

這實際上是個遠離的姿勢。

她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十全十美沒有遺憾的人生,不論今生還是前世,她都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幸運,受老天爺寵愛和眷顧的人,如果這世上的中心人士,是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子,是大氣運者的話,那她雖然不是那種得天獨厚的氣運者,必然也分得了一絲氣運的。

她雖出生在偏遠的農村,父親卻願意支持她讀書,這是她的幸運。

她雖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卻有來自爺爺的偏愛,讓她感受到最好的親情。

她不那麽聰明,卻也不笨,讓她足夠考上大學的智商。

她經歷過苦難,卻也總能遇到拉她一把的貴人。

在事業上就更不必說了,用別人形容她的話,抱對了大腿,開掛的人生。

可她依然很遺憾,比如她的父母親緣,比如她的感情,比如她的婚姻。

可能是高中時期的那段遭遇,和從小所受的打壓式教育,她打從內心就自卑,就覺得自己不配,別人對她稍稍一點好,就感恩戴德,恨不能湧泉相報。

也是這個原因,別人看她是個高冷大美女,其實她一直都是個萬年單身狗,緊守著自己的心,不會愛人,也不敢愛人。

一方面表現的心如磐石,完全不在意;一方面又很害怕。

直到了別人眼中該戀愛結婚的年齡,就像要完成任務一樣,江爸江媽也開始催婚,就如同對你念緊箍咒一樣,她那時候對這個世界的很多認知還很淺薄,她單身,又恰好在這個時間相親認識了個男的,想跟她結婚,她說那就處處看,等明年這個時候,兩個人還覺得不錯,就考慮結婚,對方說,他已經將請帖都撒出去了。

那個時候的她,居然沒有察覺對方的這個行為有什麽問題,反而來說服自己,覺得反正都是奔著結婚目的來的,結就結吧,於是認識了十一天,就閃婚了。

江爸其實是反對的,但是她沒有聽。

她在對方這簡短的時間內,表現出的紳士和處處迎合你的姿態給蒙蔽了。

也或者,她本身就是缺愛的,在那麽久以來,終於有人對她表現出,願意與你成家,成為一家人的態度後,她就完全失了智,真的做出如此愚蠢的決定。

江媽也很神奇,別人如果看到自己女兒和一個才認識十一天的對象結婚,一定是阻止,或者勸勸,但江媽不是,江媽是樂見其成的催婚,仿佛只要她結婚了,她帶她來到這世上的任務就完成了。

她倒不是怪江媽,其實要怪也是怪自己蠢,怪自己年輕時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任。

她只是有時候想起自己的媽媽時,覺得自己的媽媽很神奇,似乎與別人的媽媽不太一樣。

因為認識的時間短,他們在新婚之夜,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這正合她心意。

之後的十年,他們依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對方常年不在家,稱在異地做生意。

他們經常幾個月都不聯系一次,偶爾他回來,都是和男的在聊天,聊到淩晨三四點中。

她在臥室,他就在客廳,或者書房。

直到此時,她都還沒有懷疑過什麽。

女性的羞澀,也讓她對於夫妻之事,羞於啟口,後來就是完全不想和這個人發生什麽,對方回避的態度,正好也是她想要的,於是就一直這麽過了好幾年。

她忙於自己的工作,加上和對方實際上很陌生,對此也並不在意,因為沒有愛。

後來意識到什麽,但因為她這婚結的,實際上就跟過了一個不能再談戀愛的單身日子一樣,剛好對方並不妨礙她,她的職業也需要她有個穩定的婚姻身份。

她在此前,也知道這世上有一個群體叫‘同妻’,但是從未往自己身上想過。

直到在十年之後,回想起這個人出現時的點點滴滴,她才突然意識到,哦,自己似乎被同妻了。

其實很多很多的細節,已經暴露了出來,但在沒有往這個方面想時,她楞是沒有察覺到,她自己也沒有將自己的私生活與人分享訴說的習慣。

對方可能也沒想到,自己一個性格又好脾氣又乖的,職業還稱得上拿得出手的小小公務猿,這十年裏,居然官運亨通,上升的如此之快,便也開始打著她的名義,給自己的生意攬人情,攪風攪雨。

也好在,她那麽多年,沒有做過任何作奸犯科和利用自己的職務做什麽事情,也沒有任何可以給別人指摘的把柄。

於是如此草率的對自己人生不負責任時結的婚,又這麽莫名其妙的離了。

在剛開始結婚的那幾年,她其實沒有後悔過,因為她婚前怎麽樣,婚後還是怎麽樣,除了多了一個已婚的身份,她的生活除了一些因為婚姻帶來的一些覆雜的人際關系外,基本沒有變過。

直到他漸漸的因她職務的高升而給她帶來麻煩,她生活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這個人,甚至這一家子人帶來的時候,她才漸漸意識到,她曾經對自己的人生是多麽的不負責任,如此輕易的,將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半權利,交予了一個不知底細不知人品如何的陌生人。

離婚後的她,徹底將心思放到了工作上,並絕了再婚的打算。

做下這個決定後,她發現自己與這個世界和解了。

原來,這世上很多問題,都是‘婚姻’帶來的,只要沒有了這個關系,你的人生中會少了很多問題,少了很多內耗。

她甚至連談戀愛的欲、望都沒有。

獨身一個人的她,感到生活很平靜,精神也很平靜。

所以在此時,察覺到宋培風的註視之後,她才如此直截了當的坦誠的告訴他,自己是不婚主義者,這輩子都不打算再將自己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權利,再交到另一個人手中了,自然也不會耽誤一個青春熱血的少年郎。

宋培風有些意外於她的坦然和直率,依然紅著臉看著她:“我不在意。”

江檸靠在椅背上,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對於工作,她可以很理智,很努力,但對於感情,她其實很笨拙。

要麽像老房子著火,將自己那麽多年貧瘠的情感,全部傾瀉而出,要麽封心鎖愛,幹脆心如止水,什麽都不要。

在剛開始結婚的時候,她是有期待的,是真的將對方當做家人的,直到發現這只是她單方面的認為。

對方只是需要一段婚姻。

被騙婚的她,剛好也需要一段婚姻。

有時候她懷疑自己有雙相II型情感障礙。

當她一個人面對這世界的孤獨時,她有時會出現情緒低落、愉快感喪失、不願意說話,情緒感到疲憊的感覺。

可正常在工作狀態時,她又覺得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狀態到底正不正常。

她很清楚,如今的她,是不願意取悅任何人的,任何和她保持情感上關系的人,都是在取悅她。

這樣的關系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她一直在向對方索取情感需求的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將對方的熱情消耗光了,正常的情感關系,都是雙向付出的。

比如她和她的領導,她和她的爺爺。

她為什麽過年不想回家見江媽?因為從小到大,她和江媽的關系就是不健康的,江媽處於索取者的位置,而她一直都是提供情緒價值,提供勞動價值,提供一切對方認為你可以提供的價值。

時間長了,她已經被索取到,已經榨不出來任何熱情了。

因為已經看清了對方的本質。

她也看清了自己的本質。

她冷漠又自私,完全不想給予這個世界什麽,可從小所受的教育,從小到大所受過的善意,又讓她不自覺的去回饋這個世界善意。

哪怕她有時候覺得,她真的給予不動了。

她在照顧爺爺,幫助哥哥,幫助何小芳,何嘗不是在照顧精神世界幹涸的自己,幫助曾經無能為力的自己,幫助需要拉上一把的自己呢?

“謝謝你。”她看著他的眼睛,真誠的和他笑著道謝。

卻也只是如此了。

她垂下長長的羽睫,低頭吃著自己碗裏的飯菜,像是給自己籠罩了一層隔離罩,將自己牢牢的隔離在裏面,自己出不去外面,外面的人也探不進裏面。

第二天早上她去跑步,他也依然及時出現,在熹微的晨光中,對她笑著說:“早。”

她也禮貌的輕點了下頭,就步伐輕盈的去跑步了。

後世的網絡上有句話,叫‘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

江檸此時可能就處於這樣一種狀態,在集訓隊一次又一次的考試中,她莫名的,一次考的比一次好,一次考的比一次穩定,許多她都認為很有天賦至少比她有天賦的學生,被她考了下去。

原本兩百多人的集訓隊,人數越來越少,,每個月考試後都有人離開,就連她原本的舍友,兩人還沒熟起來,就在江檸每日放學後就跑到計算機教室,除了學習和寫作,就沒有其它任何事情的卷王之下,就已經被她卷走了。

原本白色的宿舍樓,大多都是雙人宿舍,到後面,都變成了稀稀疏疏的單人宿舍。

直到最後只剩下五十人。

而她和宋培風,依然在。

有時候,她覺得,像宋培風這樣,不越界,也不來打擾她,只默默含笑看著她,仿佛眼裏一直都有她的狀態挺好的,她好像在被他一點一點的治愈一樣,可她又想是縮在殼裏的蝸牛,連伸出觸角都不敢,既怕傷害自己,也怕傷害他人,於是便一直縮著。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突然問宋培風的那句話,讓意識到自己心理依然不太健康的江檸,突然又陷入到雙相II型情感障礙的癥狀中,她情緒平靜,無波無瀾,愉快感喪失,言語活動減少,不想說話,其間除了定期給江爺爺打電話,囑咐江爺爺每天要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外,只給江柏打過一次電話,讓他放假了,把江爺爺接到滬市去,問他他學校後面的小區和門面建好了沒,如果建好了,就委托錢經理來裝修,等裝修好,通風半年後,江爺爺就能住進去,他也可以在讀書之餘,去休息休息,做點東西吃,公寓房那邊離他學校還是遠了點。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冷漠的可怕,不是個合格的朋友,比如何小芳和徐秀麗對她,都是真誠以待,可她也沒有和她們打電話,聊天說話的欲望,她就只想一個人待著。

和王詠,除了郵件發她寫的新稿子《我當錦衣衛指揮使的那些年》外,多餘的一句多說的話的都沒有,寫完就發送。

《武俠》那邊,也沒有想到檸萌居然如此好說服,說希望她改成古代官場,就真的改成古代官場,和《大宋》《白蛇》連載了很多才簽了影視版權不同,《錦衣衛指揮使》這篇文,在《武俠》上,連載不到三個月,電視劇版權和電影版權,就全都簽了出去,且這次簽的價格都沒有低於十萬,並且很快立項。

《白蛇修仙》的劇本,在經歷了幾個月的打磨和選角後,也終於定在了五月底開拍。

這期間大導演也聯系過江柏,想要聯系上江檸,讓江檸來試鏡《白蛇》的女主角,可惜,江檸以在集訓隊中集訓,為國比賽為由,拒絕了,大導演知道是這樣的比賽,雖遺憾江檸無法成為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卻也能理解,並讓江柏去參演一個小角色。

已經將江爺爺接來,並且每天都要去店裏賣衣服的江柏,本來是沒興趣的,一聽有錢,想到暑假學校沒人,店裏生意肯定不好,有江爺爺一個人在店裏看店就夠了,想著反正多賺一點,妹妹能多點錢還房貸,就和童金剛二人一起去試鏡了。

童金剛和江柏兩人,分別得到一直跟在法海身後的兩個大徒弟,在白蛇洪水中救人,法海卻想要收妖,兩個氣質性格完全不同的徒弟,幫著法海助紂為虐,又被白蛇救人行為感動,懷疑師父的行徑到底對不對,一邊幫著師父收妖一邊劃水,一邊跟著白蛇救人,在關鍵時刻,幫助白蛇擋下致命一擊的角色。

總之,就是兩個戲份不多的小配角。

童金剛玩的很開心,江柏對賺錢的工作很認真。

江檸和江柏二人,真的是從小到大都獨立慣了,江檸沒事不打電話給江柏、江爸江媽,江柏沒事也不聯系江檸、江爸江媽,包括老家。

兩個人,一個寫作學習,一個忙著賺錢,都想不起來偶爾給江爸江媽打個電話。

江爸一直關註著老家房子的建造,每隔一周,就要往老家的大隊部打電話,問房子的建造情況。

原本還不給江爸喊人的大隊部,在江檸考上京大之後,現在對江爸也熱情的很,大隊書記雖然依然對江爸不冷不熱的,卻沒阻止大隊部的其他人接到電話後,叫人幫江爸喊人來接電話。

江爸每次聽到江大伯說,家中房子建到哪一步了,需要多少磚,多少水泥,多少木頭,多少地板磚和墻磚,每次聽完,都很想打電話給自己三個兒女分享。

大兒子小女兒就跟失蹤了一樣,一個都聯系不上,他們也不給他打電話,就給江柏打電話,跟江柏分享這個好消息。

江柏性格又是個話少摳門的,每次接電話,眼睛都盯著電話機的讀秒屏幕,聽到江爸的話,都是:“嗯,嗯,我知道了,還有事嗎?五十秒了,我掛了。”然後每次都精準的在第五十九秒時,哢嚓,把電話掛了。

這樣的長途電話,只要過了六十秒,就要重新收一塊錢。

江爸每次都被江柏與江媽如出一轍的摳門,給郁悶的要死。

小兒子那裏分享不了,又打電話到一中去,跟江爺爺分享,可惜江爺爺也一樣,是個聽到任何好消息,臉上笑呵呵的聽著,實際上一點反饋都沒有的人,他可以笑呵呵在躺在搖椅上,聽你一個人講,直到你掛電話為止。

江爺爺和江爸所在的深市人說的話有壁,他說話,江爸留的深市那邊的小賣部固定電話的老板聽不懂,小賣部老板的話,江爺爺也聽不懂,加上江家一家人,包括江爺爺在內,這麽多年都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他被江柏接到滬市時,也沒想到給江爸打個電話。

江柏倒是給那邊打了電話,江爸不在,江柏又要賺錢又要上課學習,回頭就把這事給忘了。

等江爸再一次打電話到一中時,才知道,江爺爺的店鋪已經關了,店鋪已經轉租給別人了。

當初這個店鋪一下子簽了三年,本來以為生意不好的店鋪,被江檸租下後,最後這半年,生意好到不行,房東有意漲房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說漲房租了,結果人家直接說退房不租了。

不租房東也樂意啊,這麽紅火的鋪子,他就是再轉租給別人,也不止當初那個價了啊,這麽好的生意,起碼也和隔壁二中四中那條街一個價了啊。

沒了江爺爺店鋪的地址,聯系不上江爺爺,又沒有江檸的聯系方式,江檸也不給他打電話,他又只好打到之前江柏給他打電話的號碼,這個號碼是他宿舍樓下小賣部的號碼,暑假宿舍樓裏的學生都放假回家了,宿舍樓一個人都沒有,開小賣部的人,也回家了。

電話一直響了很長時間,都沒人接。

雖然明知道,女兒被京大提前錄取了,可當這一年的高考季來臨時,江爸依然有種,今年江檸會參加高考的錯覺,一直關註著今年的高考,在高考季,十分的焦慮,時不時地和江媽念叨著:“也不知道檸檸現在怎麽樣了。”

“她不是被京大錄取了嗎?也不知道去學校了沒有。”

“她在集訓隊,怎麽也不知道給我們打個電話呢?”

“也不知道她集訓結束了沒有。”

他們在外面打工,江媽又節儉的很,加上每天早出晚歸的忙碌,至今他們住的出租屋裏,都沒有電視,每天接觸外界的渠道,就是在火車站門口聽廣播,偶爾看一眼旁邊店鋪裏的電視,通過這些渠道,知道外界的消息。

時間一直到七月份。

七月一號,香江回歸;七月二號,亞洲金融風暴席卷太國;七月三日,集訓隊選出最終參加IMO比賽的六人和六個備選人員。

江檸成為六個代表國家正式去參賽人員之一。

宋培風成為六個備選人員之一。

七月十日,一行十二人,在兩個京大數學系的主教練和領隊、副領隊、觀察員,以及外、交、部、官、員們的帶領下,出發阿根庭。

江爸再次得到江檸的消息,是在後面店鋪裏電視上正在播出的《新聞聯播》中,偶然聽到江檸名字的,只有一段非常簡短的幾十秒的播報:“在今年的IMO的比賽中,我國的參賽隊員以全員金牌一人滿分的好成績,結束這段阿根庭之旅,江檸、周瑾、孫曉青、金飛鵬、李一鳴、許正義都在這次的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種獲得金牌,其中,江檸以滿分成績摘得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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