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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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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06

從小順風順水, 受人吹捧的長大,使得江荷花遇到不開心事情的時候,就特別容易從她臉上就顯現出來, 她一不開心, 整張臉都耷拉著,看的她的同桌阮紅都不敢跟她說話, 跑去和班裏另外一個女生說話了,說的是令她好奇的江檸。

她小聲的和同學咬耳朵:“你覺不覺得,一中的那個江檸還怪好看的哎!”

她同學回想了一下江檸的相貌,想起她留的短發,還有明明是笑著的, 卻總有種冷淡疏離的氣質,糾結了一下, 問阮紅:“好看是好看,可我覺得她長得像男生。”

一來就是她留的過於短的頭發, 二來就是江檸的眼睛和鼻子。

和江松江柏的明顯的雙眼皮圓眼睛不同,江檸的眼睛是內雙,眼型狹長,眼尾上挑,睫毛纖長卻不卷翹, 這使得她不笑的時候, 不光氣質顯得冷凝, 目光也有些銳利, 一雙眼睛淡淡的朝你看來的時候, 仿佛能看穿人心。

江檸前世為了讓自己顯得更親和沈穩些, 不僅留的短發,還特意把發型往新聞聯播的女主播的方向打造, 氣質也是親切中透著幹練。

當然,這是她笑的時候。

阮紅看到的都是江檸笑的時候,可這個女生在館子裏的同學註意力都放在徐秀麗母女身上時,她卻在偷偷看江檸的。

她只是有些好奇這個壓了宋培風一分的女生,然後她就看到江檸眉眼間隱沒於眾人之外的冷淡,尤其是擡眸和宋培風對視的那一瞬間,目光太銳利了,銳利的像是其中暗藏著鋒芒,直直向她射來,哪怕看的不是她,她當時還是心頭一跳,不到一秒鐘,她眼睛裏就蓄滿了笑意,眉眼彎彎,快的仿佛那一瞬間的鋒銳只是她的錯覺。

那種感覺她說不上來,反正她就覺得江檸挺像男生的。

傳統的審美讓她更喜歡幼態的可愛的無攻擊性的女孩子,就像阮紅這種。

她的話讓阮紅感到詫異:“江檸長得還像男生?”

也讓江荷花詫異,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同學這樣說江檸,她心裏居然有些隱秘的開心。

阮紅卻摸著自己的臉說:“她如果長的像男人,那我像啥?”她驚恐的看著她同學:“我在你眼裏不會就是個男人吧?”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同學都噗嗤笑了,幾個男生更是被阮紅可愛到,笑的尤其大聲。

兩個正在咬耳朵小聲說話的女生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之前說話的同學也羞紅了臉,解釋說:“感覺啦,我是說感覺!並不是說她真的像男生!”見大家都在看她,她忍不住說:“你們不覺得她鼻梁太高了,我覺得女孩子還是鼻子小巧一點好看。”她挽著阮紅的手,說:“我覺得阮紅這樣的就很好看。”

其他人看看阮紅,也都點頭,覺得阮紅這樣軟軟糯糯,毫無攻擊性的可愛長相確實更好看更可愛。

羞的阮紅一下子紅了臉,掐了說話女生的腰一把,癢的女生發出銀鈴般歡快的笑聲。

不知何時,江荷花又面無表情起來,心底止不住的黯然和失落。

她去看阮紅可愛嬌俏的臉,又想到江家三兄妹那出眾的長相,又想到了鏡中的自己,目光不由的落到宋培風挺拔頎長的背影上。

“你聽到那個黑皮膚的女生說話了沒有?江檸和另一個女生好像也參加了學校競賽選拔的,不知道那個江檸會不會也去集訓隊。”

“應該會去吧?畢竟是一中的年級第一,她都不去的話,那一中也沒人能去了吧?”

“另一個女生應該不會去。”

並不是每個參加校內選拔隊人都會進集訓隊,至少聽那兩個女生說話,另外一個考試的女生應該不會去了。

一直走在她們前面黑著個臉的江荷花突然說:“不是平時成績好,就能去參加競賽的好不好?”

阮紅本來只是正常和同學聊天,突然被懟了有些愕然:“我們也沒說你啊?你對我發什麽火?”

江荷花緩了緩臉色解釋:“我沒有對你發火,就是說一個事實。”她嘆了口氣:“我自己今天就參加了考試,還能不知道嗎?競賽試卷跟我們平時考試的試卷比實在太難了。”

她自己平時成績也不錯,年級五六十名左右徘徊,好的時候還進過年級前二十,這次會參加這個競賽選拔,也只是想近距離和宋培風有點接觸而已,可看到考試試卷後,她也和徐秀麗一樣被創到了,這也讓她清楚的看到了她和宋培風之間的差距,這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再說了,一中競賽成績一直不好,學校考試成績好,不代表競賽也行,我講的也是事實。”她語氣平和的攤手。

她嘴巴上在解釋,可阮紅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從她眼睛裏看出了一些對她的不滿和敵意。

就連和阮紅說話的女生,在事後都來向阮紅私下打聽:“江荷花怎麽回事?你得罪她啦?之前去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一頓飯吃完臉拉這麽長?還突然發脾氣?”

江荷花雖然平時就不是愛說笑的性子,但也沒這樣突然就語氣不好的懟人。

主要是,吃飯的時候也沒發生什麽別的事,要說有什麽特殊的,也只有遇到了一中那三個女生而已。

她忽地想到什麽,小聲問阮紅:“她是不是喜歡宋培風啊?”

要說喜歡宋培風這事,太正常了,可大部分女生都不會表現出來,主要精力都在學習上。

江荷花那天也表現的太明顯了一點,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

阮紅其實發現了,但她沒有說,而是搖頭說,“我不知道。”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江荷花說過,她和江檸是一個村的,她們認識,她也看到江檸和江荷花點頭打招呼了,但不知為什麽,吃飯的時候,全程江荷花都拉著一張臉吃飯,兩次說話,臉色都還不怎麽好。

她自己可能沒發現,可坐在她身邊的阮紅都看的一清二楚。

當時她站在聯考成績排行榜前,說起她認識的江檸時,語氣就有些她可能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自傲和輕蔑。

阮紅不好意思背後說別人,就指了指對面的一中,對女生無聲低說了一個字:“江。”

這個同學立刻秒懂,她也是看到江檸在進小餐館看到江荷花時,笑著和江荷花點頭打招呼的事,“她們關系不好?”

阮紅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個同學眼裏閃著八卦的光,湊近了低聲說:“我當時還看到……”她指了指一中的方向:“還和我們班的宋培風打了招呼你說他們是不是認識?”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眼睛一亮地驚呼:“江荷花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吧?”

阮紅心裏覺得是這樣,但她依然搖頭:“我也不知道。”

江檸她們在考試的時候,江柏他們的考、試、答、案也出來了。

江柏雖然是在滬市參加的高考,可還是跟童金剛一起回了教室,班主任將高、考、答、案給他們發了下去。

哪怕知道可能這邊的高考試卷和滬市的高、考、試、卷不同,他還是給了江柏一份,江柏全部都翻看了一下,沒有一科題目相同,就沒再看,而是看童金剛估分。

有些題童金剛確定自己做對了或者做錯了,可有些題他自己也有些記不清了,或者也不知道閱卷老師會怎麽給分,最終給自己估了個四百八十幾分的成績。

問江柏:“你沒有這個估分,沒事吧?到時候查成績你是不是還要去滬市查?那你還回來嗎?你如果考上了,通知書往哪裏寄?”他說:“你要不打電話到滬市那邊問問吧?滬市教育局的號碼你記了沒有?”

想到這一個個問題,童金剛比江柏還操心。

江柏看著這樣的好友,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笑來,說:“放心吧,有電話號碼,留了店裏的地址。”

想到那些問題,童金剛也坐不住了:“走走走,去你店裏,趕緊給滬市那邊學校打個電話,問下那邊答案出來沒有。”

班主任也走過來問江柏,志願填的哪個學校。

知道是滬市理工之後也沒有說什麽,他和現在的很多老師一樣,都希望學生能把穩一些,寧願報能夠穩上的學校,也別高估自己,這樣不論是對學生還是對學校的升學率來說,都好。

他也不知道對這個教了三年的學生要說什麽,只拍了拍他的上臂,“祝你前程似錦!”又看向童金剛:“祝你們都考上理想的學校!”

這一刻看著班主任,江柏不知為何,眼圈有些泛起熱意,童金剛也是。

估完分,大家也都沒有走,擁著班主任,說要去吃散夥飯,大家你湊兩塊錢,我湊兩塊錢,班長叫著喊上其他任課老師一起,“還有張主任,張主任也叫上!”

讀書的時候抱怨張主任管的太過嚴厲,現在畢業了,所有人都領起張主任的好了,對張主任發出打從心底的尊敬。

童金剛突然說:“物理老師就不用叫了吧?”

物理老師的侄子也在班上,聞言不由冷笑說:“我看有些人都不是我們班的了,他才是不該去的那個人吧?”

童金剛就拍拍手裏的籃球,笑著說:“那你們吃去吧,我和柏子就不去了。”又對班主任說:“老班,下次我和柏子單獨請你。”他舉手和班裏同學打招呼:“同學們,有機會我們再一起打球!”

說著就攬著江柏的胳膊,一手拍著籃球,一邊走遠了。

班裏一時都有些沈默,看著物理老師的侄子。

物理老師的侄子臉色有些難看,將自己估分的書往桌上一摔:“都看著我幹嘛?都畢業了,不去就不去了,誰還稀罕他去嗎?我哪裏說錯了嗎?”

這場散夥飯,最終因為江柏、童金剛的缺席,變得不那麽完美起來,可這群剛畢業的學生,還是在散夥飯上,哭的一塌糊塗。

競賽班的考卷只有六十幾張,兩個競賽班老師一個周日就批改完了,被確定去參加競賽的前二十名的學生成績也被張貼在公告欄上,他們考試的試卷也被發到他們手上。

看著試卷上慘不忍睹的成績,他們慶幸自己的考試成績沒有一起被張貼出來,不然真的會英明掃地,他們簡直都不敢相信,那是他們考出來的成績,從小到大,他們都沒有考出過這樣低的分數。

已經回校的徐秀麗看到她周六考的那三張試卷,臉上簡直可以說是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晦氣。

她嫌棄的把試卷拎遠,想說不認識它們,和自己沒關系:“這東西還發給我做什麽?可以不用發的。”

她快速的折起來,將卷子塞到抽屜的最底下,打算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晚上江檸的晚自習依然在競賽班上的,競賽班的計老師,主要和他們說,暑假要留在學校集訓,七月份他們吳城內部要先進行預賽,從各校提供的競賽學生中選出二十名學生,進行集中集訓,集訓後八月份去市裏參加初賽,再從全市的學校裏選出五十名學生,去省裏參加覆試。

為了不影響學生平時的學習,這樣的集訓學校都是盡量選在暑假的時候做。

但有一點,暑假正值農忙,有些學生暑假是要回家參與雙搶的,這件事得提前和他們說,讓他們和家裏做好溝通,“你們如果有什麽不方便的,也可以跟老師說,老師打電話去你們家裏,跟你們家長溝通。”

計老師已經帶了好幾屆的競賽班,也教出一點經驗來了,重視家裏學生成績的還好,學生被留在學校學習都會被鼓勵,有家裏特別貧困困難的學生家庭,或者家裏勞動力不足的家庭,他們暑假就要回去參加雙搶。

他目光看向班裏的五個女生。

不是沒有重視女孩子成績的家長,但他每年都會遇到幾個沒那麽在乎女孩子成績,想讓女孩子回去幹活分攤家裏勞作的家長,這時候就需要他們老師親自出面,去她們家裏,跟家長談,跟她們的家長說,她們的成績有多好,將來一定能考大學,是大學苗子,如果遇到非常不願意給女孩子上學的家庭,一中的老師們不光一趟一趟的下去跟他們談,還會給學生一定的減免和補助。

江檸前世就領到過這樣的補助。

“如果課堂上不方便和我說,也可以下課後來跟我說。”計老師見大家都不說話,顯嫩的娃娃臉上突然露出個笑來,語氣輕松地說:“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一般來說不會影響到你們正常的學習成績,好的話,說不定七月份縣預賽過後你們就回去了,再好一點,八月份也能結束,當然,如果成績更好一點,能去省裏比賽,那就要在集訓班待滿整個暑假了,要是真進了省賽,哪怕沒有拿到成績,也有一百塊的獎勵,進了市賽也有獎勵。”

吳城的競賽主力軍一直都是吳中,往年一中競賽都是一輪游,孫校長來了後,挖了兩個競賽老師過來,開始重視起來,這兩年開始了二輪游,就是到了市裏考完了,就結束了。

會有這樣一般的成績,除了一中的競賽一直就不是強項之外,還有個原因,就是一中的獎學金制度。

考入年級前十是有獎學金的,可他們花了大精力去搞競賽,縣裏預賽是沒有獎金的,進了市賽才有五十塊錢獎金,這個獎金也會隨著名次的提高而增加,進了省賽是一百,如果在省賽拿到三等獎獎勵五百,二等獎獎勵八百,一等獎是一千。

獎金是很高,問題是,一中至今就沒有人在省賽中拿到過獎項,更別說獎學金了。

這樣的獎學金再高,於他們而言都只是空中樓閣,看到摸不著。

可學校的獎學金就不同了,學校的年級前十都是有獎學金拿的,除了年級第一有一千塊錢的獎學金外,第二名第三名都是二等獎學金,也是八百塊,四五六名是三等獎學金五百塊,後面七到十名也有優秀獎學金,每人三百,除此之外,普通班也有一個獎學金名額,這個名額要是不能進入年級前十的話,那這個獎學金就只有最低的一百五十塊。

競賽的獎學金生看得見摸不著的,可學校的獎學金,只要他們努力,是一定能夠得著的,這種情況下,他們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學校成績排名上,還是競賽成績上,就可想而知。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縣內的預賽成績根本就不叫成績,學校不可能在這個階段就給錢獎勵。

競賽班的學生沒有幾個是把精力全都放在競賽班的,都是學校讓他們來學,他們就學,學校讓他們去考,他們就去考。

計老師看著這些心思完全不在競賽上的學生,心裏也很是無奈,這種情況下,他想讓競賽班出成績實在太難了,又不由將目光落在江檸身上。

見大家都不說話,計老師環視了一圈,就無奈地笑著說:“既然都沒有什麽問題,那我們就繼續上課。”

章文學看看坐在他前面的程玉鳳,又看看坐在他左面的邢宏宇和江檸。

這次校內選拔賽,就屬江檸、邢宏宇、章文學、程玉鳳幾個人成績最拔尖,競賽班加上江檸,總共才五個女生,有兩個成績都很好。

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麽選,他現在肯定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校內成績上的,至於期末考試結束之後,學校說要留在學校上課也好,集訓也好,那都是暑假的事了。

如果因為競賽班的事,耽誤了他們走校內的成績,到時候校內獎學金沒有拿到,競賽獎學金也沒有拿到,那才是得不償失。

程玉鳳他們都是這麽想的。

這些獎學金對於家境貧困的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沒有人會想要放棄,只會越發努力的去爭取。

計老師見這些學生心思都不在競賽上,最後幾天幹脆放了假,讓他們專心覆習,為接下來的期末考試努力。

一中本來就卷,大家為了爭獎學金,就更卷了,一個個都拼了命的學習,想在期末考試中,考出更好的成績。

王老師也想讓自己班裏出一個一等獎學金獲得者,每天親自來鞭笞江檸,一直到期末考試結束,江檸才終於松了口氣,有時間去店裏碼字了。

再不碼字,下期都要開天窗了。

如今《白蛇》已經連載了三期,本來李昂主任他們都做好了月總銷量會大跌許多的準備,在首印量上,已經降到了八十萬,就這,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一旦察覺到市場上的雜志出現滯銷賣不動的情況,就趕緊調整首印量,沒想到《白蛇修仙》這篇文,居然穩穩的接住了《大宋》完結後的市場,《武俠》在市面上的銷量,雖然還是有了一定的下降,卻沒有降到李昂主任他們以為的程度,市場的反饋一直很平穩。

有些讀者是之前追《大宋》追習慣了,現在繼續追檸萌的新文,加上檸萌新文雖然和傳統武俠確實有些不同,可一旦看進去了,居然發現這部新的小說,與市面上的其它小說完全不同,看的還很帶感,唯一讓他們不滿的是,追《大宋》的時候,市面上雖然沒有同類型的小說看,他們還能追一追《武俠》上的其它武俠小說,或《包青天》來緩解一下,追《白蛇》的時候,因為這部小說太另類,太冷門了,市面上一本想要替代它的小說都找不到,急的他們每天就只能等著雜志社那邊每周發新的。

這種追連載的感覺實在太熬人,每期都覺得不夠看。

還有人打電話到出版社,問檸萌的新書什麽時候出版上市,到時候他們直接買一本書,看個夠。

讀者們的反饋,也讓出版社那邊看到了這本新書的潛力,打電話過來,跟江檸談新書的出版版權的事。

因為是新書,目前也沒有像《大宋》那樣,有直接帶飛一個雜志社的趨勢,出版社那邊也不敢首印太多,合同上只簽了首印十萬,還是百分之十二個點,如果後續銷量好,會跟《大宋》一樣,再慢慢加印,看市場行情。

跟之前一樣,收到合同後,先支付百分之三十的稿費,等書上市之後,再支付剩下的百分之七十。

這篇文才剛開始連載了六萬多字,想要上市,還早著呢,但封面、插畫什麽的,可以先根據書的內容,以及《新白娘子傳奇》的人物,先約起來。

之前五一的時候,江檸就去過滬市一次,和錢經理簽了別墅的裝修委托合同,錢經理已經把別墅的地暖全部鋪上了。

就連錢經理都不得不感嘆這個小姑娘的大手筆,居然花這麽多錢給別墅鋪地暖,有這個錢,都可以再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

光是裝修這套別墅的錢,在錢經理看來,都是一筆天價的費用,還不如拿來買房子。

當然,這話他是不會對江檸說的,畢竟江檸把裝修的事情交給了他,錢是他在賺。

期末考試一結束,學校的學生就開始一個個的收拾書包離校了。

包括原來還能住在高三老宿舍的江柏他們,也得走了。

何小芳見江檸還要留在學校集訓,知道宿舍還能接著住,她其實是不想回去的,可想到雙搶那麽忙,家裏只有何父何母外加何大花三個勞力,弟弟還小,她如果不回去,家裏怕是忙不過來,也還是回去了。

江荷花也回去了,回去前,還來一中,約江檸一起回去。

她是在等江檸的過程中,看到了一中不遠處一家店鋪生意不錯,加上大喇叭裏一直喊著的什麽,好奇的跟著人流去看了看,看到江柏和江爺爺,才知道這個鋪子居然是江爺爺和江柏開的。

人群中的江柏是那樣的帥氣和耀眼,臉上漾著淺淺的笑,大概是賣衣服掙了錢很開心的緣故,他眼睛裏都是笑意,竟顯得有些活潑。

過去見到他總是冷淡的表情,此時哪裏還有冷淡?全都是熱情的笑,還在客人們跟他討價還價時,誇他長得帥,讓他便宜點,他被誇的害羞之下,還不好意思的笑著和客人說:“你誇我帥我也不能再便宜了呀?我們本來就是薄利多銷,小本經營,不還價的啊。”

她之前就聽宿舍的同學說過,一中有個誰誰誰很帥,也知道學校門口開了一家價格很便宜的服裝店,但是她從來都沒有來過,每個周末,別人要麽回家,要麽約著出去逛一逛,她要麽回家,要麽在學校裏看書,很少出去。

這當然不是她不願意出去逛街,而是她沒錢。

她爸爸雖然是大隊書記,但主要還是在村裏的社會地位高,工資其實也沒有多少,她媽媽並沒有工作,平時沒事還喜歡打打小葉子牌,家裏的全部收入,就靠她爸的那點工資,即使她爸有些不為人知的外快,這個錢也沒有亂花,而是趁著村裏一家一家都建起大樓房後,他們家也建了個不大不小的樓房。

不建房不行,她哥比江松還要大兩歲,嫂子都帶回家看過了,結婚必須得有房子。

是以,她雖然一直高高的昂著頭,表現出一副很自傲的樣子,但在大多數家裏條件還不錯的吳中,內心卻是有些自卑的。

她不願意表現出這種沒錢的窘迫來,才會一直留在學校裏學習,別人說起這些話題時,她也從不去參與,裝作對這些沒興趣,只對學習感興趣。

平時除了她的同桌阮紅,她也沒什麽朋友,獨來獨往。

因為她平時的這種在外的表現,寢室裏偶爾講什麽八卦,也不會跟她說,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大家口裏的,校門口賣衣服店的帥哥,竟然是江柏。

她還以為是社會人士呢。

看到江爺爺她也楞了一下,禮貌喊道:“大爺爺,你不是在山上巡山嗎?怎麽來吳城了?”

“是荷花啊?”江爺爺從躺椅上坐起身,笑呵呵地說:“我退休嘍,一把老骨頭了,巡不動山了,年前就退下來了。”

還是大隊書記辦的手續呢。

只是當時江荷花在吳中讀書,她並不知道,平時回家,她爸也不會將外面的事情跟她說,她也不感興趣。

江爺爺起身給江荷花拿凳子,給她倒茶水。

當地人都喜歡喝茶,來客人都習慣泡茶給客人喝,以示尊敬。

江荷花是大隊書記的女兒,江爺爺還特意給她泡的嫩芽尖尖的明前茶。

江荷花在村裏被人這樣對待習慣了,也沒有覺得有什麽,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接過江爺爺給她泡的茶,江爺爺還特意叮囑了她一句:“小心燙。”

她端著杯子的杯口,吹了吹杯口漂浮上的鮮嫩的茶葉芽,擡臉奇怪的問江柏:“二哥,你不是在讀書嗎?不讀啦?”

她再怎麽不與村子裏人來往,再怎麽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知道江檸家三兄妹都是在讀書的。

都是一個村的,哪怕江柏和江荷花從未說過話,也都是面熟的,一邊接過客人遞過來的錢,一邊找零,一邊笑著回答她的話:“畢業了。”

“哦。”江荷花並不知道江柏具體是哪一屆的。

她實際上比江柏還大一歲,但不知道是不是江家人個子都長的高的緣故,還是她和江檸是小學同學的緣故,在江荷花的內心裏,江松和江柏都是和她的哥哥輩,並不知道江柏實際上比她小。

江柏被她這一聲二哥喊的,也以為自己比她大,應的也很幹脆,甚至都沒在意她,忙著賣衣服呢。

暑假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店裏生意,反而讓店裏生意更好了些。

之前的客戶都固定下來,知道他這裏賣的便宜,寧願多花五毛錢坐三輪車,都要來他店裏買衣服。

周圍的初中、三中、四中、師範、中專那邊都放假了,很多住在吳城本地的學生,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出來逛逛,別的店裏衣服貴舍不得買,就來江檸店裏。

還有一些社會上小混混,出來混,總要有幾件看得過去的衣服撐場面吧?今年因為《古惑仔》,小混混們不僅流行起紋身,還流行穿皮衣皮褲。

他們也不會還價,還價多沒面子啊,剛好江檸鋪子裏的皮衣皮褲是全吳城最便宜的,又是明碼標價,於是全都來江檸鋪子裏買衣服,每天都至少能賣掉十來件,多的時候,一天二三十件都很正常。

江柏忙的根本沒工夫顧及她。

江荷花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人跟她說話,這讓她不由有些尷尬,等江柏又賣完一件衣服,暫時沒有客人又去熨燙衣服了,淺淺喝了一口滾燙的茶水,問江柏:“江檸呢?她也放假了吧?我今天是來想找她一道回家的,她什麽時候回家?”

江柏熨燙衣服的動作熟練又麻利,抽空和她說:“她不回去,暑假還要留在學校集訓。”

“哎喲!”江荷花手裏的被子突然被捏的水倒了出來,這是剛泡的茶水,水是從學校水房打的,還熱乎著,她之前是捏著一次性水杯的杯口,突然把杯口捏扁了,熱水一下子燙到她的手,燙的她一下子跳起來,茶水茶葉灑了一地,她自己腿上也灑到了開水,燙的直跳。

江爺爺和江柏也嚇了一跳,“哎喲,你沒事吧?”

江柏也趕緊把後門打開:“這裏有自來水,你趕緊來沖一沖。”

江荷花手都被燙紅了,聞言趕緊把手伸到水龍頭下面沖涼水,疼的她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落。

江柏看到也沒有說什麽,只拿了個桶放在水龍頭下去接她沖手的水,又拿掃帚去掃茶葉,拿拖把去拖地上的水。

江爺爺則有些擔憂的看著江荷花,江荷花不光臉上皮膚白,手也白,這麽一會兒,手上就紅了一片。

江爺爺看到就對江柏說:“你在店裏,我去買點羊油來。”

他們當地有一種羊油,對治療燙傷效果很好,本地人都習慣用羊油來塗抹燙傷。

這大熱天的,江柏怎麽會讓江爺爺去買羊油,說:“我去吧。”說著邁起大長腿就跑了出去,沒多一會兒,就拿了一小瓶羊油回來。

被冷水沖了一會兒的江荷花手已經好了很多,但只要一從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下拿出來,手又火辣辣的疼。

江柏有些心疼被浪費的水,將羊油遞給她,讓她趕緊塗在手上,江荷花怕手會起水泡,也趕緊抹了羊油給自己塗上。

她走的時候,江爺爺將一整瓶的羊油都讓她帶走了,江柏還有些舍不得,明明是她自己燙傷的,還讓他們搭上了一瓶羊油,這羊油賣的可不便宜。

問題是,江荷花接了他的羊油,一聲謝謝都沒有。

江荷花沒見到江檸,還把自己的手、腿都燙紅了,回到學校,靜默地坐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行李,回了水埠鎮,在水埠鎮回江家村的船上,還遇到了一樣放假回來的江鋼琴。

江鋼琴滿臉即將回家的雀躍,坐在船上,吹著濕熱的河風,迎風深情地唱著:“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

江荷花突然開口問她:“你知道江檸在一中嗎?”

被打斷了深情演唱的江鋼琴扭頭看她:“知道啊,怎麽了?”

望著江鋼琴那清澈愚蠢的樣子,江荷花突然就沒了和她聊天的興致,轉過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沒事。”

“哎,檸檸咋沒回來?一中和你們吳中不是在一起嗎?你們倆平時放假都不來找我玩,我都好久沒見到你和檸檸了!”江鋼琴平時和江檸玩的比較多,暑假回家沒有小夥伴,就格外的想找江檸玩。

此時江檸不在,她就興致勃勃地找江荷花聊天:“荷花,任賢齊最新出來的《心太軟》你會唱嗎?”

江荷花:“不會。”

“你聽我唱給你聽啊!我跟你說,這首歌我很會唱。”

江荷花:- - 別來打擾我,我根本不想聽。

一個小時的船,她楞是聽江鋼琴在她耳邊唱了一個小時,還好因為河面水位升高,不用在渡口下船,而是要在村口的堤壩上下船,還沒到岸邊呢,她就看著身邊的江鋼琴把手窩成大喇叭狀,遠遠的對著岸上大喊:“媽~~~媽~~~~~”然後使勁地揮手。

江鋼琴媽媽並不知道女兒是今天回來,她是估摸著老寶貝兒應該是這幾天放假,就每天都來這裏等,終於把老寶貝兒給等到了,高興的船一靠岸,不等別人下船,她就先上了船,去給江鋼琴拎包袱行李。

老寶貝兒是當地人對老來女的稱呼,差不多就是‘寶寶’‘寶貝’意思。

村裏人不是沒吐槽過,江鋼琴都多大的人了,還整天‘老寶貝兒老寶貝兒’的喊,可江鋼琴一家從小就這麽喊她喊習慣了,別說現在十七~八歲,一直到她三十多歲,她全家還是這麽稱呼她呢。

學校裏的人都走完了後,寢室裏面就只剩下江檸一個人,隔壁的隔壁也只剩下四個女生,其中三個都是一班的,一個二班的,宿舍裏十分清凈,再也沒有了傍晚或下晚自習後,搶著排隊去浴室洗澡的狀況。

幾個人都有些不習慣,還過來問江檸,要不要和她們住到一起去。

江檸自然是拒絕了。

已經估完分的江柏也不能住在老宿舍樓了,所有已經畢業的高三生,都要搬出去了。

江柏也要搬出去,童金剛過來幫他搬東西,邀請他到他家去住,江柏沒去,而是把東西都搬到江檸的店裏,白天就把涼席卷起來,用繩子捆了靠墻放好,晚上就把席子平鋪在地上打地鋪。

江檸問江柏要不要先去滬市,可以先住在她的房子裏,雖說周圍荒涼吵雜了些,但至少離學校要近一些,查分也好,後續的等待錄取通知書也好,在滬市都比在吳城方便。

江檸在滬市的公寓房,其中一套已經裝好了,裏面還有開發商老板送的床上用品和家電,因為目前是作為了這個小區另一種形式的樣板房,裏面被裝修的十分漂亮奢華。

江柏以為她說的是她的那套毛坯房的別墅,搖搖頭說:“我就在店裏打地鋪挺好的,地上冰涼,晚上睡覺還不熱。”

只有每天看著一件件的衣服賣出去,看著有錢入賬,他心底才踏實、舒服,才沒有那種漂浮在空中仿佛隨時會摔下來的緊迫感。

像高考前那樣,他每天什麽都做不了,白白拿著妹妹的錢,那才叫他渾身不得勁。

今年清明節之後,降雨量就正常了下來,上漲的河水被江爺爺和江爸江媽那輩人用肩膀一寸一寸挑起來的河堤、江堤,擋在了堤壩之外,並沒有波及到堤壩這邊的農田,所以今年依然是個豐年,在外面讀書的男孩女孩們,還是要回家參加暑期的雙搶的。

江家今年的農田全都給了江大伯家種,江檸和江柏今年的暑假都不用回去割稻插秧,他也可以留在店裏盡情的賣衣服。

江檸見江柏堅持,就說:“那你每天註意點店裏的電話,留意著寄到店裏的信。”

江柏望著如大人一般操心的妹妹,不由失笑地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放心吧,我都知道。”

妹妹頭發又短又軟,他忽地起壞心,把她頭發全揉亂了才哈哈笑著跑開,生怕妹妹氣的跳起來打他。

江檸只是看著他哈哈笑著跑開的樣子,眸底盡是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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