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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東宮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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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晉王府滅門案,不僅在市井之中傳得面目全非,連朝堂之上,也越傳越離譜了。

身穿官服的大人們,和升鬥小民關註的點自然不同。

何況有沈太師坐鎮朝中,誰敢編排他唯一嫡女的暧昧橋段?

若要論起想象力,他們這些滿腹詩書的,自然比市井平民還要厲害。

有人說,這晉王府的大火,閉上眼睛想,也知道是太子殿下幹的。

為什麽?

除了太子殿下,還有誰會非要置晉王殿下於死地?

對於這個觀點,意見一致的人極多。

有人提起了晉王莫名其妙被聖上冷落的事,還有太子因私騎汗血寶馬致馬身亡的事……

再聯系起這次的晉王府大火,頭緒極其清晰。

太子不知拿什麽事陷害晉王,使得晉王失寵。

晉王不忿失寵,反手陰了太子一招,弄死了汗血寶馬。

太子被罰禁足於東宮,派出東宮侍衛統領譚三,要害死晉王側妃腹中骨肉。

誰料到不但沒害成,譚三現在還在大理寺獄中蹲著呢!

太子氣急,喪心病狂派出死士,要滅晉王府滿門!

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慢著——

有人就提出了不同意見,太子和晉王到底是親骨肉兄弟,怎麽會痛下殺手呢?

怎麽不會?!

想秦二世胡亥與始皇帝的長子扶蘇,難道不是親骨肉兄弟?

想盛唐的秦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難道不是親骨肉兄弟?

若是親骨肉兄弟就不會手足相殘,青史上就不會有沙丘之變和玄武門事變了!

一卷青史,赤血染就。

眾大臣唏噓不已。

當今聖上高坐金龍椅之上,他雖已年老,脊背依然筆直如松,鬢邊白發齊整如刀削。

坐如龍盤虎踞,天生君臨天下。

也不知高高在上的聖上,是否聽見了,眾大臣的竊竊私語。“啪——”

東宮,太子寢殿。

一只上好的冰裂紋哥窯瓷盅,被狠狠地摔在青石磚地上。

光潔如鏡的地面,猶如一片平湖,濺起一道鋒利的水花!

“嘶!”

由於用力過猛,一片碎瓷反彈到那人面上,白胖的下頜立刻出現了一道血口。

“該死,統統該死!晉王該死,你們也該死!”

太子吃這一痛,瞬間面目猙獰,大袖一揮,將桌上的所有杯盤器皿全都掃落在地。

侍立一旁的太監宮女,齊刷刷跪了一地,只覺得太子染血的面容,兇惡如鬼。

“殿下,您受傷了!”

此情此景,只有在太子身邊服侍了二十年的老宮人,程公公敢說話。

他擔心地看著太子的傷口,招呼守在殿外的侍衛,“快去請太醫,太子殿下受傷了!”

太子在殿中暴走,嘴裏念著晉王兩個字,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腹,才能解心頭之恨。

“他晉王府著火,憑什麽算到本宮頭上?那本宮被禁足東宮,又算到誰頭上?!”

“他可好了,不過一把火燒了一片林子,父皇的心又軟了,竟派了京中龍騎營在晉王府四周護衛!”

龍騎營編制在兵部,實則調令皆出自天子之手,幾乎可以算是聖上親兵了。

就這麽直接送到了晉王府周圍,說是晉王府那條街全是皇親國戚,要加強巡邏。

實際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聖上就是送人去保護晉王的!

晉王被聖上冷落了數月,如今一場大火,反而因禍得福,有了重獲聖心的跡象。

在旁人看來這是塞翁失馬,在太子的眼裏,這就是晉王的詭計!

“哼,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在自己府裏放了一把火,安排了幾個殺手,裝可憐博取父皇的同情!”

人人都說是他太子要害死晉王,所以喪心病狂出了這一招。

他現在百口莫辯,人又被禁足東宮,想解釋都沒人聽。

“氣死本宮了,真是氣死本宮了!”

太子捶胸頓足,還不解氣,看了眼已經空無一物的桌面,只得一屁股坐回了榻上。

見他撒夠了氣,程公公這才上來,用一方帕子替太子掩住了下頜的傷口。

“殿下不要著急,只要聖上不把罪名歸到您頭上,您就是清白的。”

太子擡頭,看著程公公老邁慈祥的面容,憤怒的情緒不自覺地緩解了許多。

他還很小的時候,程公公就陪在他身邊,做東宮的掌事太監了。

可以說,這些年一路走來,陪伴他最多的不是聖上,也不是生母衛皇後,而是眼前這位老公公。

他對程公公的話,自然信上幾分。

“公公,你說,父皇真的不會懷疑本宮嗎?可是那起人,那起不得好死的人都懷疑本宮!”

他一激動,下頜的血口被扯到,疼得他齜牙咧嘴。

程公公柔聲安慰他,“這是當然了。殿下想想,晉王殿下再不好,到底是皇子。晉王府闖進了歹人,還把晉王殿下傷了,那是損害了聖上的顏面。”

他身為宦官,聲線原就比尋常男子低柔,勸說的語氣更是循循善誘,“殿下想想,聖上派出龍騎營,那是在捍衛天家顏面。而非是為了——”

“晉王殿下。”

他在東宮十幾年,深谙太子的心思,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貼合他肺腑的言語。

太子果然平靜了許多,咀嚼著程公公的話,越發覺得有理。

程公公向身後悄悄一揮手,背著藥箱的太醫疾步上前,為太子處理傷口。

“太醫,殿下臉上這傷口,可要緊麽?”

那太醫見著一地碎瓷片,和滿殿宮人瑟瑟發抖的模樣,心知這裏方才定是一番狂風驟雨。

他只想著快些處理好太子的傷口,而後溜之大吉,免遭池魚之難。

故而只道:“殿下放心,這只是小傷口。微臣開一些外敷的藥,絕不會留下疤痕有辱殿下英名。”

只要不留疤就好。

作為儲君,未來要坐在那把金龍椅上的人,決不能有絲毫的疤痕破壞完美。

太子這一通發怒之後,也有些累了,擺了擺手,那太醫識趣地退了下去。

他向後靠在坐榻的欄桿上,白胖的臉松弛了下來,越發像一塊發酵的面團。

閉眼思忖了片刻,他忽而一拍坐榻,憤而起身。

“雖如此,本宮也不能任由謠言四起,將臟水全潑在本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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