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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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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淩珺心中煩躁,太上皇在宮裏作天作地的要求皇上免了甄映春的罪,還得寸進尺的要求他娶了她。

淩珺當然不會搭理他,可總也免不了心煩。

查抄甄家,代表父子倆之間的灰色地帶徹底散了籠於其上的煙霧,越加分明清楚了。

甄家完了,太上皇斷了一條得力臂膀,總覺得下一個就是自己,卻絲毫不肯收斂,反而破罐子破摔,躍躍欲試一步步試探皇帝的底線。

甄映春就是第一個試水。

太上皇絕食相逼,皇上不肯背上不孝的名聲,何況一個女子,讓了就讓了,因此答應各退一步:甄家的事不牽連甄映春,赦其無罪,準她入北靜王府,隨其姐過活。

太上皇也不能再亂點鴛鴦譜,給甄映春賜婚之事就此作罷。

淩珺不耐煩這些,索性以審案子為由,到大理寺來躲清靜。

薛蟠的案子拖了這麽久,也該有個結果了。

林如海推辭不過,在賈家用了飯,席間賈赦昏聵糊塗,賈珍心懷鬼胎,俱清楚暴露眼前。

賈璉倒還有幾分良心,卻性子太軟,賈蓉、寶玉等更是不提也罷。

林家祖上也曾世襲侯爵,雖聖上加恩,續延一世,四世方折,到了黛玉祖父也已是最後一世。

林如海科舉出身,憑的是真本事,又在官場歷練這麽多年,自然不是賈家一群靠祖上蔭封混日子的酒囊飯袋可比。

因此,雖然立場不同,一頓飯在他有心之下,也還算賓主盡歡。

飯畢已是華燈初上,林如海領著黛玉辭別老太太,在賈府眾人的心思各異中,踏著大門離開了榮國府。

黛玉既興奮,又有些不舍,畢竟住了這麽久的地方,老太太和姊妹們都是好的,連寶玉,雖有時莽撞無常,也是很好的。

可隨著馬車離寧榮街越來越遠,這些心情也漸漸淡去,父親終於來了的欣喜填滿心間。

黛玉摟著林如海的胳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都是些沒意義的散話、閑話,林如海卻不時認真點頭,聽的滿面微笑。

馬車駛過清冷安靜的長街,停在林府門前。

黛玉扶著父親的手跳下馬車,這一次看著家門,更覺親近異常。

林伯早點了人在門房處候著,此時府門大開,燈火通明,見主人到來,都出來迎接拜見,熱鬧非常。

林如海恐驚擾鄰裏,擡手壓下,示意眾人悄悄的。

黛玉面上始終掛著笑,可回首間卻總覺得忘了什麽。

直至洗漱後上床躺下,才忽然想起,那只貓已經一日未見了。

也不知又做什麽去了,叫他不來,看下回去賈府撲個空!翻了個身,黛玉想著,也迷迷糊糊睡著了。

前頭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王夫人這裏卻是愁雲慘霧,幾要被薛姨媽的眼淚給淹沒了。

“你先別哭了,許是有什麽誤會也說不定,”她耐著性子哄勸,“今兒晚了,等我明日遞信進去,叫娘娘幫著問一問。”

薛姨媽聽了這話,哭聲一頓,接著更大聲哭起來。

她為了薛蟠的事,已不知又朝王夫人填了多少銀子,如今家裏生意不景氣,鋪子也關了好幾家,皇商的路子又分了一半出去,便不那麽好撈油水了,手裏正緊張著,此時正是悲苦交加,悔恨異常。

又不能和王夫人撕破臉,那才是真個人財兩空,只能趁著這會子痛哭一場,發洩發洩。

好容易前頭席散了,王夫人終於有了借口,說要去送客,便攝了薛姨媽出來。

薛姨媽如今這副樣子,眼睛腫的通紅,面容憔悴不堪,自然不能去見人,因只得告辭回家。

姐妹倆相攜走至二門,便該分道而行,王夫人見薛姨媽仍有隱忍泣音,心中也不忍,便又站了站,安慰道:“林丫頭今晚便走了,她一走,誰還能再同寶丫頭爭去?”

薛姨媽啜泣道:“林丫頭去了,還有史家丫頭呢,老太太不肯,總有說法攔著,我們姑娘一日大過一日,硬生生耗在寶玉身上了,你可不能叫她空歡喜一場……”

王夫人聽了這話,卻是得意一笑,四下裏瞅了瞅,才道:“你放心吧,我得到消息,史家已給雲丫頭說了門親事,等下月她自然要回史家去待嫁的,老在這裏算怎麽回事兒,總不能從咱們家發嫁吧?”

薛姨媽聞言,連哭也忘了,拉著王夫人一疊聲追問:“可是真的?”

“自然,”王夫人笑著道,“我何時騙過你!”

薛姨媽心裏終於寬懷不少,也來了精神,不住追問:“說的哪家,人物如何?”

“忠勇伯衛家的小兒子,聽著是叫衛若蘭的,”王夫人想了一回,道,“他們家同咱們也是一氣兒的,只是近些年不大走動,有些遠了。”

“他們家這小兒子聽說生得不錯,又頗通文墨,他跟馮紫英那孩子處的好,這才又跟著走動起來。”

薛姨媽想了一回,道:“他們家如今不是在山西?”

王夫人點頭:“正是,只他自己在京裏。說起來,史家老二也在山西,要不怎麽能連上呢!”

“這樁姻緣很不錯,也不算委屈雲丫頭了。”薛姨媽點點頭,終於放下心來,“你快去吧,仔細遲了,你家老太太又該做臉子了。”

王夫人一腳跨進門檻裏,聞言又轉頭哼了聲:“我如今還怕什麽?懶得同她計較罷了。”

說著,仍匆匆走了。

次日,薛姨媽早早來到王夫人院裏坐著,王夫人只得趕早洗漱了,又打點了幾樣東西,命悄悄送進宮去。

下人領命去了,王夫人便看著薛姨媽,道:“人已經派去了,你就先回去吧,等一有了消息,我第一個人派人告訴你。”

薛姨媽支唔半晌,在一個繡凳上坐下,道:“我回去也無事,就在這裏同陪說會子話吧。”

王夫人看了她半晌,無奈的笑道:“你呀,從小起兒就這樣……也罷,來得這樣早,還沒用飯吧?陪我用些罷!”

薛姨媽這才有了些笑模樣:“還是姐姐知道我,蟠兒還在裏頭受苦,我這個當娘的實在是吃不下啊。”

一時,姐妹倆有說有笑吃了飯。

及至正午,忽有跟賈政的小廝來回話,說老爺在任上因奉旨賑災有功,得吳巡撫舉薦,升了正五品工部郎中,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約莫傍晚便能到了,因先遣了他來報喜。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賈家已多年不曾有人得朝廷任用提拔,即便有些官職在身的,也都是家裏捐的,因此一時閡府皆動,上下當作一件了不得的事,唱戲賀喜張羅起來。

又送了帖子到林府,請林家父女同來慶賀,林如海稱初進京,水土略有不服,身上不適推拒了,如此,黛玉自然也不能來。

賈家一片歡喜非常,哪有餘力放在心上,只有因父親升遷免了去學裏的寶玉顧自悶悶不樂,也無人理他。

待賈政近傍晚時回府,家裏已是張燈結彩,喜樂飄飄,只等開宴了。

賈政到了二門見此情景,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隨手扯過一個婆子,厲聲喝問:“這是做什麽,誰布置的!?”

那婆子嚇得腿軟,二老爺一向溫文有禮,從從未見過這般,因顫顫道:“二……是,是二太太吩咐……”

“荒唐!傳我的話,立時撤下來!”賈政得到答案,撂下這一句,甩袖而去。

王夫人正換了新做的有顏色衣裳,聽著薛姨媽暗含羨慕的奉承,面上漾出笑意,素日嚴肅板正的臉都少見的和軟起來。

才打扮梳妝好,忽見賈政滿面寒霜的大步進來。

王夫人忙揮開薛姨媽的手,舉步迎上去:“老爺回來了,一路上……”

不料賈政見了她,當即站住,面色不善的盯著她,寒聲呵斥:“無知婦人!你是要害我、害咱們家嗎!”

王夫人楞在那裏,面上來不及斂下的欣喜笑容滑稽的掛在臉上。

薛姨媽原本就落後幾步,如今更是噤若寒蟬,不自覺往簾帳後藏了藏。

整個榮禧堂裏外皆安安靜靜,不聞針落,只有賈政的聲音:“不說家中尚在孝期,如今正是國孝,陛下明旨年內不得宴飲取樂,你竟如此不遵聖命,要陷我於不忠之地,真是……真是好個愚婦蠢婦!”

王夫人這才明白過來,臉上有些掛不住,強自挽回顏面般分辯道:“哪裏就這樣嚴重了,京裏哪家子沒早已請過席面,就是璉兒也偷著娶了個二房回來呢!民不舉官不究的事兒,說不得聖上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咱們只在二門裏自己高興高興,也沒外頭請人去,都是家裏人,誰知道去……”

“你還狡辯!我不管旁人如何,別家如何,只我這裏就不行!”賈政氣怒不已,“真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

話落,仿似連看也不想看她一眼,甩手出去。

王家姐妹在裏面聽的清清楚楚,外頭賈政吩咐小廝把他的行李鋪蓋搬到趙姨娘房裏。

薛姨媽說不上什麽心情,她原本心裏羨慕姐姐嫁得高門,夫君板正有德行,兒女也爭氣,方才陪著說話時還心裏酸酸的,這會子又有些幸災樂禍起來。

但兒子還得靠著姐姐,便又小心收拾好表情,上前來安慰。

賈母自黛玉離開,便有些郁郁寡歡,連日來身上不大爽利,便免了眾人請安,只在屋裏將養精神。

王熙鳳還病著,如今管家的探春、寶釵、李紈之流,俱是王夫人手底下的,老太太越發懶得搭理,因此萬事不問,竟還不知道賈政回來了。

才吃了一碗牛乳要歇下,忽然有小丫頭來回話,說二老爺回來了,要進來請安。

賈母一聽,忙坐起來,只還不待說話,便聽外頭有小廝著急忙慌大聲找賈政:“二老爺,不好了二老爺!娘娘在宮裏挨了聖上訓斥,被掌了嘴,如今已經禁足了!”

賈母正要扶著鴛鴦起來,聞言心中一顫,忽的又跌坐在榻上,半晌回過神,推著鴛鴦:“快,快去,派人去探,到底發生了何事,怎麽會如此!”

賈政已等不及通傳,自己掀了簾子進來,得知賈母已安排人去打探,不由松了口氣,他一貫沒什麽才幹本領,母親就是他的主心骨。

這會子母子倆也沒了心情敘別離寒溫,各自驚疑不定。

一時賈珍、尤氏,王夫人等也都匆匆趕來,湊在一處惴惴不安的等著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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