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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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黛玉正命人搬了搖椅放在廊下，愜意的坐在上面曬太陽，手裏還拿著一個小小的香囊，不時繡上幾針，雪雁在邊上拿著黃澄澄的小米投餵鸚哥。就見寶釵身著桃粉襖裙，外套玫瑰紫金銀鼠比肩褂，緩緩走來。胸前掛著的金鎖在陽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讓人一眼就看到了。
“林丫頭做什麽呢？”
寶釵有心交好，黛玉也不拂她顏面，兩人一向倒還好。
這會子黛玉剛因薛家的宮花惹了一場氣，薛寶釵此時登門，是示好，也是試探。
“寶姐姐來了，閑著無事，做個香囊玩。”黛玉雖任性，卻從不肯記仇，這時便也像什麽都未發生一般，自躺椅上坐正，笑著應道。
“這就是寶玉送的那只鸚鵡？瞧著倒機靈的可愛。”寶釵走上前來，見黛玉面色如常，指著鸚哥笑起來。
黛玉點頭，道：“咱們去屋裏說話。”
“新月，給寶姐姐倒茶。”
“是。”
“姐姐身上可大好了？原想去看望姐姐，又怕擾了姐姐靜養，便一直沒過去，姐姐不會怪罪我吧？”
“哪裏的話，你有這份心便罷了，況我原也無甚大礙，不過是老毛病了。”
······
兩人說了會話，就聽見雪雁進來回說：“老太太回來了。”
寶釵便要過去請安，黛玉因與賈母說好了晚上過去用晚膳，也便一同過去了。
賈母正換了衣裳，懶懶地歪在貴妃榻上吃茶，見她二人過來，便由鴛鴦扶著坐起來：“寶姑娘今日怎的出來了？”
“請老太太安，長日無事，來尋林妹妹說話呢。”
賈母微笑著點點頭，又道：“既來了，便同林丫頭一起留下來，吃過飯再回去吧。”
“是。”寶釵自然答應。
賈母便朝黛玉道：“林丫頭，你領著寶姑娘去撿兩樣你們小孩子家愛吃的，吩咐她們做上來。”
賈母身為榮國府老祖宗，她的飯是大廚房專門伺候的，把天下菜蔬用水牌寫了，若無意外，便天天轉著吃。若賈母想吃些不在例的，或已轉過去的，就派人去說一聲，大廚房自然預備下。
黛玉應了，站起身招呼寶釵跟著她出來。
因寶釵才來府上不久，等閑也不常到賈母院裏，多有不熟，便只跟在黛玉身後。
到了隔壁花廳，看了賈母今日的菜色，有清蒸魚、蓮藕排骨、油燜春筍、腌鵝脯、蝦皮炒嫩豌豆、紅燒鴿子蛋、冬瓜鴨皮湯，飯食有一樣蟹粉蒸餃和碧粳米飯，並藕粉桂糖糕，雞油卷兒等糕點小食。
黛玉看罷，因想吃些甜的，便又添了一樣酒釀圓子。又詢問寶釵，寶釵推辭不過，便又添了一碗白豆腐燉火腿，言明要燉的爛爛的才好。
她二人添罷，自有小丫頭趕著去大廚房通傳。
回來時，賈寶玉也已回來，換了衣裳正陪賈母說話。賈母已差人去叫三春，又命小丫頭子傳話給邢王二位夫人，今晚不必過來。
到了飯時，一行人便移步飯廳，膳食早已擺好，賈母自去上首坐了，黛玉仍在賈母左手邊坐下，因賈母招了寶釵坐在右手側，寶玉便坐到黛玉下首，三春再依次坐了，才開始用飯。
賈母瞧了這滿桌子菜色，不甚有胃口，只用冬瓜鴨皮湯泡了粳米飯，拌上少許嫩豌豆吃了半碗，其餘的便只撿清蒸魚動了幾筷子，倒是見黛玉的酒釀圓子吃的香甜，便又要了半碗。
寶釵原是想著老人家上了年紀，喜吃些燉的爛的，才點了燉火腿，誰料賈母竟一下未動，其餘也無人下筷，只得自己多用了些。
吃過飯，漱了口，眾人都在吃茶，獨黛玉不用。寶釵這是第一次跟賈母同桌用飯，一切都小心隨著賈母，見狀便道：“林丫頭怎的不吃茶？”
不待黛玉答言，賈母便道：“寶姑娘不必管她，她一向飯後過些時辰才吃茶，咱們只管吃咱們的。”
寶釵聞言微頓，輕聲應“是”。
這一下午在榮慶堂待著，雖面上一應與黛玉無二，於細微不經意處卻裏外親疏分明。
吃茶必，眾人便來到賈母房中，陪她說話消食。因黛玉酒釀圓子多吃了些，覺得口中甜膩，便想吃清爽甘甜的解解膩，聞著桌上水晶盆裏的鮮桃香甜，便挑了一個拿在手裏吃著玩。
寶玉見了，也拿了一個跟她一處啃，惜春年紀小，素來跟嘴，見他兩個吃的高興，便也要吃。
才進上來的鮮桃，皮薄汁多，一口下去，汁水四溢，滿口清甜。
這桃子日日都有，每每換了新的來，也不見老太太起意要吃，此刻瞧見他們吃的香甜，不覺也嘴饞，竟吃了有大半個。
又說笑了一會子，賈母略有困意，眾人便都出來，見天色已晚，自都回去歇下不提。
次日清晨，黛玉醒的早，正坐在窗前醒困，忽然寶玉跑了來。
“這一大早的，你過來做什麽？”
“我今日要上學去，特來辭過妹妹。”
“好，你這一去，可定是出息了，我便不送你了。”
“好妹妹快別取笑我了，可千萬等我下了學，咱們一處吃晚飯。”嘮叨了半日，方起身要走，臨出門打眼瞧見黛玉那日做好了隨手掛在那裏的香囊，忙取了捧在手上：“這個是妹妹做的？”
黛玉自鏡中看見，也不回頭，笑道：“是又如何？”
“瞧著就別出心裁，我一眼便看上了。好妹妹，給我吧。”
“你還缺這個，什麽好的沒見過，就做出這幅樣子。”
“那如何一樣，妹妹做的，自然比哪裏都好！好妹妹，就給我吧。”
眼見他又折回來，黛玉不欲與他糾纏，也記著那小鸚哥的心意，忙回身道：“好，好，送你便是，萬不能因一個小小香囊，耽誤了你‘蟾宮折桂’呀。”
寶玉喜得小心放入懷中，一徑上學去了。
時間如流水，眨眼秋日過去已到冬底。
白熒熒的大雪照的整個院子都亮堂堂的，黛玉被晃醒，圍著被子坐在床上，叫人把窗子支起來，看外頭的鵝毛雪扯絮一樣連綿不絕。
雪珠兒也飄了幾場，只都沒這回的大。
院子裏的花兒已被壓得擡不起頭，小草更是已經完全看不見。
坐在床上看還嫌不過癮，黛玉穿了衣裳，裹著薄被挪到窗邊坐著，欣賞了會兒遠處的雪景，收回視線時忽然被窗下一行小小的梅花印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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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丫頭做什麽呢？”
寶釵有心交好，黛玉也不拂她顏面，兩人一向倒還好。
這會子黛玉剛因薛家的宮花惹了一場氣，薛寶釵此時登門，是示好，也是試探。
“寶姐姐來了，閑著無事，做個香囊玩。”黛玉雖任性，卻從不肯記仇，這時便也像什麽都未發生一般，自躺椅上坐正，笑著應道。
“這就是寶玉送的那只鸚鵡？瞧著倒機靈的可愛。”寶釵走上前來，見黛玉面色如常，指著鸚哥笑起來。
黛玉點頭，道：“咱們去屋裏說話。”
“新月，給寶姐姐倒茶。”
“是。”
“姐姐身上可大好了？原想去看望姐姐，又怕擾了姐姐靜養，便一直沒過去，姐姐不會怪罪我吧？”
“哪裏的話，你有這份心便罷了，況我原也無甚大礙，不過是老毛病了。”
······
兩人說了會話，就聽見雪雁進來回說：“老太太回來了。”
寶釵便要過去請安，黛玉因與賈母說好了晚上過去用晚膳，也便一同過去了。
賈母正換了衣裳，懶懶地歪在貴妃榻上吃茶，見她二人過來，便由鴛鴦扶著坐起來：“寶姑娘今日怎的出來了？”
“請老太太安，長日無事，來尋林妹妹說話呢。”
賈母微笑著點點頭，又道：“既來了，便同林丫頭一起留下來，吃過飯再回去吧。”
“是。”寶釵自然答應。
賈母便朝黛玉道：“林丫頭，你領著寶姑娘去撿兩樣你們小孩子家愛吃的，吩咐她們做上來。”
賈母身為榮國府老祖宗，她的飯是大廚房專門伺候的，把天下菜蔬用水牌寫了，若無意外，便天天轉著吃。若賈母想吃些不在例的，或已轉過去的，就派人去說一聲，大廚房自然預備下。
黛玉應了，站起身招呼寶釵跟著她出來。
因寶釵才來府上不久，等閑也不常到賈母院裏，多有不熟，便只跟在黛玉身後。
到了隔壁花廳，看了賈母今日的菜色，有清蒸魚、蓮藕排骨、油燜春筍、腌鵝脯、蝦皮炒嫩豌豆、紅燒鴿子蛋、冬瓜鴨皮湯，飯食有一樣蟹粉蒸餃和碧粳米飯，並藕粉桂糖糕，雞油卷兒等糕點小食。
黛玉看罷，因想吃些甜的，便又添了一樣酒釀圓子。又詢問寶釵，寶釵推辭不過，便又添了一碗白豆腐燉火腿，言明要燉的爛爛的才好。
她二人添罷，自有小丫頭趕著去大廚房通傳。
回來時，賈寶玉也已回來，換了衣裳正陪賈母說話。賈母已差人去叫三春，又命小丫頭子傳話給邢王二位夫人，今晚不必過來。
到了飯時，一行人便移步飯廳，膳食早已擺好，賈母自去上首坐了，黛玉仍在賈母左手邊坐下，因賈母招了寶釵坐在右手側，寶玉便坐到黛玉下首，三春再依次坐了，才開始用飯。
賈母瞧了這滿桌子菜色，不甚有胃口，只用冬瓜鴨皮湯泡了粳米飯，拌上少許嫩豌豆吃了半碗，其餘的便只撿清蒸魚動了幾筷子，倒是見黛玉的酒釀圓子吃的香甜，便又要了半碗。
寶釵原是想著老人家上了年紀，喜吃些燉的爛的，才點了燉火腿，誰料賈母竟一下未動，其餘也無人下筷，只得自己多用了些。
吃過飯，漱了口，眾人都在吃茶，獨黛玉不用。寶釵這是第一次跟賈母同桌用飯，一切都小心隨著賈母，見狀便道：“林丫頭怎的不吃茶？”
不待黛玉答言，賈母便道：“寶姑娘不必管她，她一向飯後過些時辰才吃茶，咱們只管吃咱們的。”
寶釵聞言微頓，輕聲應“是”。
這一下午在榮慶堂待著，雖面上一應與黛玉無二，於細微不經意處卻裏外親疏分明。
吃茶必，眾人便來到賈母房中，陪她說話消食。因黛玉酒釀圓子多吃了些，覺得口中甜膩，便想吃清爽甘甜的解解膩，聞著桌上水晶盆裏的鮮桃香甜，便挑了一個拿在手裏吃著玩。
寶玉見了，也拿了一個跟她一處啃，惜春年紀小，素來跟嘴，見他兩個吃的高興，便也要吃。
才進上來的鮮桃，皮薄汁多，一口下去，汁水四溢，滿口清甜。
這桃子日日都有，每每換了新的來，也不見老太太起意要吃，此刻瞧見他們吃的香甜，不覺也嘴饞，竟吃了有大半個。
又說笑了一會子，賈母略有困意，眾人便都出來，見天色已晚，自都回去歇下不提。
次日清晨，黛玉醒的早，正坐在窗前醒困，忽然寶玉跑了來。
“這一大早的，你過來做什麽？”
“我今日要上學去，特來辭過妹妹。”
“好，你這一去，可定是出息了，我便不送你了。”
“好妹妹快別取笑我了，可千萬等我下了學，咱們一處吃晚飯。”嘮叨了半日，方起身要走，臨出門打眼瞧見黛玉那日做好了隨手掛在那裏的香囊，忙取了捧在手上：“這個是妹妹做的？”
黛玉自鏡中看見，也不回頭，笑道：“是又如何？”
“瞧著就別出心裁，我一眼便看上了。好妹妹，給我吧。”
“你還缺這個，什麽好的沒見過，就做出這幅樣子。”
“那如何一樣，妹妹做的，自然比哪裏都好！好妹妹，就給我吧。”
眼見他又折回來，黛玉不欲與他糾纏，也記著那小鸚哥的心意，忙回身道：“好，好，送你便是，萬不能因一個小小香囊，耽誤了你‘蟾宮折桂’呀。”
寶玉喜得小心放入懷中，一徑上學去了。
時間如流水，眨眼秋日過去已到冬底。
白熒熒的大雪照的整個院子都亮堂堂的，黛玉被晃醒，圍著被子坐在床上，叫人把窗子支起來，看外頭的鵝毛雪扯絮一樣連綿不絕。
雪珠兒也飄了幾場，只都沒這回的大。
院子裏的花兒已被壓得擡不起頭，小草更是已經完全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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