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文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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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血越流越多，裴真命的臉也越來越白，幾乎到了毫無血色如同紙片的地步。
原本對於裴真命來說，凈化魘氣本是手到擒來，可是現在他懷了孕再加上受了傷，就變得十分勉強。
“師尊你受了傷，現在還要流這麽多血，到底能不能堅持住？難道說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嗎？”
鄔愛雪想要阻止他。
“此事兇險萬分，你不應該隨意插手，不要過來，站在那裏就好。” 裴真命呵斥。
鄔愛雪卻不是個聽人話的性格，或者說平日裏的乖巧，只是她為了學到本領的偽裝，現在看裴真命實在勉強，便用靈劍割開自己的手腕，她的血液融入了天恒瓶之中。
“不行，除了證道大能的血，普通修士的血都不能凈化魘氣。”
鄔愛雪聽完笑道：“不試試又怎會知道呢？師尊，這件事情不能只有你一個人來扛，這天下的擔子只在你一人身上，太過沈重，我是你的徒弟，理應為你分擔這一部分責任。”
看到少女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還有從她細白手腕中不斷飄飛出的血，裴真命眼神當中劃過明亮的光芒。
“你的好意本尊心領了，可就算是這樣，你的血對魘氣來說也是沒有用處的，快點收手吧——”
還沒等裴真命把話說完，就見鄔愛雪的血液不斷融入魘氣之中，將那些烏黑狂暴的魘氣變成了純潔的靈氣。
“怎麽會這樣？你的血竟然跟我的血有同樣的用處，都可以用來凈化魘氣，這到底是……”
裴真命說到這裏自己先沈默了。
他忽然想到現在他懷著鄔愛雪的骨肉，或許在天道眼中，鄔愛雪的氣息與他十分相近，所以她的血也能夠凈化魘氣。
“你瞧，師尊，這不是有用嗎？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在這裏流血了，這麽多的魘氣，你怎麽能凈化得完？”
裴真命嘴巴還是不饒人：“你莫要把本尊想得太弱，在你沒闖入這裏之前，從來都是本尊獨自凈化這所有的魘氣，也沒什麽大不了，根本不需要你來這裏攪局，你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就可以了。”
然而真相是，事情也沒有裴真命說的那麽順利。
上一次他凈化魘氣之中就出現了意外，他不得不變回原形，找到與自己靈氣屬性相近的玄冰秘境進行療傷，也就是在那次療傷的過程當中，遇到了鄔愛雪，要不然這天下之大，還真沒有能夠把他打傷的修士存在。
這麽想來還真是孽緣啊。
“師尊，一個人久了是會這樣子，但兩人總比一人好，多一個人在身邊，如果什麽意外發生也好幫你。”鄔愛雪習慣了自家師尊的傲嬌，堅持留了下來。
她甚至比裴真命凈化眼=魘氣的效率更高。
鄔愛雪心想可能是師尊剛剛受了傷的原因。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恒瓶中的魘氣正在極速減少，鄔愛雪說得沒錯，兩人總比一人強。比起裴真命從前一個人在這裏凈化魘氣，有了鄔愛雪之後，凈化魘氣的速度快多了，也輕松了更多。
“總算凈化完了。”
鄔愛雪剛想休息一會兒，就見天恒瓶的上方，再一次被人灌入了新的魘氣。
好不容易變得潔白一新的天痕瓶中再次變得烏七八糟，黑沈沈一片。
這感覺就像費心費力打掃完房間之後，還沒來得及心上，馬上又被人倒入各種各樣的垃圾。
周而覆始，無窮無盡。
鄔愛雪看向裴真命，發現他的神情並沒有意外。
“就算把之前的氧氣都凈化幹凈，又會馬上出現新的，這個世間就是如此，只要有惡存在，有陰暗的人性存在，那魘氣就源源不斷，不可能徹底消失，這就是這世間運行的法則，連天道也沒有辦法。”
裴真命乃是至聖靈體，割開的傷口早就自行痊愈，他又給自己來了一刀。
他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而天道能做的就是選擇眾生道的大能處理這些魘氣，使人世間的靈氣與魘氣能夠達成一定的平衡，這就是證道所付出的代價和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的表情毫無波瀾，而背後所隱藏的日日夜夜卻觸目驚心，連想一想都能感受到那種毫無盡頭的孤寂。仿佛永遠沒有白天的冬日，除了寒冷和黑暗，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一日覆一日重覆著相同的內容。
只不過今日跟往常比起來，多了區別。
他不再是獨身一人處理這一堆爛攤子，身旁多了為自己分憂解難的小徒弟。
少女明明嬌弱卻意外可靠，在這無盡的寒冬當中，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或者不能稱之為花，更像是一輪暖暖的太陽。
“難道證道之後就只有這一種選擇嗎？那其實這樣跟凡人也沒有任何區別，仍舊是不得自由受天道的束縛，師尊。”
裴真命沈吟道：“證道之後的確還有另外一種選擇。那便是離開這個世界飛升至更高的世界，但從來沒有大能離開之後又會回來，所以誰都不知道飛升到更高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
“難道連師尊你都不知道嗎？”鄔愛雪好奇的睜大眼睛。
這副呆萌可愛的模樣，讓裴真命忍俊不禁。
“但本尊可不是一般人，我當然知道一二。”
裴真命說：“本尊一直懷疑證道飛升並不是飛往更高的世界，而是從頭來過，成為一個往覆的循環。”
“循環？”鄔愛雪不解道。
裴真命繼續說：“靈氣和魘氣的轉化就是證明。你說到底是因為世間萬物的惡意產生了魘氣，通過凈化魘氣變為了靈氣，還是說靈氣被汙染之後變成了魘氣？大能修行到證道的地步，體內已經吸收了諸多靈氣，多到可以影響人世間的平衡，這就需要通過飛升重新來過，將吸納的靈氣再次返還給世間。”
“那所謂的修行不就是徒勞無功嗎？最後還是要把這些還給人間？”
裴真命搖頭道：“所以如果不選擇循環，那就只能留在承擔天道的一部分的責任，凈化魘氣成為靈氣。我之前問過越澤，他所證的水神道，便是護佑一方水土，然後將其中的魘氣轉化成水屬性的靈氣。”
“而師尊，你修的是眾生道，所以說你可以把所有的魘氣都轉化成靈氣，不管是什麽屬性對嗎？”鄔愛雪漸漸皺起眉頭，“那豈不是對你太過不公平？什麽擔子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
而且這樣的秘密並不能公之於眾，這樣修士們就會驚覺修行就是一場騙局，既然不能飛升，那就在人間胡作非為好了。
“不過這些說法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也不一定是真的。證道之後到底是飛升還是留下，這都是自己的選擇。如果是你，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裴真命問鄔愛雪。
沒想到裴真命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鄔愛雪微微一楞，陷入了沈思。
“我不知道，”鄔愛雪回答，“可能只有到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抉擇，不過我離證道還有很遠的距離吧。”
裴真命一想起她那糟心的無情道，心中梗了一下。
“未必有那麽難，你可以換一條路，應該更容易成功。”
鄔愛雪搖了搖頭：“不，師尊我覺得我就適合修無情道，我非修無情道不可。”
裴真命：“……你開心就好。”
更深露重，黑夜漫長。
師徒二人交替著凈化的工作，甚少說話，倒也默契。
“差不多就好了，這魘氣是凈化不完的，你先去休息吧。”裴真命開口。
鄔愛雪望向他：“師尊，反正我們也凈化了這麽久，還是一起休息會兒吧，你身體情況特殊，也熬不住。”
“特殊？我有什麽特殊？”裴真命狐疑而警惕。
鄔愛雪：“您都忙忘了吧，您受傷了啊。”
“哼……本尊讓你休息你就休息。”
鄔愛雪耍起無賴：“做師尊的沒有休息，那我這個做徒弟的就更不能休息了。”
裴真命發現自己還真說不過她。
他們走出地下宮殿，到了外面。
“過來，坐到這邊來。”
本來兩人還默契隔了一段距離，但鄔愛雪畢竟是第一次凈化魘氣，所以體力消耗得更快，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感受到少女的腦袋輕輕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裴真命渾身堅硬得像落入陷阱的貓科動物。
但他卻沒有把少女推開。
砰的一聲，腦袋上的耳朵又露了出來。
如果此時鄔愛雪醒來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她的師尊腦袋上分明長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狐貍耳朵，不是狐妖又是什麽呢。
不過雪衣墨發的仙尊面容清冷絕倫，卻頂著一對可愛的毛茸茸耳朵，這畫面實在精彩，違和又漂亮。
似是羞惱自己的身體這麽不聽使喚，裴真命伸出一只手把張揚無比的狐貍耳朵砰的一下摁進去。
好不容易把狐貍耳朵摁下去了，沒過一會兒左邊突然又冒出來了一只耳朵。
裴真命忍無可忍，伸手將左邊的耳朵一把按下去，右邊又冒了出來。
摁下去，冒出來，摁下去，冒出來……
而他做這些動作時，還要盡量小心翼翼，免得靠在自己身邊睡著的少女突然醒來。
裴真命實在無法，幹脆給自己念了一個昏睡咒，這樣子可以安靜睡去，不受情緒的幹擾。
不知過了多久，鄔愛雪也漸漸醒來。
“……嗯？師尊？”
發現裴真命正陷入沈睡，鄔愛雪眼神當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師父竟然真的睡著了，應該是真的很累吧。
不過素來清冷高傲的師尊，竟然擁有這樣恬靜柔和的側臉，睡得如此可愛，倒是她從未設想過的。
有點像睡熟了的大貓咪，平時高冷到一靠近就跑開，現在卻能夠輕輕伸出手，撫摸他的頭發。
鄔愛雪心中一動，正要伸出手去。
鄔愛雪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是不正常的——
沒有哪個正兒八經的弟子會想著去摸師尊的頭發。
她感受到不妙，連忙沈入忘情水境，發現那棵情樹竟然又開花了。
什麽？！又開花了！
鄔愛雪看著那滿樹的白色花苞，啞然無語。
鄔愛雪啊鄔愛雪，剛剛送走了青玉書，你這情樹怎麽又開花？
鄔愛雪本人都對自己很失望。
唉，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濫情的女人。
不過無情道她已經修到了第三重境界，自然可以調用一些能力。
她深呼吸一口，把手放在情樹的樹幹上釋放靈力。
嚴寒襲來，情樹的花朵漸漸枯萎，沒有了生機，再次進入冰凍的狀態。
鄔愛雪看到已經完全冰凍住的情樹，終於松了口氣。
離開忘情水境，進入現實，再次看到裴真命的側臉，也沒有了剛才那種心動的情愫。
看他仿佛看到陌生人。
“師尊，我們可以起來了，還有這麽多魘氣沒有凈化完。”
裴真命從睡夢中睜眼。
剛剛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裏面有鄔愛雪。
床笫之間，紅浪翻湧，烏山雲雨，雨水之歡，情到濃時之處，她對他笑得那般好看。
“師尊，世間苦冷，天道森寒，以後你不必一人枯守，從今日起，徒兒夜夜與您凈化魘氣，守護天下……”
可一睜眼就看到了鄔愛雪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再旖旎暧昧的心思都消散了個幹凈。
“本尊知道了。”
兩人沈默著，繼續凈化魘氣。
一直到冰宵宮外，有人求見。
竟然是仙都四傑和其他六十四峰峰主。
魏正率先請命：“師祖大人，這西州邪修實在太過囂張，我魏正願意請命帶修士出征殺了那群囂張的邪修。”
“是啊，師祖大人，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放任西州邪修在邊界作亂，現在是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了。”獅妃仙也道。
“我們東州修士願意全力相助。”
越澤好歹是東州之主，他不僅隕落了，而且他的隕落還與邪修有關，這使得本來就白熱化的正邪關系變得更加尖銳。
鄔愛雪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她立刻從裴真命身邊走出，單膝跪在裴真命的面前。
“師尊，弟子與西州邪修有不共戴天之仇，還請師尊允許我跟著他們一起前往西州。””
裴真命聽罷臉色一白，並沒有顯現出意料之中的高興或者是欣賞。
“這一去你準備去多久？”
鄔愛雪不為所動：“不把他們消滅幹凈，就絕不回來。“
“也不知剛剛誰與我說，以後要天天留在冰宵宮中……轉眼之間就要去西州報仇。”裴真命嘲諷地笑了笑，“都說男人的話信不得，我看這女人的話也同樣信不得。”
鄔愛雪卻一點猶豫的表情都沒有：“殺父殺母之仇一定要報，師尊，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你可知兇多吉少。”
“我知。”
“你可知山高水長。”
“我亦知。”
“你可知你遠在西州，我身在仙都，我不能幫你。”
他甚至忘記自稱本尊。
“師尊，您不必再勸，我去意已決。”
裴真命笑了：“好，甚好。不愧是我的好弟子，道心堅定，肩負起拯救蒼生的責任也絲毫不會畏懼，看來我收了個好徒弟啊。”
鄔愛雪面色如初，沒有變化。
雖然昨夜她的確承諾過給裴真命，以後跟他一起凈化魘氣，但這是個絕佳的報仇機會，她不可能放棄。
“那我的好徒弟，你也不必跪著了，起來吧。”
裴真命慢慢走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
肌膚與肌膚相貼之間，裴真命註入靈氣，查看鄔愛雪的忘情水鏡。
雖然早有預料，雖然不曾抱有幻想，但看到鄔愛雪的情樹如常，沒有一丁點變化，還是那樣冷淡的時候，裴真命心中的失落如海水般襲來，幾乎將他淹沒。
罷了，既然他她要修無情道就，讓她去修
他裴真命也並不是說沒了鄔愛雪就不行。
去西州吧，去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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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血越流越多，裴真命的臉也越來越白，幾乎到了毫無血色如同紙片的地步。
原本對於裴真命來說，凈化魘氣本是手到擒來，可是現在他懷了孕再加上受了傷，就變得十分勉強。
“師尊你受了傷，現在還要流這麽多血，到底能不能堅持住？難道說這件事情只有你才能做到嗎？”
鄔愛雪想要阻止他。
“此事兇險萬分，你不應該隨意插手，不要過來，站在那裏就好。” 裴真命呵斥。
鄔愛雪卻不是個聽人話的性格，或者說平日裏的乖巧，只是她為了學到本領的偽裝，現在看裴真命實在勉強，便用靈劍割開自己的手腕，她的血液融入了天恒瓶之中。
“不行，除了證道大能的血，普通修士的血都不能凈化魘氣。”
鄔愛雪聽完笑道：“不試試又怎會知道呢？師尊，這件事情不能只有你一個人來扛，這天下的擔子只在你一人身上，太過沈重，我是你的徒弟，理應為你分擔這一部分責任。”
看到少女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還有從她細白手腕中不斷飄飛出的血，裴真命眼神當中劃過明亮的光芒。
“你的好意本尊心領了，可就算是這樣，你的血對魘氣來說也是沒有用處的，快點收手吧——”
還沒等裴真命把話說完，就見鄔愛雪的血液不斷融入魘氣之中，將那些烏黑狂暴的魘氣變成了純潔的靈氣。
“怎麽會這樣？你的血竟然跟我的血有同樣的用處，都可以用來凈化魘氣，這到底是……”
裴真命說到這裏自己先沈默了。
他忽然想到現在他懷著鄔愛雪的骨肉，或許在天道眼中，鄔愛雪的氣息與他十分相近，所以她的血也能夠凈化魘氣。
“你瞧，師尊，這不是有用嗎？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在這裏流血了，這麽多的魘氣，你怎麽能凈化得完？”
裴真命嘴巴還是不饒人：“你莫要把本尊想得太弱，在你沒闖入這裏之前，從來都是本尊獨自凈化這所有的魘氣，也沒什麽大不了，根本不需要你來這裏攪局，你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就可以了。”
然而真相是，事情也沒有裴真命說的那麽順利。
上一次他凈化魘氣之中就出現了意外，他不得不變回原形，找到與自己靈氣屬性相近的玄冰秘境進行療傷，也就是在那次療傷的過程當中，遇到了鄔愛雪，要不然這天下之大，還真沒有能夠把他打傷的修士存在。
這麽想來還真是孽緣啊。
“師尊，一個人久了是會這樣子，但兩人總比一人好，多一個人在身邊，如果什麽意外發生也好幫你。”鄔愛雪習慣了自家師尊的傲嬌，堅持留了下來。
她甚至比裴真命凈化眼=魘氣的效率更高。
鄔愛雪心想可能是師尊剛剛受了傷的原因。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恒瓶中的魘氣正在極速減少，鄔愛雪說得沒錯，兩人總比一人強。比起裴真命從前一個人在這裏凈化魘氣，有了鄔愛雪之後，凈化魘氣的速度快多了，也輕松了更多。
“總算凈化完了。”
鄔愛雪剛想休息一會兒，就見天恒瓶的上方，再一次被人灌入了新的魘氣。
好不容易變得潔白一新的天痕瓶中再次變得烏七八糟，黑沈沈一片。
這感覺就像費心費力打掃完房間之後，還沒來得及心上，馬上又被人倒入各種各樣的垃圾。
周而覆始，無窮無盡。
鄔愛雪看向裴真命，發現他的神情並沒有意外。
“就算把之前的氧氣都凈化幹凈，又會馬上出現新的，這個世間就是如此，只要有惡存在，有陰暗的人性存在，那魘氣就源源不斷，不可能徹底消失，這就是這世間運行的法則，連天道也沒有辦法。”
裴真命乃是至聖靈體，割開的傷口早就自行痊愈，他又給自己來了一刀。
他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而天道能做的就是選擇眾生道的大能處理這些魘氣，使人世間的靈氣與魘氣能夠達成一定的平衡，這就是證道所付出的代價和應該承擔的責任。”
他的表情毫無波瀾，而背後所隱藏的日日夜夜卻觸目驚心，連想一想都能感受到那種毫無盡頭的孤寂。仿佛永遠沒有白天的冬日，除了寒冷和黑暗，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一日覆一日重覆著相同的內容。
只不過今日跟往常比起來，多了區別。
他不再是獨身一人處理這一堆爛攤子，身旁多了為自己分憂解難的小徒弟。
少女明明嬌弱卻意外可靠，在這無盡的寒冬當中，如同一朵盛開的花。
或者不能稱之為花，更像是一輪暖暖的太陽。
“難道證道之後就只有這一種選擇嗎？那其實這樣跟凡人也沒有任何區別，仍舊是不得自由受天道的束縛，師尊。”
裴真命沈吟道：“證道之後的確還有另外一種選擇。那便是離開這個世界飛升至更高的世界，但從來沒有大能離開之後又會回來，所以誰都不知道飛升到更高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
“難道連師尊你都不知道嗎？”鄔愛雪好奇的睜大眼睛。
這副呆萌可愛的模樣，讓裴真命忍俊不禁。
“但本尊可不是一般人，我當然知道一二。”
裴真命說：“本尊一直懷疑證道飛升並不是飛往更高的世界，而是從頭來過，成為一個往覆的循環。”
“循環？”鄔愛雪不解道。
裴真命繼續說：“靈氣和魘氣的轉化就是證明。你說到底是因為世間萬物的惡意產生了魘氣，通過凈化魘氣變為了靈氣，還是說靈氣被汙染之後變成了魘氣？大能修行到證道的地步，體內已經吸收了諸多靈氣，多到可以影響人世間的平衡，這就需要通過飛升重新來過，將吸納的靈氣再次返還給世間。”
“那所謂的修行不就是徒勞無功嗎？最後還是要把這些還給人間？”
裴真命搖頭道：“所以如果不選擇循環，那就只能留在承擔天道的一部分的責任，凈化魘氣成為靈氣。我之前問過越澤，他所證的水神道，便是護佑一方水土，然後將其中的魘氣轉化成水屬性的靈氣。”
“而師尊，你修的是眾生道，所以說你可以把所有的魘氣都轉化成靈氣，不管是什麽屬性對嗎？”鄔愛雪漸漸皺起眉頭，“那豈不是對你太過不公平？什麽擔子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
而且這樣的秘密並不能公之於眾，這樣修士們就會驚覺修行就是一場騙局，既然不能飛升，那就在人間胡作非為好了。
“不過這些說法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也不一定是真的。證道之後到底是飛升還是留下，這都是自己的選擇。如果是你，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裴真命問鄔愛雪。
沒想到裴真命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鄔愛雪微微一楞，陷入了沈思。
“我不知道，”鄔愛雪回答，“可能只有到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會做出怎樣的抉擇，不過我離證道還有很遠的距離吧。”
裴真命一想起她那糟心的無情道，心中梗了一下。
“未必有那麽難，你可以換一條路，應該更容易成功。”
鄔愛雪搖了搖頭：“不，師尊我覺得我就適合修無情道，我非修無情道不可。”
裴真命：“……你開心就好。”
更深露重，黑夜漫長。
師徒二人交替著凈化的工作，甚少說話，倒也默契。
“差不多就好了，這魘氣是凈化不完的，你先去休息吧。”裴真命開口。
鄔愛雪望向他：“師尊，反正我們也凈化了這麽久，還是一起休息會兒吧，你身體情況特殊，也熬不住。”
“特殊？我有什麽特殊？”裴真命狐疑而警惕。
鄔愛雪：“您都忙忘了吧，您受傷了啊。”
“哼……本尊讓你休息你就休息。”
鄔愛雪耍起無賴：“做師尊的沒有休息，那我這個做徒弟的就更不能休息了。”
裴真命發現自己還真說不過她。
他們走出地下宮殿，到了外面。
“過來，坐到這邊來。”
本來兩人還默契隔了一段距離，但鄔愛雪畢竟是第一次凈化魘氣，所以體力消耗得更快，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感受到少女的腦袋輕輕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裴真命渾身堅硬得像落入陷阱的貓科動物。
但他卻沒有把少女推開。
砰的一聲，腦袋上的耳朵又露了出來。
如果此時鄔愛雪醒來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她的師尊腦袋上分明長出了一對毛茸茸的狐貍耳朵，不是狐妖又是什麽呢。
不過雪衣墨發的仙尊面容清冷絕倫，卻頂著一對可愛的毛茸茸耳朵，這畫面實在精彩，違和又漂亮。
似是羞惱自己的身體這麽不聽使喚，裴真命伸出一只手把張揚無比的狐貍耳朵砰的一下摁進去。
好不容易把狐貍耳朵摁下去了，沒過一會兒左邊突然又冒出來了一只耳朵。
裴真命忍無可忍，伸手將左邊的耳朵一把按下去，右邊又冒了出來。
摁下去，冒出來，摁下去，冒出來……
而他做這些動作時，還要盡量小心翼翼，免得靠在自己身邊睡著的少女突然醒來。
裴真命實在無法，幹脆給自己念了一個昏睡咒，這樣子可以安靜睡去，不受情緒的幹擾。
不知過了多久，鄔愛雪也漸漸醒來。
“……嗯？師尊？”
發現裴真命正陷入沈睡，鄔愛雪眼神當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師父竟然真的睡著了，應該是真的很累吧。
不過素來清冷高傲的師尊，竟然擁有這樣恬靜柔和的側臉，睡得如此可愛，倒是她從未設想過的。
有點像睡熟了的大貓咪，平時高冷到一靠近就跑開，現在卻能夠輕輕伸出手，撫摸他的頭發。
鄔愛雪心中一動，正要伸出手去。
鄔愛雪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想法是不正常的——
沒有哪個正兒八經的弟子會想著去摸師尊的頭發。
她感受到不妙，連忙沈入忘情水境，發現那棵情樹竟然又開花了。
什麽？！又開花了！
鄔愛雪看著那滿樹的白色花苞，啞然無語。
鄔愛雪啊鄔愛雪，剛剛送走了青玉書，你這情樹怎麽又開花？
鄔愛雪本人都對自己很失望。
唉，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濫情的女人。
不過無情道她已經修到了第三重境界，自然可以調用一些能力。
她深呼吸一口，把手放在情樹的樹幹上釋放靈力。
嚴寒襲來，情樹的花朵漸漸枯萎，沒有了生機，再次進入冰凍的狀態。
鄔愛雪看到已經完全冰凍住的情樹，終於松了口氣。
離開忘情水境，進入現實，再次看到裴真命的側臉，也沒有了剛才那種心動的情愫。
看他仿佛看到陌生人。
“師尊，我們可以起來了，還有這麽多魘氣沒有凈化完。”
裴真命從睡夢中睜眼。
剛剛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裏面有鄔愛雪。
床笫之間，紅浪翻湧，烏山雲雨，雨水之歡，情到濃時之處，她對他笑得那般好看。
“師尊，世間苦冷，天道森寒，以後你不必一人枯守，從今日起，徒兒夜夜與您凈化魘氣，守護天下……”
可一睜眼就看到了鄔愛雪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再旖旎暧昧的心思都消散了個幹凈。
“本尊知道了。”
兩人沈默著，繼續凈化魘氣。
一直到冰宵宮外，有人求見。
竟然是仙都四傑和其他六十四峰峰主。
魏正率先請命：“師祖大人，這西州邪修實在太過囂張，我魏正願意請命帶修士出征殺了那群囂張的邪修。”
“是啊，師祖大人，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放任西州邪修在邊界作亂，現在是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了。”獅妃仙也道。
“我們東州修士願意全力相助。”
越澤好歹是東州之主，他不僅隕落了，而且他的隕落還與邪修有關，這使得本來就白熱化的正邪關系變得更加尖銳。
鄔愛雪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她立刻從裴真命身邊走出，單膝跪在裴真命的面前。
“師尊，弟子與西州邪修有不共戴天之仇，還請師尊允許我跟著他們一起前往西州。””
裴真命聽罷臉色一白，並沒有顯現出意料之中的高興或者是欣賞。
“這一去你準備去多久？”
鄔愛雪不為所動：“不把他們消滅幹凈，就絕不回來。“
“也不知剛剛誰與我說，以後要天天留在冰宵宮中……轉眼之間就要去西州報仇。”裴真命嘲諷地笑了笑，“都說男人的話信不得，我看這女人的話也同樣信不得。”
鄔愛雪卻一點猶豫的表情都沒有：“殺父殺母之仇一定要報，師尊，請您給我一個機會。”
“你可知兇多吉少。”
“我知。”
“你可知山高水長。”
“我亦知。”
“你可知你遠在西州，我身在仙都，我不能幫你。”
他甚至忘記自稱本尊。
“師尊，您不必再勸，我去意已決。”
裴真命笑了：“好，甚好。不愧是我的好弟子，道心堅定，肩負起拯救蒼生的責任也絲毫不會畏懼，看來我收了個好徒弟啊。”
鄔愛雪面色如初，沒有變化。
雖然昨夜她的確承諾過給裴真命，以後跟他一起凈化魘氣，但這是個絕佳的報仇機會，她不可能放棄。
“那我的好徒弟，你也不必跪著了，起來吧。”
裴真命慢慢走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將她扶了起來。
肌膚與肌膚相貼之間，裴真命註入靈氣，查看鄔愛雪的忘情水鏡。
雖然早有預料，雖然不曾抱有幻想，但看到鄔愛雪的情樹如常，沒有一丁點變化，還是那樣冷淡的時候，裴真命心中的失落如海水般襲來，幾乎將他淹沒。
罷了，既然他她要修無情道就，讓她去修
他裴真命也並不是說沒了鄔愛雪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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