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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首發,盜文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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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東瑩瑩

青玉書起床時,鄔愛雪已經在院子裏練劍。

她練的是天女傳授的傾城劍法,這套劍招和風靈修士配適不錯。

對於劍修而言,每套成體系的劍招都有其合適的靈源。

譬如東州的水神劍法,就尤其適合水靈劍修,如果是火靈劍修修行起來便會事倍功半,又譬如南州的木家劍,木系、土系都很適合,但冰系雷系的劍修學起來就沒什麽用,其威力使出來就和凡人差不多,就是力氣大點。

天女傳授的傾城劍法,一共十八式,越往上越強,鄔愛雪已經練到了第三式,她在這裏就不能突破了,因為從第四式開始,只能由金丹期的修士學習,她覺得很可惜。

如果不是冥屍老兒給她下的禁錮,她應該能提升到金丹期了。

“你多久起的?這麽早?”

青玉書沒想到她這麽不要命,簡直不休息,不把自己的身體當成肉做的。

他幫鄔愛雪療過傷自然清楚,鄔愛雪的根骨非常一般,在修仙這條路上根本無甚天賦,如果不是和越澤產生了因果,估計這輩子可以做個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凡間大小姐,平庸幸福地度過一生。

如果不是成了屍修,鄔愛雪連築基都挺困難的。

凡修仙者都要看其根骨,可並非人人出生都自帶了一身成仙的天賦,由此各種歪門邪道的修煉方法孕育而生,屍修便是最快的一種,用殺人吸屍的方法,直接自塑靈根,再不受靈根渾濁的限制,故而一開始修行者眾多,引得神州大陸處處生靈塗炭,最後被各大仙盟嚴令禁止,若發現屍修,立斬不怠。

鄔愛雪以屍修入道,現在能把自身資質極差的風靈練成這樣,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與努力。

青玉書從來天賦異稟,五歲拿起劍時便能一招制敵,是天生的劍修。年輕時,一把絕世背在身後,單挑四州八荒的高手,除開那位從不迎戰的至高老祖,他從未嘗過一敗。

如此天資卓越的他,根本不需要努力,所以看到鄔愛雪這般苦功,稍稍有些震撼。看到這般苦功,仍舊平平,更是震撼到底。掙紮的小螞蟻,就這樣從西州,逃到仙都。

“睡不著就起來練劍了,你過醫修的比試沒問題,倒是可以多睡會。”

鄔愛雪練完最後一招傾倒月山,收劍入鞘,額頭隱隱有晶瑩汗水。

她身著沒有一絲花紋的黑色衣袍,帶著右邊金色面具,露出的左張臉,仍舊傷痕猙獰。

毀容慣了,鄔愛雪認為這兇神惡煞的外表更方便。

經過一夜,鄔愛雪她能夠感受到青玉書身上的靈氣似乎強了點。

大概昨天她去審問卓高明的時候,他也出門找了南州的心腹,看來也開始著手恢覆自己的修為了。

南州裏有叛徒,但青玉書並不知道是誰,所以想從仙選入手,肅清內部。同時他的修為沒有恢覆,貿然暴露身份,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如果她是青玉書,會和他做出同樣的決斷。

“走,我們去參加初選。”

她從儲物空間裏掏出個饅頭遞給他。

既然是男人,就更不用慣著了。

就算是南州之主,也要跟著她吃饅頭。

青玉書拿著那饅頭,已經被同化得沒有半點嫌棄神色,還挺高興的——

雖然昨天吵了架,但鄔愛雪心裏終究還惦記著他餓不餓。

連白味饅頭都吃起來甜滋滋的呢。

如果他的那些死忠屬下在這,必然眼睛珠子掉到地上:不是,主子,一個饅頭都能讓你滿足了嗎!你是不是得了什麽病癥啊!

初選的地點在二重瀑的大武場,遠眺可見高聳的雲峰,近處佇立著高屋殿宇,十分氣派,與三重瀑截然不同的威嚴。三重瀑更接近凡塵中的世外桃源,二重瀑更接近一般人對仙門的印象。

這裏本就是正方形的場子,又被橫豎兩排極工整的旗列切割成東南西北四個小方塊,參加仙選的修士可以任意選擇一方比賽,東州為藍,南州為青,北州為白,西州為紅——

從那邊開始比試並不代表加入某州,但更能被對應仙盟的大能看到。

拜入天恩師祖門下的終究是少數中的幸運兒,如果能被其他仙盟看上,也不錯嘛。

現在東州勢大,甚至壓過了原州主身隕的南州,故而東州賽場上人最多,得早點去搶個位置,要不然就只能去其他仙盟的賽場。

鄔愛雪參加的是東州武修比試,青玉書參加的是南州醫修比試。

擁有戰鬥能力的可不止劍修一種,武修是劍修、錘修、獸修、體修的總稱。

“在這裏填上你的姓名,籍貫,門派,哦,對了,還要交兩百靈石報名費。”東州仙盟的弟子把一張紙扔到她面前,非常隨意,看都不多她一眼。

這種就是炮灰,他早就見慣了。

那邊有賭場,勝率最大的是東州逍遙宗大長老的兒子東凜,年紀輕輕就突破金丹,一手水神劍法出神入化,他壓了一千靈石賭他初選第一呢!

鄔愛雪把自己的真實大名填上,扔出兩百靈石,飛上場去。

她混進初試前一百倒是不難,唯一緊張的是時間,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去拍賣場賣下七寶靈玉!

她必須速戰速決。

場上已經站著一位魁梧大漢,手中拿著兩個金剛鐵錘,他還算有禮貌,自我介紹道:“北州流沙門屠宏請多——”

只聽錚的一聲,那黑衣少女拔劍出鞘,旋舞而來,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這麽多人,鄔愛雪不敢用噬心,只是背在身後,以防萬一,手中所拿正是那般雪亮鋒利的傾城之劍!

“鐺鐺鐺——”

旁邊的中年修士敲響銅鈴:“東州散修鄔愛雪勝,進入下一場比試。”

說完他微微一頓,呃,怎麽感覺鄔愛雪這個名字有些微的熟悉?感覺在哪裏聽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而仍在場上的屠宏一臉震驚。

哈?什麽?什麽?

就結束了?

他話還沒有說完呢!

更可怕的是,這一場明明都已經結束了,沒想到那毀容的黑衣少女竟然手腕挑劍,將屠宏胸前衣服切成碎片,紛紛揚揚,灑在空中,屠宏感覺涼颼颼的,胸前的兩坨肉都露出來了,連帶著敞亮的將軍肚。

“啊啊啊啊啊!變態!女、女色狼!!”

屠宏反應過來,捂著胸高叫,臉色通紅。

鄔愛雪看他胸口上並無心形胎記,便知他並非花娘子的血脈,旋身下臺,接過晉級腰牌,趕往下一場比試。

望著那捂著胸口驚叫的漢子,周圍觀戰的人面面相覷。

這……這……這是什麽變態?!

士可殺不可辱啊!

贏了就贏了,你怎麽還要看別人的胸/部啊!

接下來的比試裏,鄔愛雪如法炮制,傾城劍法果然好用,僅僅學了三式,就足夠應付初選。只是不知切成屍靈之後,這劍招會不會發生變化,但在仙都之中,大能無數,給她一萬個膽子她都是不敢切換靈丹的。

“他們都說你是個因為毀容導致心理扭曲的女變態?爺的劍,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這次站在鄔愛雪面前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子,似乎已經金丹初期,笑面虎般的唇角彎彎,氣定神閑。

鄔愛雪懶得與他多說廢話,劍舞而來,她看似隨意,卻並不輕敵,既然是金丹初期,就從一開始拿出十足的攻勢。

“天女三·傾倒月山!”

從傾城之劍中陡然飛出數道白色綢帶,那些綢帶上裹挾著淡淡的風靈氣息,能將周圍靠近的一切物體如卷刃般削個幹凈,數條綢帶合為一體,仿佛組成一座巍峨玉山,對著敵人傾倒下去。

“竟這麽厲害?”

那男子還未使出劍招就敗下陣來,飛出老遠,砸到旁邊的臺柱上,哇的一聲吐出很多血。

他沒想到,這女變態如此大膽,竟然一上來就祭出殺招!

鄔愛雪臉色淡淡,臺下的人瞪大眼睛,嘴巴能放下兩個雞蛋,就連一開始瞧不起鄔愛雪的登記弟子都麻溜找出她的報名表看了又看,還以為自己有眼不識泰山,錯過了什麽大能之後呢!

“鄔、鄔、鄔愛雪……”

那登記弟子這才認真咀嚼這個名字,一道靈光從腦海中閃過——

鄔愛雪!

不就是那個,不就是那個挾恩圖報強逼著東州之主入贅的凡人之妻麽!!

不是說已經被邪修殺死了麽!!

他這是吃到了什麽驚天大八卦!

登記弟子眼睛瞪得溜溜圓,看看報名表,又看看臺上砍人如切瓜的黑衣少女。

呃,會不會是重名啊?

傳言之中那鄔家之女,仗著自己有幾分小姿色,囂張跋扈,把任何人都放在眼裏,救下東州主後用恩情要挾對方娶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也配?

不過,雖然當日鄔家強娶越澤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但時隔這麽久,早就成了陳芝麻爛谷子的舊日八卦,所以現場的修士很難把那個鄔家大小姐和眼前的殺神聯想到一起。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可就說不定了……

鄔愛雪趕時間,繼續重覆著上臺,戰鬥,勝利,襲胸的流程。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

“醜是醜了點,但人是真厲害啊……”

“那是什麽劍招?倒是華麗,有哪位知道麽?”

“好像是傾城傾國劍法?不會吧,傾城傾國劍已經消失很久了。”

“這麽漂亮的劍招,配上那麽醜的一張毀容臉,唉,可惜可惜!”

也有人認真地分析:“她的修為平平,但劍法精絕,非常熟練,熟能生巧所以能做出許多變式,另外實戰經驗也相當豐富,故而總是能夠出奇制勝。”

畢竟這邊都是武修,武修哪有不追求變強的,只要不是用的下作手段,都值得尊重、佩服和學習。

當然也有人想起了昔日的八卦,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八卦裏的正主。

一時間,鄔愛雪這個比賽臺旁邊到處都是人,圍繞著她的來歷、她的門派、她的樣貌爭論不休。

沒辦法,她長得很有特點,打敗了會被她毀掉衣服看胸又引來了一大批看熱鬧的樂子人,再加上實力確實不差,於是就這樣成為了東州賽場的凸出選手。

慢慢的,看她的人比看東州大長老之子的還多。當然了,還可以看到各色男修的胸肌,這也是個難得的福利嘛!

甚至有小販在下面賣瓜子和糖葫蘆,戰敗的、等待的、閑逛的、吃瓜的都在鄔愛雪的臺下聚集起來。

“我靠我靠我靠,剛才那一招,怎麽做出來的!身體都反折了!”

“還是我雪姐厲害哇,上臺從不多說話,拔劍就是幹。”

“嘖嘖,他胸上怎麽那麽多毛啊!”

“對呀,真的好多毛啊!”

等到鄔愛雪五連勝之後,下面的漢子們都為她傾倒了。

武修,其實在方面很單純啊,誰菜誰活該,你強你牛逼,什麽都是虛的,贏最重要!

“如果不是毀容,真想追求她,感覺是個很獨特的女子,只可惜……”

“你們懂什麽?這樣的女人才厲害!在死亡和魘獸面前,誰管你長得好不好看?膚淺!”

“毀容又如何,關你屁事啊。”

人一多,很多女修也圍觀過來,善良的女修們心疼鄔愛雪為多,但是看到她一腳把出言不遜的男修踹下臺,又覺得很是欽佩。

幻音仙子東瑩瑩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用來這種人員混雜的地方。

可是……

昨日覲見之後,東州主明顯情緒出現不對,她偷偷打聽,竟然發現越澤吩咐手下的人在仙都中尋找鄔愛雪的蹤跡!

怎會!?

鄔愛雪?

聽到這三個字,東瑩瑩心頭一顫。

她做過許多虧心事,鄔家是最喪德的一件。

她故意在乾坤袋上留下印記,導致鄔家被西州邪修滅門,其實當日鄔猛的做法極對,他在屍修入侵的第一時間就派人稟告了東州誅邪樞,只可惜——

東州誅邪樞指揮使東永昌可是她的親族。

有她東瑩瑩吩咐,根本沒有人出手幫忙。東州誅邪樞甚至幫冥屍老兒打了個掩護,讓鄔家滅得更徹底,連一條狗都沒有放過,畢竟要是留得有活口,被人知道東州誅邪樞並未出手援助,東州一片的老百姓哪裏還會向東州仙盟進貢呢?鄔家是絲織大商,交了不少的稅,結果落得那麽個下場,真是讓人寒心。

本來鄔家的事已經得到了極好的處理。

她解決了討厭的情敵,東永昌吞並了鄔家的家產,特別是鄔家主宅,風水極好,簡直兩全其美。

誰能想到鄔愛雪竟然活下來了!

還好死不死跑到了仙都!

怎麽,還要上第一重瀑訴苦伸冤麽?

斷不可能讓她如願!

聽聞東永昌在此處監管秩序,她特意過來傳達消息,用不著她親自動手,東永昌為了殺人滅口,行動必須比她更快更狠。

東州修士看到幻音仙子,十分恭敬:“仙子蒞臨武場,不知有何貴幹?”

“東指揮使呢?本尊找他有要事商議。”

按理來說,她這般出色的樣貌,這般高貴的身份,應該一來就引起萬人觀瞻,東瑩瑩作為東州第一美人也早習慣了眾人的追捧,可到了這裏——

怎麽除了誅邪樞的修士,完全沒人理會她?

她正蹙起好看的眉尖,想說些什麽,突然左邊的擂臺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哇哇又贏了又贏了!她這是七連勝了吧?”

“我雪姐姐牛逼!不靠靈力,劍招出神入化,也能越級挑戰!”

“這些男人的胸肌不好看啊!我來這裏只關心一件事,有沒有好看的胸肌,有沒有好看的胸肌!?”

什麽鬼?

東瑩瑩表面溫柔舒雅,心裏不由冷笑。

一群沒見過世面的臭修士,這麽幾場低端的鬥法,菜雞互啄罷了,也值得如此激動。要知道真正有仙緣的天選之子,早就被各大仙盟門派內推上去,直接進入秘境仙選。在這裏初試的,大多都是散修草根,或者小門小派罷了,有什麽值得關註的?

她才不屑去人擠人看什麽亂糟糟的比試,站在指揮臺上,等待著東永昌的身影。

“仙子,靈茶。”

東州修士恭敬遞上白玉茶杯,面對這個貌美如花的仙姬,這個年輕的修士臉頰熱燙,十分殷勤。

“多謝,我不渴。”

東瑩瑩看不上這種簡陋粗糙的東西,沒有接過,繼續等待東永昌。

那修士的臉愈發的紅,他心想,仙子實在生得太美了。

在她等待的時候,那個被人稱為雪姐姐的女修又勝了一局。

東瑩瑩更加不耐煩。

好在她要等的人到了。

“幻音仙子,您如果有事,直接傳喚我到第一瀑便是,這裏都是武修,小心沖撞了您。”

東永昌身材偏瘦,一身藍白道袍,長須飄飄,看起來仙風道骨。

倒是一點看不出貪婪的模樣,實際上這家夥,貪得很。

東瑩瑩輕笑道:“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只是想問問你,白雲城的那座宅子,用起來可還舒服?”

她當然知道那宅子被東永昌修成了一座私有的寶庫,專門在藏他貪汙搶劫下的珍寶。

不藏在修真界而藏在人間,真真是老奸巨猾。

“仙子何出此言呢?”東永昌佯裝不知。

東瑩瑩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悄聲道:“那鄔家之女還活著,就在仙都之中,而且東州主已然知曉,正在派人尋找她。如果她把那些事都告訴了仙主……”

東永昌那張溫和偽善的臉頓時陰沈下來,但馬上又恢覆原狀,和和氣氣地笑著:“呵呵,老夫知道了,仙子不必擔心。老夫立刻派人去尋那可憐的小姑娘,好好安置她。”

“那我就放心了。”東瑩瑩覺得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她心想,鄔愛雪一個小小凡女,在仙都之中,翻不出什麽風浪,待他們找到她,不聲不響地殺死,鄔家的事就算徹底終了——

所以,那只可憐的小老鼠,現在藏在哪裏瑟瑟發抖呢?

她唇角浮現嘲弄的笑。

突然那邊的賽場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呼。

“鄔愛雪!鄔愛雪!”

“九連勝!九連勝!”

“鄔愛雪!鄔愛雪!”

“九連勝!九連勝!”

東瑩瑩:“……”

東瑩瑩:???

“這……”東永昌也詫異地與她對視一眼。

他們都極快地走過去,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不會吧?他們還沒動身去找,鄔愛雪自己就到眼皮底子撒野了?

圍觀的人太多了,他們也擠了半天才擠過去。

周圍的修士都在談論同一個名字。

“九連勝!這可是九連勝啊!”

“我沒錯的話,如果十連勝,後面的比試都可以不參加了,直接晉級仙選了吧?”

“哈哈哈,我賭雪姐第二個晉級,下註五百靈石!”

嗯???

東瑩瑩和東永昌驚呆了,目瞪口呆。

鄔愛雪竟然沒有躲起來,反而還大張旗鼓地參加了仙選?

根本不用他們去找,反而光明正大舞到他們面前來了?

這樣反而讓他們……不好下手……

那個鄔愛雪有這麽聰明,能搶先想到這一步?

女人的直覺最是敏銳,東瑩瑩瞇著眼睛看了半天那黑衣的少女,雖然半面毀容,但她仍舊看得出來——

是她,是鄔愛雪!

她東瑩瑩,東州第一美人,天生樂骨的絕世音修,苦戀越澤數十年都未曾得到他一個在意的眼神,這個卑賤的凡人卻趁著他受傷失憶和他拜堂成親!現在還想來翻案?

不可饒恕!

“決不能讓她進入仙選。”東瑩瑩冷笑道,“指揮使,你知道怎麽做。”

東永昌那滄桑的老臉上亦閃過一絲陰沈殺意,他叫來自己的後輩,已是金丹中期的東凜。

“那個女修,可能是從西州過來的奸細,”東永昌神色肅穆,滿眼無私,“不能讓她進入仙選,惹出事端,東凜,你去折了她。”

“是!總指揮使!”

青年修士身穿天水藍長袍,玉冠束發,身量頎長,眉眼端莊,脊背挺得筆直。

他背著一把藍色長劍,劍身如龍,光華湛湛。

他也剛贏了第九場。

東凜是門派裏最聽話的弟子,長輩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從來不偷一絲一毫的懶。

所以總指揮使說那女修是西州奸細時,他不疑有他,心想如若對方掙紮,在臺上直接殺了便是。

第八章東凜

今日比鬥倒是順利。

鄔愛雪沒想到能連勝九場,根據規則,只需再贏一場,她後面都不用來了,直接進入仙選。

接著,她就看到了站在自己對面的藍衣修士。

此人氣勢非凡,看不偷他身上的靈氣,看不穿他現在的修為。

她用心音偷偷問背上的噬心:“他是什麽境界?”

噬心呃了一聲,實話實說:“金丹中期,只用傾城劍的話,你打不過,逃吧。”

它又覺得自己身為第一魔劍,就這麽輕易認輸有點丟臉,找補道:“晚上你可以帶著我和他打,我弄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平日再怎麽嫌棄劍主,但在危險面前,他們是一夥的。

她對自己幾斤幾兩相當有數,參加仙選也並沒有把目標設置得很高,能混進去就行。

對於這樣的強敵,沒必要糾纏。反正又不是輸一場就退出,她又不傻。

就在眾人以為兩個東州場上明星選手會打起來的時候,黑衣少女坦然又隨意地拱手:“在下技藝不精,甘願認輸。”

厚臉皮得很,轉身就走。

差距這麽大,她就不浪費時間了。

眾人:???

暗中觀察的東瑩瑩:???

東瑩瑩冷笑,她不是很想贏很愛出風頭嗎,怎麽現在當起了縮頭烏龜!真是不要臉的凡女,修了仙也上不了臺面。

“想跑?你不比也得比,拔劍!”

臺上的東凜臉色森寒,將誓要將這西州邪修逼得原形畢露。

他手中的劍如活的一般,鋒利的劍尖直接襲向鄔愛雪的後腦勺。

這就不地道了,她都已經認輸了。

鄔愛雪眼中滑過不耐,腰肢如柳仰面下腰,輕松躲過這無禮的一劍,他不僅要截胡她進仙選,還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挫敗她的銳氣。

“天女三·傾倒月山!”

鄔愛雪也不和他客氣,直接祭出大招,月華綢帶以她為中心,如白蛇般向東凜襲擊而去,步步都是殺機。

然而這招卻對東凜起不了作用,他手中藍劍驟然爆出耀眼靈光,他乃天生水靈,又修行水神劍法,兩兩相乘,相得益彰,爆發出可怕的殺傷力!迅猛至極!

數道尖銳的水箭裹著無可比擬的氣勢迎面而來,將月華綢帶寸寸刺破!

連周圍的觀眾都失聲吶喊:“竟然使劍氣具象化!真不愧是東州小白龍!”

“這次是真打不過了,對方很強。”有人嘆息。

東州小白龍?

鄔愛雪唇角一抖。

我還東州皮皮蝦呢!

鄔愛雪翻飛起身,腳步輕盈,在急密如雨的水靈箭雨中身姿似燕,衣擺如舞,她竭盡全力地驅動靈氣,提高自身的速度,同時抵禦箭雨的攻擊,情急之下,她甚至聽到自己心臟奮力泵血的聲音——

以築基期的修為,她最多只能用傾城劍召喚成七八條天綢,如果全部被水箭破壞,她將成為棋盤上沒有士卒的將軍。

不能正面應敵,只能躲開!

二人鬥法,底下的人看得眼花繚亂。

鄔愛雪本就是越級挑戰,懂行情的修士感嘆道:“可以啊,雖然小白龍咬得很緊,但那女修的身法很靈活,竟然都險險避開了。”

她的劍法目前都來自於天女的傳承,饒是倉皇地躲避攻擊,身姿步伐依舊優雅漂亮,仿佛舞姿華麗的悅神之舞,觀之令人心曠神怡。只是

也有女修敏銳了發現亮點:“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她的身法很美嗎?像跳舞一樣,不,就連好多舞姬都沒這身姿優雅哎,像是專門教習過的。”

好幾個支持東凜的男修大聲嘲笑:“你在說什麽鬼話?美個屁!一身黑袍又毀容,醜八怪還多作怪,我們凜哥馬上把她踢下臺!女修就不要學劍好麽,乖乖去學點樂器、舞蹈,省得在臺上哭鼻子。”

為鄔愛雪說話的女修氣得夠嗆,差點拔劍:“你們——”

就在這時,臺上白熱化的局勢出現了變化。

東凜步步緊逼,不知不覺將鄔愛雪已退守到演武臺邊緣。

快點,還要再快點!她必須拿出更快的速度!

鄔愛雪咬緊牙關,竭力調動全身靈氣——

可此時一股強烈無比的疼痛從她的靈田處爆開!

好疼!

疼得她眼前一黑。像是有千軍萬馬從肚子上碾過!

如果此時用內視的角度一看,就會發現她的靈丹周圍緊緊縈繞著濃黑霧氣,一旦她想要調動更多的靈氣,黑霧就會把靈丹死死地鎖進,鄔愛雪的靈丹仿佛被大手捏住的雞蛋一樣,再強行催動,恐怕就要完全爆掉。

就這樣認輸嗎?

她唇角驀地流下一絲鮮血,眼神中滑過濃烈的不甘。

這種時候,難道只能拔出噬心,才能反敗為勝?

可現場這麽多修士,一旦拔出噬心,她就再也進不了仙都,還有可能被中州誅邪樞抓起來。

冷靜,冷靜,她不能在這種時候慌亂起來。

越是危急關頭,越要沈下心來想出解決的方法。

“西州妖女,你沒招了吧。”東凜見她臉色毫無血色,冷冷一笑。

他平素也是個君子,看到美人總會產生憐香惜玉之情,如果今日臺上是個漂亮嬌美的女修,說不定還會稍微手下留情一些,可要怪就怪這女的一張毀容臉,太醜了,他看著就嫌惡,還是趕快結束,趕快覆命。

想罷,東凜將靈氣匯聚劍鋒一點,下一秒就要刺破鄔愛雪的靈田。

鄔愛雪卻突然暴起,僅剩的兩條月華天綢旋舞而來。

“找死!”

東凜見她負隅頑抗,輕蔑一笑。

劍光閃過,雪白的綢帶變成七零八落的碎片四散飄飛,黑衣少女從碎綢之後持劍沖了出來,直逼他的心口——

鐺!!!

一聲清冽的錯金聲響,兩把鋒利的劍同時角力,白的那把勢弱,藍的那把勢強。

“滾開!”

東凜暴喝一聲,直接將鄔愛雪連人帶劍掀飛,接著他高舉利劍,沖著她的腦袋狠狠劈落。

噬心嚇得哇哇大叫:“我靠我靠!鄔愛雪趕快把我拔出來用啊!別管那麽多了,命要緊啊!這一下腦漿都給你劈出來!”

鄔愛雪卻眼睛也不眨,唇角反而掀起一個嘲諷的笑,她的唇瓣微動,似乎說了什麽。

她在說:“沒用的東西。”

東凜腦子轟然一響,氣得臉紅脖子粗。

那把閃著寒光的劍毫不留情地劈落下來。

噬心嚇得抱緊自己啥也沒有的身體。

啊啊啊啊要死要死又要換劍主了!

嗯嗯?這種時候,竟然覺得有點舍不得?

呸呸呸!

它才沒有舍不得鄔愛雪那個壞女人!

臺下的所有人也睜大眼睛,有人惋惜,有人震驚,東瑩瑩和東永昌眼神遏制不住的興奮——

死了好啊,死了省掉多少麻煩!

可,他們預想中的血腥畫面並沒有出現。

砰!

鄔愛雪頭上那根贗品玉簪倏忽發出驚人光亮,演武場上方綻放出一朵光做的花,花瓣層層疊疊,漾出圈圈光的漣漪,四兩撥千斤,將那氣勢萬千的斬妖劍彈飛出去。

與此同時,鄔愛雪從懷中掏出什麽東西扔了過來。

“吱吱吱!”

東凜睜大眼睛,看到一只肥嫩的銀毛小鼠從半空中飛來。

那胖乎乎的身影在他的眼瞳中倒映成了慢動作,小鼠驚慌失措的表情、隨著跳躍甩動的小肚皮,還有在空中張牙舞爪亂撲騰的四肢——

它落到了他的肩膀上,看起來可可愛愛,弱小無辜還能吃,直到它張開嘴巴咬了他一口。

一只老鼠咬人能有多疼?

東凜眼前忽然一黑。

一陣錐心刺骨要了人命的劇痛從傷口傳來。

幾乎是一瞬間,他痛暈了。

鄔愛雪也沒想到自己的聲東擊西直接變成把西擊倒,她本來只打算用知知做誘餌,沒辦法危急關頭了,就算是靈寵也要拉出來用用,她正要將傾城劍刺向東凜的心口,沒想到對方突然就倒了。

倒得剛剛好,直接倒在她的劍上,噗呲一聲,穿了過去。

鄔愛雪:“…………”

不是吧,直接倒在她的劍上,碰瓷呢!

餵餵說不清了這。

雖然贏了,但感覺贏得懵懵懂懂。

知知躲進她的衣袍,一臉無辜。它可什麽都沒做啊!它很善良的!

“她竟然打敗了東凜!築基期越級挑戰啊!”

“不是吧!真打贏了!太厲害了吧!”

“什麽?!什麽?十連勝哎!”

在場的修士的表情像是是灑落的油彩似的,精彩紛呈。特別是東州的修士,那臉上的震撼、吃驚、不敢相信才叫糾結。

東瑩瑩和東永昌的臉色都跟吃了屎一樣難看,東永昌還得深呼吸一口道:“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點把人擡下去治療!”

這點傷口,倒也不至於把金丹期的修士殺死。

“鐺鐺鐺。”

擔任裁判的修士敲響銅鈴:“這一局,東州白雲城散修鄔愛雪勝!”

為了公平,四州的裁判都是打亂分布,所以這位裁判並不是東州修士。

他神情微妙地看著鄔愛雪:“既然鄔姑娘已經是十連勝,這塊晉級令牌請收好,可以憑借這塊令牌兌換今日的獎金。”

這籍貫一爆出,眾人嘩然。

“白雲城?鄔愛雪?等等,這不是那個誰的……”

“是啊是啊,東州之主當年不是和她成過親嗎?!”

“我靠,這是什麽發展!好刺激!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吃到那牛逼哄哄的東州主的瓜!”

已經有人想起來,東州之主曾經的下堂妻不就叫這個名字?

不知道東州主看到自己曾經的凡人之妻來找自己是什麽感受?

肯定……很刺激。

“不會吧,真是她,而且她現在十連勝直接進仙選了啊,難以想象到時候東州主的表情。”

“這姐們真厲害,不是說被邪修殺了嗎,這是回來覆仇的?”

“仙選那天有好戲看了,真想把自己打暈,醒來就可以看到。”

這樣一來,東州修士們簡直不敢說話,其他州的修士們卻異常興奮起來,恨不得馬上看到鄔愛雪進入仙選,東州主能是什麽表情。

熱鬧嘛,拱火嘛,誰不喜歡呢?

本來打算找機會偷偷殺掉鄔愛雪的二人面面相覷,一臉黑線。

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鄔愛雪的道場,到處都是她的名字。

東瑩瑩含恨:“現在明面是上奈她不了何,只能……”

她還要找時間收買今日的東州修士,盡量不要讓鄔愛雪的消息傳到越澤耳中。

“她且得意吧,老夫讓她活不過今晚。”東永昌冷笑。

鄔愛雪拿到了晉級腰牌便無意多作停留,現在時間還早,她正好可以去百寶樓提前蹲守拍賣會。

她路過北州賽場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臭小子!有種你別跑!”

一個武將打扮的男人正在臺上追著狄永珠團團轉。

狄永珠其實修為比鄔愛雪高,已經到了金丹初期,然而在劍術上糟糕得一塌糊塗,手中一把上品法劍被他舞得如同小孩子的玩具。可以說,他在武鬥上的天賦還沒有鄔愛雪高,鄔愛雪叫資質平平,他叫廢物點心。

但狄永珠有自己的獲勝技巧。

就在對手馬上就要打倒自己的時候,狄永珠從儲物戒指中拋出了數千靈石和各種丹藥——

與他對戰的人被這耀眼的富貴迷了眼睛,方向一歪,被狄永珠偷襲成功。

“鐺鐺鐺。”

此方裁判麻木地敲打銅鈴:“北州萬霜城狄永珠勝。”

刷的一聲,狄永珠打開折扇,雪白的扇面上用金箔寫著七個大字:天生我財必有用。

威風凜凜,很是神氣,他生得秀美稚嫩,倒是不會讓人生出厭惡之心。

他的對手也不難過,撿起來的靈石已經夠花很久了。畢竟輸一場也沒關系。

值得一提的是,靠著這種鬼迷日眼的手段,狄永珠竟也混了個吊車尾進入秘境仙選。

鄔愛雪:……

她衷心地感嘆道:“真想當他的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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