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片刻的沈默, 讓去把資料拿過來的薄嵐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他也回看了她一眼, 淡淡一笑後什麽話也沒說, 就邁開步伐往距離比較近的前門走出去。

薄嵐僅是看著他的背影，挑了眉，並沒有太在意就坐下接著工作了。

待她整理好兩個企劃的優劣比較時是一小時後, 小詹推門進來, 一手端了杯咖啡，另一手又抱了幾個大資料夾進來。

“我差不多了, 拿上去就好。”

“是秦總讓我拿下來的, 說您在這裏辦公。”

薄嵐微怔, 暗忖這男人居然會這麽貼心？隨後她笑了笑：“等等會議室會有其他人用, 我還是上去用吧。”

“好。”

兩人上樓，小詹恰巧被實習助理喊住, 她便自己先往秦嘉的辦公室去, 拿卡刷感應門鎖時，卻發出拒絕的警示音。

薄嵐蹙眉，又再刷了一次，然後手壓門把，推不開。

小詹隨後走過來, 看到她還站在門前, 快步上前：“怎麽了？”

她吐了口氣, 便說：“你的卡借我。”

小詹不疑有他的拿出卡，薄嵐輕輕一碰感應就開門了。

“薄總的卡壞啦？”

“可能是我剛剛折到了，我晚點再去資訊組換一張就好。”

辦公室裏並沒有人, 薄嵐把整理好的資料放到他桌上，稍微打量了他的桌面，回頭問小詹：“秦總趕著出去？”

小詹想了一下，才說：“我來拿東西的時候，他看起來沒有要出去，但我聽他講話有點急。”

“嗯。”她深深吸氣，看了眼辦公桌上有點淩亂的資料跟雜物。“你幫他把兩本書放回去書架上，這兩支筆要跟文鎮平行，另外要請他簽名的東西攤開平疊好放在中間，椅子也靠回去轉成37度角，這是計算過視線最容易被吸引坐下來的角度。”

小詹楞了一下，趕緊照做，一邊整理一邊說：“秦總之前不讓我碰他桌上的東西。”

薄嵐微微斂眸，語氣平靜：“你遲早要習慣，你做了對我也是好事。”

小詹有些疑惑：“為什麽是好事？”

她淡淡一笑：“他是老板，忘了我要辭職就算了，你別告訴我你也忘了。”

小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我是沒忘，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留下來，我願意當你的特助，然後讓我助理去跟秦總。”

她蹙眉，無奈地搖頭：“詹宏，現在秦總不在，你就皮癢了是吧？”

“良禽擇木而棲，我比他資深，當然是我先挑主子。”

“哦，這時候你腦子就轉很快了，平常要有點這樣的反應能力就好了。”

“……薄總，你講話跟秦總越來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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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她又有幾天沒看到秦嘉進公司了。

識別卡的第二次失效，讓她意識到事情或許不如自己想得那麽簡單。

這麽反常的狀態，她仔細想了想，似乎是從那天會議室裏秦嘉接了通電話之後就變了，自己失效的卡片，打電話過去卻沒開機的手機，還有詹宏通知自己這段時間暫時不用去柏克麗海灣……

她並不打算問是什麽原因，因為憑秦嘉的個性，他一貫表現出不容置疑的模樣，她賭小詹也不敢問。

再者，自己跟他的關系，除了工作行程外，其餘的她本就無權過問。

薄嵐依舊照常上班，也按照例行時程召開股東大會，有鑒於那三個月的努力，這回大部分的人都出席了，唯獨秦嘉。

會後，周愷言主動上前跟薄嵐打招呼，她喝了一口水便跟他走到一旁：“又出了什麽事？”

“什麽？”周愷言一臉茫然。

“秦總沒來股東大會，你不知道？”

“我也不一定每次都來，要不是這次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慈善晚宴有嘉格讚助，我才不會過來跟這群糟老頭們報告。”周愷言聳聳肩。“我還想問你表哥去哪了？”

薄嵐吐了口氣，自嘲道：“我大概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發生什麽事的人。”

“我打通電話問問他？”

“你問吧。”

此時小詹領了一位頭發灰白的老人走來，對方客氣地與薄嵐交談並詢問公司其他的業務。

周愷言退了幾步去角落，這時一通沒顯示名字的電話打來，接通的那一刻他就聽到秦嘉的聲音：“是我。”

“你去哪了？今天是股東大會。”周愷言低聲質問。

“處理點事，我在美國。”

“薄嵐問起你了，你不要一聲不吭就消失行不行？”

“你在會議室裏？”

“對。”

“掛掉電話，出來我再打給你。”

周愷言轉身看了一下薄嵐，見她身邊圍了幾個股東，於是他就走出會議室往不遠處的露天休息區走去，幾秒後電話響了，他便接起來。

“愷言，是我。”

“我在外面了。”

“我目前被限制與薄嵐通話，美國調查局正在監視她，我需要你替我轉達訊息，我等等會發文字給你，你要私下單獨跟她面對面說。”

周愷言皺了眉頭，左右顧盼確定周遭都沒人，才問：“怎麽搞的？跟你被綁架的事有關？”

“這件事很重要，每一個字都要說清楚。”電話裏的人語氣異常嚴肅。“麻煩了。”

周愷言也聽得出事態嚴重，深吸口氣便說：“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周愷言走回會議室，正巧薄嵐也迎面而來，他朝她使了眼色往外看，她隨即意會就跟著走出去，兩人走到走廊盡頭。

“怎麽了？”她挑眉。

“我剛打給表哥，他現在人在紐約，有急事走不開，想要麻煩你帶幾個樣品過去。”周愷言微笑說道。“等等我發給你地址。”

“他去紐約？”薄嵐微睜大眸，隨後無奈地吐了口氣。“那看來這周應該來不及。”

“來不及？”

“他答應我朋友要上真人秀節目，後天要先去拍一些公關照。”她說。“沒關系，這件事我再去處理吧。”

周愷言淡淡一笑，想了一下說：“宣傳上有提到表哥的名字嗎？”

“目前好像是用神秘嘉賓先隱藏身份。”

“我這兩周比較有空，我代替表哥去吧。”

薄嵐楞了一下：“你真的可以？”

“總不好讓你跟你朋友難做人，臨時撤掉對制作團隊會很麻煩，我雖然不能完全替代表哥，但總好過開天窗。”他溫和一笑。“我也算是媒體人，這種事我覺得將心比心的話，你跟媒體的關系也不會因為這件事給壞了。”

薄嵐深深吸氣，有點不好意思地伸手拍了一下周愷言的手臂：“謝了，我跟我朋友說一聲，會讓她多多照顧你。”

“那就這麽定了，你去忙吧。”周愷言笑了笑。“果然，表哥沒有你是真的不行。”

她微微上揚嘴角，揚手揮了揮就旋身離開了。

待薄嵐走遠，周愷言才敲了一封訊息出去。

──“已經通知了。”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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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嘉指定的那幾組樣品是放在柏克麗海灣的住所裏，那幾組的投資總額超過千萬美金，嘉格生技目前已經陸續移動資料跟人員去新的開發園區，但由於這些太貴重，秦嘉決定先暫放在家裏，秘密運送過來後由最強的安全系統防護。

這個保險箱的密碼只有秦嘉跟自己知道，但現在薄嵐自己都有點不確定了，畢竟以她識別卡失效的狀態，她有點忐忑。

後面跟著自己進來的四個保鏢都高出自己一個頭，看起來相當不好惹，她怕自己等會兒要是解不開，會不會就被壓在地上了？

薄嵐屏氣凝神的靠近保險箱，拇指輕碰感應區，喀的一聲就解鎖了。

那打開的瞬間，她才敢呼吸。

保鏢戴著白手套把中間的玻璃盒子拿出來，讓薄嵐能核對藥劑上的編碼，確認無誤後才關上。

她回到客廳，小詹就把電話遞過來：“英代爾的米勒先生找你。”

薄嵐接過來，先按了靜音後對小詹說：“也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

小詹點點頭，朝她鞠躬後就走了。

她拿起手機看屏幕上的名字，思索幾秒後慢慢走上樓，來到秦嘉的臥室裏，打開床頭燈後坐下來，點了免提：“您好，米勒先生。”

米勒先生是英代爾集團的副總，也是嘉格集團在海外的重要夥伴，這半年因為國內忙，又加上秦嘉被綁架的事，薄嵐就比較少跟他接觸。

“我今天碰到尤金，然後剛好聊起你，聽說你要來紐約了？”對方笑著說。

“這次是過去開會，不過晚上應該有點空閑時間能跟你見個面，艾琳娜現在幾歲了？”她輕笑問道。

“3歲了，越來越調皮，孩子就是難管。”米勒大笑幾聲。“尤金跟我約後天晚上九點，在Angle Bar喝酒。”

與米勒先生聊了幾分鐘後，她點開剛才周愷言發過來的信息，發現地點一樣，但時間卻比米勒說的還晚一小時。

她對這誤差倒也不在意，自己本來就會早到，這時電話又響了，殷婼打了過來，估計是看到自己的短信了。

“嵐！你說、你說你讓周愷言代替？！”

“怎麽了？我聽不出來你是高興還是……”

“超、高、興！我們本來就想找周愷言，但是周愷言的助理實在太難搞了，而且他本來就不太接國內的節目，國外找他上訪談聽說都排到半年後去了，你居然把國內的首秀就這麽給我了！”

薄嵐聽得出來好友的興奮，忍不住笑出聲：“看起來陰錯陽差，反而給了你一個更好的選擇。”

“可不是嘛！不過秦嘉臨時不來，你呢？你不來探個班嗎？”

“美國臨時有狀況，我要過去把資料給他，大概下周才回來。”她說。“對了，有件事問問你。”

“什麽？”

“秦總跟美國的朋友約了9點吃飯，但從周愷言傳過來給我的消息卻是10點？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殷婼難得沈默了好幾秒，才說：“要是以前的你，肯定不會問這種問題……這種記錯時間有什麽奇怪的嗎？你幹嘛不打給他問。”

“他最近有點神秘，我打給他都關機。”

話筒傳來一聲明顯的倒抽口氣的聲音：“完了！完了！真得像我預料的那樣……”

薄嵐吞了吞口水：“你想到什麽了？”

“把跟朋友們約會的時間提前，然後單獨把你的時間約後面？”殷婼壓低聲音說。“不會是召集朋友們，然後要跟你求婚吧？”

薄嵐瞬間無語，吐了一口氣才說：“你想多了。”

“我記得你說過他國內沒什麽朋友，他國外念書一定朋友多啊，就不知道這位說溜嘴的朋友什麽心態，對方暗戀你？”

“越說越扯了，不聊了。”

“欸欸別這樣，你再跟我多聊聊周愷言吧……我的獎金就靠這一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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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嵐搭了近13小時的飛機到紐約，她下午先去了美國分部，卻沒有碰到秦嘉，問了美國的總經理，得到的答案是：“秦總早上開完早會就離開了。”這句話說完後，美國總經理突然笑得有些暧昧。

這麽神神秘秘的？薄嵐開始有點懷疑……殷婼猜測這件事的可能性。

晚上，她將近8點的時候到了酒吧附近，查了一下那個酒吧在弄內，只能徒步進去，正巧碰上正在舉辦嘉年華舞會的隊伍，整條大街上擠滿人潮，她被一群人夾著往前走，最後總算看到巷弄內那塊醒目的招牌，她拉好外套往內走，這時一個黑人朝她走來撞了她一下，她退了幾步，對方轉頭跟她道歉後快步走了。

她沒多想，但是往前走就越想越不對勁，便伸手摸摸外套跟褲子的口袋，然後從口袋裏掉出一小袋藍色的粉末。

此時，酒吧的門被打開，吵雜的聲音傳出來，薄嵐見到不少警察從裏面走出來，接著居然是被兩個警察押著的米勒先生走出來，對方看到她的時候，露齒一笑：“海娜，我等你好久了。”

警察見狀全部轉頭看她，其中一個女警直接朝她走來，眼睛立刻看到地上那一袋藍色小粉末，立刻拿槍對著她：“蹲下！現在！”

薄嵐錯愕地被兩個警察壓住，隨即被銬上手銬上了警車。

她沒料到，在警局裏等自己的是秦嘉，旁邊還有一個皮膚黝黑的大塊頭，表情冷漠。

秦嘉看著自己的神情，是一種她說不出的情緒。

她硬拉著警察跟自己過去，一走到秦嘉面前，她無所畏懼地望著他。

而他抿唇不語。

她深深吸氣，平靜地說：“你知道嗎，我原本以為……”

“以為什麽？”他沙啞開口。

“我以為你是要跟我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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