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情況？”楊水兒捧著花，一直到坐在車裏都回不過神, 呆滯地問大家：“演唱會有安排送花的環節？彩排的時候沒聽說啊？”

姚若魚回頭看了一眼後車廂堆滿的花, 非常地一言難盡地嘖了一聲：“這大概就是為了送某個人花，於是送了全場所有人花吧, 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服。”

托尼坐在前面，簡直被剛剛那幕刺激到心絞痛：“我就想知道為什麽他能控機位？就算有後臺也不能這麽搞吧？！”他十分怨念地碎碎念：“拜托以後能不能知會我一聲啊！”

演唱會尾聲, 就在路炎川走上舞臺的那一秒, 大屏幕的畫面被適時切掉了，只剩下四周年Live一行大字，也因此底下的觀眾根本就沒有看清楚臺上發生了什麽，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只知道有人上去送了宋飛鳥一束花。

雖然那個場景實在是讓人心跳加速了點, 送花的這位氣勢太足了，從容不迫, 旁若無人, 簡直走出了電影的畫面感。

在那之後, 從舞臺的兩邊也走上來幾個身影, 人人手裏都捧著一束, 給Feeyu的妹子們每人都獻了花, 還紛紛握了握手。反倒是路炎川把花塞進宋飛鳥懷裏, 不等她有什麽反應接著就利落地下去了。

前後不過一分鐘, 緊跟著staff從後臺緩緩推了一個巨型蛋糕過來。

唱生日快樂, 送花, 切蛋糕，一切都看起來那麽的順理成章，畢竟是四周年生日演唱會嘛。於是短暫的騷動之後，粉絲們不疑有他，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地下停車場，宋飛鳥被幾個工作人員護在中間，一路疾行著過來，跟個後面有大灰狼在碾她一樣。

宋飛鳥把自個裹成了面包，在即將發動的保姆車前揮了揮手：“餵，等一等，你們難道不覺得忘了一個嗎？”一張小臉難得露出幾分氣急敗壞的情緒。

“嗯？你跟一起我們回酒店？”托尼趕緊拉開門，一副很意外的樣子。

“不然我還能去哪兒？”宋飛鳥不敢置信地指著他們：“哇，你們還沒有沒良心了！”

“不寶貝兒…”托尼話說一半，眼睜睜看著宋飛鳥扒拉著車門還沒能蹬上來，又被緊跟在後面的人一把拽了出去。

“…這不是他過來了嗎。”托尼捂臉，堅持把話說完。有誰能攔住？還有誰能攔得住？？

“小鳥。”

那聲音連同迫人的氣息近在咫尺，路炎川把人轉過來面朝自己，似笑非笑：“才一眼沒看住就跑了。”

“誒就是他！”

“嘖，極品。”

“跟鳥認識嗎？我就說剛剛那個氣氛也太暧昧了點！”

車裏的幾個妹子隔著車窗一個疊一個，一臉興奮地看著外面。

路炎川一身黑色西裝，只在外面套了件深灰大衣，身形挺拔，氣質清冷，像是從名利場上下來的新貴。

宋飛鳥被他雙手制住，一擡眼瞥見他灼灼逼人的神色，莫名感覺自己像是被端著的一盤菜。她下意識把頭犟過去，似乎想要借這個動作逃開某種身處劣勢的狀態。

她一直知道路炎川其實是個很有侵略感的人，當初在自己表露出不適應後又很好的收斂起來。而三年不見，他身上那種鋒銳的感覺又出現了，甚至比以往更甚，是一種屬於男人的攻擊性，讓人直覺危險。

三年。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尾/隨一次還被自己捉住了。

宋飛鳥唇瓣抿成一直線，扭動手腕想要掙開他：“我要回去了，你別一路跟著，信不信給你報警…”

“抱緊？”路炎川笑了起來，按著她的頭把人壓入懷裏： “好啊，那抱一個。”

宋飛鳥一楞，冰冷的臉頰一下撞上寬闊溫暖的胸膛，一時都有些懵了。

路炎川收緊力道，聲音微微有些異樣：“小鳥，我很想你。”

就在宋飛鳥反應過來即將炸毛的前一秒，路炎川見好就收，克制著放開她說：“我的車停在這裏。”

話落，離保姆車不遠處停著的一輛suv滴了下喇叭。車窗降下來，談照念同樣一身西裝革履，朝她笑著揮了揮手：“好久不見，哈哈，路博士和我才從發表會上下來就直接過來了，哎，幸好趕上了。”

宋飛鳥：“…”真的是好久不見。

路炎川盯著她的側臉和睫毛，眸色黑沈：“今天我生日，不陪我一起過嗎？”

宋飛鳥聞言一頓，終於肯擡眼認真看他了。

兩人視線膠著，這難以言喻的氣氛看得旁人恨不得退避三尺。

過了片刻，誰知宋飛鳥突然朝他伸出三個手指，說：“從16歲開始到現在，沒有你陪著，我也已經一個人過了三個生日了。”

她擡起手拍了拍路炎川的肩，鄭重道：“今天馬上就要結束了，還剩一個小時算什麽，加油，你可以的。”

說完靈敏地鉆進車裏，砰得一聲把車門拉上，動作一氣呵成。

“哈哈哈哈哈。”談照念看熱鬧不嫌事大，一陣狂笑：“被拒絕了。”

路炎川也沒指望宋飛鳥答應，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招她。他看著車子開遠，彎唇笑了笑：“誰才是膽小鬼。”

“是啊，您最牛逼。”

談照念嘖了一聲，想起剛剛路炎川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內場，外套一扔拿過場邊備好的花二話不說登上臺的樣子，忍不住吐槽：“剛才我他媽都以為你是上去求婚的，那架勢，臥槽嚇死我了。”

路炎川收回目光，拉開車門：“走吧，還要回一趟B市。”

“這就走了？不跟著了？”談照念驚訝：“我以為你會直接去A大呢。”

“不急，慢慢來。”路炎川笑笑，心情是這三年來前所未有的舒暢：“這次我有的是時間。”

－

酒店裏。

宋飛鳥換了一身毛絨絨的家居服，整個人埋在柔軟的被子裏，只露出一小截粉粉的耳朵尖尖。

她抱著個枕頭一動不動，一開始還好好的，突然下一刻就手腳並用地撲騰了起來，捶完床捶枕頭。

“…”姚若魚洗完澡出來，看見這一幕既無語又好笑。她趴到她身旁，並排躺著：“飛鳥啊，你沒事吧？”

靜了一會兒，宋飛鳥側過半張臉，有些茫然地問：“若魚，演唱會最後，我們返場安可了嗎？”

“你抽真空了啊。”姚若魚比劃了一下：“那麽大的call聲，你不記得了？”

宋飛鳥搖搖頭：“…只感覺好像有這麽回事。”

“你還又唱了一首呢，下面粉絲都喊瘋了。”姚若魚嘆氣，摸摸她的頭發：“我可憐的鳥，年紀輕輕就傻了。”

宋飛鳥啊了一聲打了個滾，徹底裝死不動了。

“不過你真的太穩了，一開口全場註意力聚焦，還能接我的話呢！這控場能力，特麽完全看不出來不在狀態啊…”

宋飛鳥垂著眼睫，穩不穩只有自己知道。

自從路炎川從天而降走上舞臺，她整個人就跟夢游一樣。有沒有返場，安可的時候唱的什麽，完全處於恍惚的狀態中。

姚若魚支起半個身子，看著宋飛鳥斟酌著問：“好不容易才見到面，你幹嘛不跟人多待一會兒啊，連托哥都默許了。”

宋飛鳥沒說話。

姚若魚等了一會兒以為她睡著了，剛要伸手幫宋飛鳥蓋好被子，就聽她小聲說：“這次也不知道回來多久。一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反正都會走的，有什麽好見的。”

姚若魚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反正回來了也會走…這是信用度徹底降到負值了啊！

和宋飛鳥搭檔這麽久，姚若魚還是很了解她的。對於這種沒什麽安全感的孩子，一旦有了這種想法，無疑是跟判了死緩一樣，除非讓她放下這種芥蒂，不然再怎麽哄都沒用。

姚若魚心裏默默給路炎川點了根蠟，任重道遠，自求多福吧。

－

Feeyu四周年演唱會結束後，還剩下一些收尾工作。結束掉後續的拍攝和采訪，宋飛鳥再回到A大，已經臨近月底了。

手機在口袋裏震了一下，宋飛鳥不用拿出來看就知道是誰。

路炎川這幾天按照早晚一次的頻率給自己發消息，宋飛鳥頭一回收到的時候拖著下巴看了會兒，太久沒有聯系，實在不知道怎麽回，於是就幹脆不回了，裝作自己沒有看到。

路炎川倒是完全不受影響，不急不緩，雷打不動。而且別人一般都是發早安晚安，他就發張糖醋排骨的照片過來，問：想吃嗎？

宋飛鳥：？這是在瞧不起誰？？

不僅信息內容成謎，看不懂的還有路炎川的行蹤。

電影《浮雲蔽日錄》裏宋飛鳥的戲份拍攝臨近尾聲，時隔一年半，托尼給她接了一部新的電視劇，劇本非常有新意，宋飛鳥一眼就相中了。然而就在她參加前期洽談會議時，似乎某一瞬間看見了路炎川的側臉從會議室門外一閃而過。

她驚愕，到現在都沒想通為什麽他會在那裏。

宋飛鳥在A大申請的是兩個人的宿舍。她一推開門，就聽啪得一聲，登時彩帶彩紙飄了一頭。

舍友葉純拿著小禮炮，劈劈啪啪地鼓著掌：“歡迎回來，慶祝演唱會圓滿成功！現場沒去成功，我已經在網上預定四周年的 DVD了！”

“謝謝。”宋飛鳥笑著把發上的紙屑拍落，把手裏精致的蛋糕遞過去：“喏，你喜歡的。”

“哇，我愛小鳥！”

葉純剛開始得知和宋飛鳥一起住的時候，覺得人生實在太玄幻了，壓力巨大，每天都想著怎麽才能換宿舍，而現在她已然是大半個學校艷羨的目標。

葉純邊吃邊問：“飛鳥，今天晚上你住在學校嗎？”

宋飛鳥點點頭，葉純歡呼一聲：“太好了！那我們一起去聽講座吧？”

“講座？”

“嗯，就今天晚上，在報告廳。據說是個超帥的教授，不去血虧啊啊啊！不過聽說去的人太多，不太好進。”

宋飛鳥了然地哦了一聲：“我就奇怪明天放假了，怎麽學校裏還有這麽多人。”

想著晚上也沒什麽事兒，宋飛鳥在葉純的軟磨硬泡下便答應了。誰知道越走越遠，一直走到了數院的地段裏。

這是宋飛鳥第一次來這裏，夜幕下的報告廳燈火通明，放眼看過去全部都是人。

在現場做協調的彭熠看到她很驚訝，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走了過來，“學妹怎麽會來？對我們數院的講座感興趣？”

宋飛鳥也是沒想到葉純要來聽的講座居然是數院的，她還以為是哪個名師名家的文學論壇，畢竟以前兩個人就經常去。現在她明白了，葉純這個顏控完全就是來看臉的。

她只好笑笑：“嗯。”

“那我給你們搬兩張凳子，委屈你們只能坐在門口了。不好意思，今天慕名而來的人實在太多了，整個報告廳坐都坐不下。”他頓了頓：“外院的人這次原本不放進來的，不過宋學妹是例外。”

宋飛鳥：“謝謝學長，麻煩你了。”

葉純莫名興奮：“這麽多人呀！”

“是啊，20歲不到摘得博士學位，A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授。”

宋飛鳥笑容一頓，“…最年輕的教授？二十歲，博士學位？”

彭熠笑著把手上的介紹詞遞給宋飛鳥，“路炎川，路教授，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宋飛鳥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麽非常不得了的東西，頓時聲都沒了。

“怎麽了？”連彭熠都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不解地問。

“我覺得…我聽不懂，要不純純我們走吧？”宋飛鳥一把拽住葉純的胳膊，偏頭笑著：“嗯？”

葉純一楞，“啊？哦，好的，聽你的。”

說話間，有眼尖的人已經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原本安靜的報告廳頓時騷動了起來。

“快看是宋飛鳥！”

“臥槽，真的是…”

“她怎麽會來？好近好近！”

“今天真是來值了！”

數院男生多，可以說十個裏面有一半都是宋飛鳥的粉絲，還有一半心裏對她倍感好奇，一時全部回轉過頭行註目禮。

突然坐在中間某一排的一個男生站起來，非常熱情地過來說：“學妹要來聽講座？來來來，坐我們這排吧，門口漏風，怎麽可以坐那裏！”

宋飛鳥楞了下，溫言婉拒：“謝謝，不用了。”

有人開了一個頭，其他人立刻效仿跟上，坐在前排的人紛紛讓出位置：“學妹過來坐吧！”

“不，等等...”

彭熠也笑了起來：“沒關系的，不用客氣，我們數院的男生雖然不解風情了點，但風度還是有的。”

“不是，我是真的...”只想走啊。

然而盛情難卻，等宋飛鳥回過神，她就已經和葉純兩個人被摁坐在了第一排，正中間。

報告廳是弧形的，越到前面收攏的彎越小越近。宋飛鳥看著就在眼前的講臺，覺得等會兒可能要糟。還沒等她做好緩沖，講座就準點開始了。

數院真不愧以嚴謹嚴苛著稱，院領導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念完令人振奮的介紹詞，一片掌聲中，路炎川沒什麽表情地走向了演講臺。

他沒有那天西裝革履那麽正式，白襯衫，領口松了兩顆扣子，反倒是給人一種冷淡疏離的感覺。

和院領導握過手，路炎川視線不經意地往下掃過，倏得一頓，繼而直勾勾的落在宋飛鳥身上。

宋飛鳥心一橫，擡起眼睛和他直視，對，就是我怎麽樣。

路炎川看了她一會兒，忽地低頭笑了起來。他調整了一下講臺上的麥克，言簡意賅地打過招呼，直接開始了今天的內容。

數院這種級別的講座，宋飛鳥是真的聽不懂，旁邊的葉純悄悄地給她傳小紙條：天書啊，簡直智商壓制。但是被帥哥壓制，我喜歡。

宋飛鳥回給她我也聽不懂［哭］，然後就撐在面前的小桌板上，明目張膽地開啟了小差。

這種感覺實在太新奇了。她坐在臺下，看著臺上的他。

宋飛鳥從來沒有見過工作狀態下的路炎川，原來是這種樣子的。

底下的學生一個個神情嚴肅，拿著筆不停地記著筆記，聽得很認真。讓一群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天之驕子們如此信服，真的是很厲害。

宋飛鳥以手支頤，一眼不眨地看著路炎川，粼粼的眼波像是會咬人。

不知怎麽，路炎川說著說著忽然頓了片刻，後面的多媒體畫面也跟著不翻頁了。

底下有學生奇怪地叫了一聲路教授，路炎川回過神，睨了眼ppt：“不好意思，這張講完了？”

周圍一片嘩然，宋飛鳥掩唇笑了起來，稍稍收斂了目光。

講座持續了近兩個小時，臨近尾聲的時候，彭熠悄悄地走到宋飛鳥旁邊，說：“學妹，有件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宋飛鳥靠過去，聽他提議：“馬上結束的時候，你能不能上去送花？”

宋飛鳥一聽這兩個字就跟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不要！”

搞什麽，今天你送我明天我送你十八相送啊，還有完沒完了！不送不送不送！

旁邊的葉純也被她嚇了一跳，趕緊拉住她：“飛鳥，註意偶像包袱！”

路炎川似乎被這裏的動靜影響到了，停下講話看了過來。他一看，大家的目光也都匯集了過來。

彭熠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地說：“啊，這是宋飛鳥。”

他還想再介紹幾句，就見路炎川撐著講臺，聲音透過麥克叫了一聲：“小鳥。”

他叫得很自然，在場所有人都一楞，心想這一開口怎麽就這麽親昵。

路炎川眼裏暗藏笑意：“我是她的粉絲。”

“哦～”學生們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起哄聲，說想不到路教授也追星啊。

宋飛鳥眼睫顫了顫，不爭氣地耳朵尖尖又紅了。

路炎川定定看著她，似開玩笑般的說：“我來A大就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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