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鳥狀態在線的時候一般都是很警覺的, 她回過頭一看, 楞了楞, 差點沒把人認出來。

路炎川也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 沒穿校服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臟紅色衛衣配黑色牛仔褲, 腳上一雙白色球鞋, 書包歪歪斜斜的掛在肩頭, 可以說非常騷包了。

然而比起這個...更讓宋飛鳥意外的是路炎川竟然帶了個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來。這打扮就跟突出重點似的, 顯得他眉眼更加引人註目了。

見他往門這邊走過來，宋飛鳥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忍住問：“你怎麽到這兒來了？”

路炎川沒出聲。

宋飛鳥從剛剛起就感覺他精神似乎不太好, 看上去像是感冒了。這會兒離近了看發現他頭發也有些亂, 有幾撮還翹了起來, 跟剛從床上爬起來一樣，淩亂的...莫名有點可愛。

路炎川徑直走到門旁的一堵墻邊，然後冷不丁拽下肩上的書包往裏頭一拋。

“你…”宋飛鳥眨眨眼睛：“不會是要翻…”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完，路炎川直接用行動給她證明了。他一手攀著墻頭，腳往墻上一蹬幾步翻了過去, 動作十分利落。

西門兩邊的墻的確不算高，但路炎川這個熟練程度簡直讓宋飛鳥以為他是天天翻墻進學校的, 都沒反應過來, 眼前已經不見他的身影了。

“路炎川？”宋飛鳥這個角度看不到他, 有些擔心地喊了一聲。

墻那頭, 路炎川撿起書包拍了拍灰塵，聽見她的聲音嗯了一聲表示沒事。不過他感冒有點嚴重，這個嗯沒能發出來。

他皺皺眉，正要去把西門落下的鎖打開讓宋飛鳥進來，突然間一個東西呈拋物線砸在他腳邊。

是宋飛鳥的書包。

路炎川微楞，猛地擡起頭，只見一只手在墻沿邊若隱若現夠了幾下，緊跟著宋飛鳥的身影一躍而上，撞進他視線裏。

一個少女偶像，居然跟在他後面一起翻上了墻頭！

路炎川震驚了，一把扯了口罩：“你幹什麽呢！？很危險知不知道！”

這把嗓子聽起來嘶啞到快要分叉，最後幾個字都有些破音了。

果然是感冒了啊。宋飛鳥一分神整個人稍微晃了晃，穩住身型後抱著膝對下面說：“我以為你走了。”

路炎川給她晃得冷汗都出來了，又是一陣猛咳，咳完已經沒脾氣了，啞著嗓子無奈道：“我進來是想給你開門，不然我好好的正門不走，沒事翻墻玩兒是吧？”

宋飛鳥抿抿唇，沒說話。

兩人一高一低對視了片刻，路炎川突然有點想笑。他認命地嘆了口氣，忽得張開胳膊：“跳？我接著你。”

宋飛鳥長睫輕輕顫了顫，不知道是對這個高度犯怵還是覺得跳下來有些不好意思，一動沒動。

路炎川看著她，感覺就像看到了一只逞能又可憐兮兮的小奶貓，故作鎮定地爬上墻頭，亮了一下爪子，卻又畏手畏腳不敢下來。

他又等了片刻，倒是沒有催宋飛鳥，而是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彎起唇道：“實時數據，這堵墻目測有兩米，假設你質量m，與地面接觸後速度從v減到0的時間為t，F大於mv/t mg以至於你跳下來受到的沖擊力很大，如果沒有人接著，有百分之90的可能會摔一個大馬趴腦震蕩的節奏。”

“…”宋飛鳥整個人就跟見了鬼一樣地看著他。

路炎川重新伸出手，面上帶了點戲謔的神色，似笑非笑道：“別怕，我接著你，舉高高。”

那動作語氣，像是真的在哄一只小貓下墻頭一樣。

他話音才落，誰知宋飛鳥突然站了起來。

路炎川驚愕一瞬，立即上前一步。這墻窄窄一道邊，一腳踏空或是不小心摔下來可就不是上次磨破點皮那樣簡單了。

然而宋飛鳥的目標很明確，前面幾步之遠有一顆靠著墻長的銀杏樹，這樹長了有些年頭了，枝幹遒勁，分叉還很多，簡直是最佳下墻路線。

宋飛鳥隨便揀了只最靠近手邊的樹枝，輕輕一躍，跟翻高低杠似的一拉一踩，像只小貓一樣輕巧落了地。除了幾片帶黃的葉子旋轉著一起飄落，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也不需要他的任何幫忙。

漂亮。路炎川在下面看得幾乎要給她吹口哨了。

宋飛鳥跳下來之後大概是腳有些點麻，一時站在原地沒動。路炎川撿起她的書包拍了拍，走過去，“身手不錯啊。”

宋飛鳥沒跳上來之前就想好等等要踩著樹下去了，這會兒帶著些小得意對他揚了揚下巴：“失望了？”

“嗯？”

“沒能舉高高。”宋飛鳥晃著胳膊隔空比劃了下，原話回敬。

路炎川不知是無語還是怎麽著，盯著她看了半響沒說話。

宋飛鳥正莫名覺得神清氣爽之際，聽他嗯了一聲，輕笑著說：“實在太可惜了。”

宋飛鳥不想他這麽不要臉，沒好氣地接過書包轉身就走。不知出於什麽心態，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對路炎川皺了皺鼻子，吐出一小截粉嫩的舌頭，然後飛快地跑了。

路炎川倏得定住，只覺得自己的瞳孔像是突然被這一幕叮了一下，又熱又燙。

輸了輸了輸了。賣萌犯規啊。

他伸手摸進兜裏掏出來一個小肥鳥掛件，正是宋飛鳥書包上掛著的那個，剛剛一番折騰搭扣松了掉在了地上。

路炎川捏了又捏，然後重新塞進了自己兜裏。

＊

校園裏十分熱鬧，從西門進去到處都是人人人人。

宋飛鳥一路往教學樓的方向走，路炎川就很厚臉皮的在後面跟了一路，不近不遠，慢慢吞吞，堪稱專業級尾/行。

宋飛鳥只當沒看見，註意力全集中在了閃避技能上。

雖然她盡量抄小路走了，但四周聚集過來的目光仍舊既多又雜，且因這一天校方沒有強制要求穿校服的緣故，宋飛鳥都分不清哪些是他們學校的哪些不是，她其實很想問路炎川你還有沒有口罩了借我一個。

宋飛鳥上了樓梯後沒進教室，直接去了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裏找李赟。

見她敲了敲門進去，路炎川便停在門口等她，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李赟今天難得穿了一身正裝，顯得比平常精神多了。他看見宋飛鳥楞了楞，隨即招呼：“你來了啊！太好了，我還擔心你忘了，那今天的書畫展就有一個版面開天窗了！”

宋飛鳥笑笑：“我來把字交給您就回去了。”

“嗯？你不看下午的演出了？”

李赟驚訝地看著她，驚訝完又自個點了點頭：“行，你行程多嘛，也沒辦法，反正這兩天也沒什麽事，今天結束後就是小長假了。哦對了，你記得把缺勤這幾天的作業補上，雖然你成績一向不錯，但是也不能大意！作為一個學生，還是要把學習放在首位！”

宋飛鳥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打開書包把裱好的字遞過去。

李赟面帶微笑地接過：“我來看看你寫得什麽，古文還是名人名言什麽的？”

他慢慢攤開卷軸，入眼是一行顏體行書，字跡飄逸，筆勢瀟灑。李赟一邊欣賞一邊念：“二中棒...棒…生日，快樂？”

二中棒棒生日快樂？？？

路炎川視力很好，在李赟打開的時候就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會兒又聽他正兒八經地念出來，整個人樂得靠在了門框上。

李赟震驚了，根本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他往宋飛鳥書包裏看了一眼，似乎希望她只是開玩笑，接下來還能從裏頭變出來另外一副別的字來。

“你，你這寫的…”

“嗯？”宋飛鳥朝他偏了偏頭。

李赟：“…”突然語塞。

“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回去了？”宋飛鳥等了會兒沒等到他下文，欠了欠身道：“李老師辛苦了，李老師再見。”

說完便從辦公室裏出去了，路過路炎川身邊時更是目不斜視，一陣風似的擦了過去。

教學樓裏的人並不是很多，宋飛鳥走出一段距離忽得停住，然後又折了回去。

她迎面走到路炎川跟前說：“你一直跟著我幹什麽？”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路炎川先是一怔，跟著馬上就發現了她額頭上的擦傷，立刻擰了眉：“這是怎麽了？”

宋飛鳥見他伸手過來，趕緊避開，生怕他再給自己捏成個章魚圈圈嘴。

路炎川動作頓在半空，拐了個彎又默默收回去。半響，他摸了摸鼻子低聲說：“之前的事，我跟你道歉...是我太兇了。”

不想他說的是這個，宋飛鳥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你要生氣就把我拉黑。”路炎川的嗓音還啞著，以至於這一句聽起來特別滄桑。

宋飛鳥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表態，又聽他說：“拉黑三秒，消了氣再放出來，反正不能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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